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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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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比利王愁容满面地笑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有――有――有利于我们的 一直以来谋求的目标吗? ” 我花了十秒钟,想明白了其中的联系。“济慈。”我说。 几年前,我和比利王对诗文的精髓进行过长久的讨论,讨论快结束时,比利问 我。 曾经活过的诗人中,谁是最纯粹的诗人。 “最纯粹? ”当时我问,“你是说最伟大吗? ” “不,不,”比利说,“讨论谁――谁――谁是最最伟大的,那太可笑了。我 很想知道你对最纯一一纯――纯粹的看法……你描述的最接近精髓的东西。” 我对这个问题想了好几天,最后我把答案带给了他,当时我们看着宫殿旁峭壁 顶端的落日。红蓝相间的影子越过琥珀色的草地,向我们伸来。“济慈。”我对他 说。 “约翰・济慈,”悲王比利轻声说道,“啊,”过了片刻他问,“为什么? ” 于是,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关于这个19世纪旧地诗人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的 教育,练习,以及早逝……但跟他说的大多数是这个人的生命,如何几乎全部献给 了诗歌创作的神秘和美丽中去了。 ‘当时,比利看上去兴致十足;现在,他似 乎被迷住了,他摆摆手,一个全息模型出现了,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我朝后退去, 跨过山丘,房子,啃草的动物,以便好好看看。 “看哪,海伯利安,”我的保护人小声说道。跟往常一样,比利王聚精会神的 时候,就会忘记自己的口吃。在不同的观测点,全息像会改变:河岸城市,港口城 市,高山房屋,山上有座城市,立满了纪念碑,跟附近山谷里的奇怪建筑真是天生 一对。 “光阴冢? ”我问。 “对。这已知世界最伟大的神秘。” 我对他的夸张修辞皱了皱眉头。“他妈的是空的,”我说,“自发现它们以来, 它们一直是空的。” “它们是某种奇怪的逆熵力场的源头,那些力场静静的逗留在那,”比利王说, “奇点之外的少数几个现象之一,敢于对时间进行篡改。”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说,“那肯定就像往铁身上涂防锈漆。它们可以很耐 久,但是它们完全就是空空如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搞他妈的科技了? ” “不是科技,”比利王叹息道,他的脸熔进了深深的沟槽中,“而是神秘! 那 地方的不可思议对创造之灵很有必要。那是古典乌托邦和异教徒神秘的完美结合。” 我耸耸肩,这并没有打动我。 悲王比利摆摆手,全息像消失了。“你的诗――诗――诗有进展了吗? ” 我双臂交叉,瞪着这个帝王,这个矮人蠢蛋。“没有。” “你的缪――缪――缪斯回来了吗? ” 我一句话也没说。如果目光能杀人,那我们都将在黄昏前哭喊着:“国王死了, 国王万岁! ” “很――很――很好,”他说,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既可以悲哀忧愁,也可 以自命不凡地令人难以忍受。“我的孩子,整――整――整理一下你的包。我们要 去海伯利安了。” (淡入) 悲王比利的五艘种舰就像金色的蒲公英飘在湛青的天空中。白色的城 市矗立在三座大陆上:济慈,恩地米安,浪漫港……还有诗人之城本身。八千多艺 术的朝圣者,逃脱了平庸暴政,希望在这滥砍滥伐的世界上找到幻想的复兴。 大流亡后的那个世纪,阿斯奎斯和流亡之温莎是机器人生物成品的中心,现在, 这些蓝皮肤的人类之友在这劳作耕种,他们明白,一旦这最后劳动完成,他们便获 得了自由。白色之城矗立起来了。土著,他们已经厌倦了扮演土人,从村子和森林 里走了出来,帮我们改造殖民地,让这地方更符合人类规范。技术统治论者,官僚 主义者,生态统治论者,这些人被解冻,被释放在这毫无猜忌的世界上,悲王比利 的梦想又向现实迈近了一步。 我们抵达海伯利安后,贺瑞斯・格列依高将军已经挂了,他那短暂残暴的叛变 被镇压了,但是我们没有回去。 有几个粗犷朴实的艺术家和工匠狂傲地抛弃了诗人之城,跑到杰克镇或浪漫港, 竭力维持充满创造力的艰苦生活,有些人甚至跑到了正在开拓的边境外。但是我留 了下来。 在海伯利安的最初几年里,我没有找到我的缪斯。对许多人来说,地域扩张了 (由于有限的运输方式,在这,电磁车靠不住,掠行艇很稀有),人造意识缩减了( 这里没有数据网,只有一台超光发射器,无法接入全局) ,所以,这一切导致了创 造活力的复兴,产生了作为人类和艺术家的新成就。 这或许是我听说的。 没有缪斯出现。我的诗文继续精于表面,跟哈克・芬的猫一样死翘翘了。 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首先,我花了些许时间,至少有九年吧, 实施了一项感化工作,给新海伯利安提供它所缺乏的一样东西:颓废。 通过一名生物塑师( 这家伙名副其实,叫做葛劳曼・木斧) ,我拥有了长满毛 的胁腹,蹄子,以及山羊腿,那都是色帝所拥有的。我悉心照料我的胡须,延长了 我的耳朵。葛劳曼对我的性感皮囊作了有意思的改造。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农夫女 孩,土著.我们忠诚的城市规划者和先驱者的老婆――都等待着海伯利安惟一一名 常驻色帝的登门拜访,或者,她们自己会登临我的府上。我明白了“雄器崇拜”以 及若干此类之地到底为何物。除了无休止的激情角逐,我还让自己的酒量比拼成为 了传奇佳话。让我的词汇又回到了接近旧时的中风后状态。 真他妈奇妙。真他妈见鬼。 然后,一天夜里,我打算放弃打爆我脑袋的计划,此时。格伦德尔出现了。 对我们的来访怪物的素描:我们最可怕的梦活过来了。某个邪恶之物避开了日 光。那是莫比阿斯博士和壳地老妖(电影《惑星历险》(Forbidden Planet ,1956) 中的人物和怪物。)的幽影。老妈,把火举高,格伦德尔今晚就要出洞了。 起初,我们觉得失踪的人仅仅是跑到别处去了;我们城市的饮泣之墙上没有嘲 哨,事实上,我们连座城墙也没有,我们蜜酒厅的大门口也没有战士。然后,一名 丈报告说,他的老婆晚餐过后,在给两个孩子喂奶前,没了影踪。霍班・克里斯图 斯。 象内爆表演家,周三没有出现在诗人圆剧场,没有进行他的表演,八十二年的 演员生涯中,这是他第一次错过了台词。忧心四起。悲王比利视察完杰克镇的重建 工作。 来后,答应大家会加大城市保安力度。镇子四周拉起了传感器网络。飞船安保 官扫了光阴冢,回报说还是空无一物。机械部队被派进翡翠茔底部的迷宫入口,经 过六千米的探查,什么也没发现。掠行艇,不管是自动化还是人工驾驶的,扫荡了 城市和头山脉之间的地盘,没有探测到比石鳗还大的热信号。之后一星期,没有人 再失踪然后死亡开始了。 雕刻家皮特・加西亚的尸体被发现了,在书房……在卧室……在远处的院子里, 飞船安保干事楚寅・海内斯真是蠢到家了,他对新闻记者是这样说的:“看上去他 是被某只凶恶的动物撕碎了。可我没见过什么动物可以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的。” 我们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瑟瑟发抖,大受刺激。对,台词很滥,直接出自那些自 己吓自己的数百万平面和全息电影,但是现在,我们都成了这电影的一角了。 mpanel(1); 嫌疑转向最显眼的:一个精神变态者在我们中间逍遥法外,也许他是在用脉冲 刀或者地狱之鞭杀人。这次这家伙没来得及处理掉尸体。可怜的皮特。 飞船安保干事海内斯被炒了鱿鱼。市执行长普瑞特从殿下大人那得到批准,他 可以雇佣二十名军官,训练他们,组成一支城市警卫武装力量。谣言四起,说他们 将对整个诗人之城的六千人进行测谎试验。路边餐馆里议论纷纷,满是有关人权的 言论……我们并不在霸主管辖范围内,按这道理,我们难道还有人权吗? ……人们 开始策划一些轻率的计划来逮住这凶手。 然后屠杀开始了。 凶杀没有固定模式。发现的尸体要么是两块三块,要么是单独一具,要么是屁 都没有。有些失踪之人没在地上留下一滴血;有些人则留下了几加仑的血块。没有 目击者.也没有受袭的幸存者。地点似乎无关紧要:魏蒙特一家住在一栋偏远的别 墅里,但是希拉・罗布就在镇中心的塔楼工作室里一命呜呼了;两名遇害者在晚上 各自失踪了,当时他们显然是在禅园中散步;而大臣莱曼的女儿,虽然有私人保镖 保护,但她独自呆在悲王比利宫殿十七层的浴室里时,还是突然不见了。 在卢瑟斯,在鲸逖中心,或是其他十几个古老环网世界上,一千人之死合计起 来才会成为小小的新闻――那也不过是数据网中的短期条目,或者是早报的内页。 但是这个五万人殖民世界的总共只有六千人的城市里,十几桩凶杀案――就像格言 中说的早上被绞死一样――完全会吸引住每一个人的眼球。 我认识一开始的一个受害者。希希普里斯・哈里斯是我作为色帝最先俘获的一 个( 也是最热烈的一个) ,是个美人胚子,长长的金发,柔软得仿佛不是真物,肤 色如同刚摘下的桃子,纯洁得让人不敢有触摸的奢想,美得让人不敢相信:正是那 种连最胆小的男子也梦想玷染的尤物。现在,希希普里斯真的被玷染了。他们仅仅 发现了她的头,竖立在拜伦爵士广场的中心,就好像她脖子以下的部分被埋在了可 移动的大理石中了。当我听到这些细节,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在和什么生物打交道― ―在老妈的庄园里,我曾养过一只猫,它在大多数夏季早晨也会在南部庭院里留下 类似的祭品――向上凝视的老鼠脑袋,竖立在沙岩上,带着纯粹的啮齿动物的惊愕, 或者地鼠的暴牙微笑――那是骄傲的饥饿掠食者的猎杀战利品。 悲王比利登门拜访,当时我正在写我的《诗篇》。 “早上好,比利。”我说。 “我是你的殿下! ”殿下大人大动肝火,很少会看到他那高贵的怒火。自从那 高贵的登陆飞船着陆在海伯利安以来,他的口吃也消失了。 “早上好,比利,殿下大人。” “哼,”我的君主咆哮道,他挪开了几张纸,坐到了溢满咖啡塘子的长凳上, 那本来是很干净的。“塞利纳斯,你又开始写了。” 我没觉得有什么理由要承认这明摆着的事实。 “你总是用钢笔写吗? ” “不,”我说,“只有我想写点值得一读的东西时,才会用钢笔。” “那这值得一读吗? ”他指指那小堆的手稿,那是我用两星期的劳作积累起来 的。 “值。” “值? 就一个值? ” “对。” “我可以快点读到它吗? ” “不。” 比利王低头一瞧,终于发现自己的腿蘸到了咖啡塘子里。他皱皱眉,挪开身子, 用披风的一角抹了抹那不断缩小的池塘。“绝不吗? ”他问。 “绝不,除非你能活得比我久。” “正有此意,”国王说,“一旦你这个勾引王国里母羊的山羊断气。” “你是在比喻吗? ” “丝毫不是,”比利王说,“只是一句评论。” “自从童年在农庄里以来,我从来没有对母羊瞧过一眼,”我对他说,“我用 一首歌答应过我的老妈,我再也不会未经她允许,和绵羊乱搞。”比利王悲哀地旁 观着,然后我唱了一首古老小调中的几节,那歌叫《不会再有另一条母羊了》。 “马丁,”他说,“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在杀死我的人民。” 我把纸和钢笔放在一边。“我知道。”我说。 “我需要你的帮助。” 。 “老天,我能帮什么? 难道你寄希望于我,要我像某个全息电视上的侦探一样 追捕这个杀手吗? 你难道要我在他妈的莱辛巴赫瀑布(柯南道尔在《最后一案》中, 让他笔下的福尔摩斯与他的死敌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在莱辛巴赫瀑布决斗,最 后双双跌入深渊。)跟他来个你死我活的搏斗吗? ” “马丁,我很想你这么做。但是现在,你只要给我一些看法和建议,我就心满 意足了。” “看法一,”我说,“来这真是蠢。看法二,留下来更蠢。全部建议:走为上 计。” 比利王悲痛地点点头。“离开这个城市,还是离开海伯利安? ” 我耸耸肩。 殿下起身走到我那小书房的窗边。窗子外是一条三米长的小路,通向隔壁的自 动化再生庄稼的砖墙。比利王看着窗外的风景。“你知道……”他说,“伯劳鸟这 个古老传说吗? ” “一丁点。” “土著把这怪物和光阴冢联系在了一起。”他说。 “土著在肚皮上抹上颜料庆祝丰收,还抽非基因重组的烟草。”我说。 比利王点点头,赞同我的聪明才智。他说:“霸主初登陆小队对这一地区相当 谨慎。他们建起了多频段录音器,把基地建在笼头以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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