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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入宫廷崭露头角 第 9 节 册封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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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册封责妃 兰贵人变成了兰贵妃,安德海觉得这位兰贵妃是棵大树,他以后好“乘凉”。 咸丰对小皇子载淳无限钟爱,他曾写过这样一句话:“绕膝堂前助笑颜。” 由此可见,载淳的出生给咸丰带来了无限的生活乐趣。咸丰八年,玫贵人又生 一皇子,可惜皇子不幸夭折,咸丰便只有一儿一女,公主是丽妃所生,比载淳大一 岁左右。一双儿女承欢膝前,咸丰感到十分幸福。他留宿储秀宫的时间越来越多, 一来可以与懿妃共享人间情爱,二来又可将小儿抱在怀中,领略做父亲的滋味。在 小皇子面前,他不再是什么皇上,他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由于咸丰时常在储秀宫留宿,安德海与懿妃见面的机会便多了起来,有时,咸 丰牵着小皇子的手在储秀官小花园里散步,安德海便留在宫里与懿妃闲聊。虽然早 在咸丰七年二月,咸丰就册封懿妃为贵妃,但实际上,皇上对懿妃似乎有些疏远, 这不能不引起安德海与懿妃的恐慌。千辛万苦才有今天,这到手的荣华富贵可不能 丢了,于是,安德海不能不提醒懿妃。 “兰姐姐,大阿哥也已经二三岁了,如果姐姐能再生一位阿哥,岂不更美。” 其实,懿妃又何尝不想再怀一个龙种,但她是有苦说不出苦,近来她感觉到皇 上对她不再向以前那样热情了,是自己老了,不漂亮了,还是咸丰情有所钟?好像 都不是,自己才20出头,正光彩照人,咸丰常在储秀宫留宿,说明他并没转移自己 的情恋对象,起码,其他嫔妃没有把皇上拉过去的魅力。 懿妃虽和咸丰生活在一起,但她并不了解咸丰,而咸丰却十分了解懿妃。咸丰 经过长期的悉心观察、认真研究,发现懿妃与其他嫔妃不一样,她与皇后更不能同 日而语,她有野心,咸丰宠幸了懿妃以后,他得知懿妃是叶赫的后代,心中就有了 阴影,他记起了祖训,但无奈载淳出世了,咸丰便隐埋了这些复杂的心理,把感情 全部转移到儿子的身上。咸丰七年二月,皇后提议给懿妃加封为“贵妃”,咸丰没 作阻拦,随即传旨,将载淳的母亲升封为“贵妃”,虽名义上地位高了一段,但在 咸丰心里,懿贵妃的形象往往不如兰贵人的形象完美。咸丰内心深处总有一点缺憾 的感觉。 做了贵妃的叶赫兰儿尽管在感情上有些失落的感觉,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 的情绪,她更关心的是自己在后宫的地位,至于与皇上的关系,一般外人,包括皇 后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关心自己的小安子心里明白。料小安子是个死心塌地的奴才, 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懿贵妃的事来的。 小皇子由宫女、太监们照料,单保姆就有16人,有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 上人、针线上人等等,她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懿贵妃梳洗打扮闲来无聊时,也 去育儿室看看儿子。儿子是她亲生的,当然也十分钟爱儿子,但她对儿子的钟爱带 有某种企图,她希望将来一统大业后把自己扶上皇太后的宝座,所以,她对儿子的 期望特别高,她希望儿子成材,顺利继承皇位。于是,她对两三岁的孩子要求特别 严。每当小皇子见到这位皇额娘时,就产生一种惧怕的心理,这使得她不禁十分恼 火,这种苦恼又无处可诉,安德海便成了她诉苦的最佳人选。这天,宫女和两个太 监领着载淳去皇后那儿玩,储秀宫只剩下不多的几个宫女,懿妃打发一个太监去皇 上那里送些糕点,再让这个太监从皇上那儿拿些载淳爱吃的鹿肉来。懿贵妃明明知 道这大热的天没有鹿肉,她不过是以要鹿肉为借口,招来安德海罢了。 说起鹿肉,倒还有一番故事呢!有一次秋围,咸丰骑在马上正瞄着一只小鹿, 无奈小鹿疾奔,咸丰射技太差,他干着急,他的六弟恭王爷奕沂像当年道光在世时, 南苑打猎一样,一箭将小鹿射伤。随从们忙抬来死鹿。恭亲王说鹿肉是极美的佳肴, 咸丰从来没吃过这鹿肉,他天天每餐几十道菜,实在是吃腻了,今天兴致很高,他 想改变一下饮食,便口谕太监架起柴火,烧烤鹿肉。那鹿肉还没烧熟,便有奇香阵 阵扑鼻,引得咸丰馋涎欲滴,他咽了几大口唾沫才压下那馋劲。鹿肉刚烤熟,他便 撕下一大块,大口大口地吃着: “嗯,六弟说得不错,这鹿肉奇鲜无比,比朕吃过的所有佳肴都好吃。宫中御 膳房的厨子哪能做得如此之美味食品?” mpanel(1); 随行的安德海见皇上龙颜大悦,也恰到好处地添油加醋: “万岁爷多吃一点,据说这鹿肉不仅味美肉嫩,而且多吃鹿肉还能延年益寿, 身体健壮。” 安德海一句奉承倒提醒了咸丰。自己最钟爱的一对儿女,尚在长身体,需要营 养,做父亲的宁愿自己少吃一口,要想让大阿哥和大公主多吃一点。 “安德海。” “奴才在,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你让他们割下一块鹿肉,快马加鞭送到宫里去,给大阿哥。大公主趁热送去。” “是。” 安德海领旨送鹿肉回宫,他想皇上只说给大阿哥、大公主送鹿肉,并没说送多 少,不如多给储秀宫送一点,剩下一点给丽妃的大公主,于是,一大块鹿肉几乎全 到了储秀宫,小皇子仅一岁多,哪能吃下几大块鹿肉?懿贵妃这次也大饱口福。 “好香,安公公,我还要。” 小皇子也没吃过烤鹿肉,小嘴馋得要命,吃完了还要,从此以后,小皇子每次 见到安公公,总缠着要烤鹿肉。安德海回到了猎场,咸丰忙问: “大阿哥、大公主吃得好吗?” 安德海便眉飞色舞地描述了一番: “回皇上,大阿哥,大公主吃得可好了,吃了鹿肉,大阿哥马上红光满面,神 采奕奕。” 咸丰一听这话,笑了。他笑什么?也许他听说儿女们吃得好,高兴而笑,也许 他笑这奴才言过其实。 储秀宫的太监找到了安德海,并传达懿贵妃的要求,安德海明白,肯定是“兰 姐姐”有事找他,便随小太监来到了储秀宫。 “娘娘吉祥,奴才给娘娘请安了。” 安德海在其他宫女、太监面前自称奴才,称懿贵妃为“娘娘”。 “免礼,起来说吧。” “是,奴才是来给娘娘说一声,御膳房今日没送鹿肉来,让娘娘失望了。” 自从咸丰吃了一次烤鹿肉,他便令御膳房经常送鹿肉,但封建帝王为了安全起 见,每餐都要送几十道菜,皇上并不是每道菜都吃,他要吃什么,事先谁也不知道, 有时他用银筷子夹一夹就放下了,即使有人投毒,也不可能投得那么准确,说不定 那道菜皇上根本不爱吃,皇上是从来不告诉别人自己爱吃什么的。可鹿肉一加进去, 这不就明摆着吗?咸丰为了提防有人害他,干脆送来的鹿肉一点也不敢吃。也真凑 巧,今天确实没有送鹿肉。 懿贵妃摆一摆手,对其他太监说: “你们都下去吧。” “小安子,你总算来了。” 懿妃沉着脸,不高兴地说。安德海一见懿妃今日一脸的不高兴,便知道一定有 事。 “兰姐姐,不是弟弟不想来看姐姐,实在是宫中的耳目太多,我怕没事往这跑, 惹得他们说闲话。” 安德海与懿贵妃走得近,来往频繁,宫中早有闲言碎语,储秀宫的宫女、老妈 子、太监们都知道安德海是贵妃娘娘前的大红人,但他们是只意会而不言传,万一 传到万岁爷的耳朵里,可就脑袋保不住了。咸丰事务缠身,他也不在意一个太监与 宫中何人的关系,所以,安德海至今安然无恙。不过,他认为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保住脑袋是头等大事。 “我也知道你用心良苦。” 懿贵妃叹了一口气,这一句话也是她的心里话,小安子也为 自己出了不少力,这唯一的亲信可不能得罪。此时的懿贵妃与安德海是互相利 用的关系。 “小安子,七爷至今尚无婚配,他人长得好,心眼也好,你看,何人能有这个 福气做他的福晋呢?” 安德海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懿贵妃想巩固她在皇族中的地位,扩大叶赫家族 的势力,居然想将妹妹也带进宫做七福晋。其实,懿贵妃在皇室的地位越高、越巩 固,对安德海越有好处。安德海马上答道: “七王爷俊美刚毅,除皇上之外,无人能比。兰姐姐的妹妹叶赫姑娘妩媚动人, 温和敦厚,何人能攀?若是叶赫姑娘做了七福晋,那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安德海这句话可说到懿贵妃的心坎里去了,她暗想: “小安子呀,小安子,我心里想什么,你就说什么,可惜你是个太监,不然, 我真把妹妹嫁给你。像你这般善解人意之人,天下难觅呀。” 想到这里,懿贵妃怕有人来,急忙往下问: “那么你认为,怎么才能让妹妹嫁给他呢?” 这问题可真难住了安德海。一般王爷选福晋由皇上、皇太后、皇后作主,嫔妃 无权过问此事。若是两年前,咸丰正恋着懿贵妃,枕边也能提一提这件事,今日之 事不同往事,懿贵妃生怕失宠,不敢向皇上提什么要求。由太监安德海来提这事更 不成体统,哪有太监给王爷提亲的。怎么办呢? 安德海思考了一会儿,他断断续续地说: “要么让叶赫姑娘进宫。进宫以后再寻机会让七王爷认识她,两人产生感情, 生米煮成熟饭……” 懿贵妃一想,也只有这个法子,便同意采纳安德海的办法。 两人正说着,小皇子从外面高高兴兴进来了。 “皇额娘,今天我玩得可开心了,那边的额娘直夸我是个聪明、懂事的阿哥。” 小载淳说的“那边的额娘”指的是皇后钮祜禄氏,即后来的慈安。载淳虽是懿 贵妃所生,但他有十几位“皇额娘”。这首先于清朝有悖于人情的宫廷制度有关。 按大清祖制,皇子出生后,无论嫡庶,一旦落地,生母便完成了使命,皇子由乳娘 喂养,断奶后,由宫女、太监们做皇子的谙达,专门负责教小皇子吃饭。走路、说 话、礼节等,六岁以前与生母同住,六岁人学便与生母分宫而住。对皇子而言,他 只有一个阿玛,却可以有很多额娘,后宫中哪个嫔妃对他好,他便和哪个额娘亲近。 懿贵妃还以为儿子是自己所生,无需花过大的精力便能笼络住儿子,她忽视了人间 最重要的一点:以心换心。而皇后没有生育过,她为人敦厚,心地善良,只要是咸 丰的孩子她都疼爱,丽妃所生大公主和懿妃所生大阿哥都是她的心头肉,每次见到 两个孩子,她都抱在怀中亲了又亲,并让太监拿出点心,亲手喂孩子吃点心。所以, 在小皇子看来,坤宁宫的额娘很疼他。 懿贵妃觉察到儿子有偏皇后的迹象,她很不高兴,便对宫女说: “大阿哥该收收性了,以后不要带他四处乱跑。” 其实,懿贵妃是想阻拦儿子与皇后接触罢了,宫女并不明白这些利害关系,答 应着便退了下去。 一天,小皇子又闹着去找坤宁宫的额娘,宫女开始劝导他: “阿哥乖,奴婢陪阿哥玩七巧板,好吗?” 两人也玩了一会七巧板,小皇子又想起了那位慈祥的额娘,特别是额娘把他抱 在怀里时,他觉得有一种安全感。宫女怎么也劝不好小皇于,只好禀告贵妃娘娘, 可侍寝的宫女说娘娘正在睡觉,不敢惊动她。小皇子闹得更凶了,他干脆在地上耍 赖,太监 张文亮趴在地上,让小皇子当马骑,小皇子骑了一圈便不愿骑了,张文亮又学 狗叫,叫了几声,小皇子便捂住了耳朵。他拼命地嚎叫,太监、宫女们生怕吵醒贵 妃娘娘,无奈只好带他去坤宁宫。 懿妃刚才并没睡着,她迷迷糊糊地听见儿子在闹,她也没有多问,这会儿,儿 子的卧室那边静极了,她觉得不对劲,便起身寻问: “张文亮。” “奴才在,娘娘有什么事?” 张文亮不敢怠慢,应声而来。 “阿哥呢?刚才还闹得凶,怎么这会儿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回娘娘,大阿哥刚才吵着要找那边的皇额娘,几个姑娘劝了好一回子,他还 是不依不饶的,奴才学狗叫也引不住他,这会儿约摸已经到了坤宁宫。” 张文亮又叙述了一下大阿哥吵闹的情景,懿贵妃心中十分不悦,但又不好说什 么,手挥了一下: “下去吧,等阿哥回来禀告一声。” “是。” 张文亮退了下去,他看出了懿贵妃的情绪变化,生怕惹她不高兴,连忙离开这 是非之地。 懿贵妃一个人在房里生闷气,自己怀胎十月,饱含痛苦生下的儿子不仅疏远自 己,而且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娘。懿贵妃感到很吃亏,仿佛是替皇后生了个儿子。 那钮祜禄氏倒拣了个便宜,自己不用受罪,白落个儿子。懿贵妃越想越生气。 天幕慢慢降临,宫里已经掌起了灯,仍不见小皇子回来。懿贵妃又气又急,便 打发一个小太监去坤宁宫看一看,谁知不一会儿,小太监一个人回来的: “回娘娘,阿哥不愿回来,皇后娘娘说用了晚膳便送他回来。” 一听这话,气得懿贵妃面色惨白, “好呀,皇后呀,皇后,你竟跟我争儿子!” 懿贵妃一气之下,御膳房送来的晚饭一口也没吃,她单等阿哥回来,教训他一 顿。约摸又等了两个时辰,宫女及两个小太监带着小皇子回来了。他今天玩得特别 高兴,皇额娘见阿哥来了,连忙差人到御膳房拿了些萨琪玛,小皇子吃了点心,又 和皇后娘娘翻了一会儿线。 皇额娘教小皇子翻各种各样的花样, 有“扁担”,有 “麻花”,有“软床”,一根线在皇后娘娘的手中跳来跳去,能变换出许多图案。 翻完了线,皇额娘又给阿哥讲了唐僧西天取经中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小阿哥 听得入了迷,直闹着皇后再讲一段。正在这时,咸丰到了。咸丰很久以来都没有到 过坤宁宫了。他今天下午读了一会儿书,有些倦了,他突然想起有四天没看见阿哥 了,他便唤安德海去储秀宫接皇儿,谁知安德海恰巧去内务府办事去了,咸丰心想, 也多日没去储秀宫了,不如亲驾前往,看看皇子,也看看懿贵妃。于是,咸丰带着 两个太监直奔储秀宫来,也真凑巧,快到储秀宫时,遇到太监张文亮: “万岁爷吉祥。” 张文亮忙给皇上跪安。咸丰见张文亮一人出门,推断载淳不在储秀宫,因为除 了阿哥睡觉那会儿,张文亮是不能离开阿哥的,便问道: “阿哥呢?” “回主子,奴才这便去接阿哥,阿哥去坤宁宫有一会儿了,贵妃娘娘正差奴才 去坤宁宫看看。” 咸丰听说皇儿不在储秀宫,他转身便走,折向坤宁宫。张文 亮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回来以后也没敢对懿贵妃如实禀报,只轻描淡写地回了 句“用了晚膳再回来”。 再说咸丰到了坤宁宫,载淳一见慈祥的父亲,便从皇额娘怀中挣脱出来: “阿玛,儿臣向阿玛请安。” 小皇子规规矩矩请了个单腿安,乐得皇上、皇后笑了好一阵子。他们觉得这个 皇子虽年龄小,但十分可人,不禁暗自高兴。 皇上留在坤宁宫用晚膳,随后又和儿子亲热了一会儿,便差宫女、太监将阿哥 送回。 这一大段话,懿贵妃固然不知,谁知那位不知深浅的宫女一五一十地全学了出 来,她意在夸小皇子聪明、懂事,惹人怜爱,但无意中重重伤害了懿贵妃的自尊心。 她只顾描述情节,并没发现懿贵妃早已咬牙切齿了。 “大阿哥硬缠着皇后娘娘给他再讲一段故事,娘娘拗不过阿哥,正准备讲一段 呢,皇上驾到了,阿哥从娘娘的怀中挣脱出来,跑到皇上那里。阿哥向皇上请了安, 皇上可高兴了,皇上摸着阿哥的头,阿哥拉着皇上的手,皇后娘娘问万岁爷怎么有 空来坤宁宫,皇上说本是来储秀宫的,听说阿哥在坤宁宫便又转身到了皇后娘娘那 里。” 懿贵妃一听这话,怒火中燃,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那一家人的天伦之乐应在储 秀宫发生的,却鬼使神差似的发生在坤宁宫。 更让懿贵妃难以容忍的是:皇上本来是到储秀宫的,偏偏因为儿子不在这里, 他竟连宫门也不进,皇上眼里哪还有懿贵妃!若不是不懂事的宫女把小皇子带到坤 宁宫,说不定皇后现在正和咸丰恩爱着呢。咸丰既然到了坤宁宫,今晚他是不回去 了,懿贵妃不敢再想下去。 本来,懿贵妃是打算教训儿子的,可她突然想到本来儿子就疏远自己,若再加 严厉,母子今后会反目成仇,于是,她把这一腔怒火转移到了那两位宫女身上。但 是,当晚她不会发作,她要找个时机除掉那两位宫女,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那两个宫女是大阿哥出世时,内务府把她俩从别的宫里调来的,她们的责职就 是专司小皇子玩耍事务的,但她们一旦入了储秀宫,懿贵妃便是她们的主子,可以 由懿贵妃任意调遣。懿贵妃这天白天里呼呼大睡,到了夜上来了精神,她不让自己 身边的侍寝宫女忙活,却偏偏叫来侍奉载淳的那两个宫女,一会儿让她们端尿盆, 一会儿叫她们给捶捶腰,一会儿又差她们到小伙房给她做点吃的,整整折磨了一宿。 到天亮,她蒙头大睡,而那两位宫女又要陪小皇子玩耍。 熬了一个通宵,两位宫女头昏脑胀,一个劲地打盹。也真凑巧。第二天小皇子 便闹着荡秋千,两个宫女无奈,只好陪他打秋千。小皇子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十 分开心,两个宫女强打精神陪他玩耍。其中一个宫女熬了个通宵,口渴难忍,便回 房喝口水去了,另一个宫女闭着眼睛来回打着秋千,她太乏了,打了个盹。 “哇”的一声,小皇子大哭起来,那宫女吓呆了,小皇子摔了下来,正仰面躺 在地上哭着。听到小皇子的哭声,张文亮等众人连忙跑了出来,一看大事不妙,忙 跑过去,抱起阿哥哄着。 懿贵妃睡了一觉,刚醒来,突然听到阿哥的哭声,便让一个宫女出去看看出了 什么事。那探信的宫女慌慌张张回来,如实地禀报了详情。 “把阿哥抱过来我瞧瞧。” 懿贵妃阴沉着脸,张文亮将小皇子抱来,两个宫女随后。刚才小皇子也真摔得 不轻,额头上鼓起个大血泡。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两位宫女连忙磕头,她们的额头都磕出了血。如果没有前嫌,或许可以免于一 死,但这次是懿贵妃故意坑她们,岂能饶一死。 “拉出去,鞭挞500下。” 懿贵妃并没有说打死她们, 但由太监鞭挞500下,什么做的身于不被打散?结 果,两位宫女被惨打之后又被拖至宫里的死角处,伤口处蚊蝇叮咬,仅仅三四天便 走上黄泉路。 懿贵妃大发淫威,使得储秀宫的宫女、太监们终日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于是,称病的称病,告假的告假,谁也不敢往外乱说一句,大家心照不宣,不消一 个月,太监、宫女眼见走完了。小皇子住在储秀宫,没人侍奉怎么行?于是内务府 又选派一批新的人来。可这批新人缺少调教,懿贵妃借机向内务府提出,要安德海 过来训练新人,就这样,安德海顺理成章地到了储秀宫。 安德海一到储秀宫,便施展了他的才能,调教出一批新人来,侍奉得懿贵妃十 分满意。 上回说过,懿贵妃渐渐感到咸丰把感情全都倾注在大阿哥身上,当年的柔情蜜 意已找不到了。懿贵妃有种人生的失落感,她在独守空房时反复琢磨,如何才能巩 固在宫中的地位并进一步扩大叶赫家族的势力,最后她觉得妹妹若能也进宫做七福 晋,则能使自己的愿望一步步实现。她也早与安德海商量过这件事,安德海认为以 叶赫姑娘与七王爷先相处,产生感情再向皇上提及此事为妙计,事到如今,也只是 依照安德海的意思办了。 且说咸丰的七弟奕寰早在咸丰登基时便被加封为醇郡王,这位醇郡王就是后来 光绪皇帝的父亲,宣统皇帝的祖父。他为人圆滑,生性怯懦,但长得一表人材,人 称七王爷。 小皇子出生后,七王爷十分喜爱这个皇侄,至载淳一两岁时,七王爷时常到储 秀宫看侄儿,叔侄关系很融洽。由于经常往来,七王爷与懿贵妃也很能合得来,他 对这位皇嫂畏多于敬,每次到了储秀宫,他恭恭敬敬与懿贵妃请个安、问个好,便 一头栽进小皇子的卧室,人们可以听到叔侄俩开心的笑声。而载淳对这个皇叔也十 分眷恋,在他的心目中,阿玛慈祥,坤宁宫的皇额娘仁爱,自己身边的皇额娘严厉, 而这位七皇叔则又宠又疼自己,三天看不见七皇叔便闹着找他。七王爷闲也无聊, 逗侄儿玩耍便成了他生活的主题。这年奕寰19岁。 19岁,正是多情的年龄,无奈宫中没有可依恋的对象。七王爷的婚姻要由皇兄 咸丰和皇太后康慈太后作主,可仿佛人们忘了还有一位未娶的王爷。皇太后还把他 当成个孩子。这日,奕寰又到储秀宫看皇侄,他先跟懿贵妃问了安,便径直来找侄 儿。 “大阿哥,大阿哥,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奕寰进屋后并没有看到小皇子。以往每当奕寰来这里,宫女总要禀报一声: “七王爷到。” 可今天竟没有一点动静,也看不见小鸟一般活泼的孩子飞出来扑在皇叔的怀里, 奕寰不禁有些纳闷,哪儿去了呢?现在正是中午,小皇子不会去坤宁宫的。以往载 淳都是下午才去坤宁宫的。奕寰坐在外厅的软榻上,他好像有些乏了,用手支着头, 闭目打个盹。 “七皇叔,七皇叔!” 欢乐、清脆的童音从屋外传来,奕寰不用看,便知道是小皇子回来了。载淳猛 地扑到奕寰的怀里,他用小手勾住七皇叔的脖子,和他耍闹着。叔侄二人闹腾了好 一阵子,奕寰才敛起笑容,问小皇子: “刚才阿哥哪里去了,让七皇叔等得好心急。” “我带姑姑到御花园去了。” 小皇子一边说,一边指着一个女孩,奕寰这才注意到与载淳同时进来的一位姑 娘。只见她面如满月,眉如墨黛,口若樱桃,腮似桃花,小小的金莲,纤细的腰姿, 袅娜婷婷,丹唇传情,好一个妙龄少女。这女子规规矩矩给王爷请了个单腿安: “王爷吉祥。” 宫中嫔妃众多,可奕寰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貌美之人,他还了礼。奕寰心想: “这女子不是宫女,大阿哥称‘姑姑’,又不是自己的姐妹,她是谁?似曾相 识。” 王爷正想得入神,只见安德海进来了。 “奴才给七王爷请安。” 安德海左先右后地一跪,给醇郡王请了个双腿安。然后引逗小皇子: “大阿哥吉祥,贵妃娘娘让奴才接主子过去吃点心。” 一听说吃点心,大阿哥还真有些饿了。平日里,载淳并不喜欢这位安公公,有 时小皇子高兴起来,便让安公公趴在地上,自己骑到他的背上,安公公边学狗叫边 满屋子爬,爬了几圈之后,载淳一不高兴,从“狗”身上跳下来,有时竟踢上几脚, 开心地跑开。有一次,安德海被踢得眼冒金花,他背地里向懿贵妃诉苦,谁知贵妃 娘娘倒乐了: “大阿哥又长劲了,确实比上次踢得红多了。” 安德海只好咽了口唾沫,谁让自己是奴才呢! 今天,大阿哥不让安德海学狗叫,却让他驮着自己去皇额娘那儿。小皇子到了 额娘的寝室,一见又是自己不爱吃的点心,掉头就走。懿贵妃忙把儿子揽在怀中, 不让儿子走脱。这大阿哥与生母好像天牛就不合,他总爱不起来这个额娘,在他的 记忆中,额娘很少这样抱着他,今天他反而觉得很别扭。 “额娘,七皇叔还等着我哩。” 大阿哥仰起小脸,认真地说。 “大阿哥就不肯陪额娘一会儿吗?额娘可是真的疼大阿哥。” 懿贵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儿子回去的,她精心安排的一场戏可不能让不懂事 的阿哥给搅和了。 安德海驮着小皇子走了,那位姑娘羞羞答答,正欲离开,七王爷鼓足勇气,开 口了: “请问姑娘哪里去?” “七王爷,奴婢去看看大阿哥。” 那姑娘一直低着头,奕寰看得清清楚楚,她约摸十七八岁,开口说话时,红霞 从她耳边飞出,十分俏丽。原来,这位俊美的丽人便是懿贵妃的胞妹叶赫姑娘。前 几日,安公公到了芳嘉园见到叶赫老太太,禀报了懿贵妃的意思,老太太立刻令小 女儿随安公公赴皇宫。在储秀宫里,明地里叶赫姑娘称懿贵妃为“娘娘”,可太监、 宫女不在时,便直呼姐姐。姐妹俩从小感情笃厚,姐姐入宫这么多年,只有姐姐生 大阿哥时,妹妹在储秀宫里住了几日,这两年来,一道紫禁城又隔开了姐妹二人, 但千山万水也隔不断亲情。 “妹妹,听姐姐一句,那位七王爷相貌俊逸,可称美男子,尚未婚配,你若能 使他动心,做了福晋,那也是你的造化。” 叶赫姑娘也被姐姐说动了心,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岂有不多情之理。刚才带着 大阿哥从御花园回来,一听大阿哥呼来者为“七皇叔”,叶赫姑娘的心平然一动, 但出于少女的羞怯,她根本就没敢抬头正眼望一下被姐姐称为美男子的七王爷。叶 赫姑娘局促地站在那儿,倒是七王爷落落大方,微笑了一下: “劳驾姑娘把阿哥接来,就说七皇叔还等着他呢。” 叶赫姑娘走了,七王爷陷入了沉思。 “这姑娘既没有皇宗女子的造作憨态,又没有市井之人的庸俗之气,谁家的女 子?如此这般可人。” 叶赫姑娘红着脸站到了姐姐的面前。懿贵妃一望她那羞涩的神情,心里就明白 了八九分,刚才妹妹肯定见着七王爷了,不知妹妹相中了没有,也不知七王爷动心 了没有。懿贵妃令安德海把大阿哥送回,又向其他宫女、太监说: “都跪安吧。” “庶。” 众人离去,只剩姐妹俩了,姐姐拉着妹妹的手,急切地问: “怎么样,够俊逸吧?” 叶赫姑娘小声地回了一句: “没看清楚。” 她并不是推托之辞,刚才她真的没看清楚,不过,凭她敏锐的知觉,即使没看 清楚,如果再碰见七王爷,她也会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是否是七王爷。 奕儇正在沉思着,小皇子回来了,他顽皮地用双手一扣,吊在皇叔的脖子上, 非闹着七皇叔陪他荡秋千去。自从上次荡秋千摔了一跤,宫女、太监们都不再让他 荡了,无论他怎么大闹,宫女、太监们都不带他去。有时载淳气极了,他自己跑过 去,太监、宫女们就全跪在地上求他,弄得小皇子也不好意思再闹了。 但只要七皇叔一来,他便能过秋千瘾,七皇叔小心地扶住皇侄,即使摔倒了, 皇额娘也不会责备皇叔。所以,奕儇经常带载淳荡秋千。 今天,奕儇的魂像是被什么勾跑似的,他心不在焉地和大阿哥玩了一会儿便走 了,弄得阿哥很不高兴。他小小的孩子哪里知道七皇叔害相思病了。 奕儇离开储秀宫,他回去以后茶不思,饭不想,一天到晚排遣不了储秀宫里那 个女子的身影,他问自己:“这就是爱吧?” 人们往往认为封建社会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没有男女之间的自由 恋爱,那就错了。中国是5000年的文明古国,自由恋爱就有2000多年的历史。“诗 三百”中就有不少是咏唱男女自由恋爱的,而且多数篇章脍炙人口,如《关雎》中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于好逑”,就反映了早期男女的婚恋问题。 后来又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生生死死的爱恋,张生和崔莺莺的暗恋。可以说,自由 恋爱并不是什么新的创举,七王爷与叶赫姑娘的一见钟情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可七 王爷不敢冒冒失失向叶赫姑娘求爱,至少,他必须先弄清楚她的身世。 奕儇有四五天没到储秀宫了,懿贵妃心里也有些着急: “这个老七,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是他根本就没留意妹妹,还是没动心, 或者是羞于启齿?” 懿贵妃又问妹妹几回,当时七王爷有何反应,叶赫姑娘总是回避这个问题。她 怎么好回答呢?她又没有恋爱的经验,比起她姐姐当年来,不可同日而语。到了第 六天上午,奕儇终于憋不住了,他这五天来,被爱折磨得死去活来,他决心去一趟 储秀宫。 “娘娘吉祥。” 奕儇对这位皇嫂的确有些畏惧,懿贵妃生怕七王爷拘谨,该说的话不敢说,坏 了大事,便和颜悦色地也向王爷道了个安。安德海见王爷局促不安,便知有门儿, 便令几个太监、宫女先退下,自己也见机离去。 “王爷几日未来,大阿哥一直闹着找七皇叔呢。” 懿贵妃很少这样和皇族的人拉家常话,今天非同一般,为了妹妹的终生幸福, 更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她今天一定要演好这场戏。 “这几日身体不适,还请娘娘见谅。” 奕儇不便唐突问起那位姑娘,便没话找话说: “大阿哥哩,我怎么没看见他?” “正在园子里荡秋千,别人我不放心,我妹妹带他玩耍,我一百个放心。” 奕儇恍然大悟,那日见那位姑娘,总觉得面熟,原来是贵妃娘娘的小妹,不过, 妹妹比姐姐长得漂亮多了,在奕儇看来,懿贵妃如果是一枝带刺的玫瑰,那么这位 妹妹便是一朵红艳的牡丹,不是一个系列的。其实,也真是这回事,后来事实证明: 慈禧凶残专横、冷酷无情,而她的胞妹七福晋却温文尔雅,宽宏大度。一母生九子, 个个不一样。 “叶赫姑娘几时进宫的?” 奕儇鼓足勇气,大胆地问了这么一句。懿贵妃正希望他问及妹妹,便抛砖引玉: “家父早亡,家母带着妹妹和一个年幼的弟弟住在朝阳门芳嘉园,那儿人物杂 乱,姑娘家大了,又没婆家,我不放心,便把她接进宫中同住,以便教导她。” 听到皇嫂说这话,七王爷心里乐开了花,皇上纳姐姐为妃,王爷娶妹妹做福晋, 天经地义。七王爷一高兴,连蹦带跳地去找叶赫姑娘。望着七王爷远去的背影,懿 贵妃哑然失笑: “瞧那高兴劲儿。” “小安子。” “奴才在,娘娘有何吩咐?” “快去把大阿哥带来,其他公公、宫女一律退下,让王爷和小姐单独相处。” “庶,奴才早已安排好了,现在只有大阿哥在那里,奴才这便把他带来。” 懿贵妃见小安子这么细心、周到,不禁夸了一句: “也就你小安子机灵。”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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