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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钦差”出京乐极生悲 第 2 节 喜庆寿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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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喜庆寿诞 小安子总是给别人磕头,这次他终于端坐在那里,接受别人的磕头。32岁生日 时,他做了一次“主子”。 安德海在北京派人忙活了好几天,终于置办了两只太平船,沿大运河南下,出 北京,经沧州,一路轻歌曼舞,好不威风,好不自在。虽说是避难,但一想到马上 就要赴苏杭、两广捞一大笔财富,他很快就把关于“安”字去宝盖的事给忘了。再 说,他高兴的另一层原因是自己的寿诞快到了。 安德海是道光十七年七月二十日生,至今已32岁。这32年来,小的时候家境贫 寒,吃了上顿不一定下顿有饭吃,哪里能过什么生日。过生日,他连听说过都不曾。 十来岁入宫,他是奴才,永远是给别人磕头的,他见过皇上过生日,皇太后过生日, 公主过生日,他磕过无数的头,说过无数句祝福的话,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对自己 磕过头,为自己祝过寿。这过生日的滋味,安德海早就想尝一尝,今天虽仍身为奴 才,但远离京城,连最心疼自己的慈禧也不在身边,他安德海非要好好过把瘾不可。 刚过沧州,安德海心中就盘算着,在哪儿过生日好呢?捏着手指头一算,今天 是七月初八,明日初九、初十,正好,按正常行程,到自己的故乡――直隶南皮县 境界,是七月二十左右,真是天遂人愿。是老天爷开了眼,也让他安德海风光风光。 安德海是太监,是阉人,在宫廷里当奴才,不男不女,往往被人瞧不起。当时 的直隶(今河北)一带,如沧州、南皮、青县、河间、涿县、大城、昌平、平谷等 县出太监,太监大多数出身贫寒,遇上天灾人祸或旱涝灾年,揭不开锅的人家为了 不让孩子饿死,只好强忍悲痛将男子送进宫里,阉了,当太监,总可以留条活命。 太监们大多数很辛苦,有看门的、扫地的、做饭的。 倒尿壶的,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很少有混出个人模人样来的。 他们身老体衰以后,无家可归,回到家乡,被人耻笑,被人轻视,连死后也不 允许进祖坟,只能在河岸或荒山挖一个小坑,埋了了事。也有的年迈以后出家做和 尚,死在庙里。直隶沧州附近单太监庙就多达几十座。这些庙中特别有名气的是赤 墙碧瓦的兴隆寺。兴隆寺与紫禁城仅一墙之遥,却是两番天地,紫禁城里淫靡无度, 兴隆寺内,一群“废物”风烛残年。这些情景安德海早有风闻,他不是笨蛋,趁自 己正有权有势可不能像其他太监那样了此一生,他要活出个人样来,他除了没了那 个“宝”,他什么都有,淫欲、财欲、权欲。 记得有一年慈禧过生日,宫里大摆筵席,三天三夜没撤席,满汉全席、南北点 心、新疆的葡萄、四川的荔枝、安徽的贡酒、江苏的香米,一车车,一筐筐,肩抬 手拉,堆成了小山吃不完,烂掉,扔掉。还有那整整三天的大戏,北京的名角几乎 全登场了,一个个俏模样,安德海看在眼里,爱在心头,可干瞪眼,自己没“男根”, 少了一个“宝”,没那艳福。更让安德海羡慕的是圣母皇太后被众臣拥着、拜着、 捧着、吹着。他安德海早命中注定没那么一天,但别的太监,别的老百姓不可能享 受的,自己或许还有那个福份。 这一天,安德海失眠了。这些年来,自从平定了肃顺、端华、载垣之乱,也就 是当年的辛酉政变,安德海逐渐取得了慈禧的信任,甚至是私爱,他也搞不清自己 的身份是太监?还是情人?反正,他是个特殊的人物,整日养尊处优,虽然机关算 尽,绞尽脑汁,但毕竟这些年国家相对来说还算太平,安德海只须保存、发展自己 的实力,并不过多地空耗自己的精力,所以一天天白胖起来。他很少失眠,而今天 却怎么也难以入睡,想什么呢? 想的是如何风风光光地过32岁寿诞。 恐怕安德海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自己精心安排的第一个寿诞,也是他的最后一 个生日,这可能是上苍的安排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喝了这碗祝寿酒,他便上了黄 泉路。 安德海左思右想,一定要好好地庆寿,总是在船上,排场不会太大,但档次一 定要高。银两方面的问题,他早已就有打算,这十几年来,追随慈禧,特别是八年 前的“辛酉政变”后,安德海得到了西太后的宠幸,由一个普通的太监荣升为太监 大总管,平日里小太监们巴结、逢迎着他,就是王公贵族,想求西太后办点事,第 一道关节便是大总管安德海。当年,安德海的母亲去世时,单地方官员吊唁时收的 银两就多达十几万两,其他锦缎布匹且不在话下。安德海苦心经营,搜刮钱财,早 已不是新闻。一个老公,失去了生育能力,没有后代,所以,他一则是借寿诞炫耀 一下自己的威势,二则也享受享受,把堆积如山的银两打发一点出去。 mpanel(1); 安德海这次南行,除了家丁、丫头之外,他精心挑选了六人同行。第一个人是 他的二叔,安邦杰,此人读过几天书,聪明过人。当年安德海发迹后,也算个孝子, 他每年都将大量的钱财运回老家南皮县,所以,除了他本人没读过什么书,他的侄 子、侄女、妹妹、弟弟、外甥等人都进过私塾,他一把培养了安家的后代。安邦杰 对这个阉人侄子特别疼爱,一来是至亲,二来念他对安家有功,所以平日里对安德 海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第二个人是安德海的大管家黄石魁,黄石魁这个人,是一 条标准的奴才喂养的狗,他的主子是奴才,他是条偷嘴的狗,明里他是管家,包 揽了安家的一切事务,大到客来客往,筹划钱财开支,小到查看厨房,厨房有 没有人偷东西吃,哪个女仆有没有睡懒觉,暗地里他却是安德海的谋师,专为安德 海出坏点子。黄石魁还身兼一职,这便是他曾多次为安德海的老婆马大奶奶“做好 事”,马大奶奶守个太监丈夫,可那颗心却守不住。19岁的马大奶奶如花似玉,捺 不住青春的撩拨,便背着丈夫与大管家黄石魁苟合了起来,一来二去,如鱼得水, 好不快活。由于马大奶奶常在安德海面前夸黄石魁如何如何勤快、忠心,所以,蒙 在鼓里的安德海对黄石魁越发信任。第三个人是京城著名老字号“宝凤斋”的大掌 柜郑小玉,这个人精通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的鉴赏。郑小玉平日里做古玩生意并不 怎么规矩,他曾多次从没落的王公贵族手里买下真品,再找人摹仿真品,做成赝品, 到远离京城的江南,甚至南洋一带去卖掉,赚过不少脏钱。安德海早就听说过郑小 玉的勾当,但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生意,我发我的财。所以,这次不惜重金请 来郑小玉作古玩鉴定人,真是各怀各的鬼胎。这第四个人叫段锦昌,他是阜城门外 “瑞蚊祥”的外掌柜。安德海打着“采办龙袍”的旗号,那就一定要采办回来。采 办丝锦缎绸也不是坏事,一来可以趁这个机会捞上一笔,二来办得好还可以得到一 笔赏金,说不定龙颜大悦,使让小皇上改变对自己的看法。第五个人是安德海的老 婆马大奶奶,这个女人本是唱花旦的,后来嫁给了太监,但并不寂寞。关于安德海 娶妻一段精彩故事,暂时不谈。 这第六个人,可不能忽视。这是一个方外人,此人法号“智通”,他是离京城 不远昌平县南郊著名广济寺的大和尚。说起这智通,昌平一带无人不晓。当年的智 通,名叫杨演文,在直隶、山东一带颇有名气,从小练得一身好功夫,曾得到北少 林广慧和尚的真传,一时间大江南北,一提到杨演文,黑白两道无不敬他三分。有 一次杨演文带着妻小逛庙会,他的妻子伶俐娇小、温柔可爱、通情达理,夫妻十分 恩爱,膝下一儿一女,聪明漂亮。杨演文把小儿子抬到肩上,一手牵着女儿的手, 只顾逛街,不知何时与妻子走散了,过了两个时辰,还没找到妻子,孩子哭,大人 叫,仍不见妻子,杨演文只好回家。当他推开家门时,怒火中烧,他感到头发直往 上竖,额头上的青筋突了出来。妻子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她的嘴里还流着血,头发 披散,满脸是泥,而一个男人正压在她的身上上下颠荡着。杨演文一脚踢开那个男 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演文的大哥杨演武。原来,杨演文的妻子与丈夫、 孩子走散后,觉得有些乏了,一看快中午了,便回家准备歇一会,喝口水做午饭, 谁知刚进村子,便迎头碰上大伯子杨演武。这杨演武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也早已 娶妻生子,但自从弟媳进了门,便开始讨厌自己的老婆,一心扑在弟媳身上,只可 惜平日里弟弟、弟媳他们恩爱无比,没有他“插足”的机会,今天真是老天爷有眼, 弟弟带着孩子还未回来。于是杨演武厚着脸皮跟了回来。 “龙儿他妈,演文和孩子呢?” “我与他们走散了,又累又饿,便回来了。” 杨演文的老婆平日里对这位大伯哥早有戒心,但又不好说什么。 “你渴了吧,哥哥给你倒杯水。” 杨演武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弟媳,杨演文的老婆刚一伸手去接,杨演武趁势抓住 了她的手。 “我的心肝宝贝,想死我了。” 不由分说,嘴便上来了,在弟媳的脸上乱扎、乱哄、乱亲,接着动手扯弟媳的 上衣,拉裤子。杨演文的老婆竭力反抗,撕打中她咬破了大伯哥的手指,杨演武一 恼火,打了弟媳一巴掌,打得她口角流血,最后他还是得逞了。 杨演文把哥哥踢倒在地,顺手抄起桌上的菜刀,猛地向哥哥 砍去,一性急,他也没使少林真功,几下便把哥哥给宰了。杨演文不由妻子辩 白,一个飞腿,将躺在地上受辱的妻子送上了西天。 一对小儿女惊呆了,妈呀爸呀地直叫,唤来了周围的亲戚、邻居,当人们反应 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杨演文早已不见了,广济寺里多了个智通和尚,世界上少 了一个杨演文。 出家后的杨演文似哑巴,十几年来,庙里的小和尚几乎听不到师傅智通说话, 他独来独往,苦练功夫,原来在少林时学的是正门功夫,可出了家,他正邪兼并, 又练成了金钟罩、铁沙衣、银砂掌等硬功夫。 那么,几乎与世隔绝的智通,安德海怎么请的动的呢? 是这么回事,当年智通一脚送了妻子的命,后来一回想与妻子恩爱的情景便心 疼。他仔细回忆了当年看到的一切情景,明明白白是妻子头发散乱,口角流血,可 见并非妻子不忠,一定是混账哥哥一人干得“好事”,妻子是无辜的。于是,智通 便起了一个念头,给亡妻修座墓。可出家人哪来的许多钱财,他的这个念头曾让另 外一个大和尚知道过,而那个大和尚又与安德海的二叔安邦杰相识,此次安德海出 京,想请一位高手一路保护,这便各取所需,智通拿了银两,一同下江南。 当然,随行者还有宫里的几个小太监、仆女、安德海的小妾等人,这里不―一 言表。” 安德海一大早便叫起了二叔安邦杰、管家黄石魁、妻子马大奶奶,商议寿诞之 事宜。 “德海的大寿,要办得风光些,不过宫里的寿诞祝宴我没见过,德海讲来听听, 我们尽力照办。”安邦杰是真心心疼这阉人侄子。 “大老爷只管吩咐,小的马上操办便是。”黄石魁逢迎着说。 马大奶奶这会儿心里正盘算着,趁丈夫寿诞之喜,多赠自己几件珍宝,昨日她 看过一个十分精美的金簪,便想自己占有,谁知安德海的小老婆翠儿撅起了小嘴, 安德海不好处理,只有说这金簪谁也不给,是送给杭州一位亲戚的。马大奶奶心想: 这金簪我非要不可,戴上它保管把翠儿气个死。想到这里,马大奶奶开口了: “老爷,人生能有几回春,这寿诞庆典由妾身筹划好了,你可不能太操心,可 别操伤了身子,妾身操办的庆宴保管让你满意。等寿诞之夜,我自己亲自登场,来 一段贵妃醉酒,怎么样?” 安德海被马大奶奶的话说乐了,因为自己是个废人,平日里嘴上虽不说,但心 中总有点嘀咕,生怕马大奶奶嫌弃他。这下可好了,妻子不但一点不嫌弃,还把自 己捧得似天上的月亮。 “我的小宝贝,难得你这份真心,明天就让你戴上那枚金簪。” 安德海不由得在马大奶奶那细白的粉脸上捏了一下。 安德海这次到江南,除了带了以上六个重要人物,他还精心组成了五个小班子。 这便是从通州镖局请来的五位保镖组成的“护卫班”,这通州震威镖局的总缥头是 武艺高强的少林俗家弟子王宝舟,此人胆大心细,学得一身少林功夫,本来他对安 德海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一转念,念及安德海是慈禧的大红人,得罪不起,便硬着 头皮押这趟嫖。震威镖局过去几十年押嫖,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但那些缥都是财 物银两公文之类,这押活人嫖还是头一回,好在安德海出手大方,押一趟嫖足够一 年半载花费开销,算一算经济账倒也划得来。第二个班子是“戏班”,安德海十几 年来跟随西太后,几乎形影不离,西太后享受到的他几乎都能享受到,西太后爱听 戏,什么“贵妃醉酒”、“霸王别姬”、“四朗探母”,安德海还能来上几段,不 过他的戏只唱给西太后一人听。安德海是老公、阉人,走起路来一扭一扭,说起话 来嗓门又尖又脆,一股女人腔,可西太后就偏爱这似男非女的尖腔。安德 海的老婆马大奶奶又是梨园出身,唱旦角的,夫妻俩一天也离不开戏,所以梨 园班子也带来了。第三个班子是安德海从大内带出的四位太监组成的“内务班”, 专管安德海沿途的饮食起居生活的。领班的叫陈升,是安德海一手栽培、提拔的, 对安德海自然应是忠心耿耿,他们各自在心里盘算着等主子安德海捞了“大鱼”, 他们也跟着抓几个“小泥鳅”。下江南,采办龙袍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剩下的 一个是“厨师班”,一个是“谋士班”。这厨师班的六名厨师全是从皇宫里带出来 的,他们做得一手好菜饭。安德海跟随西太后这些年来,虽明处不与慈禧同进食, 但每逢慈禧心情好时,暗地里也常常伴慈禧共进晚餐。每逢这样的机会,慈禧总是 设法支走宫女,说是“用膳”,其实是别有洞天。 有一次慈禧吃汤圆,性太急,汤圆烫了嘴,安德海连忙跑过来嘴对嘴地替她吹 一吹,这一吹撩起了慈禧的春心: “小安子,你这么吹,一点凉气都感觉不到。” “奴才该死,该打,让奴才替主子把热气驱出来。” 安德海见左右无人,便搂着慈禧的脖子,一个劲地吻了起来,慈禧快活地握着 安德海的手: “该死的小安子,你吹的我喘不过气来,快松开,快放手。” 自然一阵亲热之后,两人共进美食。所以在宫里,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安德海都 尝过,甚至有些吃腻了。这谋士班没夹一个外姓人,全姓安,是安德海的妹妹、妹 婿、侄子、外甥、侄女等人组成的,有需要商量的事,他们是至亲,为安德海赴汤 蹈火,肝脑涂地,无事时游山逛水,也开开眼界。 这众人一致要求安德海讲讲圣母西太后的寿诞是怎样庆祝的。 “这可不得乱来,圣母西太后是谁,是南海观世音菩萨转世,是皇上的亲额娘, 奴才可不敢攀比。” 安德海自称“奴才”惯了,这在他的下属面前,居然也忘了改口,称起了“奴 才”,真是一条忠实的狗,奴性十足。 “安大老爷,咱们当然不会和圣母皇太后攀比,但咱们也要尽量办得体面些。” “是啊,你们说的也有理,这样吧,咱们改一改名称。” 怎么个改名称,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重新给一些礼仪起个名罢了。比如皇上、 西太后每逢祝寿时,一大早群臣拜寿,叫“早朝”,安德海把“早朝”改成了“早 会”,其实他心里仍称“早朝”。群臣、嫔妃拜过以后,皇上或太后要说:“跪安 吧”,而安德海把“跪安”改成了“安歇”,如此等等,礼仪繁琐程度并不减于皇 宫。 “大老爷,祝寿一事是否通知州县地方官员?”大管家黄石魁问道。 这下可把安德海给难住了。自己的喜庆日子,本来就打算风光体面地大办一场, 加上地方州县官员前来祝寿,岂有空手之礼,这也是聚敛财物的好机会。可一转念 又想,这次离京是没有“勘合”的。 什么是“勘合”,就是兵部发出的一种文凭,凡是奉旨出京的官员或差人,每 到一个驿站,验明“勘合”及身份,便可取得地方上的一切供应。 没有“勘合”,实际上就是私自出京,地方官员可以不予理睬,但安德海的两 艘太平船上明明挂着两个对联似的旗帜“奉旨钦差”、“采办龙袍”,这醒目的大 字沿途老百姓围观不止,难道这消息传不到地方官员的耳里? “不通知地方官员也罢,免得他们破费。” 安德海为自己私自离京,地方官员不予理睬找了个台阶下。 “大老爷,那筵席用的什物从哪里解决呢?”管家黄石魁想到了这一层。 “买,明日你带几个人到镇子上买些鲜的来。” 出京时,安德海已准备了不少山珍海味,什么猴头、燕窝、人参、鱼翅、陈年 老窑,但安德海的嘴吃麻了,对上述高级食品已品不出味来了。他想起了孩提时代 的黑面窝窝头和红薯干,想起了母亲在年三十晚上给他盛上的一碗萝卜馅的水饺, 可这32岁寿诞不能忆苦思甜,但吃些活鸡活鱼活虾还是不错的。 天一亮,管家黄石魁便带了几个仆人去采购了。猪两头、牛一只、羊三只、鸡 80只、虾五筐,蔬菜、水果不在话下。这么多,怎么吃的下,不用愁,这是摆阔绰 罢了,吃不掉倒进大运河,真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厨子忙活了一整天,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大席摆了上来。有烤全羊、烧乳猪、冰 糖燕窝、霸王别“姬”、溜鸡脯、抓炒肉、砂锅牛肉、砂锅雏鸭、涮羊肉、莲子汤、 水晶肉、甜瓜莲藕、熏鱼片、五香小肚等,再加上各式点心:八宝麦茶。杏仁茶。 奶油茶、荷叶粥、冰镇赤豆、蚊子心米、发糕、薏仁粥、绿豆糕、酥油饼等等,足 足百十道菜。 吉时一到,鞭炮齐鸣,万头大红炮,足足响了大半个时辰,震得人直捂耳朵。 那鞭炮散发的幽微的火药香味在运河两岸飘散,沿岸看热闹的人可就更多了。 安德海换上了崭新的紫红湘绣袍子,外面套着一件印着万寿图案的小马褂,被 众人簇拥着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太平船大厅里的太师椅上,接受妻妾及亲友的祝贺。 马大奶奶戴着那枚金簪子,牵着小妾翠儿的手,一扭一扭地道了个万福。 “恭喜老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翠儿虽心中有气,但在这种场合下是万万不能发作的,只好将泪水强咽下去。 接着是黄石魁等家丁的道贺、众保缥的祝词。 “寿北南山,福如东海”的祝词响了一遍又一遍,唯独没有一个人祝愿“儿孙 满堂”的。虽然人们尽力回避这个话题,安德海的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凉凉的。 是啊,安德海是个男人,但他没有“男根”,少了个男“宝”,男人的刚毅、 坚强、威武、强悍及阳刚之气,在他这个男人身上都有点显得不足。他不能真正体 验做男人的快乐,那种天伦之乐他只能听别人说说。 他是个奴才,一个标准的奴才,然而这会儿他离开了主子,自己便当了主子。 他把皇宫里的一切礼仪都摆到了这里,甚至他说话的神情。姿态、腔调、手势都全 学来了,并加以补充、发挥。他原原本本地模仿着,从形似达到神似,安德海得到 了最大的心理上的满足。 拜寿时,虽没有群臣鸣赞,却也十分热闹,五大班子,还有那位智通和尚“物 尽其用,人尽其才”,行礼时,没有文武百官的朝拜,但龙船上的一行人倒也编排 的整整齐齐,有个参拜的阵容。 寿堂上,烛光煌煌,香雾镣绕。供桌上,摆满了供品:寿桃、寿果、寿面。 龙船上喜气洋洋,“八音联奏”美妙的乐曲悦耳动听,安德海沉醉在幸福的海 洋之中。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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