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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一个小时后,故事差不多已经讲完,尽管有的部分可能不大好消化。亚当斯贝格在 广场上慢慢地走着,听了故事后的德康布雷平静地跟在他后面。   “就是这样,德康布雷,”亚当斯贝格说,“没办法。我也是,非常遗憾。”   “有些东西不对劲。”德康布雷说。   “是的,有些东西不对劲。木炭。”   “啊,你知道?”   “对一个杰出的鼠疫专家来说,这是一个大错误。”亚当斯贝格轻声地说,“德康 布雷,我也不肯定,那三个将被杀死的人能不能逃脱厄运。”   “达马斯和克莱芒蒂娜已经被关起来了。”   “那又怎么样?”   三十六   10点钟的时候,亚当斯贝格离开了广场,他感到自己错过了一件事情。他知道是什 么事情。他想见见人群中的玛丽- 贝尔。   “是件家事。”弗雷曾肯定地说。   玛丽- 贝尔的缺席使海盗小饭店的小圈子失去了平衡。亚当斯贝格必须跟她谈谈。   她是达马斯和玛内之间惟一的冲突。亚当斯贝格说出那个年轻女子的名字时,达马 斯想回答,但老克莱芒蒂娜愤怒地向他转过身去,命令他忘记那个“妓女”。然后,老 太太咬牙切齿地嘀嘀咕咕,亚当斯贝格好像听见他在说“罗莫朗坦的胖女人”之类的话。   达马斯显得十分伤心,试图改变话题,他猛地看了亚当斯贝格一眼,像是求他不要 再管他妹妹的事了。但正因为如此,亚当斯贝格才要管。   当他来到国民公会街时,还不到11点钟。他看见他手下的两个警察正在一辆车上监 视,车上没有警方的标志,停在离那座大楼不远的地方。四楼的灯还没有灭,这么说, 他可以按门铃而不用担心吵醒玛丽- 贝尔了。可丽丝贝特刚才不是说玛丽- 贝尔病了吗?   亚当斯贝格犹豫不决,面对这个玛丽- 贝尔,他就像面对达马斯和克莱芒蒂娜一样 :一方面隐约相信她是无辜的,另一方面却坚决认为自己抓住了那个传播鼠疫的人,不 管他多么狡猾。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座大楼的外墙。这是一座奥斯曼帝国风格的石砌高楼,用料高 档,雕栏阳台。玛丽- 贝尔的那个套间有六扇窗。埃莱尔- 德维尔很有钱,非常有钱。   亚当斯贝格在想,如果他真的需要这样工作,达马斯为什么不开一家豪华的商店, 而是在阴暗拥挤的一楼开这家店呢?   正当他犹豫不决地在黑暗中等待时,大门开了。玛丽- 贝尔挽着一个小个子男人走 出来,两人在人迹稀少的人行道上走了几步。玛丽- 贝尔跟那个男子说着话,显得很激 动,很急切。是她的情人,亚当斯贝格想。由于达马斯的关系,两个恋人吵架了。他慢 慢地靠近他们,借着路灯的灯光看清了他们,两个人都是金发,长得很标致。那个男人 回过头来回答玛丽- 贝尔的话时,亚当斯贝格看到了他的正面。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 脸色有些苍白,眉毛很淡,但长得很清秀。玛丽- 贝尔紧紧地抓住他的一只胳膊,然后, 在分别之前吻了吻他的两颊。 mpanel(1);   玛丽- 贝尔上了楼,亚当斯贝格看见大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小伙子则沿着人行道走 远了。不,不是她的情人。情人不会如此匆匆地吻脸颊的。那就是她的别的人,也许是 一个朋友。亚当斯贝格用眼尾随着那个走远的小伙子的背影,然后穿过马路想上楼,去 玛丽- 贝尔家。她并没有生病,她有约会,约的不知道是谁。   约的是她的哥哥。   亚当斯贝格站住了,手停在大楼的门上。她的哥哥。她的小哥哥。同样金黄的头发, 同样淡的眉毛,同样的苦笑。玛丽- 贝尔柔弱无力,脸色灰白。那个在罗莫朗坦的小哥 哥曾那么害怕巴黎,现在却来到了巴黎。亚当斯贝格此时才想起来,在达马斯的电话单 上,没有一个是打往卢瓦- 谢尔省的罗莫朗坦的。也许,她妹妹不时地给他打,小哥哥 不是得过且过的人,他希望得到消息。   但小哥哥现在在巴黎。茹尔诺家族的第三代。   亚当斯贝格在国民公会路快步走着,路很长,他远远看见了那个年轻的埃莱尔- 德 维尔。在离他30米的地方,亚当斯贝格放慢了脚步,在黑暗中跟着他。年轻人经常朝路 当中看,好像是在找出租车。亚当斯贝格钻到一个门口,想叫辆车子。他把手机塞到里 面的口袋里,但又取了出来,看了看。手机没有动静,他知道卡米尔没有给他打电话。   五年,十年,也许永远也不会给他打了。好吧,算了,无所谓。   他赶走了这一念头,继续跟踪埃莱尔- 德维尔。   小埃莱尔- 德维尔,老二,他将去完成有关鼠疫的任务,因为现在哥哥和玛内都已 经被拘留了。无论是达马斯还是克莱芒蒂娜,谁都不怀疑有人会来接班。家族的荣誉, 这一威力在起作用。茹尔诺家族的后裔们知道协同作战,他们不能容忍有任何污点。他 们是主人,而不是殉难者,他们要在鼠疫的血中洗刷耻辱。玛丽- 贝尔刚刚把任务交给 了茹尔诺家族中最小的孩子。达马斯杀了五个人,他将杀死剩下的三个人。   不能跟丢他,不能让他受到惊吓。跟踪越来越难,因为小伙子不断地朝人行道回头, 亚当斯贝格也不断回头,怕出租车出现。他不敢肯定,在不发出警报的情况下是否能把 车子拦住。突然,他看见一辆车子开着近光灯慢慢地驶来,一辆米色的车子。他很快就 认出是警队的车子。车子一直开到他身边,亚当斯贝格没有扭头,悄悄地示意司机减速。   4 分钟后,年轻的埃莱尔- 德维尔来到了菲里克思- 福尔十字路口,扬起手,一辆 出租车沿着人行道停了下来。跟在他后面30米处的亚当斯贝格也跳上了米色的车子。   “跟着那辆出租车。”他轻轻地关上车门,低声说。   “明白。”维奥莱特・雷唐库尔答道。这个又胖又重的女警察在开第一次紧急会议 时曾打断过他说话。   亚当斯贝格还认出了坐在她旁边的年轻警察,那是蓝眼睛的埃斯塔雷尔。   “我叫雷唐库尔。”女警察自我介绍道。   “我叫埃斯塔雷尔。”年轻的警察也说了声。   “悄悄地跟着他,不能有闪失,雷唐库尔。那家伙对我来说就像眼珠一样宝贵。”   “他是谁?”   “茹尔诺家族第三代中的第二个男人,一个小大师。我们一旦让他溜了,他将在特 洛伊惩罚一个打手,在夏特勒诺惩罚另一个,在巴黎则惩罚凯文・卢博。”   “那些坏蛋,”雷唐库尔说,“我不会为他们哀伤。”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亚当斯贝格说。   “为什么不呢?”雷唐库尔说。   “他们跑不了的,相信我。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茹尔诺- 埃莱尔- 德维尔是逆向 处理,先小后大。我觉得他们最先杀的是这个团伙里罪行最轻的人,最后再结果最凶恶 的头目。因为别动队的成员们慢慢地明白了,比如说西尔万・马尔莫,比如说凯文・卢 博,他们过去伤害过的人回来了。最后三个人都知道了,他们等待着,他们怕得要死。   这使复仇显得更加强烈。左拐,雷唐库尔。”   “我看见了。”   “从逻辑上来说,名单上最后一个人应该是当年那场酷刑的幕后指使者。航天工业 领域的一个物理学家,当然能弄到达马斯发明的那种办法的所有好处。这种人在特洛伊 和沙泰勒罗应该不会多,我已经派当格拉尔去那里了。这个人,我们能够找到他的。”   “让那个小伙子一直带着我们去他家就行。”   “这样做有危险,雷唐库尔。只要有别的办法,最好就不这样做。”   “那年轻人要把我们带到哪里?我们在朝北直走。”   “去他住的地方,一家旅馆或者是一个租来的房间。他已经接受了命令,他要去睡 觉了。今晚将平安无事。他不会坐出租车到特洛伊或沙泰勒罗的。今天晚上我们只要弄 清他的藏身之地。不过,他明天就会动身的,他必须尽快行动。”   “他的妹妹呢?”   “我们知道她在哪里,有人在监视她。达马斯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了她,让她在情 况紧急的时候能把任务转交给她的小哥哥。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他们满嘴 都是‘结束工作’这个词。因为从1914年起,茹尔诺家族的人就没有失败过,他们不应 该失败的。”   埃斯塔雷尔倒吸了一口冷气,说:   “可我不是茹尔诺家族的人。我现在就可以肯定。”   “我也不是。”亚当斯贝格说。   “我们靠近北站了。”雷唐库尔说,“他会不会坐今晚的火车走?”   “太晚了。他都没有带包。”   “他可以轻装旅行嘛!”   “那黑色的颜料呢?开锁的工具呢?装鼠疫的信封呢?催泪瓦斯呢?刀呢?木炭呢?   他不可能把这些东西都放到屁股袋里吧?”   “这么说,小哥哥也是开锁的行家?”   “毫无疑问,除非他把受害者引到外面,就像对维亚尔和克拉克那样。”   “没那么简单,”埃斯塔雷尔说,“如果受害者现在就开始警惕。在你看来,他们 现在已经有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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