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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斜阳1/261 晚上,在纪家,总是很热闹的。 一屋子的客人,一屋子的笑语,把纪家的客厅填得满满的。何况,除客人以外,还有 纪访槐和纪访萍兄妹两个所抖落的欢愉,散播在全客厅的每个角落中,把那初秋刚刚带来 的几丝萧瑟感,全都赶出了室外。 纪家是欢乐的。但是,纪访竹却不属于那间笑语喧哗的客厅。她独自坐在自己的卧室 中,蜷缩在一张圆形的藤椅里。一盏落地的弧形吊灯,伸在她的头顶,一圈柔柔的光线, 把她整个的笼罩住。她坐在那儿,怀里摊著一本书。她用手托著下巴,呆呆的,静静的, 深深的出著神。渐渐的,她的眼眶湿润,有两抹雾气在眼中凝聚,终于变成两滴泪珠,沿 著她的面颊,滚落在书页上,滚落在裙褶里。 纪家人人在欢笑。纪访竹独自在流泪。访竹听不到外面的笑声,虽然客厅距离她的卧 室也不过是几步之遥。这种新建的大厦,每个单位都是三房两厅或四房两厅,厅与房之间 ,就都只有个小走道而已。隔著设备绝对挡不住七、八个人的欢笑。但是,访竹就是听不 到那些笑声,因为她正深陷在另一个世界里。 她那么安静,那么专心,那么出神。以至于房门突然被冲开的时候,她都几乎没有被 惊动。只是抬起那对泪汪汪的眼睛微带困惑的看著房门。 访萍正带著满脸的兴奋和欢笑冲进门来,一眼看到泪眼凝注的访竹,笑容僵在她的唇 边。她张开嘴,瞪大眼睛惊诧的嚷:“怎么了?访竹?”访竹用手背拭去额下的泪珠,对 访萍微微的摇了摇头,大眼睛明亮的睁著,泪珠洗亮了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她有股天真 的、无辜的神情,很悲哀的无辜,很沉静的无辜,好像访萍问了一个傻问题。“老天爷! ”访萍喊,走进室内,从化妆桌上拿了一张化妆纸,递给访竹。“你又发生什么事了?全 家在客厅闹得天翻地覆,你居然一个人躲在房里哭。是谁欺侮你啦?还是你生病啦?”访 竹摇头,用化妆纸拭干净了眼睛。 “是……是安瑙。”她轻声的说。 “什么?”访萍完全没听清楚。“樟脑丸吗?樟脑怎么了?樟脑粉弄到你眼睛里去了 吗?” “唉!”访竹大大一叹,那份天真的无辜就更诚挚了,使她的脸庞生动而纯洁。眉目 间是一片动人的温柔。“我说的是哈安瑙。”她解释著。“哈安瑙是一个人名。” “哦!”访萍恍然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哈安瑙!是蒙古人吗?我认识一个蒙古人 姓哈。这种怪姓也只有蒙古人有。好了,访竹。这个蒙古人怎么欺侮你了?” “唉!”访竹又是一声轻轻低叹。“哈安瑙不是蒙古人,她是英国人!”“英国人? ”访萍的眉毛挑得好高好高,眼睛也睁得更大更大。“我的好姐姐,你说清楚一点行不行 ?这个英国人怎么会跑到台湾来,弄得你眼泪汪汪的关著房门。你告诉我,我找哈安瑙算 帐去!”“你找不到她,她是十七世纪的人!” “啊呀!”访萍嚷著,跌坐在一张椅子中,呻吟似的说:“十七世纪的英国人,让我 的姐姐哭肿了眼睛,哼哼,这笔帐怎么算?我是越搅越糊涂了!” “她真可怜极了,太可怜了,但是,她又那么勇敢,那么固执,那么坚强。”访竹看 著访萍,一本正经的,热烈的,真挚的说:“她十九岁遇到理察,一见钟情。他们订了婚 ,可是,在结婚前,哈安瑙骑马摔成了残废,从此,她再也不肯见理察……”访萍越听越 惊奇,越听越迷糊。忽然间,她有些明白了,跳了起来,冲到访竹身边,把访竹怀中那本 沾著泪水的书“啪”的阖拢,看看封面,赫然是徐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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