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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杰斯明在岸边等我,因为我没把自己要去哪里告诉任何人而大发雷霆,而且 已经担忧得快要失去理智;就连帕特西也回了大屋,因为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身 陷险境,所以她很担心,从新奥尔良开车回来就是为了确认我平安。 “‘奎恩阿姨回来了,是不是? ’我一边跟她一起走向厨房,一边不耐烦地问 道,‘至于帕特西从新奥尔良赶回来,很可能是因为她需要钱,我们今天晚上将会 有一场大争吵。 但是我没时间理会这些。我必须告诉你我在沼泽里的发现。我们必须立刻打电 话给警长。’“‘警长? 为了什么! ’杰斯明质问道,‘还有,是的,你的奎恩阿 姨回来了。她一个小时之前到的,却没有人能找到你,而独木舟也不见了。’如此 这般地,她一直说了足足三分钟。 “她的长篇大论结束没多久,奎恩阿姨就出现了,不顾刚从沼泽回来的我一身 肮脏,一把将我抱人怀中。她的打扮――从完美的白色鬈发到柔软的绿色丝裙―― 仍然是那么优雅。奎恩阿姨的身上,除了丝绸还是丝绸,每次拥抱她我都一定会联 想到丝绸。 “帕特西也到厨房来了。我在桌旁坐下时,她坐到了我的对面。奎恩阿姨坐在 我的右边,杰斯明在我的跟前放下一瓶啤酒,然后坐在我的左边。 “我脱下脏兮兮的园艺手套,一口气喝掉半瓶啤酒。杰斯明摇了摇头,但还是 站起来给我再拿了一瓶。 “‘警长是怎么回事? ’奎恩阿姨问道,‘你为什么要找警长? ’“我把耳环 和领针摆在桌上,把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我告诉他们,那个头骨就那样碎掉 了,但是我知道警长可以从剩下的白粉末里面取出DNA ,证明那是丽贝卡的头骨, 至于丽贝卡的DNA ,楼上那个有她名字的箱子里有一把她用过的发刷,上面有她的 头发。梳子里也有她的头发。 “奎恩阿姨看了看杰斯明,杰斯明摇摇头。 “‘你以为鲁比河教区的警长会给一堆白色粉末做DNA 测试! ’杰斯明喊道, ‘你打算把这个可笑的故事告诉鲁比河教区的警长? 你,塔奎因・布莱克伍德,那 个复制精灵高布林的忠心的好伙伴? 你打算打电话给警长? 我不想在厨房里听这些 话。’“‘听我说,’我坚持道,‘这个女人是被谋杀的。关于谋杀是没有限制法 令的,而且,“奎恩阿姨说话了,她的语气非常温柔而且通情达理。‘奎因,我的 宝贝,我认为警长是不会相信这个故事的。我还认为他不会往沼泽深处派遣任何人。 ’“‘好吧,’我说道,‘我明白了。没有人在乎这件事。没有人相信。’“‘并 不是我不相信,’奎恩阿姨说道,‘而是我认为外面世界的人不会相信。’“‘对, 就是这个意思,’帕特西插话,‘塔奎因,如果这么多年来听你谈论了那么多见鬼 的幽灵以后,外面世界的人还没有把你当成疯子,那么这次他们会的。塔奎因,你 越是继续谈论此事,大家就会觉得你越疯狂。’“在这个过程中――我勇敢地争取 他们的信任,要他们去展开调查,而他们恳求我不要自取其辱――的某个时候,爆 弹走了进来,我把整个故事对他重复了一遍。 “他坐在桌角边上,双眼无神地听着,然后低声说如果我希望,他可以跟我一 起回到那个岛去。当我说我确实希望,这正是我想要的行动时,他似乎觉得很意外。 “高布林一直都站在水池旁边听我们的对话,他的目光在我们的身上游弋,听 这个或者那个人说话。然后他走过来,开始拉扯我的右肩。 “我说,‘高布林,走开,我现在没有时间理你。’边说边下意识地用意念推 开他,然后惊讶地发现他走开了。 “帕特西嘲弄地模仿我的语气重复我刚才的话,轻蔑地冷笑一声。‘高布林, 走开,’她重复道,‘现在你又来告诉我们沼泽里有一张大理石桌子和一把黄金椅 子。’“我反击她,我说,那些细节是最微不足道的。然后,我正式提出要求跟警 长见面,把我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他。 “爆弹反对,他说必须等他跟我一起去那里看过之后,还说,如果这个女人已 经腐烂了一百年,那么再多一两天也无妨。 “‘可是那里有人居住,爆弹,’我说道,‘某个明知道楼上有那些铁链,而 且肯定看见了那个头骨的人! 情况危急。’“帕特西窃笑道,‘你能相信自己真他 妈是一件好事,奎因,因为其他人都不相信你。 你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是一个疯子。’“奎恩阿姨没有看她。有生以来第一次, 我意识到奎恩阿姨对帕特西的爱并不比爆弹多多少。 “‘那么,你梦见了什么,帕特西? ’我问道,竭力不被她的污辱激怒。‘杰 斯明告诉我,你今天回家是因为你做了一个梦。’’ “‘哦,那跟你的故事没法 比,’她冷冷地讽刺道,她的蓝眼睛就像玻璃般坚硬,‘我只不过是被一个跟你有 关的梦吓醒了。有人要伤害你,布莱克伍德大宅在燃烧,而这里的这群人――他们 得到了你,并且打算伤害你。 梦里还有弗吉尼亚・李,她跟我说,“帕特西,把他带走吧。”她清晰得跟真 人一样,手里拿着刺绣活做着,而你也知道,我们至今仍然保留着她做的所有刺绣, 而她就在梦里,做着刺绣活,她把活儿放在一边,跟我说了刚才那句话。我记得不 太清楚了。但是梦里的布莱克伍德大宅在燃烧。我吓醒了。’“我看着爆弹和杰斯 明。他们的表情告诉我,他们没有跟她说过丽贝卡的事和油灯危机。我抬头看看站 在我左边远处角落里的高布林,高布林正在看帕特西,若有所思,同时似乎也有点 害怕。 “这时,奎恩阿姨要求厨房委员会结束会议。因为我们还有客人要招待,得准 备晚餐了,洛莉和大拉蒙娜正在等我们让出地方。 她要我迟一些到她的房间去跟她谈谈。我们俩将在那里共进晚餐,只有我们俩。 “在爆弹跟我一起到那个岛上之前,谁也不许打电话给警长。而爆弹说他觉得 不太舒服,得去躺一下。天气热死了,他还顶着最毒辣的太阳在花床里工作;他全 身都难受。 “我坚持要把那对耳环和领针放在一个塑料袋里,这样上面沾着的任何残留组 织就可以拿去分析。然后我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沐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快要饿死了。 “我坐下来跟奎恩阿姨共进晚餐时,大约是六点钟。她的房间已经用金黄色的 塔夫绸重新装饰过了,我们坐在后窗旁边的一张小圆桌旁,那是她经常用餐的桌子。 “我们大口大口地吃着她最喜欢的食物之一――鱼子酱酸奶油炒蛋,配的是她 最喜欢的香槟。 “她穿着银色高跟鞋和一条松身蕾丝丝裙,脖子上戴着一个贝石雕,十分准确 地戴在领口正中――肯定是杰斯明帮她戴的。我们拿着从岛上取来的耳环和贝石雕 领针。 “领针的主题是‘井边的丽贝卡’,耳环跟通常的小贝石雕一样,是小小的头 像。 “我开始向她述说一切,从阁楼上丽贝卡的箱子开始,到丽贝卡的鬼魂和随后 发生的事,然后我又把在岛上发现的一切重复了一遍,重申那个地方是多么的怪异, 而且那座屋子的二楼有明显的证据显示发生过谋杀。 “‘好吧,’她说道,‘你听过许多曼弗雷德的传说,而你也知道,自从弗吉 尼亚・李死后,他成了个鳏夫,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我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还注意到高布林就在她的身后,离她有一点距离,看着我,脸上的神情有点心不 在焉。他颇为随意地斜靠在墙上,那个姿势不知为何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显 得如此安逸,但是我的心思其实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丽贝卡和奎恩阿姨身上。 “奎恩阿姨继续她的故事。 “‘可你不知道的是,’她说道,‘曼弗雷德曾经带女人到布莱克伍德大宅留 宿,每次都声称她们是威廉和卡米尔的家庭教师,而实际上,她们除了充当他的玩 偶之外,什么都不是――全都是他从新奥尔良的红灯区故事城带来的满脑子幻想的 爱尔兰女孩――他愿意让她们留多久就留多久,然后她们就会忽然人间蒸发。’ “‘天主啊,您是在暗示他杀了她们,还不止一个? ’我问道。 “‘我不知道他做过这样的事情。’奎恩阿姨回答。她继续说道,‘是你说的 这个岛屿故事令我想到,他也许真的杀了她们。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下场,在那 些日子里,要除掉一个可怜的爱尔兰女孩是很容易的事。你只需要把她丢在新奥尔 良市中心就行了,还需要什么? ’“‘可是丽贝卡,您听说过丽贝卡吗? ’“‘是 的,确实是,我听说过,’奎恩阿姨回答,‘你知道我听说过的。我听过相当多她 的事情。我现在就告诉你吧。不过,让我按照我的方式来。在这些爱尔兰女孩之中, 有一些对威廉和卡米尔很亲切,但是总的来说,她们或多或少都懒于在他们两人身 上费神,所以她们的名字、脸孔,甚至仅仅是在阁楼里的神秘箱子,都没有能流传 下来,虽然箱子将会是很重要的线索。’“‘是的,阁楼里再没有其他可疑的箱子 了,’我插话道,‘但是那里有衣服,一堆又一堆的旧衣服,都是那种我猜博物馆 会愿意付钱买的衣服。但是只有丽贝卡有箱子。’“慢点,听我说,’奎恩阿姨带 着一丝优雅的恼怒说道,‘奎因,你头脑过热了,虽然这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微笑着说道,‘但是你得让我说下去。’“于是,她继续述说。 “‘当时,在这些女孩来来去去的过程中,’她说道,‘曼弗雷德开始养成他 著名的骑着黑马在草地上奔驰以及在沼泽里一口气消失数周的习惯。 “‘然后丽贝卡出现了。丽贝卡不但比其他女人都要漂亮得多,而且非常有教 养,有一种可以冒充贵妇的优雅气质,这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心。 “‘但是有一天晚上,当时曼弗雷德又到沼泽去了,她开始因为他的离去而诅 咒他,她和奥拉・李――那是杰斯明的曾一曾祖母――两人在厨房里喝白兰地,她 喝醉了,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奥拉・李。她,丽贝卡,在新奥尔良的爱尔兰河道出 生,用她自己的话说,“普通得跟泥土一样,”她宣称自己住在一个“窄的像排水 沟”一般的地方,是十三个孩子中的一个。后来,她在花园区的一座大宅里当女仆 的时候被强奸,这件事整个爱尔兰区的人都知道了,为此她的家人要她去当修女, 她却逃到了市中心的故事城去,那里的人如她所愿把她带到了一个妓院。当时的丽 贝卡因为被强奸而怀了孕,但是她到底是流产了还是做了人流手术,没有人知道。 “‘她坦白地对奥拉・李说,她在故事城的一座雅致、漂亮的屋子里工作,那 里总是有钢琴在奏乐,那里的绅士非常优雅。比起呆在圣托马斯和华盛顿河边那个 可怜的盒子屋家中,忍受她的爱尔兰父亲以及德国祖母用皮带对她和她的兄弟姐妹 的鞭打,留在那里要好得多。 mpanel(1); “‘但是丽贝卡不愿意在故事城里结束她向上爬的努力,于是她开始模仿贵妇 的言行,用她所知道的各种方式来让自己显得更有教养。她也很喜欢做刺绣和钩编 活儿,这是她在家里挨着打学会的,她用自己的缝纫手艺给自己做漂亮衣服。’ “‘等等,’我打断了她,‘帕特西是不是提过她的梦里有刺绣,说弗吉尼亚・李 在做刺绣? 这很重要。您应该去看看楼上箱子里的那些刺绣品。是的,丽贝卡懂得 刺绣――这些在帕特西的梦里混淆了。不过,您是知道油灯的事以及我几乎犯下的 大错的。’“‘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奎恩阿姨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家 ?但是你需要知情,这样你才能武装自己,对抗这个喜欢以情爱来迷惑人的鬼魂。所 以,好好听故事。 “‘在那个故事城中的妓院里,其他妓女都嘲笑丽贝卡,她们戏称她“伯爵夫 人”,但是她知道,迟早会有一个男人来发现她的光芒,把她带离那个地方。她就 坐在那个妓女们聚集在一起等待男人挑选的房间里,做着刺绣活,像一位高贵的妇 人,对每一位绅士都露出可爱的微笑。 “‘噢,曼弗雷德・布莱克伍德就是她梦中的男人,杰斯明家流传的版本说, 他事实上就像爱弗吉尼亚・李一样真心爱过丽贝卡。是的,是丽贝卡,是拥有灿烂 微笑和娇媚气质的娇小的丽贝卡,终于使他忘记悲痛。 “‘他热衷于送她珠宝,她也非常喜欢。 她对他既亲切又甜蜜,甚至为他演唱她小时候学会的老歌。 …当然了,来到布莱克伍德庄园的最初几个星期里,她对小威廉和小卡米尔甜 如蜜、香如花。可是,故事里说,他们并不买她的账,他们只是在等她跟其他女人 一样? 肖失。 …后来,曼弗雷德和丽贝卡去欧洲呆了一年,只有他们两个人,谣言说他们在 那不勒斯停留了很长时间,因为丽贝卡非常喜爱那个地方,他们甚至在著名的阿马 尔菲海岸租了一座别墅。如果你见过那个海岸――奎因,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的―― 你就会明白那里是地球上最美丽的地方之一。 “想象一下吧,一个来自爱尔兰河道的穷女孩身处南意大利的梦想之地,想一 想这意味着什么。很明显,就是在那里,丽贝卡养成了对贝石雕的爱好,当她回来 的时候,她已经拥有不少收藏品,还把它们向奥拉。李、杰罗姆以及他们的侄子佩 珀炫耀,不停地讲“井边的丽贝卡”的故事,声称这个主题是因她而命名的――可 怜的女人。从那以后,她总是在脖子上戴着一个贝石雕领针,耳朵上戴着贝石雕耳 环,就跟你在沼泽里找到的这些一样。 “‘现在,说到沼泽――从他们从那不勒斯回来之后开始,曼弗雷德在沼泽里 呆的时间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数月之内,从新奥尔良来了许多工人,还有木 材、金属和各种各样的材料,开始在蜜糖魔鬼岛上建造那座臭名昭著的隐屋――如 今你已经亲眼见过这个地方了。 “‘但是就如你所知道的,这座秘密建筑完工之后,曼弗雷德付钱把那些工人 都遣散了,然后开始在那里一呆就是数个星期,留下丽贝卡在家焦躁不安地哭泣、 徘徊,而我可怜的父亲――威廉――就像他后来跟我说的,亲眼看着这个女人从漂 亮女孩变成了恶毒女妖。 …同一时间,曼弗雷德留下丽贝卡只是为了自己卧室里的需要已经成了教区的 丑闻――那个卧室那个有前厅的房间,也就是你的房间,奎因;你一出生它就成了 你的房间。 你也知道,爆弹想要楼上后面的房间好让自己可以从后窗看到外面,照看小屋、 车库、小屋队和车子等等。所以你继承了前面的房间。 “噢,我离题了,不过,我可能还会再次离题。现在,让我想想。我们留下丽 贝卡,脖子上戴着一个贝石雕,穿着漂亮衣服,来回踱着步,为了有时候离开大宅 长达两周的曼弗雷德而哭泣和喃喃自语。 “而曼弗雷德对于他的新隐居处很满意,常常往那里带昂贵的供给品,要不然 ――据他自己说――就靠打猎维生。 …这时候,丽贝卡要求曼弗雷德娶她――你知道,就是使她成为那个年代里所 说的一位正派女子――她跟所有人都说他会答应的。她选择的这个时机糟得不能再 糟了。 有一次,趁着曼弗雷德难得的在家机会,她甚至把神父请到这里来跟他谈话, 说他是多么应该娶她,说不论丽贝卡的过去如何,她都将是曼弗雷德的一位多么合 适的妻子。 “‘然而你知道的,奎因,在那个年代,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取一位来自故事城、 跟自己睡了两年的妓女? 把神父请来证实是一个可怕的错误,曼弗雷德觉得受到了 羞辱,恼羞成怒。谣言说曼弗雷德为了此事把丽贝卡揍了一顿,奥拉・李不得不干 预使他停下。 “‘不知是否是大家编出来的,反正曼弗雷德又离开大屋进了沼泽。从那以后, 每次他从沼泽深处回来的时候,常常会带着礼物,不仅有送给丽贝卡的美丽的贝石 雕,也有给卡米尔的珍珠和钻石,甚至还有镶嵌钻石的漂亮领带夹和袖链送给威廉。 ’“‘这么说,他进沼泽是去跟某人见面,’我说道,‘一定是。否则他怎么可能 带着礼物回来? ’“‘正是,他是在跟某人见面。他离开大屋的时间越来越长,对 于大屋的管理越来越少,当他不在的时候,威廉( 我父亲) 和卡米尔因为属于一个 丽贝卡无法合法加入的家族而成为她的憎恨对象,直接承受着丽贝卡的虐待和辱骂。 “‘想象一下吧,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可怜孩子,独自留在大屋里,完全落在这 位年轻继母的手中,身边只有各种肤色的仆人――包括忠心耿耿的杰罗姆、奥拉・ 李和他们的侄子佩珀――竭力帮助他们。 “‘丽贝卡会随心所欲地乱翻他们的房间,然后她偶然地发现了卡米尔在一个 皮革封面本子里写下的诗句,便在晚餐时读出来嘲弄可怜的卡米尔。卡米尔被狠狠 地刺痛了,以至于把一碗热汤盖在了丽贝卡的脸上。’“‘卡米尔的诗集在我手里, ’我告诉奎恩阿姨,‘是我在丽贝卡的箱子里找到的。但是为什么收拾这个箱子的 人没有发现它呢? 为什么箱子里有贝石雕? 我知道那里的东西都是随便丢进去的, 但还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在激烈冲突的情况之下消失的,把她的东西抓起 来丢进那个箱子的人就是曼弗雷德。况且,诗集事件发生的时候那个老疯子不在场, 但是谁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他没看见那本诗集,或者是不在乎它,那是足够 明显的,他也懒得去挽救你在箱子里找到的那些贝石雕,虽然他确实保留了五个, 后面我会解释。’“‘丽贝卡是如何消失的? 激烈冲突的情况是指什么? ’我追问。 “‘她想放火烧屋。’“‘啊,当然是了。’“‘她用的是油灯。’“我倒吸 了一口凉气。‘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相信我的原因! ’我说道,‘杰斯明、洛莉和 爆弹,他们知道丽贝卡过去的所作所为。’“奎恩阿姨点点头。‘丽贝卡把油灯放 在大屋正面那排房间的窗台上。奥拉・李和杰罗姆把她当场抓住时,她已经在四个 地方引燃了火种。杰罗姆打了她,大声召唤雇农们进来把火扑灭。现在,你知道, 对于身为黑人的杰罗姆来说,在那个年代里,那样子把一个白人女子拖开并且打巴 掌是多大的冒险,然而,这个疯狂的丽贝卡企图把这座大屋烧毁啊。 “‘人们传说,杰罗姆把她打晕了,说她的疯狂计划几乎成功,火焰在他们发 觉之前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修复花费了一大笔钱。 “‘现在想象一下吧,在那个年代,火是多么危险,奎因。那个时候,我们没 有安装在沼泽岸边的水泵,奎因,我们没有从城里送过来的水。这座大屋完全有可 能就那样烧起来。 但是,它没有。布莱克伍德大宅得救了。 “‘杰罗姆当然把丽贝卡给严密监控起来了,他把她关在一个没有蜡烛或者油 灯的房间里,直到曼弗雷德从沼泽里回来。 “‘奎因,你可以想象一下那种压力,杰罗姆,一个黑人,肩负起这样的责任。 被锁在楼上的黑暗中的丽贝卡,透过房门骂他“黑鬼”,威胁着要对他处以私刑和 其他她能想象得到的惩罚。那些日子里是有私刑的。虽然我没听说在这一带发生过, 但是它们确实存在。 “‘我可以告诉你,奎因,爱尔兰穷人从来都不太喜欢黑人。丽贝卡要从新奥 尔良把她的亲戚带来的威胁,足以吓坏杰罗姆、奥拉・李、佩珀和他们一家。 “‘但是他们不能放她出来,他们也不会放她出来,于是她就在黑暗中尖叫和 咆哮。 “‘然后,曼弗雷德终于回来了,当他看到损毁的情况和需要维修的范围时, 当他意识到几乎要失去这座大屋时,他失控了。 “‘他从床上把正在哀嚎哭泣的丽贝卡抓起来,他来回扇她巴掌,用拳头打她, 直到杰罗姆和奥拉・李尖叫着阻止了他。 “‘杰罗姆不够力气挡住他,他也不敢打他.但是奥拉・李一次次地尖叫着, 所有有色皮肤雇农和白皮肤雇农闻声如洪水般冲进大屋跑上楼梯涌进房间里,才阻 止了这场冲突。 …丽贝卡,毫无疑问是有史以来最愚蠢的人类之一,一赢在号叫说曼弗雷德曾 经许下诺言要娶她,说她要么就成为他的妻子,要么就死在这里,说她永远不会离 开。杰斯明的家人全都在搀扶她,并且阻挡曼弗雷德,求他不要再打她。 “盛怒之下,曼弗雷德叫人把她的箱子拿来,就是他,亲手把每一件属于她的 东西杂乱无章地塞进箱子,叫人开车把她送到庄园边界,把她和她的东西一起丢出 去。他朝她扔了一把钞票,像雨一般落在躺在地板上晕乎乎的她身上。 “‘然而这个讨人嫌的蠢女孩爬起来向他扑过去抓住他不肯放手,尖叫着. “曼弗雷德,我爱你。曼弗雷德,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曼弗雷德,没有你我不活了。 曼弗雷德,记住那不勒斯。”( 每个人都记得那句“记住那不勒斯”。) “曼弗雷 德,回想一下,曼弗雷德,我是你的‘井边的丽贝卡’,走出来当你的新娘的。 看一看我脖子上的贝石雕,曼弗雷德。曼弗雷德,我走到井边来当你的新娘啊。” “就是在那时候,他把她拖下楼梯,拉出大门,穿过草坪,经过墓地,走到码 头,丢进独木舟,撑离岸边。她想从独木舟里爬起来,他踢她一脚,她摔了回去。 “‘不论是死是活,那一次是大家最后一次见到丽贝卡・斯坦福。 “‘两周之后――当时他们称为双周――曼弗雷德回家了。当他看到丽贝卡的箱 子摆在房间中央时他很生气,叫杰罗姆把它丢到楼上去。 “后来,奥拉・李在丽贝卡的衣柜顶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天鹅绒盒子,里面有几 个贝石雕和一张丽贝卡写的字条。上面写着“曼弗雷德第一次送给我的贝石雕。那 不勒斯”和日期。当时,奥拉・李把那些贝石雕保存了至少一年,不希望它们被丢 掉,因为它们非常漂亮,然后,她把它们交给了曼弗雷德,而曼弗雷德想把它们送 给卡米尔。 “‘但是,卡米尔直到那时都还没有忘记对丽贝卡的憎恨,显然也永远不会忘 记。她不肯碰那些贝石雕。不过曼弗雷德把它们留下了,时不时可以见到他把它们 取出来,看着它们自言自语。 ’…当我的父亲跟我的母亲结婚时,曼弗雷德想 把贝石雕送给她,但是我的父亲不许她接受,因为他同样对丽贝卡满怀憎恨。 “‘然后,当我是个小女孩时,曼弗雷德把那些贝石雕给了我。当时我十岁。 老头子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我听不懂的胡言乱语。’“――这时,奎恩阿姨把那 个她今晚对我们两人重复过的,关于曼弗雷德的胡言乱语的故事告诉了我,只不过 当时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我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她没说那么多细节――“‘我接 受那些贝石雕的行为并不鲁莽,’她宣布,‘当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丽贝卡的故事, 后来也是过了很久才听说的。 “‘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收集贝石雕,到我终于告诉父亲我最早得到的贝石雕 是来自曼弗雷德的时候,我已经收集了二十来个。但是把丽贝卡的故事告诉我的人 不是我的父亲,而是奥拉・李――你知道,就是在厨房桌旁聊天的时候――老实说, 奥拉・李对丽贝卡还是有好感的,她理解她作为一个爱尔兰穷女孩想要过上更好生 活的愿望。她是一个惧怕自己那个堕落的爱尔兰亲生父亲和德国一爱尔兰混血母亲 的女孩,一个跟着曼弗雷德到过遥远的意大利海边的女孩,在那里,在一次烛光晚 餐上,曼弗雷德亲手把第一个“井边的丽贝卡”贝石雕扣在丽贝卡的蕾丝上衣上。 “‘而且,奥拉・李坚持说,丽贝卡一开始对孩子们并不坏,对谁都不坏;她 后来变成那样都是因为随着时间过去她对曼弗雷德的不满渐渐增加的结果。那完全 是曼弗雷德的自私自利导致的后果。 “‘按照奥拉・李的说法,年老的她更加能理解丽贝卡,不要误解,奎因,奥 拉・李并不认为丽贝卡是被谋杀在沼泽里了――这点你可以肯定――但是我在这里 想要说的是,年纪大了之后,奥拉・李对丽贝卡和她的所作所为更能谅解,虽然她 无法原谅丽贝卡对卡米尔的虐待。 “‘甚至就在奥拉・李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时候,她也请求我永远不要对我的 父亲或者卡米尔姑姑提起丽贝卡的名字。 ““‘你的卡米尔姑姑就在那些日子里给毁了,”奥拉・李告诉我,“那可怜 的孩子一直都有点心理障碍,但是那一次使她把自己的心灵牢牢地封锁起来,再也 没有打开。” “‘回到你那位著名祖先的历史上来吧,’奎恩阿姨继续说道,‘不需要奥拉 ・李说,我也知道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有把爱尔兰女孩带到大屋里、让她们住在楼上 前面的卧室里的习惯。那是在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我的母亲把那些事情全都跟我 说了――她告诉我,在我出生之后,我的父亲如何恳求老头子为了刚刚出生的孙女 停止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老头子的反应是暴跳如雷,他诅咒着,一拳打在餐桌上,’力量大得令上 面的银器都.在晃动,但是,他答应了。为了媳妇他不屑于这样做,但是为了孙女, 好吧,他愿意,于是他从楼上最好的大卧室――也就是你,我幸运的侄子,现在住 的房间――搬了出来,住进了位于屋后的这问卧室。可是,甚至在我年幼的时候― ―就是在我有记忆之前――他还会从后门里偷偷带女人进来。 “‘换房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标志。当时的神父,福拉尔提不再因 为曼弗雷德的不道德行为而访问他,到我十岁的时候,也就是老头子把贝石雕送给 我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流口水的可怜老怪物,对着空气胡言乱语,试图以拐杖 招呼每一个碰巧从他房门前经过的人。 “‘我的母亲正式成为了布莱克伍德大宅的女主人,因为心灵受创的卡米尔姑 姑无法担任这样的职责。 “‘至于那只箱子,啊,我想我把它丢在了脑后,它成了阁楼上面许多箱子之 中的一个,满载没有意思的衣服。哦,当然,我一直都打算上去探索阁楼的,但是 要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出来会是一项巨大的家务活,所以我从来没有付诸 行动,其他人也没有。 “‘现在,奎因,对于丽贝卡的下场你知道得比任何活着的人都多,包括我。 她的鬼魂对你是一个威胁,奎因,对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哦,可是我并不 知道,’我回答,‘我在沼泽里发现了那些铁链,奎恩阿姨。生了锈的铁链。但是 我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奎因,重要的是,你不要再召唤这个鬼魂了 !’“‘首先,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召唤过她。’“‘不,你有的,奎因。你不但找 到了她的遗物,还想知道她的故事。’“‘奎恩阿姨,如果那就是我召唤她的方式, 那为什么多年前奥拉・李把她的事告诉您时,她没有出现在您的眼前? 为什么当曼 弗雷德把她的贝石雕送给您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在您的眼前? ’“‘我没有你的这 种看见鬼魂的天赋,奎因,’她反应很快,‘我从来没有见过鬼魂,而你却见过很 多。’“我察觉到她话语中有一丝迟疑,一种突然的严厉自省。我猜,我知道她在 想什么。 “‘您见过高布林,是不是,奎恩阿姨? ’我问她。 “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高布林靠近她,在她座椅的扶手旁蹲下看着她。他 的样子非常逼真,没有一点透明。他接近她的行为令我震惊,也觉得讨厌,但是她 毫无疑问正在看他。 “‘退开,高布林! ’我强硬地说道,他立刻服从了,因为自己使我这样暴躁 而觉得非常伤心困惑。他后退,朝我露出恳求似的目光,然后消失了。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奎恩阿姨问我。 “‘跟我一直看到的一样,’我回答,‘我的复制精灵。他穿着我的牛仔裤, 一样的整洁笔挺,还穿着一件跟我一样的保罗衬衣,看起来跟我完全一样。’“她 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喝着香槟。 “‘您看到了什么,奎恩阿姨? ’我反问她。 “‘我看到某些东西,奎因,但并不像你所看到的一样。我看到空气中的一种 搅动,就像在仲夏时节,汽车开在炎热的道路上时在车前升起的那种热气流的搅动。 我可以看见这么多,有时候,这种搅动有一个模糊的形状,一个人形,总是跟你一 样大小。整个幻影出现的时间也许还不到一秒。留下的是一种有某种东西在那里停 留的感觉,就是有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在那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对奎恩阿姨 感到愤怒。‘为什么您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我质问,‘您怎么能这样年复一年地 隐瞒您可以见到这种程度的高布林的事实,隐瞒您知道――’我气得说不下去。 “‘我能见到的程度也就只有那样了,’她继续说道,就好像我刚才没有发火 一样,‘而且,不管怎样,我并不能常常见到他。只是偶尔而已,我猜,只有当你 的精灵想让我看到他的时候。’“我不仅仅生气――怒不可遏――我还很吃惊。自 从丽贝卡出现在我眼前之后,令我惊讶的事情就一直不断,我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新 发现弄得晕头转向,如今又发生了这件事,发现这么多年以来,奎恩阿姨一直能够 看见高布林。 “‘还有吗? ’我略带挖苦,‘其他您这次可以告诉我的事情? ’“‘奎因, ’她郑重地说道,‘如果说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事都是我认为对你最好的事,也许有 点荒唐。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否认过高布林的存在。我所选择的方式比否认更加谨 慎和深思熟虑。也许可以说,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要认可高布林,或者支持他,因 为我从来都不知道高布林是善良还是邪恶的。但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分上,就让我 告诉你吧,大拉蒙娜也可以看到高布林,她跟我一样可以看到空气中的搅动。不多, 不少。杰斯明也可以看到这种程度。’“我惊呆了。我觉得很孤独。在我看来,我 最亲近的亲人和朋友对我说了谎,此时的我全心全意地希望莱恩娜还活着。我祈祷 莱恩娜的灵魂能够来到我的身边――既然我拥有这种看见鬼魂精灵的能力――我低 声地对自己发誓,我知道莱恩娜可以告诉我对于这所有的变故应该如何应对。 “‘亲爱的侄子,’奎恩阿姨说道――她脸上的表情是我年纪渐长之后她跟我 说话时常常露出的表情,她的态度亲切,流露着亲密的关爱――‘亲爱的侄子,你 必须明白,我对于你的能力是非常认真地对待的,一直如此。 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它是吉是凶。’“又一个新的发现突然袭来,一个从她所 说的话中得出的毫无疑问的结论,那就是,别的不说,我的能力不是好事。我用我 能发出的唯一能像个男人的音量,有气无力地把我的暮色恐慌以及用爆弹的手枪结 束自己生命的想法告诉了她,还告诉她,在丽贝卡来找我的那个下午,我是如何坐 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金色的阳光下沉,向天主祈祷,请求他把我从这种恐慌中解 救,不论用任何方法。我不记得我的祈祷词了。我现在不记得了。也许我跟她说的 是一个更准确的版本。我不知道。 “然后是一阵温和的沉默,当我抬起眼睛时,我看到她脸颊上的泪水。在她的 身后,她床铺的柱子旁,站着高布林,又一次露出逼真的形态。他也在哭泣,向着 我伸出手来,就像是要把我的头搂人他的左手。 “‘走开,高布林! ’我厉声说道,‘现在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不要烦我。 去给我把莱恩娜找来! 去为我乘坐精灵之风,离开我。’“他耀眼地闪烁着,显露 出最清晰、最灿烂的模样,他撅着嘴,一脸受伤和受辱的表情,然后,啪的一下, 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这个房间里,’我对奎恩阿姨坦白说道,‘至于丽贝 卡,我必须为她寻求公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必须查出他们在那座屋子里对她做了 什么事。’“奎恩阿姨用餐巾纸擦拭她的蓝眼睛。 我令她哭泣了,这让我觉得内疚不已。我爱她,不论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我需要她,刚才对她生气令我觉得如此难受,我突然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跪下来 拥抱她,默默地抱着她脆弱的身躯,静止了数秒。 “然后,我看着她脚上那双在脚踝处扣带的微微发亮的高跟鞋,笑了,亲吻了 她的脚背。我亲吻了她的脚趾。我用左手温柔地捏了捏她的右脚。 “‘塔奎因・布莱克伍德,你真是疯狂,快停下来,’她喊道,・‘去像个好 男孩一样坐下来,给我再倒一杯香槟。’“我们已经喝完了一瓶,所以我,作为一 个在一座高雅的膳宿酒店当了许多年帮手的男孩,熟练地新开了一瓶,把充满泡沫 的酒倒进她的郁金香酒杯中。 “当然了,她随即向我倾诉对我想拿枪指着自己脑袋的想法的恐惧,我则对她 发誓我决不会那样做的,只是想想而已,只要她活着、爆弹活着、杰斯明活着、大 拉蒙娜活着还有洛莉活着,我都不会那样做的;然后我还把所有雇员和小屋队员的 名字一一列出,非常诚恳,非常有说服力。 “‘但是您看,我想跟您说的是,’我继续说道,这时我们都平静_ 『一点, 而且显然都有点醉意了,‘精灵和鬼魂一定是从某个地方来的,我的复制精灵要么 就是一个不尊敬天主的精灵,要么就是跟丽贝卡一样来自黑暗的危险精灵。’“‘ 我亲爱的孩子,你现在说的话才合理。’她回答。 “‘当然,我知道的,奎恩阿姨。我一直都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催促我 去点燃那些油灯。我永远不会再被她利用。这不可能发生。我发誓,当我见到这些 鬼魂时,我将会非常机警,决不会被他们控制,但是我必须查出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而只有她能告诉我,并且要在她力量最强的地方――蜜糖魔鬼岛那座奇怪的屋子里。 ’“‘你不许去那个地方,塔奎因,除非爆弹跟你一起! 你听懂了没有? ’“我没 有回答,然后,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爆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到沼泽里去。爆弹 已经变了。他不再强壮健康,而且很多天没吃东西了,而外面的炎热和蚊子――不, 我不能带爆弹去――’“‘那么,带谁去,塔奎因? 天主见证,你不应该自己一个 人去。’“‘奎恩阿姨,’我说道,‘没有事能阻挡我明天早上到那里去。要不是 现在外面漆黑一片,我现在就去了。’“她从桌子上倾过身来。‘塔奎因,我禁止 你这样做,’她说道,‘难道需要我提醒你吗,是你自己描述的,那里有一个黄金 做的陵墓,而且隐屋里面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一张桌子和一把黄金椅子! 有人在 使用那个岛。还有,如果那个陵墓是黄金做的,那么告诉我,为什么――’“‘我 没有全部的答案,但我必须回到那里去,您不明白吗,我必须拥有召来这个鬼魂的 自由,让她跟我对话――’“‘那是一个引诱你的鬼魂! 一个如此显然地利用自己 的魅力和美色的鬼魂竟然让你真的把自己的童贞送给了她,我没有听错吧? 而且你 还打算召唤她? ’“‘我必须去,奎恩阿姨,坦白说,我猜您也知道,如果您是我, 您也会这样做的。’“‘我会先跟凯文神父谈谈,那就是我会做的事,也是我希望 你做的。好吧,我们明天早上致电神父。’“‘神父! ’我轻蔑地说道,‘他才刚 刚主持过他的第一场弥撒。他只是个孩子! ’“我虽然夸张了,但我没有说错,凯 文・梅费尔神父很年轻,也就是大概三十五岁吧,虽然我非常喜欢他,但是跟那些 在前梵蒂冈二次会议上以高超许多的技巧主持弥撒的灰发年长神父相比,我对他缺 少尊敬感。 “她有点发火了,‘刷’地站了起来把椅子撞翻,然后迈开穿着耀眼高跟鞋的 脚大步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在顶部的抽屉里翻找东西。 “然后她转过身,手中拿着一串念珠在灯光之下摇晃。‘这串珠子没有受过祝 福,不过现在也只有它了,’她说道,‘我要你把它戴在脖子上,藏在衬衣里,戴 在衬衣外,或者贴身戴,我不管,但是你必须从现在开始戴着它。’“我懒得反对。 这串念珠不算粗,上面穿着浑圆的金珠。我也不介意戴着它,虽然我确实把它藏在 了衬衣里面。 “‘奎恩阿姨,’我继续说道,‘说到丽贝卡和她的鬼魂的故事,凯文神父不 会比警长更相信。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每次弥撒之后,当他问起我高布 林的事的时候,他总是在笑。我猜他看见我在教堂里跟高布林说话了。不,我知道 我不愿意跟凯文神父谈谈。忘了这个主意吧。’“奎恩阿姨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告诉我,明天早上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法国区找她最喜欢的金匠为我选一个黄金 十字架项链,接下来就是去圣玛利升天教堂里神父的住处找凯文神父祝福那个十字 架,然后会跟他讨论这件事,问问他的想法。 “‘与此同时,’她问道,‘我们如何处理这对耳环和这个贝石雕领针? ’ “‘留下它们。我们必须这样做。DNA 组织检测是一定要做的。我们必须查出她是 否真的死在那里了。这是丽贝卡想要的,她想得到证明,她想让世人知道她。’ “‘她还想你烧掉这座大屋,奎因。’“‘她再也不可能说服我做这种事情了,’ 我坚持道,‘我会理智地对待她。’“‘但是你在乎她的愿望。’奎恩阿姨说道, 她的口齿在香槟的作用下开始有点不灵活了。 “‘这是正义,奎恩阿姨,’我说道,‘这是我作为曼弗雷德的继承人必须执 行的正义。 也许她想要的并不多――比如,把她的贝石雕放在起居室的展览柜里,用一张 特别的卡片解释说它们属于曼弗雷德・布莱克伍德的一位著名的爱人。也许那就可 以令她的灵魂安息。但是现在,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会做我必须做的事情,而且, 我会做最好的事情。’“到了这时候,我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耐心。再喝了两杯香 槟之后,我开始逗她发笑,以此隐瞒我默默筹备的秘密计划。 “我爱她。我全心全意地爱她。但是我知道,第一次知道,我必须骗她,我必 须设法躲开她对我的保护。 “我当然打算再回到那个岛上去,我当然打算再召唤丽贝卡,但是,我不太确 定要怎样做、何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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