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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 “现在,我们已经有十分把握了,”金乔说。 “我们以前就有把握了。” “不错,可是这么一来就更肯定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像塔克顿太太到伯明罕市政广场大厦――跟布莱德利先生见面, 她紧张地说出自己的处境……他用甜言密语一再向她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一点, 他一定得再三向塔克顿太太保证)。我想她走的时候,虽然心里已经埋下了这个想法, 却还不敢完全接纳。也许她去见继女,或者她继女回家度周末,她们谈了一些话,暗示 了婚事,在这期间,她一直想着“钱”――不只是一小笔钱,而是一笔巨富――太多, 太多的钱,能让人随心所欲地实现一生的任何梦想!可是,这些钱居然全都要落在一个 坠落、坏脾气、整天穿着牛仔裤和邋遢的上衣进出查尔斯咖啡店的糟女孩手里!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美丽的钞票要让这个永远没出息的女孩子得到呢? 于是,她又去了一次伯明罕,对方给了她更多保证。最后他们终于谈到条件。我不 自觉地笑笑,布莱德利先生一定没办法完全按照他理想的条件要求,她一定会拼命杀价。 可是最后双方还是谈妥了条件,签好合约,然后呢? 我的想像力就在这儿停住,接下去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一抬头,发觉金乔正在看我。她问:“想通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慢慢了解你思考的方式,你是在想像她到伯明罕去的情形,对不对?” “对,可是我只能想像到她在伯明罕谈好条件――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们彼此对望着。 “迟早,”金乔说:“总有人会查出‘白马’到底在耍什么花样的。” “怎么查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简单就是了。真正去过那边,做过什么的人,一定不肯说 真话,可是又只有那些人知道里面的情形,真难办……我在想……” “我们或许可以向警方求助?”我建议道。 “噢,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一些线索,够我们展开行动了,你看呢?” 我怀疑地摇摇头。 “有犯罪企图的证据,可是这真的够了吗?”都是那个荒唐的死的意愿。喔,”我 制止她插嘴,“也许不一定荒唐,可是在法庭上这么说就是荒唐。我们甚至连实际过程 都不清楚。” “好,我们必须知道真正的程序,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一定要亲眼看到或者亲耳听到。可是那个大房间没有任何地方藏身――我想“事 情”一定就是在那个地方发生的。” 金乔坐直了身子,坐得非常笔直,像头活力充沛的豹一样,对我说:“只有一个办 法可以知道‘白马’在玩什么花样一一真正做他们的顾客。” 我凝视着她。 “真正的顾客?” “对,随便你或者我,想除掉一个讨厌的人。去找布莱德利,把事情谈妥。” “我不喜欢这么做。”我尖声说。 “为什么?” “这――因为很危险。” “对我们很危险?” “也许,不过我现在想的是被害者,我们一定要找一个被害者,而且必须有真名真 姓,所以没办法捏造。她们可能会调查――其实,我想她们百分之百会去调查,你不同 意吗?” mpanel(1); 金乔想了想,点点头。 “对,被害者一定要是一个有真实地址的真人。” “所以我不愿意这么做。” “而且我们一定得有一个真的理由想除掉那个人。”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思考着。 “不管那个人是谁,我们一定要得到他本人同意,”我缓缓地说:“到时候一定又 要问我们很多问题。” “整个结构都必须很好,”金乔沉思道:“不过还有一件事,你那天说得对极了, 这件事的弱点,就是她们的处境很难,一方面要保持秘密,一方面又不能完全不漏风声, 免得没有客户上门。” “我觉得最奇怪的,”我说:“是警方好像一点都没听到风声。不过,反正他们通 常都知道有些什么罪行正在进行。” “对,不过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是种‘业余表演’,不是职业性的,没有任 何职业歹徒牵涉在内,不像雇凶手去杀人。一切都很――秘密。” 我说我认为她说得有点道理。 金乔又说:“现在假设你,或者我,一心想除掉某个人,那么,这个人可能是谁呢? 我有个亲爱的老默文舅舅,要是他过世了,我会得到一大笔遗产,所以我可能有谋害他 的动机。可是他已经七十几岁了,又多少有点疯疯癫癫的,所以照道理我应该有耐性等 他自己老死――除非我迫切需要钱,可是这个理由实在很难捏造。而且他又很讨人喜欢, 我很爱他,不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剥夺他生活的乐趣,也不愿意用他的生命冒险!你呢? 有没有什么会留遗产给你的有钱亲戚?” 我摇摇头,说: “一个都没有。” “真麻烦,也许我们该换个敲诈的题材,怎么样?不过必须编更多理由就是了。你 又没什么了不起的弱点,要是你是个议员之类的大人物,情形又不同了,我也一样。要 是时间早个五十年,就好办多了,和解信啦、照片啦什么都行,可是这年头已经没有人 在乎了。好了,还有什么可能?重婚?”她责备似地看了我一眼,“真可惜你还没结婚, 不然我们就可以捏造一点事故了。” 我脸上某种表情一定泄露了我心里的秘密,金乔非常机警。 “对不起,”她说:“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 “不,”我说:“没什么,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想现在也没什么人知道了。” “你结过婚?” “对,是我读大学时候的事了,我们悄悄结的婚,她不是――反正,我家里人一定 会坚决反对,我还不到年纪,我们都谎报了年龄。” 我默默回想了一下往事。 “我现在知道,”我缓缓说:“那种婚姻不可能持久。她很漂亮,也很甜美,可 是……” “结果怎么了?” “我们到意大利度假,不幸发生了意外――车祸,她马上送了命。” “你呢?” “我不在车上,她――当时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金乔飞快看了我一眼,我想她了解事情的经过,我当时很惊讶地发现,我所娶的女 孩不是个忠实的妻子。 金乔又提起实际的问题。 “你在英国结的婚?” “嗯,在皮特巴洛注的册。” “可是她死在意大利。” “对。” “所以英国没有她死的记录?” “没有。” “那你还期望什么?这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最好礼物吗?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事了, 你现在疯狂地爱上另外一个人,想跟她结婚,可是不知道你太太是不是还在人世,你们 几年前分手之后,你一直没再听到她的消息。就在你想娶另外一个女孩的时候,她忽然 出现了,不但不肯离婚,还威胁你说要去找那个女孩,破坏你的好事。” “那个女孩是谁?”我有点困惑地问:“你?” 金乔似乎非常惊讶。 “当然不是我,我根本不是那种人,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就是常常跟你在一 起的那个漂亮褐发女孩,很有学问,很严肃的那个。” “贺米亚・雷可立夫?” “是谁跟你提到她?” “当然是芭比。她也很有钱,对不对?” “她是很有钱,可是老实说――”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是为了钱才娶她,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男人,可是像布莱 德利那种卑鄙小人就很容易那么想。很好,现在你的立场已经确定了,你正想向贺米亚 求婚时,那个不受你欢迎的妻子却突然到了伦敦,你要求离婚,她怎么也不肯答应―― 然后,你听说有关‘白马’的事,所以那天你才去探她们的口风。她们也认为你是有意 试探,所以塞莎才会那么主动,她本来就是在推销她们的工作。” “我想有这种可能。”我一边回想那天的情景,一边答道。 “然后你又去找过布莱德利,一切都太吻合我们的论点了。你上钩了,是个很有可 能的客户。” 她高兴而胜利地顿一顿,她的语气中有些什么――只是我当时没看出来…… “我还是觉得,”我说:“她们一定会仔细调查。” “当然。”金乔表示同意。 “要捏造一个过去复活过来的太太当然不错――可是她们一定会问我细节,譬如她 住在什么地方等等。要是我一再支吾――” “你用不着支吾什么,为了让这件事做得更完美,你太太当然会到伦敦!” “别那么泄气的样子,”金乔说:“我就是你太太!” (二) 我凝视着她,或者,不如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真奇怪她居然没有笑出来。 “别那么吃惊的样子,”她说:“又不是向你求婚。” 我终于开口道: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我提议的事很实际,而且可以免得无辜的人可能受到伤害。” “可是你自己反而很危险。” “我会小心的。” “不行,而且会漏洞百出。” “不会的,我已经想过了,我可以带着一、两个有外国标签的行李箱,租间有家俱 的公寓住下来。登记的时候,我就用伊斯特布鲁克太太的名字,谁又知道我到底是不是 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呢?” “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不是。” “认识我的人都没机会见到我,我会暂时辞职,因为我生病了。我还要染头发,对 了,你太太头发是什么颜色的?黑的还是金的?” “黑头发。”我机械式地说。 “好,我不喜欢把头发染成浅色。只要我穿上不同风格的衣服,多化点妆,连我最 好的朋友都不会想到我是谁!既然你过去十年都没太太在身边,谁也不会知道我不是她。 ‘白马’的人又怎么会怀疑我不是自称的那个人呢?要是你准备跟人签合同,用一大笔 钱打赌我还活着,就没有谁会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了。你跟警方没有任何关系――确实是 个真的客户。她们只要到索美塞得郡一查,就可以证明你确实结过婚。另外,她们也可 以查出你和贺米亚的爱情是真的。这么一来,还有什么疑问呢?” “你不懂――太危险了。” “危险――老天!”金乔说:“我愿意帮你从布莱德利那个骗子那里赢回小小的一 百镑或者任何东西。” 我看着她,我很喜欢她……她的红发、雀斑、勇往直前的精神。可是我不能让她去 冒这种危险。 “我不能忍受,金乔,”我说:“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是说我?” “不错。” “那不是我的事吗?” “不,是我把你拉进来的。” 她思索着点点头。 “对,你说得也许没错,可是谁先开头的都没关系,现在我们都扯上了这件事,而 且一定要采取一点行动。我真的很认真,马克,这不是开玩笑。要是我们所想的没错, 这件事实在太让人恶心、太残忍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你知道,这不是为了仇恨 或者嫉妒杀人,而是把杀人当做家常便饭――不管被害是什么人。 “当然,我是说要是这整件事都是真的话。” 她用疑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当然是真的,”我说:“所以我才替你担心。” 金乔用两个肘撑在桌上,跟我辩了起来。 我们一来一往地辩着,我壁炉上的钟也缓缓移动着。 最后,金乔下了个结论。 “就是这样,我事先一再地受到警告,我知道有人想对我不利,可是我一点都不相 信她做得到!要是每个人都有‘死的意愿’,可惜我的就没那么发达!我身体好得很, 我一点都不相信塞莎・格雷在地板上画些图形,或者西碧儿表演一次出神状态……就能 让我得到胆结石或者脑膜炎。” “我想,贝拉还会牺牲一只白公鸡。”我思索道。 “你必须承认,这些全都是骗人的东西!” “到目前为止,我们对实际情形并不了解。”我说。 “对,所以我们才要把事实找出来。可是你难道真的相信,三个女人在‘白马’一 间旧马房里做的事,能让住在伦敦一间房子里的我,染上致命的疾病吗?你当然不会相 信啦!” “对,”我说:“我不相信,可是我真的……” 我们彼此对望着。 “对,这就是我们的弱点。”金乔说。 “你听我说,”我说:“我们还是换个方式,我到伦敦去,你假装是她们的顾客, 我们另外再编个故事――” 金乔用力摇摇头。 “不行,马克,”她说:“那样不行,有好几个原因,最重要的一点,是‘白马’ 的人早就认识我,知道我是个笑口常开、无忧无虑的女孩,她们可以从罗妲那儿查到我 所有的资料――可是我过去什么历史都没有。你的处境却比我理想多了――你是个紧张 的顾客,到处打听消息,还没准备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对,我们就决定这么做。” “我不喜欢,我不愿意你一个人用假名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没有任何人照顾。 我想在我们着手之前,最好――呃――先向警方备个案。” “我同意,”金乔缓缓说:“你应该这么做,向哪里的警方登记?苏格兰警场?” “不,”我说:“我想最好是通知李俊巡官。”   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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