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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钦差”出京乐极生悲 第 1 节 “三足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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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三足乌”旗 明黄大旗,旗子正中画着一个鲜明的太阳,太阳的中心又画着一只大乌鸦,而 这只乌鸦长了三只脚。 安德海打着这面旗子,私自出京下江南,招摇煽惑,引起了人们的种种猜测。 公元1869年,即同治八年。 七月的北国,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还未过夏末的雨季,刚才还是万里晴空, 这会儿又阴了下来,远处天边一大块一大块的黑云压了过来,乌云翻滚,接着一阵 大风吹过,雨点噼里啪拉地打了下来,树枝被这雨、这风摧残着,在风雨中折了不 少。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仿佛把大幕给撕开了,这场雨,奇呀,雨后道路泥泞, 路还是不好走。 京杭大运河――南北交通的大动脉,河水在初夏就涨了起来,经过这场雨,水 更大了,加上上流冲下来的泥沙,河面汹涌澎湃,混浊不堪,连年来兵荒马乱,旱 涝灾害,本来过往的商船就少,这下船只可就更稀罕了。就在这时,从上游顺流而 下两艘油饰一新的太平船,正顺着湍急的河水鼓帆南下,这会儿,正在河北沧州境 内。 这船可真稀奇:油光彩绘、雕梁画栋、描花绘锦、飞檐叮咚,船桅高五支八尺 三寸,上面高悬着一面明黄大旗。这旗六尺宽,长一丈有二,旗的正中画着一个鲜 红的太阳,太阳的中心又画着一只大乌鸦,而这只乌鸦长了三只脚,这色彩斑斓的 “龙凤旗”上画着三足乌鸦,可真让人纳闷,奇了,离了谱了,真是“少见”,所 以“多怪”的人也就多。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久久地站在岸边,看着, 评着,说着。人们又从船上看到两条对联似的条幅,左边是“奉旨钦差”,右边是 “采办龙袍”,这几个大字在初晴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刺眼。船的两侧还插着 许多小旌旗,有的描龙,有的画凤,五光十色,绚丽极了。尽管老百姓知道这不是 龙船,但如此之气魄的官船还是头一回见到,所以,人们都想亲眼见一下,回去也 好向乡邻们吹嘘吹嘘,“嗬,好大的船,好威武的气势,你没看见,那船上扎的彩, 画的凤可真神了,灵活灵现,不过,我再说好,你们还是没看见。” 岸边挤满了人,船上的人却悠哉游哉,既不向外张望,也不躺在床上睡大觉, 他们在做什么?在享受。 船的正舱大厅里,正演奏着音乐,一群衣着华丽、俏丽可爱的俏人儿正嗑着瓜 子,听戏呢。她们的中间坐着一位身着缎绣紫红袍的男子,这人白白的皮肤,高高 的鼻梁,那双眼睛虽不算大,但却很有神,他那脑门后整整齐齐地梳着一个又长又 黑的大辫子,油光发亮。这人虽是个男人,但给人的感觉是阳刚之气不足,你瞧, 显然他已过而立之年,可唇边怎么没长胡子,哪怕是早上刚刮了胡子,现在也该有 点刮过的痕迹吧,可这人该长胡子的地方甚至连女人唇边的那种细细的绒毛也没有。 这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大太监――安德海。 这安德海是圣母皇太后慈情的宠监。这次,是他第一次离京,也是最后一次替 慈禧“尽孝”,可他不知道大祸就要从天而降,现在还在这里尽情地乐呢。 几个月前,安德海绞尽脑汁,想出京一趟,为啥?为的是处理他的那些宝贝。 多少年来他在宫里当差,利用手头之便,可“拿”了宫里的不少宝物,有道光年间 的字画,有乾隆御笔的古玩,有宋代的小瓷碗,还有皇太极用过的扇子,这些东西 值大钱,可在京城里何处出手呢?再者,宫里的很多老嫔妃,上了年纪了,就把当 年皇上一时高兴送给她们的手镯、玉佩、头簪等首饰卖给了大总管安德海,这字画 首饰之类可不能在京城里出手。于是,安德海想到了远离京城,做笔买卖,但此次 离京更重要的原因是:躲躲风,散散心。 这话从何讲起?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一天安德海领了西太后慈禧的口谕,去乾 清宫侦探小皇帝同治的行踪,他不是乾清宫的人,所以一来时心就很虚。来前已想 好了应付突变的点子。这天下午,天气很闷热,这大伏天,一丝风都没有,安德海 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上书房,他踮起脚跟,将窗户纸用指头捅了一个小眼儿,眯着眼 往里张望。小皇帝同治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读了一下午的书,这会儿又累又 热又困,便趴在书桌上打了个盹,皇上最贴心的小太监李明玉估摸皇上该累了,便 送上了一碗参汤,这会儿正捧着送来呢! mpanel(1); “安公公,怎么这会有空呀?”李明玉在安德海的身后大声地叫道。 刚才安德海只顾向屋内张望,精神太集中了,被小李子这一唤,本来心就虚, 不禁打了个寒噤,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是圣母皇太后差来的,听玉儿说,皇上昨日有些不适,圣母皇太后可挂心了。 昨儿一夜都没安寝,今儿一早就惦记着皇上,这不,我来问安了。”安德海边说边 进了房,李明玉把参汤送到了同治的桌上,随即使了个眼色。这同治六岁登基,李 明玉就在他的身边。当时群臣跪拜,气势宏大,差点把小皇上吓尿了,是李明玉提 前安慰了六岁的孩子: “皇上是一国之君,臣民要向皇上跪拜,你只须坐在龙椅上便是,不要说话, 更不要害怕。如果你不听奴才的劝告,奴才以后就不陪皇上捉蝈蝈了。” 就这么,登基时一切顺利,以后李明玉无微不至地照顾同治,同治的眼里,李 明玉早已不是太监,而是他的贴心人,伙伴,朋友。小同治聪明伶俐,只收到了李 明玉的一个眼色,就明白了这安德海刚才没干好事。再说,同治对亲生母亲的宠监 安德海早已恨之入骨。有一次,还是两年前,小同治去向母亲慈禧请安,夏天的中 午,宫女们虽也在慈禧寝室的外屋门口候着,但两个宫女因极了,便靠在门框边打 盹,同治怕惊动宫女,便轻轻地走进母亲的卧房,可谁料眼前的情景使他惊呆了: 慈禧正懒洋洋地斜卧在绣花软榻上,这虽不是龙床,但豪华、富丽并不逊色于龙床, 软榻上铺着一张乳白色的象牙席,席围绣着龙凤花鸟,榻上挂着一个轻纱绣帐。这 绣帐本是能遮掩床上什物的,但此时帐的一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撩起了,露出 慈禧那玉体的一部分。慈禧穿了一件翠绿的小肚兜,小肚兜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她 那白生生,浑浑圆的双乳。同治是奶娘乳大的,可从来没见过母亲的双乳,他睁大 了好奇的眼睛,可一个景象让他觉得血直往脑门上冲,他看见一个男人的手正抚摸 着母亲的嫩藕似的双腿,母亲正闭着眼睛轻声地呻吟着。小同治父亲咸丰早逝,六 岁登基,聪明过人,12岁的他虽不十分清楚地懂得男女之事,但男女之防他还是知 道一点的,他本想大喊大叫,但他突然听见慈禧轻声地开口了: “你还是早点走吧,一会儿庆儿醒了,不好看。” 那男人轻轻地下了床,同治看得很真切,是安德海,他当时真想抓住安德海的 衣领,把他拉出去斩了算了,但他又怕母亲发怒,这个生母对小皇帝来说,是一个 威严的象征,他怕她,疏远她,也有些恨她。同治连忙躲到了帷后。从此,同治恨 起了安德海,这恨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恨越深。 同治今天看安德海来此,加上李明玉的眼色,同治决心要整一整安德海。 “安德海,你来有什么事么?” “回皇上,圣母皇太后差奴才来给皇上请安。” “朕没什么,你回吧。” “奴才早听人说,皇上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奴才想请皇上挥动御笔,赐给 奴才一幅画。” 这同治早恨透安德海,可又知道安德海是慈禧的红人,自己尚未亲政,奈何不 了他,于是他想了一会儿,忽拿出一张宣纸,只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女”字。 “拿去吧,以后少到朕这里问安。” “庶,万岁爷,奴才得到了御赐墨宝,感激不尽,奴才回去以后就把它挂在房 中,一日三拜,不忘皇上恩德。” 安德海没念几天书,可他脑子活,入宫以后也爱读点书,虽不是文人骚客,但 凭他十几年宫廷生活经验,也多少觉得同治赐给他的一个“女”字不祥。 “不男不女?女人腔?靠女人吃饭?”想来想去都不像,又都像。不管哪一桩 都不好,已明显流露皇上对自己的不满。他安德海是不愿轻易得罪皇上的,皇上早 晚会长大,会亲政,他的老妈垂帘听政不是长久之计,安德海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 死。他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向他的主子去探个虚实。 “回圣母皇太后,奴才有一事相求,想请教一个字。” 慈禧看一下左右无人,便不顾礼节。 “起来吧,不要这么拘谨,过来坐在我身边。” 慈禧好不容易等了个单独与安德海相处的机会,一高兴,竟称自己为“我”, 这在皇宫里是不允许的。 安德海说:“奴才请教一个‘女’字。” “什么‘女’字,你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 “奴才不敢,也不会的,奴才只忠诚圣母皇太后一个人,为了圣母皇太后,赴 汤蹈火,在所不辞,不信,主子你摸摸奴才的心口窝,奴才的心是为主子跳动的。” 慈禧随势倒在了安德海的怀里。两人亲热了一会儿,慈禧又问: “究竟什么‘女’字,说来听听。” 安德海便把到乾清宫一幕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什么,皇上赐你‘女’字,不好,他要杀你。” 慈禧不觉大声叫了起来: “你瞧,你姓‘安’,这‘安’字上去掉一个宝盖头,不就是‘女’字么,你 的宝盖头被去掉了,这就是皇上有心杀你,砍你的头。” 经慈禧这么一点,安德海彻底醒悟,皇上不是骂他不男不女,笑他女人腔,不 满他靠女人吃饭,而是要去掉自己的头。 “圣母皇太后明鉴,可千万要替奴才作主,主子便是那观世音菩萨转世。” 安德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真的被慈禧的话给吓呆了。 “起来吧,看看吓成什么样子,有我在,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依主子看,奴子该怎么是好?” 安德海像一只落水的狗,挣扎着爬不上河岸,眼巴巴地望着慈禧,希望慈禧能 给他一根救命的稻草绳。 “这样吧,不如你暂且避一避。” “避,哪里避?总不能总躲进屋子里不出来吧。” “皇上也14岁了,不久要大婚,你不如出京去江南置办龙衣,丝绸锦缎,慢慢 地、细心地办,办得好,或许还会改变皇上对你的看法。” 安德海真是茫茫大海上看到了一盏灯,他岂能放过这美差,一举两得,既辟了 风,又能沿途捞笔财富,太美了,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出京竟使他走上了黄泉路。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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