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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入宫廷崭露头角 第 6 节 咸丰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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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咸丰登基 主子奕宁以仁慈之举取得了皇位,安德海喜看主子登基。 道光皇帝日渐衰老,他深深地感到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早年的那种旺盛精 力,爽朗的谈吐,超人的记忆已不复存在了,他常常是一个人独坐在龙榻上陷入沉 思,显得忧伤而沉郁。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己走向坟墓的日子已不远了,必须当即 立断,确立太子。 清代以前,封建帝王制度下,立太子是按长幼次序排队的,大皇子即使是个昏 庸无能之人,他也是顺理成章继承王位。可清代略有不同,皇帝在位时并不明确哪 一个皇子是太子,而是皇帝长期考察每一位皇子,看哪一个文武双全,德行兼备就 立哪一个为太子,这比前人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这叫任人唯贤。皇上确立了太 子并不当众宣布,而是他御笔亲书,盖上脚印,装在一个金盒子里,锁好,放在太 和殿“正大光明”匾后,等皇上驾崩以后,由御前大臣、军机大臣、总管内务府大 臣,共同取下金匣,公启遗诏,遗诏上写着哪个皇子的名字,就由哪一个皇子继承 皇位。 这样一来,老皇帝在位一天,立谁为太子就无人知晓。有的时候,他所确立的 太子并不是十分令他满意,他还可以改立太子,于是,皇子们都纷纷在父皇面前表 现得尽善尽美,极力掩盖自己的缺点。在道光皇帝看来,这活着的六个皇子之中, 四阿哥奕宁温顺有余,果敢不够,五阿哥奕谟粗鲁莽撞,难成大事,六阿哥奕沂颇 有心计,但似乎少了点宽宏的气量,其他几个皇子更令他不满意。在百般无奈中, 道光只好带皇儿们到南苑围猎,让诸皇子各显身手,再作定夺。 南苑是皇家猎场,清朝先前本是游牧民族,崇尚围猎,建国定都以后仍保留了 先人的传统。每年春、秋、冬三季,皇族众人总喜欢到南苑比试身手,以论高低。 这回道光皇帝带着几个皇子到南苑,其目的、用意人人皆知,四阿哥奕宁身手远远 比不过六阿哥奕沂,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深知硬凭武功地一定要 吃亏,于是找来了老师杜受田和宠幸太监安德海。杜老先生足智多谋,可此时也没 什么好的计策,他虽然竭力促成奕宁继承王位,但无奈奕宁枪法不准,别说猎一头 野猪、野鹿什么的,恐怕连只野鸡他也打不到。这骑术、枪法非一日之功,临时抱 佛脚,佛爷也不显灵呀,急得杜受田抓耳挠腮。安德海与杜受田的身份不同,他是 奴才,不敢多说话,弄不好要掉脑袋,他把 社受田拉到旁边,贴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杜受田拍了一下安德海的肩膀, 说了句: “不可胆大妄为,说错了话,小心你的脑袋。” 杜受田里接纳了安德海的建议,但这事关重大,不得不叮嘱安德海一声,安德 海心里也明白杜受田的苦心,应了一声: “庶。” 杜受田走到奕宁面前,向四阿哥讲述些什么,安德海知道他在劝四阿哥接纳自 己的建议。只见奕宁开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而又略笑了一下,看来,奕宁动中 有数了。 这日,春光明媚,丽日晴空,草木繁荣,万物更新,道光皇帝带着六个皇子到 了南苑猎场。他下旨开始围猎,众皇子大展身手,都想博得父皇的好评,一时间南 苑猎场热闹非凡。表现尤其突出的是六皇子奕沂,他几乎箭无虚发,随身小太监手 中拎满了各种各样的猎物,什么野兔呀,羚羊呀,鸽子呀,野鸡呀,居然还有一只 大野猪,其他各皇子充其量打一只野兔,四阿哥奕宁的随身太监竟两手空空。道光 命侍卫鸣金收围,一时间皇子们纷纷围拢过来,用赞叹的目光望着六阿哥,那奕沂 也显出得意洋洋的神情,似乎在说: “我还没使出全部本事呢,今天先让众兄弟开开眼界,以后慢慢再显露也不迟。” 他兴冲冲地骑到父皇的身边,勒紧马头,等待父皇的赞赏,众兄弟也纷纷围拢 了过来。就在这时,从山林中跑出了一头小母鹿,它奔跑着,张望着。这只小母鹿 的样子很好看,跑起来轻快、敏捷。众皇子顿时屏住了呼吸,纷纷拉开了弓箭向小 母鹿射去。奕宁和奕沂并没有动。小母鹿被疾矢追得转头就跑,五阿哥、七阿哥气 得直叹气。小母鹿又跑回了林子,眼见就要消失在林子里,说时迟,那时快,奕沂 猛地拉开弓,只一箭便将小母鹿射倒,小母鹿躺在林子边蹬了几下腿便不动了。道 光皇帝露出了赞赏的神情,六阿哥奕沂更神气了,可四阿哥奕宁却垂下了头。 mpanel(1); 道光看着身边默不作声的奕宁,不禁有些生气: “皇儿为何不悦,莫不是未猎一物,嫉妒你六弟吧!” 奕宁因来前早有商议好对策,故不慌不忙地奏启父皇: “恕儿臣大胆,儿臣与父皇看法略有不同,恳请父皇允许儿臣禀奏儿臣之见解。” “讲。” 道光见这个皇子武功极差,无一猎物又强辞夺理,有些不高兴,但做爹的理应 了解儿子的心思,他也只好耐心听下去。 “父皇恕罪,儿臣以为眼前春回大地,万物萌生之际,正是禽兽生息繁衍之期, 儿臣实在是不忍心杀生,恐违上天的好生之德。” 奕宁说得句句在理,道光不由得点头称是,他心想:是呀,春光明媚,万物繁 衍,飞禽走兽竞相传宗接代,朕怎么忽略了这一层?还是四阿哥心地善良,用心良 苦,这种品德实在是可嘉可庆,若是日后由他继承皇位,他必定以仁慈治天下,天 下百姓岂不乐哉。 想到这些,龙颜转怒为喜,大赞四阿哥仁慈之美德,并把奕宁的缰绳也拉到自 己的手中,与奕宁并肩而行。奕宁初战告捷,喜滋滋的,那六皇子奕沂心里不是个 滋味。 回到宫里,四阿哥奕宁对安德海更加另眼相看了,他想:等日后真的成了大事, 一定要重用安德海,虽说这奴才不识几个字,但他鬼点子还真不少,只要笼络住这 个奴才,对自己将来是十分有利的。安德海自从南苑围猎献上一计,奕宁对自己更 信任了,他不禁洋洋得意,他虽然不是太监总管,但自我感觉比总管太监还有份量, 大事小事奕宁总爱找他商量,他简直成为奕宁身 边的一位谋士了,其他太监也敬他三分,他生平第一次被别人捧着,自有一种 别样的滋味。他开始对一些新来的小太监发号施令,左右别人的意志确实心理上能 得到一种满足。这种心理满足在以往的岁月中是不曾有的。 “安公公好。” 一个小太监巴结似的在安德海的身后问安。安德海双手背在背后,不理睬这个 无名小卒,可小太监又献媚似地说: “安公公近来太忙,有些日子没去兴隆寺看望崔师傅吧。” “对呀,不是有些日子,而是一两年都没去过兴隆寺了,也不知崔师傅近况如 何。” 安德海很诧惊,这小奴才对自己竟了如指掌.不由得回转身子多看了小太监几 眼。小太监发现安德海注意了自己,便用清脆的声音解释道: “我师傅与崔师傅向来要好,他常去兴隆寺看望崔师傅,上次把我也带去了, 我见到了崔师傅,他摸着我的头说‘德海入宫时也这么高,有两年没见他了,也不 知长多高了’。临来时,崔师傅还特意嘱咐我向你问个好,他可真想安公公。” 听罢小太监的一番叙述,安德海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点惭愧,小太监明里是给 自己捎话问安,暗里是讽刺自己忘了师恩。 他对小太监有了几分戒备。其实,小太监的心里并不想讽刺安德海,他只是想 表现一下自己,借崔师傅这托巴结一下安公公,不曾想竟弄巧成拙,招来横祸。 安德海在心中暗恨小太监,又不好明里发作,他要借刀杀人,教训教训这小子, 看他以后还敢诋毁安公公吗?这小太监是专为奕宁端便盆的。民间百姓拉屎叫拉屎, 而宫中规矩多,很多事情不能直称,应换个称法。就说这拉屎吧,宫中称作“官房”。 皇族人只需说一声“传官房”,小太监就必须端来便盆,等他们拉好便马上弯 着腰,盖上便盆盖子,小心地端出去,然后用灰盖好,倒在恭桶里,这样一来,寝 宫中从来没有大小便的臭味。奕宁坐在便盆上,小太监忙着往事先准备好的手纸上 喷一点点水,以便使手纸更柔软。奕宁刚一起身,便盆盖子便要马上盖紧,以防臭 气外溢,然后迅速地为奕宁擦屁股。这四阿哥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他很怕小太监 给他擦屁股,他觉得这样很难为情,于是他夺过手纸自己动手。小太监连忙退了两 步,拿着用过的手纸,端着便盆匆匆离开。安德海瞅准了这机会,猛不防地从帘子 后面窜了出来,正好和小太监撞了个满怀,小太监手一抖把便盆打翻了,顿时满屋 的臭气熏人。奕宁哪见过这场面,捂起了鼻子大吼: “大胆奴才,滚!滚!滚!” 宫女们连忙打扫干净,那小太监和安德海并肩跪在门前等候发落。安德海不怕 呀,他曾为奕宁出过大力,总不会因这点小事而兴师问罪吧。他用余光扫了一下那 小太监,他的腿正抖个不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奕宁怒气未消,但他不好把安 德海发落的太重,只好让安德海掌自己的嘴。这掌嘴之罚是最轻的处罚,安德海早 已练出来了,看起来是重重地打自己耳刮子,其实并不是十分疼痛。 安德海掌了嘴,小太监如何处置呢?这奴才做事不专心,端个便盆都出乱,还 能做好什么事?于是奕宁发高发话: “赶出宫门。” 这么一件由安德海一手策划的闹剧竟毁了小太监的前程,一个阉人到了宫外何 以生存?!而安德海却尝到了整人的甜头。对自己稍有不利的,必须干净利索地除 掉他。 星移斗转,时间流逝,这些年来战乱不息,灾荒不断,道光皇帝如同生活在刀 刃上一般,他忧心忡忡,惶惶不安。终于有一 天大厦将倾,他自知将不久于人世,立太子之事应该马上钦定了。这位饱经忧 患的皇上躺在承德避暑山庄的龙榻上,招见他的六个皇子。 急招皇子的消息像一颗炸弹掷在山庄的上空,立刻就引起了噪动和不安,人人 都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争夺皇位的较量已进入决战状态。这次阿哥的老师都纷 纷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的主子效忠,企图辅佐幼主登上皇位,到时候就可以一步 登天了。 杜受田全力以赴为奕宁作好充分的准备。 这日,天很热,承德避暑山庄上空凝聚着更闷的空气,这股热气几乎使人窒息。 杜受田站在奕宁的身后,陷入沉思之中:皇上这次临终考验定是安邦治国方面的大 问题,回答此类问题,六皇子脑子快,而且口齿伶俐,有条不紊,思路清晰,无论 如何奕宁绝不是他的对手,这强攻的战术万万不可用,万一攻不下来,功亏一篑, 后悔莫及,所以四阿哥奕宁必须采用迂回战术,以巧取胜,才能移操胜券。由于是 商议如此重大事务,各宫女、太监全部退了下去,只有安德海一个贴心太监在旁, 安德海此时也深知事关重大,他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地侍奉着奕宁。虽然身在避 暑胜地,但由于内心焦急,奕宁的汗珠子还是冒个不止,他干脆脱掉长袍,只穿一 件小马夹。安德海不停地递上一条手巾为他擦汗,杜受田与奕宁相对而坐,默不作 声。在奕宁的内心深处发出一种恐惧感,他自知不是六弟奕沂的对手。 安德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也正为这事犯愁哩,主子的心思他又不好直 接过问,他明白此时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不反复考虑 成熟,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天色已近午,刚才皇上那边的太监来传旨,午时各皇 子到皇上寝宫去面圣,眼见着奕宁就要动身了,杜受田还是想不出个什么绝妙的招 能一下子就压倒六阿哥奕沂。显然奕宁有点不耐烦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踱了 一会,转身就往外走。 “奴才斗胆,主子且慢。” 安德海大声疾呼,唤回了奕宁。奕宁一脸的愁容,催促安德海: “什么奴才、主子的,快说。” “回主子,奴才倒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废话。” 奕宁的一句“废话”,吓得安德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奕宁正待听安德海所 要讲的话呢,安德海反倒不讲了,急的奕宁差一点没杀了安德海。杜受回似乎看出 了什么门道,是奕宁的一声“废话”喝得安德海不敢说了,连忙上前解围: “安德海,主子是让你快讲,还磨蹭什么,时候可不早了。” 杜受田拉着学生奕宁的手,示意奕宁稍安勿躁,耐心地听安德海出什么好主意。 安德海想:这关键时候到了,再不说出来,时机一过再说也迟了。就是冒着杀头之 风险,也要破釜沉舟试一试。他心一横,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以静制动。” “以静制动?” 杜受田和奕宁同时反问了一句。 “对,就是以静制动,万岁爷重病,眼见着无回天之力,你想:他现在最需要 的是什么?”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奕宁,奕宁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子: “对呀,皇阿玛已是弥留之际,他现在虽然心系国家大事,但他更需要的是亲 情,是天底下最纯真的一份人间真情――骨肉之情,若这关键时候,能以情打动阿 玛, 定能赢得阿玛的更深厚的一份爱。 白乐天早在《与元九书》中不就说过嘛,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这真情、纯情、至情往往能起到百万军队及雄才大 略所起不到的作用,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层呢?” 想到这里,奕宁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安德海,安德海心里乐滋滋的: “嗬,有门儿。” “快,安德海,你快说说我具体该怎么办才好?” 奕宁进一步征询安德海的意见,希望安德海再多说一点。 安德海见此情景,也就不再什么主子、奴才的了,他凑近奕宁的耳边嘀咕了几 句。 “你到万岁爷的御榻前,只须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流泪便是,却千万不要哭出声 来,你一直要抹眼泪,等皇上问你为何如此时,你只要说一句“愿阿玛早日康复’ 就行了。” 奕宁听罢,瞅了瞅师傅,意思是问杜受因此举是否妥当。 此时,杜受田并无其他良策,只有点头称是。可一转睑,杜受田和奕宁又犯愁 了,万岁爷好端端的还在,一个劲地流眼泪可怎么流得出来呀,万一流了几滴眼泪 就流不出来了,那可怎么办呀。 “我平日里就不爱哭,到时若流不出眼泪,怎么办?” 安德海不慌不忙地说: “奴才也想过这一层了,倒是有一个法能使人流泪不止,不过,奴才不敢讲。” “都火烧眉毛了,现在不讲,等我做了王爷再讲吗?快说,只要能办成大事, 什么法子我都肯用。” 既然奕宁有话如此,安德海也就只好讲出来了,什么法子? 是天底下最馊、最馊的馊主意。这大葱虽好吃,但最冲鼻子,人一闻它,又是 捂鼻子,又是流眼泪,安德海居然让奕宁包一小截大葱在帕子里,趁抹泪之机,狠 命地闻它一闻,以催泪下。奕宁居然也答应了。安德海立即溜进厨房,偷了几根大 葱,把大葱研磨成葱沫,他又趁机摸了几个大蒜,把大蒜也捣成蒜泥,葱沫与蒜泥 拌在一起,分别放进四五块帕子里,让奕宁揣好,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欺 君之罪可要杀头的。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奕宁起身欲走,杜受田走了上来,拉了拉 学生的手,表示祝他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奕宁心里有了谱,安德海的馊主意尤如 一颗定心丸,稳住了奕宁的情绪,奕宁勉强笑了笑: “小安子为我立了大功,日后会重重赏你的。” 安德海立刻跪倒磕头: “谢主龙恩。” 奕宁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地走近龙床,他和其他五个兄弟并肩跪在龙床前。果 然不出杜受田所料,道光皇帝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他好像感到浑身忽然一轻松, 什么病痛都感觉不到了。他努力靠坐在龙榻上,好多天来,眼睛都看不清人,而今 天眼神特别好,嘴也不感到总是麻木了。太医给他把了脉: “恭禧皇上,皇上龙体已康复了。” 道光皇帝苦笑了一下,他从太医难以察觉的一丝震惊中意识到自己这是“回光 返照”,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预兆。忽然,一阵眩晕,天眩地转,他闭上眼睛, 告诫自己还有一项重大的工作没完成呢,现在可不能撒手而去,国不可一日无君。 道光努力地睁开眼睛,两行泪水潸然而下。众皇子也都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 道光强作欢颜,将六个皇子叫至龙榻前,他向皇子们提出了一些安邦治国的问题, 限定皇子们以最精炼的语言进行回答。几个皇子虽也讲得头头是道,但比起六皇子 奕沂都差了一大截。只见六皇子奕沂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对答如流,分析精僻, 观点鲜明。道光皇帝听罢,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连连点头称赞。 四皇子奕宁仍跪在龙榻前,一言不发,只见他泪如泉涌,伤 心至极,可是他只是抹泪,并不抽泣,他的泪把帕子都打湿了,他又拿出一个 新手帕,不断地擦泪,可那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个劲地往下落,几乎是泪雨了。 他越擦泪越多,三四个帕子都全擦湿了。道光皇帝心头一酸: “皇儿别再哭了。” 道光皇帝的泪水也掉了下来。四皇子奕宁强忍悲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断 断续续地倾吐: “阿玛龙体欠安,儿臣日夜对上苍祈祷,唯愿父皇早日康复,此乃国家之幸, 万民之幸,儿臣之幸也。” 一句“阿玛”叫得恰到好处,这是道光皇帝最爱听的两个字。皇儿小的时候总 叫他“阿玛”,长大以后,按父子君臣之礼,改称“父皇”。“阿玛”不带有任何 政治色彩,而“父皇”则蒙上了一层薄纱。一声“阿玛”勾起了道光皇帝无限的回 忆: 孝淑睿皇后在世的时候,道光最爱、最宠、最敬的是这个皇后,她端庄秀丽、 文雅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一笑时那甜甜的笑靥永远让道光品不够。有一次, 下朝回到皇后那里,皇后笑迎了上来,她的怀中抱着八个月的四阿哥奕宁。生了孩 子,皇后更焕发了少妇的美,体态丰满,春杏带雨,道光皇帝一阵激动,将皇后拥 在怀里,宫女、太监见此情景连忙退避,皇上把妻儿抱在怀中走入卧室,他将四阿 哥放在小摇车里,急忙携皇后之手拥入床上。皇后笑着半推半就,含笑迎君: “别,阿哥在看着我们呢。”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 “阿玛、阿玛。” 一声清脆的童音从摇车边传来,这是四阿哥奕宁生平第一次叫阿玛,那稚嫩的 童音似天上飘来的仙乐,在道光皇帝听来那么美妙动听。他放开皇后,跑到小摇车 旁,那白白胖胖,娇嫩无比的婴儿正冲着他笑呢!道光忍不住把娇儿紧紧搂在怀里。 往事如烟,“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孝淑睿皇后早已崩逝,当年的 娇儿现在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正跪在父亲的面前,道光皇帝禁不住这至亲之情的 打动,痛哭起来。奕宁连忙向前走了一步,道光一手将儿子揽在怀里,泣不成声。 这下好了,奕宁也不需要什么手帕擦了,他见呵玛悲痛至极,做儿子的确实被打动 了,奕宁动了真情,他伏在龙榻上哭个不停,泪水、鼻涕打湿了床单,道光皇帝撩 起自己的衣角为奕宁擦去泪水。哭了一会儿,奕宁抬起头来,那眼泡已哭得红肿起 来。 “阿玛,此时儿臣方寸已乱,实在无法虑及安国之事,恕儿无能,倘若阿玛有 什么不测,儿愿伴驾西行,永伴阿玛身边。” 奕宁也真的是这么想的,再加上杜师傅和安德海的一番提示,这话此时此刻从 奕宁口中说出特别入耳。道光皇帝听了,倍感宽慰,有此孝儿,不枉为一生也。他 暗自思量:奕宁虽才不及奕沂,但忠厚仁义,有仁君之量,此乃天下百姓之福也, 随立四阿哥奕宁为皇太子,但又觉得委屈了奕沂,同时加封奕沂为恭亲王,辅佐朝 政。 公元1850年,道光皇帝驾崩。 次年,20岁的奕宁当上了皇上,年号“咸丰”。 公元1851年元月,北京紫禁城上上下下一派喜庆气氛,皇上奕宁将要在这里举 行登基大典。整个皇宫张灯结彩,满清群臣沐浴更衣,翘首以待。年方20岁的咸丰 帝,英姿焕发,踌蹒满志。他身穿淡黄色的龙袍,外罩带有日月星辰的团龙补褂, 升至宝座。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御前侍卫、乾清宫侍卫等在殿内、殿外排班侍立。 三声礼炮响后,群臣拜跪,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与此同时,乾清宫东西 两廊鼓乐齐鸣,“丹陛大乐”不绝于耳,震撼京城。 接着是新帝接受群臣朝贺。头一班行礼的是满蒙王公。他们一律穿朝服,分左 右两翼而进。正黄、正白、正红、正蓝四旗为左翼;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 为右翼,两翼同时入殿,恭亲王奕沂跪在最前面,两翼王公跪在丹墀两侧,向咸丰 新帝行三跪九叩之礼。行礼时,动作协调一致,就是头上的红帽缨也没有乱动的。 第二班是由内务府大臣领衔,后面跟着南书房行走、遗老旧臣们,他们一律穿蟒袍 补褂,这中间夹杂着不少汉臣,也行的三跪九叩之礼,登基大典就这样结束了。 咸丰完成了登基大典,回到寝宫时已疲惫不堪,他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虽 说登上了皇位,但内忧外患一直搅得他心神不宁。近几个月来,太平天国的义旗, 席卷了大半个中国,他派惠亲王绵愉为大将军,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率满蒙精骑, 平剿太平军,无奈越剿民越反,太平义军搅得他心烦意乱。此时,咸丰又为这平判 义军之事发愁,连御膳房传来“用膳否”的问话,他也无心回话。 安德海因上次进言有功,升至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他的实际工作是跑跑腿,宣 读个圣旨,传个口旨什么的,即御前太监。他虽官阶不高,但实际是个肥缺,很多 大臣都让他几分。安德海察言观色,他悟出皇上近来极不开心,便想着法子逗皇上 开心。 男女授受不亲,又不可能让皇上和她们相处,看哪个情投意合就选哪一个。怎 么办呢?内务府便想出个招,给这20几个女孩子画像,然后把画像呈给皇上,在皇 上挑选的基础上由大臣及皇太后最后确定人选。 像是画出来了,咸丰也看过了,一个个姿态姣好,秀丽可爱,咸丰犹豫了好长 时候也没选出一个,可以说,哪一个他都喜欢,但皇后只能选一个呀!这样一拖再 拖,竟拖了两年之久,皇上仍是童男。 在皇宫里,太监是阉人,没有性能力,而宫女却是正常人,历代历朝都有皇族 男子与宫女私通之事。男男女女长期厮守,难免日久生情,做出非礼之事。历史上 有很多公主、皇子的母亲原来只是个宫女。 咸丰身边宫女多达100多人, 有老妈子,也有年轻姑娘,可似老天爷有意安排 的,这些宫女个个皆无姿色,又迟钝,愚讷,咸丰一个也看不上。有个年轻的姑娘 叫娥儿,她对皇上在九分敬畏之中还有一分爱怜,她是专管给咸丰端洗脸水的,曾 几次装模作样,做出媚态,可咸丰心中直暗笑:瞧你这蠢样,可不能玷污了朕这龙 体,朕的童贞一定要给一个自己所喜欢的女子。 安德海留心观察咸丰许久,发现他在寝宫里没看上任何一个宫女,他便到各宫 随便留达,为的是为皇上物色一个俏丽女孩,以解皇上燃眉之急。这日,他留达到 了永和宫,这永和宫里住着道光先帝的一个妃子,早年曾一度受到先帝的宠幸,后 因争风吃醋,先帝从此不登此宫,宫里日益冷清,老妃子孤灯垂泪无人理会,皇族 无非是把她养着,内务府只拨给她两个宫女,所以永和宫异常冷清。安德海开始并 没留意向里面看,走到门口只听见从院里传来阵阵歌声,一个宫女边低头洗衣边哼 着江南小调,那小调从她的嘴里哼出来,十分悦耳、动听、柔美、和谐。安德海是 北方人,从没听到这么好听的南音,他不禁停下了脚步,推开宫门向里张望。那宫 女听见门响了一下,马上抬头相望。 “呀,天下真有这样的标致人儿,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凡,这种美人胚子做宫女, 特别是做这冷冷清清的永和宫的宫女,岂不可惜。” 安德海稍沉思一下,转身走向内务府。内务府的大臣们都认识皇上身边的安公 公,现在安公公出面要调个宫女去侍奉皇上,岂有不同意之理?再说内务府的人又 不认识这个宫女,也不晓得安公公的用意。没两天,这美人便调到了皇上身边。 这位宫女名叫怡红,是位江南姑娘,她的姑妈也在宫中当宫女,后由内务府指 配给一个大太监当了老婆,日子过得还算幸福。老宫女想到娘家侄女在江南水乡过 着清苦的生活还不如入宫当宫女,将来嫁到京城的某一殷实之家,总比在水乡农村 当村妇好,于是两年前,14岁的怡红便进了宫。没曾想怡红进宫后被分到冷落的永 和宫,不过也不错,至少这宫里只住着一位老妃子,老妃子脾气也不坏,二位宫女 关系又十分融洽,三个女人就像生活在世外桃源里,落得个自由自主,风不打头, 雨不打脸,闲来无事养得她们白白胖胖的。 怡红被糊里糊涂地调到了皇上的身边,她的工作是专为皇上梳头。这梳头的工 作并不轻松。怡红整整学习一个多月才有资格给咸丰梳头。每次梳头之前,她要从 黄云龙套包中取出梳子、蓖子等工具,慢慢地从前向后梳理,约摸梳遍一次,她要 用双手轻轻为皇上按摩,按摩完毕之后还要重新梳理。皇宫里皇族一般用牛角梳子, 既温滑有韧性,又不伤头发。经宫女细心梳头之后,人会感到舒服多了。皇上是早、 中。晚梳三次头。一开始,咸丰对这位怡红并没在意,他像对待一般宫女那样对待 怡红,怡红也没敢多看皇上两眼,她只求尽心尽力完成使命,不求有功,但求 无过,两人甚至都没对视过。安德海见两人无动于衷,没有爱怜之意,他在旁 边干着急,正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 咸丰虽渴望异性的温柔,但他还不至于乱情,他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把 少男的初恋给她,他万万没想到身边这位16岁的女孩竟是自己的第一个恋人。一日, 安德海见皇上下朝回来,无精打采,有一种寥落之状。皇上懒洋洋斜靠在龙榻上, 他随手拿了一把小花扇,放在嘴边吻了吻,安德海认为这是男子思慕女色之表现, 便见机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吉祥,奴才见皇上闭目,以为皇上睡着了,生怕皇上着了凉,便想来送 个被子盖一下。” 咸丰抬眼望了望安德海,心想:这奴才对朕真是无微不至,可惜他是个太监。 咸丰把头一歪,手里随便捡了个龙枕包在怀里。安德海笑了: “皇上可曾留意宫中新来的怡红姑娘,她年方16岁,从苏州来的,她唱的江南 小调可好听了。” 被安德海这么一提,咸丰想起了一日在宫院小花园里散心时,确也曾听到过有 人哼小曲。本来,宫中规矩很多,不允许宫女们哼小曲的,可怡红长期生活在永和 宫,老妃子寂寞之时便令她唱小曲给自己解闷儿,怡红唱惯了,到了皇上身边也忘 了犯了宫规了,而怡巧咸丰是个温厚之人,他对别人要求不是那么苛刻。怡红哼的 小曲的确好听,咸丰终于注意到了怡红。 从那天起,每逢怡红来梳头时,咸丰总是专注地看她几眼,咸丰突然发现怡红 长得太美了,白皙的皮肤似牛乳洗过一般,这在京城里是少有的。北京地处北方, 一年四季多风沙,姑娘们的皮肤又干又燥,没江南姑娘这么细嫩。咸丰觉得怡红的 双臂就像那白生生的莲藕,她的小手又巧又灵,篦子在她手中跳来跳去,一眨眼的 工夫就上紧了劲。她的双眉微微上挑,睫毛又黑又长,遮住了双眸,红红的嘴唇, 白白的牙齿,圆圆的脸庞,透出几份江南姑娘的含蓄与隽秀。怡红这几日就发现皇 上总是盯着她看,今天被咸丰这专注的神情弄得手足无措。哪个少女不怀春,她隐 隐约约地感到皇上火辣辣的目光,但她不敢妄想,她深知自己是汉人,又是平民, 没那个福份。怡红低下了头,怡似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冷风的娇羞, 咸丰更觉怡红美,目不转睛地看着怡红,怡红被皇上看羞了,一朵朵红霞飞出,她 转身过去,强抑住内心的激动。咸丰生怕伤害到怡红,咳了一声,算是掩饰过去了。 从这以后,每次给皇上梳头时,怡红都心不在焉,有时竟忘了该做什么。咸丰不恼 也不怒,他在细细地品味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时的快乐。 春天过去了,初夏来临,宫院中的小花园里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儿,姹紫艳红, 争奇斗妍。怡红梳完了早头,闲来无聊,她便坐在花园的石栏上望着池中的红金鱼 发呆。咸丰退朝回来,他刚踏进宫门就看见怡红了,蹑手轻脚地走近怡红,怡红没 感到有人来,仍低头不语。咸丰随手掐了一枝红牡丹夹在怡红的头上,怡红一楞, 连忙下跪: “皇上吉祥。” “免礼。” 咸丰竟亲手将怡红扶起,怡红从没有跟异性这么贴近过,她只觉得耳根发热, 呼吸加快。她这一紧张,竟说不出来一句话。 咸丰轻轻地勾住她的手,她既不敢挣脱,又不敢紧攥咸丰的手,双眸似有泪花, 真可谓“梨花一枝春带雨”,美极了。就在这时,一个老宫女无意走了过来,怡红 连忙挣脱咸丰之手,跑了。 怡红这天中午没来给皇上梳头,咸丰躺在龙榻上怎么也睡不着,怡红那半娇半 嗔的憨态,那窈窕的身姿在他脑海里怎么也赶不走。咸丰对自己说:古人云“窈窕 淑女,君子好逑”,自己已 深深地陷入初恋之中,初恋的那份甜与苦折磨得咸丰茶不思,饭不想。 晚上,怡红来了,她先向皇上请了个跪安,然后打开黄云龙套包,取出梳子慢 慢为咸丰梳头,按摩,咸丰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约模大半个时辰,完成梳头工作, 怡红收拾工具,打算离去,咸丰突然一个箭步上去,牢牢地将怡红搂在怀里。他喘 着粗气,向怡红的脸上、胸前吻了又吻。怡红酥倒在咸丰温暖的怀里,侍寝的宫女 悄悄地把皇上卧室的房门关上了。怡红半推半就,咸丰与怡红这一对童男玉女完成 了一项人生重大的课题。咸丰躺在龙榻上满足地发出了鼾声,怡红卧在咸丰的身边, 她百感交集,是福还是祸? 从这以后,安德海便交待侍寝的宫女留意外面的动静,怡红姑娘可以随便随时 来侍驾,足足半年多,咸丰与怡红夜夜共寝,恩恩爱爱。不久,康慈皇太后便知道 了,她可大吃一惊,这皇上也太胡闹了,万一宫女生下个龙子,可怎么办呀!宫中 不允许满汉通婚,若是怡红生了皇子,那爱新觉罗的血统就不纯了。咸丰与怡红正 如胶似漆的,拆散他们也未免太残忍了,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择吉日,完成咸丰的 大婚,让皇上专一的情感有所转移。 公元1853年,爱新觉罗・奕宁钮祜禄氏为皇后,这位皇后就是后来的慈安皇太 后。 由康慈皇太后提议,内务府遍召满蒙大臣的女儿,入宫备选。经过一层层过筛 子式的严格挑选,最后只剩下六名候选人。 在这六名秀女中,咸丰看中了一个相貌端庄、气度不凡的钮祜禄家的女儿。咸 丰认为皇后是母仪天下,最好选一个老成持重、知书达礼之人。常言道:“皇后重 德,皇妃重色”,就这样钮祜禄之女入宫当了皇后。 这些日子,安德海忙得不亦乐乎,他是皇上身边的,皇上大婚比平民百姓家娶 媳妇可要复杂多了。离大婚吉日还有一个多月,安德海便开始指挥各小太监、宫女 把乾清宫打扫得一尘不染,又装修一番,同时还要劝说那位怡红姑娘知大礼,尽量 远离皇上。开始,咸丰有点舍不得怡红离去,但无奈怡红地位卑微,又是个汉女, 连嫔、妃之名也得不到,只好忍痛割爱舍弃她。怡红姑娘早就听人说过“天子无情”, 不曾想,她与咸丰情投意合、恩恩爱爱还没几个月,便被皇上遗弃,她接受不了这 个残酷事实,变得疯疯癫癫。安德海一手策划的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它以一位少女 的灭亡为“句号”。 北京城里一片沸腾,自从乾隆五十五年清高宗八十大寿庆以来,几十年间没这 么热闹过了。入京拜贺的地方官,解办贡品的差官,乘机前来做买卖的商人,看热 闹的老百姓,一时云集京城,各类大小客栈、庙宇都住满了人。 在大婚日子的前几天,是皇后妆奁进宫的日子。这几天,从皇后家到皇宫的路 上,被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人们都想开开眼界,看一看皇后那天下第一份嫁 妆到底是如何丰盛。 这份嫁妆确实异常丰厚,光装嫁妆的彩亭就有300多台,整整用了三天才发完。 那送嫁的队伍非常壮观,只见绵延不尽的黄缎彩亭,伴着悦耳的鼓乐声迤逦而来, 彩亭中装满了各种首饰、古玩、衣服等等,抬妆奁的校尉身着红缎绣花彩褂,红黄 相间,灿若彩霞。 三天后,册立皇后仪式正式开始,咸丰皇帝带领文武百官告祭天地、太庙后殿 和奉先殿,最后来到太和殿,亲自审定“皇后玉册”和“皇后之宝”。这玉册上的 字全用纯金铸成,缀在玉版上,由工部承制;而“皇后之宝”也用赤金铸成,四寸 四分高,一寸二分见方,交龙钮,满汉文,由礼部承制。然后任命册封的使臣,使 臣是咸丰的六弟,恭亲王奕沂。 奕沂带领册封队伍到了皇后的娘家。钮祜禄家已是灯火辉煌,在鼓乐声中,钮 祜禄家在门口跪接册封,然后将册封放到正厅里,听宣册封,最后是皇后起轿。皇 后坐的凤舆比普通轿子大的多,需16人抬轿;轿顶涂金,正中有一只很大的金凤凰, 凤背上有一个金顶,周围有九只小金驾,嘴里都衔着长长的黄丝穗子。轿围是黄色 缎子底,上边绣着蓝色凤凰,抱着红色双喜字,绣工极为精致。迎娶用的是全副卤 簿仪仗,除了伞、棍、旗、牌、金瓜、钺、斧、节、扇之外,还有鼓瑟等乐器。迎 亲队伍浩浩荡荡走进宫门。 一般民间娶亲,新郎要亲自迎亲,但皇帝是九五之尊,不能屈尊亲驾,因而用 一柄龙形玉如意,上面由咸丰亲书一个“龙”宇,放在迎亲的凤舆中,以表示皇帝 亲临奉迎皇后。子夜零时,大婚典礼开始,皇后的凤舆入正宫,一时鼓乐齐鸣,仪 仗、车辆一字排开,无数的宫灯闪出令人目眩的异彩,咸丰与皇后身着红色的龙凤 同和袍在坤宁宫准备拜天地。 皇上大婚,普天同庆,午门以内,特谕开夜禁,凡是身穿花衣的人都可以入午 门观看热闹。平时官禁很严,寻常百姓无缘入内,这会儿开禁了,真是千载难逢的 好机会,既可以一睹大婚盛况,又可一探皇宫幽秘。因此,人们纷纷买戏装,全京 城戏楼被抢购一空,有的人没买到戏装,便买来花布临时在身上围一圈,也算花衣 了。 皇后的凤舆人乾清门,皇后下轿,一手捧着一个苹果,随侍宫女把苹果接住, 福晋、命妇立即奉上宝瓶,这宝瓶内装满了金银线、小金银锭、金玉如意、红宝石 以及杂粮五谷。一瓶虽小,却盛着人间富贵,是名副其实的宝瓶。皇后手接宝瓶, 缓缓跨入交泰殿。入殿门时,在门槛上设一双朱漆马鞍,鞍下放两个苹果,皇后跨 过去,意谓着“平平安安”。再至坤宁宫拜天地,拜完大地,咸丰揭下皇后的红盖 头,一起走向喜床。 喜床上的被褥十分考究,上绣“龙凤呈祥”图案,夫妻同坐喜床吃“子孙饽饽”。 一个官员在窗外高诵祝词,几个宫女有条不紊地在卧室里摆下一桌筵席,叫作“合 卺宴”。皇上、皇后饮下交杯酒,这便到了天亮。新人双双入寝,坤宁宫外人们还 在闹腾着。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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