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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们到达梅费尔医学院的时候,我是一个穿着沾血睡衣胡言乱语的白痴。当 时我坐在奎恩阿姨的长身轿车后座上,一边是奎恩阿姨,另一边是克莱,前面是坐 在J 座上的大拉蒙娜,还有杰斯明,背对着司机坐在J 座末端,所有人都在求我冷 静下来。克莱的手指紧紧掐人我的手臂,奎恩阿姨竭尽全力压住我。中途,大拉蒙 娜请奎恩阿姨和她换位置,然后她就像一个职业摔跤手一般抓住我。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你越跟人说你没有发疯,人们就越认为你发疯。而 他们显然认为我已经疯了。 “多少次,我说那个入侵者曾经闯进大屋? 多少次,他们说那是不可能的? 多 少次,我说高布林打破了玻璃,高布林救了我的命? 多少次,他们互相交换着急切 的眼神? “当我们在急救中心前的门廊停下时,我仍然叫个不停,他们给我准备了 一张盖尼床。 我当然反反复复地发誓我不需要那东西。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没穿鞋,双脚 都被玻璃划破了。好吧。这是医院的规定。 “本来,要是他们肯听我说话,我是可以在家里穿戴整齐才来的。 “不过,我还是进了急救室,在里面,我的睡衣被粗鲁地剪掉了,全身的划伤 和擦伤都被敷上了外伤药物。 “至于我的头部,我告诉他们我头痛死了。那个陌生人把我狠狠地撞在墙上。 别的不用管都可以,至少先给我一些止头痛的药。 你们可以不用理会那些刮伤和淤伤。 “我身上的淤伤简直到处都是。等我看清它们的情况有多糟糕时,我开始大声 呼叫奎恩阿姨和杰斯明。噢,要是爆弹在就好了! 噢,见鬼! “他们开始把我绑起 来,我真的发狂了。 “整个过程中高布林都跟我在一起,非常清晰,非常强大,他的脸满怀关注, 可是他知道我不敢跟他说话。他已经耗费了那么多的能量,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还 能显得如此清晰如此强大。他不喜欢现在发生的事。他对此毫不掩饰。我突然非常 害怕他会开始打碎玻璃,那样整个场面就会大乱。 “‘高布林,在这里你什么都不要做,’我盯着他说道,‘那只会让事情变得 更糟。让我来解决好了。’“然后,温・梅费尔博士――传奇的梅费尔家族引以为 傲的子孙,整座医院的总裁――他本人,走到了我的盖尼床旁边。整个急救室就像 是被施了魔法,这个人往这里一站,医生护士全都被催眠了。 “我也冷静下来了。我从头到脚被绑了个结实,而且,我为什么要反对这个医 生的检查? “我知道温・梅费尔博士的唯一原因是,莱恩娜把他的事情全部都告诉 我了。他在新奥尔良出生,在波士顿长大,在北方成为一位医生,来到南方仅仅是 因为这里的家族联系他并且提供一份在新医疗中心就职的梦一般的工作。 “他成了罗恩・梅费尔博士的拍档和知己。罗恩・梅费尔博士是该著名家族的 另一位医学博士,她是这个梅费尔医学院的创始人和出资人,并且设计了这里的全 部特有项目。 “而这里每天的管理工作实际上是由温博士掌管的。罗恩博士则不知疲倦地投 入了人类生长激素的研究中,那是莱恩娜过去的梦想。 “在这一切的幕后某处,是温博士的父亲,伊洛特・梅费尔博士,一位心脏外 科专家,他也是被说服回到家族之中的。罗恩、伊洛特和温・梅费尔是这个医学院 的主心骨。 “温博士以非常从容的态度和非常温柔的手法而著称。他的主攻方面是神经外 科――跟罗恩・梅费尔博士一样――据说这两个堂兄妹无论气质、天赋都非常相似, 就连外形都相近。不过他们是最近才见面的,两人都使对方相当吃惊。 “莱恩娜曾经把这个人当作偶像。 “我眼前见到的是一个全身透着才气、安祥体贴的男人,高而瘦,刚刚才被人 从床上唤醒,来跟罗琳・麦奎恩小姐以及她那位传说中可以跟死者沟通的神奇男孩 见面。 “他长着一头修饰整齐的银金色头发,一副矩形金丝边眼镜之后是一双冷静的 蓝色眼睛,他低声跟我说话,感觉像在跟我密谈一般,老实说我很欢迎这样。他说 话的速度也很慢。 “他立刻亲自为我测量血压,虽然一位护士刚才已经测过了,接下来他查看我 的两个瞳孔。然后,他把他的听诊器贴在我头上,听了很长时间,就像是我的脑袋 在跟他对话似的。最后,他摸了摸我的淋巴腺,检查我手臂上的淤伤。他的动作毕 恭毕敬。 “‘我知道你的头很痛,’他的声音清澈而流畅,‘但是我们不能给你任何止 痛药,因为药物有可能会掩盖头部受伤的症状。他们完成这些伤口的处理之后,我 们就马上给你做CAT 扫描。’“‘我不是自己弄成这样的,’我说道,‘我没有发 疯。你从我的颞叶里面不会找到任何损伤的。你听好了。我现在看上去确实是很糟 糕,可是我没有发疯。’“他专注地凝视着我,许久之后问道,‘他们告诉我你十 八岁,对吗? ’“‘‘陕满十九了,’我回道,‘十八岁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 微笑了。‘是的,我想是有的,’他说道,‘我们现在并不是要检查癫痫或者损伤。 我们是要查出导致你头痛的出血伤口。如果你睡着了,我们会叫醒你。现在, 我不能再妨碍他们了,晔汀扫描之后见吧。’“‘你是神经外科医生,对吗? ’我 问道。 我想留住他,‘好吧,我向你发誓,我所见的一切不是我的脑袋想象出来的, 我不想被你切掉一片脑袋。我宁愿被关在一个装满垫子的房间里咆哮也不愿意让你 这样做。’“有两个勤杂工进来了,或者说,我猜他们是勤杂工的人,他们要来把 我推走,但是他示意他们等一等。 “‘你亲口告诉我,’他说道,‘你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陌生人,这个 一直在非法占用我们庄园里的一座建在沼泽中的隐屋的人――他避开了我们大屋四 周的保安,闯进我的卧室,把我从床上扯出来,拖到浴室里,把我的头往墙上撞, 诅咒我,威胁我。’“我停下了。我不想跟他说高布林的事。 我内心深处的某种本能告诉我,不要跟他说高布林的事。但是这个本能没有阻 止我默默地召唤高布林,很突然地,他出现在了盖尼床的床脚处,仍然是那么清晰, 那么鲜明。经历了昨晚的考验之后他还能这样,真令人惊讶。 他坚决地摇头反对。 “‘马桶上的镜子和浴室门上的玻璃碎了。’我说道,‘我想我被稍微刮伤了, 仅此而已。’“‘这个入侵者怎样把你扯出床铺? ’温博士问道。 “‘抓住我的手臂。’“温博士检查了一下我的两条手臂。它们现在青一块紫 一块。他若有所思地仔细查看它们。 “然后,温博士要我向前倾身,好让他检查我的头部后面。我照做了,感觉到 他温柔得令人惊讶的手指在触摸那里的一个大肿块。他的触摸引起一阵刺麻传遍我 的身体。 “又一次,高布林摇着头说不。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他会伤害我。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我问道,‘我不是自己弄成这样的? ’“‘噢,是 的,我完全相信你,’他说道,‘你的所有伤势都不是自己造成的。因为各种不同 原因,它们是不可能自己造成的。但是,我们必须做CAT 扫描。’“我大大地松了 一口气。 “CAT 扫描相对来说算是简单的检查,结果显示我的头里面没有出血,我的脑 袋没有肿胀。梅费尔博士确认这些结果之后,我立刻被推到了一个相当豪华的套间 里,包括一个客厅和两个卧室。其中一个卧室是我的。奎恩阿姨则准备在另一个卧 室里住下。 杰斯明回家去为她拿衣服,已经回来了,不过很快又会离开。 “我承诺会乖乖接受静脉滴注,而且,如果解除我的束缚,我会配合一切检查。 梅费尔博士欣然同意了。 “‘门口有保安,是不是? ’我问道。 “奎恩阿姨肯定说是的。走廊的另一边就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克莱也在客 厅里。 “我看得出奎恩阿姨哭过了。但是更令我痛心的是,她仍然穿着她的羽毛睡衣。 她没有时间换衣服。我感到苦涩的愤怒,同时也觉得非常害怕。 “‘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奇怪,我的小男孩,’她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说道。 ‘对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们有两个可能的解释,但是不论哪一个都令人难以置信。’ “‘相信我,只有一个解释,’我说道,‘而且这个男人是个威胁! ’然后,我向 她述说我如何烧掉了陌生人的书本,这个举动又如何激怒了他,‘他不是常人,我 敢肯定,就凭他精美的黑色衣服和他的长发,他强壮得像头公牛。高布林把他吓得 够呛,他不知道是什么在攻击他,也不知道那些玻璃是从哪里飞来的。’“我住了 口,想起自己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事都告诉过她了。我反反复复地跟她说了 许多次。此刻,她是否会因为温博士说我的伤不是自己造成的而把我的话听进去? “她深受困扰。为了她,我要坚强起来,而不是虚弱无力,不是躺在医院的床上。 我拿起床铺的小控制板,转动它让床的上半截升起,这样我可以坐起来。 “温博士走进来告辞。‘CAT 的结果没有问题,’他又说了一次,‘接下来的 几天我们会进行更多检查。奎因,你需要做的就只有躺在床上。今天早上迟些时候, 我会跟你谈谈。’“‘医生,’我说道,‘如果我问你一个问题,是否会令你厌烦 ?’“‘不,完全不会,什么问题?’“‘我有一位朋友,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医学院 预科学生。她被这里的一个研究项目接收了。她在一次交通意外之中丧生。我想知 道,你是否认识她。’“他平静的脸变得非常痛苦,‘你说的是莱恩娜・斯普林格。 ’他说道。 “我点点头。 mpanel(1); “‘你就是她的学生,她说起过无数次的那个男孩,是吗? ’他问道,‘当然 是的。塔奎因・布莱克伍德,她的骄傲和快乐。她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你。’ “我吞了吞口水。我想哭。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是真的吗? ’我问道,‘车 祸之后她再也没有恢复知觉? 她永远都不知道她自己的伤有多重? ’“‘是真的, ’他回答。他的语气谦逊而恭敬,‘她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她的女儿来了。她们 为她播放音乐和诗歌朗诵磁带,’他说道,‘然而她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她的伤势 太重了。一切可以做的都已经做了,然后她离开了我们。’“得知这一切使我觉得 无法言喻的释怀。 我觉得我人生之中的某个关键篇章终于结束,现在,它可以完整地留在我的心 中,再也没有一丝纷扰。我还觉得很肯定,这个男人不会骗我――永远不会――不 论是什么事。 “奎恩阿姨把我淹没在亲吻之中,然后告诉我她要去换衣服。 “凯文・梅费尔神父走进房间坐在我的床边。高布林,仍然清晰地站在床脚处, 怀疑地看着他。 “‘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问凯文神父,‘他们可能已经把我告诉他们的话告 诉你r 吧。 他们已经告诉你是高布林救了我。你知道高布林的。高布林每个周日都跟我一 起去参加弥撒。’“‘不要如此戒备我,奎因,’他说道,他的语气比起温博士显 得更加坚定而且音调更高,‘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把你拉起来拖 到西班牙宗教法庭去的。你的管家,拉蒙娜,她看到了那些飞舞的玻璃。如果我亲 眼见到,也许我就再也不会怀疑全能的天主了。也许那是魔鬼做的。’“‘浴室里 的不是魔鬼,’我说道,‘而是一个愤怒的男人,一个高大帅气自负的男人。 他绕过了保安,将我从睡梦之中一把扯出来。 然后高布林,我的高布林’――我看了看站在床脚处的他,他正焦虑地看着凯 文神父――‘我的高布林打碎玻璃把那个男人赶走了。 他使碎玻璃朝那个男人飞去,而那个男人跟你一样看不见高布林。他不知道发 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明白,高布林不是魔鬼。肯定有一种介于魔鬼和天使之间没 有正邪之分的精灵的。一定有。’“凯文神父点点头。‘也许你是对的。’他说道。 我颇为意外。他像做梦似的朝远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着我。我发现他英俊得令 人难以集中精神。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头真正红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睛,还有他警戒 的神色和他比例完美的脸蛋,恰到好处的短鼻子和丰满的长嘴唇。他的声音很亲切。 “‘在两年前,’他说道,‘也许更短一点,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可是现在? 自从来到南方,我听说过太多鬼魂和家族咒语的事了,所以现在我的思想和性情更 善变通。’他顿了顿,‘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不论他们是恶魔还是来自我们头 脑的内部,不论他们是鬼魂还是没有真正起源和实体的存在,精灵对我们没有任何 好处。这我可以肯定。’“高布林变得激动起来。他带着冰冷的恨意瞪着凯文神父。 “‘不,高布林,’我说道,‘什么也不要做,高布林。’我忽然心生警惕, 四处看了看。马桶的上方有一面镜子。如果他把镜子打碎了怎么办? 他现在知道自 己可以这样做了! “高布林,它在不断地学习。 “高布林朝我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就像在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听我 说,他就在这里,’我对凯文神父说道,‘你看不见他,但是他就站在床脚那里。 当着他的面,像讨论恶魔一样讨论他是很无礼的。他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他是 如何跟我联系到一起的。也许他只是在飘荡,飘荡着寻找某个可以看见他的人,然 后,他遇上了我,一个拥有这种天赋的孩子。于是,他和我,我们就建立起了小小 的兄弟关系。我没有答案。但是他今晚救了我。他以非凡的力量救了我。他打碎的 是玻璃,不是我,我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误会以为我不感激他。’“我说这番话 的时候,凯文神父专注地打量着我。‘好吧,我们就不再说了。如果你需要跟我谈 谈,打电话给我好了。我已经把我的号码交给了你的奎恩阿姨,而且我每天都会到 梅费尔医学院来打个转。我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全职驻院神父了。如果你知道罗恩 博士想让我调查什么,一定会吃惊的。迟些我再回来看你。’“‘她想让你调查什 么? ’我问道。我非常有兴趣。而且我正在慢慢平静下来,我也喜欢跟他说话。他 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只有陈词滥调的人。 “‘临死体验,’他说道,‘就是这个。你知道,当人被宣布死亡后,他们会 看到一团明亮的光芒,他们穿过一个通道向这个由光芒组成的存在致意――他们活 过来之后,会回到这里把这个现象告诉我们。’“‘是的,我知道。我把我能找到 的关于这种现象的所有资料都看过了。我相信。我相信它是真的。’“‘通常人们 都不会相信他们,’他说道,‘而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相信他们,但永远不可以问 一些有诱导性的问题或者提出一个建议性的声明。’“‘我明白,’我说道,‘你 跟有过这种经历的人谈过了吗? ’“‘是的,’他说道,‘我跟他们谈过。当然, 我也为病人施行圣礼,并且倾听忏悔,施与圣餐。’“‘你相信我吗――我刚刚告 诉你的事? ’“‘我相信你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他说道,‘现在,你想施圣礼吗 ?你知道这不需要什么条件的。’“‘我没有病,’我回答,‘至于性生活方面的罪, 啊,我还没准备好要告诉你。我现在还不能忏悔。我不能领受圣餐。性对于我来说 是全新的。’“‘是的,’他带着一个有点疲倦的微笑说道,‘对于你这个年纪来 说,是挺难的。’他耸耸肩,然后又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我像你这 么大的时候,我以为那是地狱,坦白说,现在我有时候也这么想。神父也忏悔,你 知道的。他们到其他神父那里去。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喜欢你。我知道这也 许没什么重要的――’“‘噢,是的,重要的,’他说道,‘但我必须回圣玛利升 天教堂去了。我还有教区的事务要处理,还有一些大学里的工作。下午再见。’ “他站起来。 “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神父,’我说道,‘如果,你真的见到一个邪恶 的鬼魂,一个引诱你做坏事的鬼魂,一个想要进行某种黑暗复仇的鬼魂,怎么办? 你会怎么做? 你画十字然后祈祷? 那是你唯一的武器吗? ’“他看着我,过了很久 才回答,‘不要跟他说话,’他说道,‘不要用谈话或者目光或者任何注意来使他 高兴。记住,没有你的帮助,他能对你做的事情就有限。就是这样,没有你的帮助, 它也许没法对你做任何事。就拿哈姆雷特父亲的鬼魂为例。假设哈姆雷特永远没有 去跟他见面和说话,假设他从来没有给这个鬼魂机会把一个谋杀的故事塞入他的脑 海。剧中的结局是无辜和有罪之人的完全毁灭。想一想吧。如果哈姆雷特从一开始 就拒绝跟那个鬼魂对话会如何? ’“‘你的意思是那个鬼魂是邪恶的? ’我问道。 “‘这部戏剧告诉我们是的,’他说道,‘它其实可以起名为《哈姆雷特的诅 咒》。’“我点点头。 “他离开了房间,我躺在床上,开始昏昏欲睡。高布林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令我觉得很欣慰,我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想起了那个凶恶的陌生人。‘那个混蛋是谁,高布林? ’我问道,‘他是 怎么闯进我的房间的? ’“我没有听到任何心灵感应回答。我转头看看他,他脸上 的表情跟我在小墓地里埋葬丽贝卡的遗骸之后看见他时的严肃表情一样。 “‘你不能跟我对话吗,高布林? ’我问道,‘听着,明天我会叫人给我带纸 和蜡笔来――带一个大画板,你知道的――我们可以用笔来交谈。’“他摇摇头。 他几乎是在冷笑。他真的是在冷笑。他看起来冷漠却又愤怒。电脑,奎因,带一台 电脑到这里来。 “‘对呀,’我回答,‘我怎么没有想到? 我去买个笔记本电脑,我会跟他们 说我一定要用。’“我睡意渐浓。他就坐在那里,他是我的守护天使。然后,他又 用心灵感应跟我说话。 愤怒令我强大,奎因。 “愤怒不好,’我喃喃说道,我快要睡着了。我惊了一下醒来,然后提醒自己 我很安全。奎恩阿姨进来了。我听到她跟护士说我快要睡着了。他们必须把我叫醒。 “耳边传来杰斯明的声音:“‘小主人,听我说,’杰斯明说道,‘接下来的 两周里,大宅被客人预约满了。我必须回家去,祖母也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但 是奎恩阿姨已经安置好了。外面也有保安。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有空就会回来。’“‘亲吻我,’我喃喃说道。我快要睡 着了。 “这是梦吗? 丽贝卡和我又坐在了草地上的孔雀柳条大椅子里,阳光斜斜照着 爆弹在屋外种满的百日菊上,丽贝卡的声音有一种流水一般的韵律,她说道,‘噢, 我当然愿意过高尚生活,假装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娶了我,我成了大屋的女主 人,我的孩子被他所爱。你知道你一直拥有爱,你一直拥有爱,你不知道没有爱是 什么样的,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你和杰斯明,你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如果因为 那一次而诞生一个孩子,你会不会爱那个孩子,一个你跟那个黑色婊子生的孩子! ’“我想醒过来。我必须去问杰斯明。她有没有可能怀孕。然而,我跟她在一起的 那一晚就像做梦一般,我害怕如果我问她这种问题,她会生气。我知道,她没有采 取措施,我也没有,也许真的会有一个婴儿,这个想法几乎要令我开心起来。 “我的手无法移动。 “我睁开双眼。他们把我的手绑在了床上! ‘你们干什么? ’我想说更多,但 是丽贝卡在说话。他们把我的脚也绑起来了。我开始大喊救命。 “奎恩阿姨站在我旁边:‘奎因,亲爱的,你把静脉滴注甩掉了。你在大声跟 某人说话。你焦虑不安。你把住院医师推开了。他必须把静脉滴注装回去。’“这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我看着天花板的瓷砖。我要逃走,逃得远远的,我失去 了意识。当然,丽贝卡又出现了,她在为我倒咖啡,她在微笑。雏菊和百日菊在盛 开,我太喜欢雏菊了,那些白色和黄色的雏菊。 “‘你必须找一个离开这里的方法,’我告诉丽贝卡,‘你必须找一个逃离这 里走进光明的方法。天主在等你。天主知道你的遭遇,他知道那个铁钩,知道他们 做了什么。能给你主持正义的是天主,你明白吗? ’“( ‘奎因,醒醒。奎因,醒 醒。’) “‘这里很好,我为什么要走。’丽贝卡说道,‘这里,看呀,这是你在 楼上的箱子里找到的上衣。大拉蒙娜正在按照你的吩咐清洗和熨平我的所有衣服。 我特意为你穿上这件上衣,你看到我的贝石雕了吗? 多么漂亮。这是维纳斯,还有 她身边的小丘比特。是我从奎恩阿姨的展览柜那里拿的。噢,我太爱跟你在一起了。 再喝些咖啡吧。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全部旧衣服? ’“( ‘奎因,醒醒。求求你, 睁开你的眼睛。’) “‘我打算怎样处理你才是更重要的问题,’我回答,‘我告 诉你,你要回到天主的身边去。我们都要。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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