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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谢浦源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中间是一张极宽的紫檀木镶嵌大理石的写字台,后 面是一把紫檀木的太师椅,看那木料的质地和光泽就知道它最起码经历了100 年的 历史。   房间的一侧是一大组咖啡色皮沙发,天花板上悬吊着三盏巨大的枝形吊灯,地 板上铺着华丽的地毯,靠墙一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柜,里面摆满了精装本的世界名著, 另一扇墙壁上覆盖着紫色天鹅绒,上面悬挂着一幅临摹意大利著名画家拉斐尔的 《西斯廷圣母》的巨幅油画,一扇巨大的风景窗,瞬间把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一条 条大街,象五彩斑斓的彩带,纵横交错,神妙无穷,披上虚幻的色彩,专门为2008 年奥运会兴建的电视塔雄伟壮观,塔顶红光闪闪,有如一个巨大的宇宙飞船俯瞰着 海丰市,整个办公室豪华,气派,富丽堂皇。   谢浦源站在风景窗前,他脸色阴暗,似乎比一个多星期前下飞机的时候消瘦了 不少,显露出疲惫,他牙齿之间叼着一支雪茄,迷着眼睛凝视着窗外已经进入午夜 的天幕。   谢浦源回到海丰市之后,一直在忙,丝毫没有喘息下来,几个星期以前,他还 雄心勃勃地筹划着如何要在海丰市大干一场,他的先期开发贷款已经在省行得到批 准,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大刀阔斧地兴建大型娱乐城,他还准备在清凉岛开发旅游项 目,要为养老院重新翻建房屋,为孤儿院捐款,他想在自己的家乡留下一个英名, 在海丰市为自己竖立一块丰碑,不说是流芳百世,也要在这一世人人传诵,家喻户 晓。   然而,在他投资建设海丰市的同时,他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柯利卡计划,这个 计划是他十几年来绞尽脑汁,煞费苦心所经营,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灵魂和宿命。   但自从他在机场贵宾室碰到邹涛之后,他就有着一种不详的预感,谢浦源很是 信奉一些卦卜的,他感觉自己这次回来出师不利,回到海丰市,果然迎接他的第一 件事就是王杰自杀的讯息。为此,他大伤脑筋,虽然他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坦然自若, 稳如泰山的大将风度,但他心里紧紧地捏着一把汗。他知道自己的柯利卡计划刚刚 实现了一半,并且还没有在国外安全着陆,如果这个时候出现问题,他多少年的筹 划,多少年的努力,就会土崩瓦解,功亏一篑,而他的梦想也将彻底破灭,甚至还 要搭上一条小命。   所以,谢浦源指示马上停止柯利卡计划,静观动态,他几天里都是竖着耳朵听 着外边的动静,就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睛。他知道,如果东窗事发,他谢浦源就是有 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公安局把王杰的死,定为自杀,他的心里稍稍有所缓解,但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心来。他细细分析王杰自杀前的心理状态,他感觉王杰不可能死得那么心甘情愿, 他一定采取某种暗示的方法把证据留给了某个活着的人,以备将来为自己报仇雪恨。 谢浦源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他越思索,越觉王杰的死魂在威胁着他,并且他推测 王杰所托付的人极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前妻。因此,他首先命令他的军师岳泊海把王 杰的前妻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国,免除后患。如果她一辈子生活在国外,那么这个秘 密也就永远石沉大海,消除了他的隐患和后顾之忧。   王杰的自杀对谢浦源的打击很大,把他的柯利卡计划给搅乱了,使他措手不及, 很被动。几天里,他气急败坏,焦躁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王杰活着的时候,被他 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人死了,他却尝到了一个死人的能量,他这时才深刻地体 会到,原来有的时候人死了比活着还具有杀伤力和威胁性。   他想:“如果为了安全,万全之策就是走为上策,放弃在海丰市投资的计划, 甚至停止大型娱乐城的开发,把所有的项目都停下来,放弃柯利卡计划,迅速退出 舞台,转到第三国隐居起来,就目前自己手里的钱财,消受后半生也是绰绰有余, 不成问题。”但是,他很快便打消了这种想法,就他的野心和性格,这个退隐的办 法似乎并不是他人生的追求,他潜心经营了十几年,为了柯利卡计划,他机关算尽, 苦心经营,似乎并不是为了今天隐退的这个结局,他绝不甘心和承受自己的计划这 么快就土崩瓦解,变成了自己生涯中的滑铁卢事件,这似乎并不是他的初衷,更不 是他的报复,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要的是辉煌,是轰轰烈烈,是人们对他的卑躬 屈膝,俯首称臣,在他的小王国里他就是最高统帅,一言九鼎。   谢浦源有一个他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去面对的童年。他对自己的童年深恶痛 绝。谢浦源小的时候似乎运气并不很好。海丰市当时只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 或者说,就是一个沿海的大渔村,在他只有三四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这仿佛 就注定了他要遭受磨难、痛苦。孤儿寡母,生活艰难,母亲便领着他改了嫁,那是 一个比母亲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酗酒,打人,无恶不作,他从此便一脚踏进了地 狱,他经常看见这个男人喝得醉熏熏地回来,不是把母亲打一顿,就是把母亲拖到 里间屋里的床上,一边打,一边剥去母亲的衣服。当时他还小,并不明白继父要做 什么,他冲进屋里护住母亲,然而,招来的却是继父一顿劈头盖脸、拳打脚踢的毒 打,而后,把他丢在屋外,不许他吃饭,不许他睡觉,让他在黑暗中站上整整一夜。   从那时候起,谢浦源面对着漆黑的夜空,就在他小小的心灵里立下了誓言,他 将来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不用为了吃饭而受那个老男人的毒打,不再挨饿。这 就是他心目中最初萌发出最现实、也是最简单的想法。   后来,谢浦源发现母亲偷偷和一个年轻男人好上了,经常利用继父不在家的时 候和男人在家里私会,把他轰出家门。他只好又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在街头 上流浪,还有众多的孩子追在他的身后,辱骂他是拖油瓶,谩骂他的母亲是破鞋, 激愤的他便和这群孩子拳打脚踢,然而,他必定是被众多的孩子按在地上打一个鼻 青脸肿。于是,他一个人跑到海边,一坐就是一夜,当然没有人会找他,也没有人 关心他,更不会有人去可怜他的饥寒交迫。   从那个时候,谢浦源开始恨母亲,他认为女人生来就是那么贫贱,靠卖身来获 得生存。从此,他既不想见到继父,也不想见到母亲,他厌恶母亲的所作所为。后 来,母亲的行为被继父发现了,几个人大打出手,继父把母亲打得半死,而母亲最 终还是和那个年轻男人跑了,他追出来,无声地追在母亲身后,一直追到海边,但 母亲没有理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上他一眼,而是乘上一条木船走了, 大海吞没了母亲的身影,母亲最终把只有十几岁的他丢弃在海边。 mpanel(1);   他从来没有去找过母亲,连这个念头都没有生出过。成人之后,他不喜欢女人, 似乎对女人有着一种本能的反感。他有时也会找来一些女人解决生理问题,但他只 把那些女人看成是一种发泄的工具,而完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经过二十几年的蹉跎岁月,他努力奋发,苦苦挣脱了困境,脱颖而出,尤其是 后十几年,他的能量越积越大,财力也越来越雄厚,他的野心也相继迅猛地膨胀起 来,他要实现自己从小的梦想,他要做有钱人,要做人上人,他要统治一个自己的 王国,他甚至改换了姓名,改名为颇有文化底蕴的谢浦源。   谢浦源经过艰难地深思熟虑,最后痛下决心,他认定自己几十年的事业,自己 的海市蜃楼,不能捣毁在王杰的手里,他谢浦源永远要处于不败之地。他发狠地想 :“你死你的,我做我的,我要继续我的事业,柯利卡计划是我十几年的心血,建 立自己的王国是我一生最终的目标,一生的宿愿,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并且要在海 丰市竖立自己的丰碑,让海丰市所有的人知道我谢浦源,让所有的人们都知道,海 丰市有一半的经济开发都是我谢浦源投资建立的,没有我谢浦源,就没有海丰市的 今天。”他甚至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母亲还活着,有一天回到家乡,她惊奇 地发现托起海丰市经济建设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儿子,就是那个当初被他们毒打, 轰到大街上不给饭吃,整夜坐在海边没人管,被她丢弃在海边的儿子。   谢浦源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睁开眼睛,他挺直了脊背,双手按在写字台的桌 沿上,目视前方,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有一团光从他的眼睛里喷射出来,像岩浆, 像火山爆发,好像要烧毁什么,要吞没什么,要把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   门轻轻一响,岳泊海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拉着黄瘦的长脸,眼睛 周围是一层黑色的暗影,长长的眼带垂在眼角下,面容清瘦,双唇很薄,一副老谋 深算。   岳泊海50出头,十几年来一直跟在谢浦源的鞍前马后,应该说,谢浦源这个人 很仗义,说话算话,恪守信义,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他一定会兑现,他不会为了 一点私利,一点小钱而背信弃义,所以他结交了一些死党,有些人可以说和他是生 死之交,对他忠心耿耿,岳泊海对他就是这样俯首帖耳,没有二心。   岳泊海诡计多端,神奸居蠹,比谢浦源还要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而他又没有 谢浦源的仗义,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走进来,看了一眼谢浦源的脸色说;“谢董, 决定了?”   谢浦源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决定了?”   岳泊海说:“您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谋划着是撤退还是进攻吗。所以,我没有打 搅您,现在看来,您是决定了。”   “是吗?”谢浦源向太师椅上一靠,饶有兴致地问:“那你看我是决定撤退呢, 还是进攻?”   “当然是进攻了。”岳泊海一笑,在他鼻子两边出现两道深沟,更显露他阴森 得厉害。   哈,哈,谢浦源昂起头大笑了两声说:“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不会轻易退却。” 谢浦源收敛起笑容,换了一副阴沉的面孔说:“这点小事就想难倒我,哪那么容易, 他不是想死吗!让他尽管去死好了,我们照样干我们的大事,柯利卡计划一定要实 现。”谢浦源一指岳泊海,斩钉截铁地说:“立刻启动柯利卡第二套行动方案。”   岳泊海颇感意外,压低声音说:“现在形势可以吗?”   “当然可以,现在才是时候,你别忘了,离我们预定的时间可不多了,我们要 抓紧时间,计划成功之后,我们就可以退避三舍,归隐山林了。”   岳泊海说:“银行方面已经通知范秉章了,开发贷款要重新审理,要我们拿出 新的财务报表和申请报告,邹涛这次要亲自审核。”   谢浦源把手里的茶杯墩在桌子上说:“我就知道邹涛这次回来是我的克星。” 谢浦源站起来,倒背着手在地毯上踱了几步,喃喃地说:“我一看见他,就有一种 不好的预感。”   “那您看怎么办?”   “不要管他,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我们这个项目又不违法,光明正大, 怕什么。”   岳泊海说:“我们的财务报表――”他的话没说完。   谢浦源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没什么,让范秉章重新再做一份 报表,他做这个最内行,保证滴水不漏,量他邹涛有四只眼睛也是枉费心机。”   “好,我知道了。”岳泊海答应着,   “不过,你要尽快办两件事。”他提高了声音说:“一是,让娇娇尽快拿下高 民,只要有高民这个信贷处长的批文,贷款我们就拿到了一半;二是,立刻去筹划 宴请省行行长们的事情,就定在。”谢浦源走到写字台前,翻看着台历琢磨地说: “就定在这个周末吧。”   岳泊海说:“搞定高民没有问题,对于娇娇来说易如反掌。”说着,露出一丝 坏笑,“噢,对了!”岳泊海用手拖住只剩下一块骨头的下巴说:“谢董,请省行 的人,要不要找几个省歌舞团的小姐来做陪,陪行长们喝酒,然后跳舞,唱歌,活 跃气氛。”   谢浦源一口否定说:“不!不!这些人可不是商人,人家是政府官员,不要搞 那一套,太俗。”   岳泊海说:“可他们也是男人呀?”   “不!不一样,我们还没有摸清他们的脾气,不可草率,要对症下药,否则会 坏事。”   “那宴请省行的行长们,要不要请总行来的那两个人?这两个人可是总行的钦 差大臣。”   “要!当然要请,都请上。”谢浦源加重语气地说。   岳泊海又转动了一下眼珠,思忖地说:“扬娟不是扬市长的侄女吗?我们要利 用这个关系,拉拢她?”   “NO,NO!”谢浦源摆摆手说:“在她身上绝对不要打这种主意,扬市长是老 布尔什维克,她是老革命的后代,又是从总行来的干部,想必也是正统得很。那样 做会适得其反,我们要在她的面前留下好印象,让她感觉,我们是合法的,有良知 的商人,是儒商,并且热爱祖国。这样,她自然就会替我们说话,不会把怀疑的目 光放在我们身上。”   “嗯!有道理!还是谢董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岳泊海满口称赞,眼睛里闪 过一丝诡诈的阴光,随之一个阴谋又在他的脑海里成型了。   民间流传着那么一句话,“披着羊皮的狼”,那么岳泊海就是一只“披着人皮 的狼”。   谢浦源隆重宴请省行行长们的宴会安排在周末的晚上,地点是海丰市是最高档、 最豪华的海鲜大酒楼,请柬已经提前发出,岳泊海亲自跑到海鲜大酒楼,预定了酒 楼里首屈一指的豪华小宴会厅,并且对所有的菜肴都亲自一一过了目,提出了具体 要求。   然而,就在宴请省行行长们的头一天晚上,岳泊海和范秉章、娇娇提前邀请了 信贷处长高民。这是谢浦源特别布置的任务,他要在高民那里得到贷款的承诺,这 样,他心里就有了底,似乎对付邹涛也就多了一层把握,直可谓釜底抽薪。   高民被范秉章请到海运饭店,为了便于会客和谈判,在海运饭店里有公司长期 包用的一套客房,当然也对娇娇的特别服务提供了便利条件。   宴席上,三杯酒下肚,高民显现出身上轻飘,眼睛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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