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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成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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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成为作家 一百天 哈德莉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誓言并签上自己的名字。誓言说,从她写宣誓那天 起一百天之内,厄内斯特和波林不能有任何接触往来,也不能继续相爱。否则,她 就向厄内斯特提出离婚。她声称,要是他们两人不愿意看到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唯 一的办法是断绝关系。波林订了九月二十四日从布伦湾开往英国索斯安普敦和纽约 潘朗的邮船票。九月二十五日她从英国拍回一封电报:“一切都好,我亲爱的。” 当船刚刚离开英吉利海峡,她便迫不及待地写信给厄内斯特,说分开三个月对她来 说完全忍受得了。三个月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波林在瓦尔道夫阿斯托里亚小住,等待伤风感冒好了之后恢复健康。多斯帕索 斯和墨菲夫妇也在纽约。吉拉尔德在离开巴黎前,悄悄地到银行给厄内斯特进了四 百美元的帐,相当于一千三百法郎。七月份的时候,他还令人肉麻地吹捧过海明威 的美满婚姻,现在他已察觉到厄内斯特和哈德莉即将体面地分手了。他所担心的是, 由于懊悔与自责,厄内斯特的创作将受到极大的影响。他认为如果海明威放弃了发 挥他的天才,不继续写作,那将铸成大错。海明威自己也有这种看法,只是不敢明 说。他永远不会宽恕吉拉尔德上次给他的那封奉承信。 波林的伯父古斯普菲弗给波林买了去阿堪瑟斯的火车票。古斯先生个子高瘦, 家财万贯。在哈德纳特香水公司的股份中,他占绝对优势。波林睡在火车的卧铺上 思考着如何把她同厄内斯特的关系巧妙地告诉她的父母亲。她父亲是彼格特克斯顿 吉恩公司的董事长兼经理。该公司主要为克莱县农民加工棉花。他也是一个荒地的 开拓者,在城市的东西两方买了几千亩低洼地。她家的那幢宽大、墙壁刷得雪白的 房子座落在樱桃街附近的一个小山岗上。波林的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她生 性温顺、贤慧、纯朴、高尚。一天的生活就是打打桥牌,午饭后睡睡觉,定时去教 堂做祷告,参加当地的慈善事业,做点好事。波林到家后,过了四天才把那件事告 诉她母亲。她母亲听了先是感到震惊,接着表示非常同情那位男人的妻子。她流着 眼泪问波林,“那她受得了吗?”波林向她解释说,那是双方出于自愿的。她母亲 听了思想才慢慢有所转变。波林深知,到了适当的时候,她的父母亲会同意她这件 事的。 “啊,你太可爱了,”波林在写给厄内斯特的信中这样说,“你美貌,潇洒, 无与伦比。”可是,厄内斯特自认为自己决不是个尽善尽美的人物。当他告诉费兹 吉拉德他已与哈德莉分居时,表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他说,本来他们的生活充满 着欢乐与希望,这下子什么都完了。哈德莉是无可指摘的。一切过错都应由他自己 负责。在奥地利过第二个圣诞节的时候,波林到他那里参加滑雪,从那时起,他的 个人生活就起了变化,晚上常常闹失眠,半夜三更起来点灯照路,外出熟悉地形。 了解周围环境。尽管他精神上十分苦恼,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写作。这时,佐纳森开 普公司已出版了《我们的时代》这本书的英文版,并询问斯克里布纳杂志尽早把《 太阳也升起来了》的清样寄给他们。埃德华。奥布里恩准备把已经译成法文和德文 的《不可战胜的人》这个故事收入即将出版的《一九二六年最佳短篇小说集》里。 斯克里布纳杂志用了二百美元买了《残害者》这篇小说。这是美国杂志正式购买厄 内斯特第一篇短篇小说。 曾经在巴黎和纽约生活过的波林发觉彼格特这个城镇幽静舒适,富有乡村情趣。 这个地方的居民大约只有两千人。她一天到晚无事可做。有时骑着男式自行车,行 驶在僻静小路上,饮用大量牛奶增强体质,弥补她过去一段时间里闹恋爱时失去的 体重。有时,她大量看书、有时做点衣服或打桥牌等,她着意让前额的刘海型头发 长得长长的,好往两边梳。偶尔跟她父母亲去看场电影,或参加跳方形舞和由两小 队十七岁的青年人组成的一种游戏。她几乎每天给厄内斯特写措词诱人的信。她在 信中给厄内斯特开玩笑说,“只花两分钱,信纸一张,信封一个,我就来到你身边”。 但她朝思暮想的是早日回到他的身边。她自认她的照片富有魅力,妖冶的容貌定能 深深打动男人的心。她每天都要做晚祷告,祈求上帝早日赐福,从厄内斯特那里得 到好的信息。她心里默默地念,“圣人约瑟①呀,请求您赐给我一个善良英俊的基 督徒丈夫吧!”她一天天在计算着日子,盼望这种分开居住农村的生活早早结束, 返回巴黎同他共享欢娱。 ①犹太人十二列祖之一。 十月里,有一天她突然得了精神忧郁症。她写信给厄内斯特说,她不知道到底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可能是上帝的惩罚。她突然认识到,他们把哈德莉排除在他们 的生活之外,不给她任何希望,实在太残忍了。她感到十分内疚,于是写了一封短 信给哈德莉,主动提出延长隔离的时间,甚至保证,如有必要她可以不和厄内斯特 通讯。 厄内斯特常常到马克莱西斯在杜巴克街的住家去玩。有一次,他和阿奇一起到 扎拉格扎去观看秋末的斗牛表演。厄内斯特设法劝说阿奇同他骑自行车旅行,不要 谈一般的文化体育,极力主张他去阅读关于骑自行车运动的杂志《贝达尔》。于是 他们一同骑自行车到查特雷斯去,厄内斯特一个劲地踩,跑到前面很远的地方停下 来休息,眺望着远处蓝天之下农民正在地里耕田种地。阿奇吃力地踩,好容易才赶 上他。厄内斯特每次护送阿奇参加奖金拳击赛或自行车比赛时,都表现出十分好斗。 如果有人稍为推撞她一下,他总要站起来狠狠地打击对方。那些人个子矮,只有五 尺来高。厄内斯特站在他们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有些朋友把在波隆格波依斯大街 上一套公寓楼借给马克莱西斯。阿奇很不喜欢这套房间,但又不敢明说。只有那个 常客“爸爸”(他是这样叫厄内斯特的)才敢骂它一通。在一次晚会上,厄内斯特 坚持要大声诵读他喜爱的朵拉西巴克的诗句。唐和比特雷斯史梯华那天晚上也在场。 唐认为该诗内容不好,直言不讳。于是导致了他同厄内斯特友谊的结束。 厄内斯特表面上举动横蛮,这大概是内心懊悔的表现。波林在信中谈到自己忧 郁的心情,不免勾引起厄内斯特内心的苦楚。他写了一封长长的复信,直率地诉说 他的苦衷。他把这封信说成是一封充满着庸俗,可怕的自我怜悯,沉湎于无限悲伤 的卑劣的信。波林的忧郁症使他感到自己濒临毁灭的边缘。时间过得那么缓慢,那 么令人害怕和恐惧,他几乎要发疯,要狂呼起来。夜晚在恶梦里他仿佛听到波林对 他说,她受不了。她的神经已失常,他们俩都已彻底毁灭了。 厄内斯特在信中告诉波林说,他甚至认真考虑过自杀。一九二五年秋天,他在 神志十分清醒,并非有意吓唬人的情况下作出决定。如果他的恋爱事件在圣诞节前 解决不了,他便自杀。这样免得哈德莉办理离婚手续。同时为波林洗清一生中的罪 过。后来他自己又把自杀的时间延期了,他决定等波林回巴黎后再说。可是事件又 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并非圣人,无法预测。因此,他认为与其等到万事皆空 才去死,倒不如现在死,来得有意义。死后他甘心情愿进入地狱。但是他忍受不了 现在这个活的地狱折磨着他。如果波林能早点回来,毫无疑问他便可获救。那时他 们两人共同起来反抗这个不合理的世界。每天早晚他都要花很长的时间为她做祷告。 他真切地爱她,希望波林宽恕他给她写了那么一封卑劣的信。 波林十分愉快地告诉厄内斯特,她并没有把他当作一个罪人。她现在已经恢复 了身心的健康。甚至她的母亲也开始有所觉悟,对她说话时谈到“等到你们结婚时”, 一切都会好的。波林塞赞恩海明威彼拉普菲弗的痛苦消除了,恢复到先前那种精神 状态。那么可以肯定,厄内斯特自己说他也将完全恢复常态。他不是个天生的忧郁 者,并认为自杀是一种愚蠢的行为。现在他唯一要做的是忘掉有关的一切,一直到 波林回到他身边。一百天的分离生活使他几乎受不了。简直象腹中死去的胎儿一样 令人难受。他正准备写一个描写这种“可怕思想”的剧本。现在他思想上唯一的疙 瘩就是有规律的失望情绪的袭击。一到晚上五点钟左右,这种失望的情绪就从心底 里升起,象一层薄雾严严实实笼罩在河面上。 厄内斯特虽然没有写出剧本来,但他却用小说的形式来抒发心中的忧郁和痛苦。 斯克里布纳杂志用一百五十元要了他那篇《金丝雀》的短篇故事。故事是个虚构, 描写他和哈德莉八月份从安蒂布旅行回巴黎后分居的情况。十一月二十二日海明威 给该杂志寄去了另一篇回忆在意大利米兰度过的日子的故事《在异国他乡》。故事 回忆了他在战地医院进行外科手术治疗的情况。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意大利的少校, 他的右手在打仗中受伤,现在已变成残废。正在这个时候,他的年青美貌的妻子因 得肺炎死去。这件事是这位意大利少校在同他的美国青年病友一起做机械操运动时 告诉他的。很明显,厄内斯特也正遭受到自己的损失。哈德莉开列了一个索取家俱 杂物的单子,要求海明威把她开列的物品搬送到她在弗勒伦斯街的新居去。厄内斯 特租了一部手推车,把她要的东西全部搬运去了。他一共搬送了好几趟,其中一趟 是送往佐安米罗家的。在搬送第一批东西的时候,厄内斯特难受得流下眼泪。 哈德莉把波比交给海明威照管,自己独自到查特雷斯处理问题。她寄回一封信 给海明威,说关于他们的婚姻问题她已经发过誓,希望他作出选择――破镜重圆还 是分道扬镳。现在既然厄内斯特有意要离婚,那么他应该开始办理法律手续。她说, 为了不让波比知道,她希望一切手续的办理全都采用邮寄的方式,个别需要面谈的 也可以,但要避免吵架。还说,海明威今后可在适当的时候探望他的儿子。在哈德 莉离家去基特雷斯这段时间里,波比和他父亲住在六层楼上。他用法语同人家交谈, 说话时爱开玩笑。例如,他称呼他父亲为“爸爸夫人”。还装出吓唬别人的样子, 说在他们住的楼房里有狼。十分惊恐地说,“狼先生来了,凶恶的狼先生来了!” 当海明威带着他,坐车子到城里其它地方去时,海明威问他,“这是什么地方?是 斯查兹吗?”这时波比就回答说,“这里是爸爸。”厄内斯特给波比买了一个口琴。 他们来到咖啡店里,吃冰淇淋,嘴边留下一圈黄白色的东西,左手抓着口琴,眼睛 张得大大地望着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十分满足地说, “啊,我永远要跟我的好爸爸在一起。” 厄内斯特想等哈德莉回来之后,再回答她信中所提出的问题。对于她,他一贯 认为她是一位勇敢,无私和慷慨大方的女子。他说他已经写信给斯克里布纳斯和佐 纳森开普公司把《太阳也升起来了》那本书的专利全归给她。他认为过去他伤了她 的心,现在应该尽力加以弥补。总之,他说他早期从事写作时,她从经济上全力资 助他。没有她那忠心耿耿,自我牺牲的精神,没有她的鼓励,她的爱情以及实际上 人力物力的帮助,他什么书也写不出来。至于他自己,他可以经常从费兹吉拉德, 马克莱西斯和墨菲夫妇那里得到经济上的资助。最后,他有力地挥动双手,作出十 分宽宏大量的样子说,他已经作出一项新的决定:把他过去、现在和将来所写的书 的全部收入归波比所有,记入他儿子名下的信用基金账目。他说,波比有了象哈德 莉这样的母亲是十分辛运的。在厄内斯特看来,哈德莉思想单纯、爽直、脑子灵敏、 心地善良、手巧,是个最好、最忠诚、最可爱的人。 第二天晚上,哈德莉写信给厄内斯特直截了当地提出开始办理离婚手续的事。 于是三个月的禁规取消了。她将怀着感谢的心情接受了那本书的专利权。在办理离 婚手续期间,她若回美国去,她就得带上波比回奥克派克去见见他的祖父。厄内斯 特愿意到她饭厅里拿他的衣箱吗?她希望他今后吃好、睡好、工作好和身体好。最 后,她以母亲般的情爱结束了那封信。 厄内斯特在他的朋友中间并不隐瞒自己的思想。他同毕尔巴德在卡维斯米拉喝 酒的时候,顺口把他与哈德莉离婚一事告诉了对方。当毕尔问他为什么那样做时, 他只淡淡地说,“因为我是个坏蛋。”他对费兹吉德拉说,他现在已没有自杀的念 头了。他认为自杀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得出来。但他并不希望出现那不得已 的情况。不管怎么样,他说,他并不是个胆小鬼。必要的话他完全可以把房里的煤 气开关打开或用消过毒的刀片切开自己手腕上的动脉。他不害怕,也不自责,将继 续扮演他那个“坏蛋”的角色。他住在吉拉德那间没有暖气设备的工作室里,虽然 每天只吃一餐饭,但他身体仍然很健康,头脑很清醒,一切运转正常。 《太阳也升起来了》作为海明威第一本正式出版的书来说,情况也进行得十分 正常。到了十二月中旬,即该书出版两个月之后,销售量已达七千册。马克斯伯金 斯原先计划第一版出六千册,第二、三段各出两千册。他希望过了圣诞节和新年之 后,进入春天销售量更大些。厄内斯特原来估计,人们对他这本书的评价不会那么 统一。可是结果,评论界的绝大多数评论家都赞扬他这本书写得好,内容充实有力, 对话十分生动,自始至终情节紧张。这证明海明威具有把生活之中的一个主题用小 说形式表达出来的能力。当然,很难说人人都喜欢书中所描述的人物。有一家评论 甚至这样说,书中人物的那种“极端的道德堕落”毁了海明威的创作艺术目的。有 很多人把这本书看成是“垮掉了的一代”的样板。厄内斯特在书中引用了格特鲁德 斯坦恩的话,“你们都属于垮掉了的一代里的人。”这样就更明确地说明了这个问 题。另外他还引用了阿克莱西亚斯特关于人间社会规律变换的连续性的话。厄内斯 特对伯金斯说过,他所强调的是后者,不是前者。他所要写的是“正象书中的主人 公那样,人世间永远存在着悲剧。” 在巴黎,对这本书最欣赏的人是那些身份和书中的人物相同的人。住在塞纳河 东岸的人几乎都很熟悉布雷特阿瑟莱,迈克坎普贝尔和罗伯特科恩这类人物。有的 人还察觉到书中的布雷多克斯和他的妻子就是福特马多克斯和史蒂拉波温。有些人 对于书中有个象康特米彼坡普罗斯的人进行了长时间激烈而又毫无结果的辩论。伊 凡西普曼说,那个头戴黑色圆顶硬礼帽,象马戏团里玩杂耍的,过着动荡不安的生 活的人哈洛尔德斯梯恩斯和书里那个哈维斯托恩一模一样。毕尔巴特十分有趣地注 意到,厄内斯特把巴特用来摆脱那些增添他麻烦的朋友的一种方法传授给书中的人 物杰克巴纳斯。这方法是:把那些朋友请到咖啡馆里喝两杯,到了适当的时候,你 籍口工作脱不了身而表示歉意地告辞。唐斯梯华特看到书里有个人物叫比尔哥登, 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漫画像。一想到这件事,他不禁暗暗地笑了起来。他从书中的人 物比尔和杰克之间的谈话中看到自己的奇怪行为,但他对整本书的印象是比那写得 最好的报告文学还要胜一筹。 受厄内斯特书中人物所影射的其他的人普遍感到很气愤。凯蒂康涅尔看了这本 书后气愤极了,把书放在她的床垫下整整压了三天。她的愤恨主要是厄内斯特不该 在书里影射侮辱她的丈夫哈洛德罗布。另外,她对厄内斯特在书中通过描写弗朗西 克莱恩和科恩的怀有妒忌心的太太,大大丑化他们,也很恼火。显然,厄内斯特对 于她的一言一行都大加注意。而这理应是不容别人侵犯、纯属私人的再明白不过的 事。厄内斯特竟然把她这些个人性格特点和经验强行移植到一个和罗布一同在《布 伦》杂志编辑部工作的犹太人秘书身上。把罗布这个人描写成为一个脓包。厄内斯 特为什么要这样恶意伤人呢?过去别人指控他反对犹太人,他挺身而出为他辩护; 厄内斯特每次邀他打拳,他都答应了;他买了无数牡蛎给他吃,请他喝名酒;介绍 他认识里奥弗莱斯;帮助他在美国出书等等。难道他都忘记了吗?难道是由于上述 原因他就成为他书中的人物罗伯特科恩,在每一次宴会上都要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 吗?朵芙特威斯登读这本书时,该书已经出版很久了。开始阅读时,她感到有点生 气,到后来她的气渐渐消了。一天晚上厄内斯特在丁哥酒店偶然碰见她时,她说, 她并没有感到不安。唯有一点她要申辩的是她并没有同任何一个可恶的斗牛士睡过 觉。 正如事先就料到的,海明威的父母亲由于周围一些言论偏激的人对他的书的议 论而感到大为不快。他的父亲给他邮寄了一份文学文摘书评杂志。他父亲用红蓝铅 笔仔细在该杂志的一篇社论中划出重点。该社论说,当前社会上对“性爱小说”和 “高级的现实主义小说”表示强烈反感。他的父亲虽然偏向于要他写健康的文学, 但也尊重他儿子的意见,只不过他表示,希望厄内斯特今后写书时,多创作一些思 想内容层次较高的作品来。 比起海明威医生来,葛莱丝的意见更为直接了当,这是她一贯的态度。尽管她 听说,她儿子这本书是“这一年里最坏的书,”因而感到有失体面,但当她知道这 本书的销路很好的时候,她非常高兴。她想,她的儿子不至于忘记做人要忠诚,高 尚和自尊吧。他应该懂得选用文雅的词汇而不是仅仅那几个骂人的字眼。她感到不 便对他直讲,但又不能保持沉默。她在信中写道,“也许你找不到的好词语,我可 以帮你找到。”她感到生活非常美好,人间就是天堂,在这个天堂里到处都有人们 创造出来的美的东西。厄内斯特如果有家庭困难或因饮酒过多影响了他,他应该设 法摆脱这些羁绊和枷锁,做一个上帝所寄望的真正的人或作家。当他还在母腹之中 的时候,就完全奉献给上帝,盼望在世上有所作为。“我疼爱你,亲爱的儿子,” 葛莱丝写道,“我完全相信你能为人类干出有益的事业。请求上帝的指引,做真正 有益的工作。望上帝保佑你”。厄内斯特在给他的母亲的回信中愤愤地说,他母亲 所要的是对狭小家庭的忠诚,这对于他的不好声誉只能起着一种麻醉剂的作用。 当然,支持海明威的人大有人在。费兹吉拉德从华盛顿来信说,他看到美国人 欢迎厄内斯特这本书,他非常高兴。他说,“这一年半来,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旅行欧洲,我们获益不少。”约翰彼尔比索在圣诞节前夕同厄内斯特一起喝酒时, 拿出一封爱德蒙威尔逊刚寄给他的信给厄内斯特看。威尔逊对比索说,和海明威同 时代的人非常推崇《太阳也升起来了》。这本书。同年冬天,马尔科姆科莱发现海 明威在巴黎的影响已大大超出那些认识他的人的范围。从纽约来的史密斯学院的女 学生在模仿书中人物布雷特夫人的一举一动…… 成百成千从中西部来的青年人争先学样,做海明威书中的“英雄”人物,说话 时微微张开嘴,声音从嘴角挤出来,有力而含糊,给人以一种特别的印象。住在新 哈芬的桑顿威尔德说,耶鲁大学的学生非常爱读《太阳也升起来了》这本书。说希 望他写的新小说里有表现出海明威的风格的地方。 哈德莉订下的一百天规定结果延长七天,因为波林到第一百零七天的时候才抵 达法国瑟堡港。厄内斯特前往迎接她。在这之前他同阿奇和阿达马克莱西一起滑了 一个星期的雪。他们路经巴黎时作了短暂停留,目的是带波林的妹妹吉尼去作陪伴, 然后回到格斯达去度过那漫长的冬假。一九二七年一月二十七日是哈德莉与海明威 离婚正式决定的日子,但海明威却正在阿尔卑斯山麓同波林一起滑雪。 没有女人的男人 一九二七年开头的几个月,厄内斯特总是用暴怒狂嚷来掩盖他失去良妻爱子的 懊悔和痛苦。例如,他自称听到一种谣言,说有些读过《太阳也升起来了》这本书 的人无比愤怒,扬言要谋杀他。为了避开他们,他就逃到瑞士去。其中有个叫哈洛 德罗布的,据说正持枪到处寻找他。据厄内斯特自己说,他捎了口信到他原来居住 的地方,说他将在一月份里的某一天下午,大约在二点至四点左右坐在里普布莱塞 里酒店门口等候。他认为那些指责他的人是一群胆小鬼,他们是不敢开枪的。 过新年的时候,他收到一个叫查德波华斯史密斯的一封信。此人被他当作书中 的艾略特夫妇的牺牲品。史密斯一直到十二月份,《太阳也升起来了》在《小评论 》和《我们的时代》上刊出很久之后才看到的。史密斯说,海明威是个卑鄙的可怜 虫,他对暗杀行凶根本一窍不通。厄内斯特从瑞士写信回来说,史密斯明明知道我 不在巴黎,他才有狗胆写出这样的信来。他说,等他回巴黎后,他将乐于同史密斯 较量,用不了几个回合就可把他打倒,或只要一个回合就可把他打倒。这要看他被 打倒后能否再有力气站起来。他在信的结尾说,他对史密斯其人,对于他的信,不 论过去、现在或将来都是十分鄙视的。 厄内斯特鄙视别人的情况已在许多方面表露出来了。此外,他还有个十分明显 的恶习,就是别人对他友好,尊敬他,他却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例如,路易斯和 玛丽布隆菲尔德邀请他去吃饭,他却鬼鬼祟祟地讲主人的怪话。把“布隆菲尔德” 说成“草包菲尔德”,指责他缺乏写作才能,说招待他的酒质量太差。他讥讽玛丽, 说她那只爱猫偷偷爬上餐桌,把盘子里的鱼吃掉了,然后跨在房内角落里拉屎。当 谢乌来到巴黎时,厄内斯特邀他到外面喝酒。后来他告诉伯金斯,说安德森对于他 那本《激流》的书,根本没有什么意见了,说他们相处得非常好。可是安德森和他 的说法大不相同。他说,厄内斯特来敲他的门,请他去喝酒,他们谈了几分钟的话, 接着厄内斯特就大步流星似地走了。安德森心平气和地说,厄内斯特这种“斤斤计 较的思想”毫无疑问影响了他同他人的友谊。 随着他的书的出版,厄内斯特的名声在读者当中显然就越来越大了。正如伯金 斯所预料的,《太阳也升起来了》这本书过完圣诞节后,仍然销路很好。自一月中 旬起到二月初止,销售量从八千册猛增到一万二千册,而且没有下降的趋势。这就 大大地激发了杂志编辑者的热情。斯克里布纳杂志正在排印海明威的三篇短篇小说 ;阿尔弗雷德克里姆波格的《美国商报》采用了他的《阿尔卑斯山牧歌》,甚至大 西洋月报同意以三百五十美元买他那篇《五万美元》的短篇小说。这个价钱是厄内 斯特的短篇小说的最高稿费。看到这种形势,一月二十五日伯金斯意味深长地说,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而且稳步上升,越升越高。” 厄内斯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格斯塔露斯里旅店,过着一天滑雪,一天创作的生 活。这时,伯金斯向他提出一个新的建议,准备在这年的秋天出版他的一本短篇故 事集。厄内斯特听了当然很高兴。这个集子将是他在美国公开出版的第四本书。毫 无疑问,这对巩固和提高他的声望大有好处。厄内斯特当即答应下来,并提出先定 一个书名和拟定一个目录,其中包括他希望选入的文章。第一篇是由乌怀特《我们 的时代》独家刊登的《在密执安那边》。另外两篇是二月初才写完还未发表的。一 篇名为《你追我赶》,是一篇小品,描写一个神经病患者前往堪萨斯城观看杂耍表 演。另一篇是《一次简单的调查》,描写对一个犯有同性恋病的意大利军官与他的 年青通讯员之关系的调查情况。这个集子的临时书名定为《没有女人的男人》。据 厄内斯特自己解释说,这个书名说明在他的全部短篇小说中,其内容没有表现任何 女性的娇柔的痕迹,不管是由于严格的训练,规章制度,残酷的死亡还是别的什么 原因所造成。伯金斯老于世故,满口热情答应,并着手安排出书事宜。 厄内斯特同波林的婚礼延期到五月份,这有点不如波林的意。其实,厄内斯特 并不急于再婚。他对依塞贝尔哥多尔芬说,由于他和另一个女子有爱情关系,哈德 莉同他大闹了一场。他说多年来受到妻子很好的关心和照顾,他本意并不想那样做, 可是哈德莉一定要同他离婚,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后来他告诉他父亲说,即 使他同哈德莉离了婚,今后只要哈德莉愿意,他随时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他的心情 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当迈克斯特写信给他说,“一切有天才的人都是不道德的。” 不管他是不是和哈德莉复婚,还是继续过他那“老一套的不道德生活”。迈克说, 那完全是他自己的事,与他无关。但厄内斯特并不为这种无拘无束的不道德生活所 诱惑。他仍然关心哈德莉的生活。一月份他把波比带到格斯塔去住了两个星期,并 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吹嘘说,他和哈德莉的关系很好。二月初厄内斯特写信告诉他和 父母说他与哈德莉在上一年的秋天就分居了。不过他肯定地说,他们仍然是“最好 的朋友”。他根本没提起离婚和关于波林的事。最后他说他正过着“修道士的生活。” 盖和玛丽希科克在巴黎照顾哈德莉的生活。盖渴望进行一次不带女人的旅行, 到法西斯意大利去。他曾两次约厄内斯特同行,却遭到波林的反对。波林觉得她离 开厄内斯特,“流放”到毕格特去的时间太长了。可是厄内斯特却同意和盖一起去, 尽管他曾发过誓,只要墨索里尼不垮台,他便决不到意大利去。三月初旬,他再次 把波比带到格斯特去住了十天。波林和吉尼轮流照管波比的生活,厄内斯特则每天 在温根上方高地上作三公里长距离滑雪。三月中旬,厄内斯特将波比送回哈德莉那 里,然后同盖一起在一个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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