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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文明起点   我和小周匆匆爬上大树,留心观察四周的动静。   一株野桃树枝叶微动,从后面走出一头怪物――确实是一头怪物,我没有在任 何资料上看到过对此物的记述。怪物用短短的两后肢行走,前肢握着一根木棍;身 高一米二左右,身躯肥大,长着希疏的黑毛;双眼紧挨着头顶,小鼻、尖嘴、大耳、 短颈,嘴边长着几根长须。   除了人类之外,地球上竟然还有直立行走的物种,令我大为讶异。我取出仪器, 录下这神奇的怪物。更让我们震惊的是,四周陆陆续续冒出几十头怪物,手里(前 肢)都提着一只两只猕猴的尸体。这些怪物比最先出现的那只体形略小,嘴里咿咿 呀呀地相互说着些什么。   我忙着录音录像,小周在我耳边悄声说:“所长,我总觉得这些怪物在那见过。” 我用眼神询问他。小周满脸惊惧,声音打颤地说:“我觉得象老鼠。”我再一细察, 真象是鼠类,心里不由得打个冷战。这么硕大的鼠,是鼠的旁系?还是鼠的变种?   我脑中浮起那条伏诛的“巨龙”,心直往下沉。莫非这些硕鼠也是核战争留下 的后遗症?   糟糕!几头硕鼠往这棵大树围过来。一定是我摆弄仪器时不小心发出了声响, 而鼠类对声音是最敏感的。来到树下后,几双鼠眼往树上搜寻。接着听到树下几头 鼠“呜哇”大叫起来,我的心凉了半截:我们被发现了。   最大那头鼠率着众鼠到了树下,几只鼠用木棍就来打我们。我和小周往大树更 高处爬,直到它们的木棍够不着。最大那头鼠比划着,指挥十几头鼠把木棍朝我们 掷来,劲力还不小。我们躲闪着,并趁势抓住一根,再用它拨开继续掷来的木棍。 见掷木棍不起作用,鼠们又找来石块向我们乱砸,我和小周都被砸中了几下,疼得 厉害,幸好还有一层龙甲护着,才不致皮破血流。   我护着语言转换仪,偷空调至狼语频道,对着仪器大声吼叫。转换仪传出狼的 厉啸,鼠们听到后,一阵惊疑,却并未慌乱,而是快速摆成几个圆圈形阵势,每个 圆阵有十多人,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狼啸声没有把硕鼠吓退,我的心沉到了冰窖之 底。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久久不见狼群的踪影,鼠们撤去了圆阵,只派出几头鼠到外围警戒,其余的鼠 又用石块向我们进攻。我们尽量护着头部和仪器,往更高处爬,直爬到十几米高处, 鼠们掷出的石块已到不了这个高度。我们抚着身上的疼处,喘息一会儿。   正当我和小周商讨对策时,许多头鼠攀着树身朝上爬来,身手之敏捷,丝毫不 亚于猴类。想来这鼠变种之后,并未丧失它原有的特长。我们也总算明白猕猴为什 么不从树上逃生的原因了。   小周掏出短枪,准备射击。我忙制止小周。以眼前情势,杀死几头鼠于我们而 言已毫无意义,就算两支枪能打死一、二十头硕鼠,那样必会激起它们的仇恨,剩 下的鼠定会将我们撕成碎片。   我和小周用先前夺得的木棍击打爬近的鼠,延缓它们爬上的速度。无奈鼠类又 多又快,而且从不同的方向爬上来,我和小周用两根棍子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有几 头鼠窜到身边,扬起锋利的爪子就向我们抓来。躲开这个,躲不开那个,身上已被 抓着几下,迷彩服破了。幸得龙甲的强度韧度都极好,才没有抓破皮肤。   后来,鼠类改变战术,竟用它们那肥硕的身躯朝我们撞来。我们避过了几次, 硕鼠撞空后掉在下面的树枝上或地面上,全都没事,爬起来又往树上涌。“嘭”, 我背上被撞着一下,身体撞得腾,但双手还抓在横着的树枝上;接着腰部又被撞上, 双手滑落,从空中掉下;树杈一挡,改变了方向;再一挡,跌落地面,昏厥过去… …   醒来时,手脚被山滕缚住,背包也被夺走。好在这些鼠类的智商不高,只将双 手绑在胸前,也未搜身,枪、刀、微机都还在身上。我想挺身坐起,身体却十分疼 痛,不住地呻吟起来。“小周,小周。”我轻声喊道。没有小周的应声。我强撑着 坐起,看见周围站着几头持棍的硕鼠,其余的在林中摘取野果,小周在离我不远的 地方躲着。“小周!小周!”我提高音调大喊。近旁一头鼠举棍向我戳来,又将我 戳倒在地。我仍然不停地喊着小周的名字。许久,小周似乎醒了;半晌,才用微弱 的声音应道:“所长,所长……”看来,他比我伤得更重。我安慰他:“小周,振 作一点,你会没事的……”   又过了一阵,小周以手支地,侧着身慢慢坐起来。“小周,挺住!我们好好想 想办法。”“所长,谢谢你,你没事吧?”“没事,放心吧。”……   时近正午,硕鼠们把摘来的野果堆放到一处,再分配给每一头鼠,好象实行的 是平均主义。我们看着装食物的背包放在不远的地上,却只能往肚里吞口水。午后, 两头硕鼠拖着捆住我们双手的滕条,把我和小周从地上拉起来,几头硕鼠又用木棍 在后面拍打,驱赶我们跟随它们走。我猜想,因为我们的体形比鼠们大出很多,不 然的话,它们一定会把我们乱棍打死后再抬回去。   走在路上,我四面看了一下,前后左右都是硕鼠,我和小周在包围之中。靠前 边一点,四头硕鼠用木棍抬着我们的两个背包。   我忍着身上的伤痛,尽量跟上硕鼠的步调,因为若是走慢了,身体又会多挨上 几棍。小周步履蹒跚,行动艰难,经常被鼠类敲打几棍。我却无法帮他,只能用言 语抚慰几句。   初冬的太阳照在树林间,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澄明的天地间,我们竟成 了鼠辈的砧上之肉!前途凶险,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我不敢再往下想, 头脑里一片空白。   翻山越岭,走了十多公里路程,尿囊发起涨来,真想泄个痛快。可是身上被龙 甲裹着,不方便排泄废物,这大概是龙甲唯一的缺点。我只得忍着,把那种意念强 行压下去。又走了十来公里,到了一处密林,林里出来几头硕鼠,把归来的硕鼠迎 进去。 mpanel(1);   穿过树林,见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大草坪,靠里的边上卧着一米来高的一方巨石, 巨石后面的石壁下边有一个岩洞,两头硕鼠执着木棍立在洞口两侧,洞里隐隐有火 光映出。   硕鼠把我们押在巨石旁边,派了八头执棍硕鼠看守。趁鼠们不注意,我和小周 悄悄拔出短刀,埋进脚下的土中,这样的利器不能让它落在鼠类手里。   没多久,从洞里走出几头硕鼠,为首的一头健壮威猛,比我们在猴山见到的第 一头硕鼠还要高大一些。它沿着石梯跨上巨石,口里大声吱喳了两句。鼠们陆续从 林里、洞里聚拢到草坪上,黑压压一大片。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大小小恐怕有三 百多头吧。   巨石上的那头鼠开始吱吱喳喳演讲起来,有时还配上肢体动作。下面的群鼠则 不时跳起来高呼着什么。   我得出了一个心里极不情愿承认的结论,这群鼠已进化到相当高的阶段,和一 般的动物已有了很大的区别,具备了初步的文明和初级的群体组织形式。就叫它们 智鼠吧,巨石上那头定是这智鼠之王了。在文明的初期,都是以力胜者为王的。   鼠王继续着它演说,我的尿却憋得实在难受。我慢慢把身体挪到巨石边,轻轻 拉开龙甲的拉链,退下内裤,对着巨石狂泄起来。   蓦地,看守我的一头智鼠怪叫一声,随即冲过来几头智鼠,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好局面,就被推到巨石前,硕鼠们一阵骚动。赤身裸体暴露在鼠辈眼里,我竟有一 些羞怯的心理。人类真是最虚伪的动物啊,总要把最真实的东西掩藏在最华丽的外 表下。   推着我的几头鼠向鼠王进行汇报,鼠王听后,声音变了调,对着众鼠一番激昂 陈辞。众鼠愤怒了,一齐喊叫着什么。我意识到大事不妙,扭头看一眼小周,他被 几头鼠押着,恐怕也帮不上我多少忙。鼠王从巨石上退下,来到我身边,“吱喳” 着不知说些什么,这时,身后一头鼠递上一块薄石片。鼠王拿着石刀,朝我狞笑。 它要干什么?要砍死我吗?   我猛然发力,想挣脱控制。无奈鼠们的利爪牢牢地抓着我,手脚又被缚,我的 挣扎只有徒劳。   鼠王一手抓住我的下体,一手举石刀砍下。“啊!”我一声尖叫,痛得差一点 就昏过去。听到小周也在惶急地喊着:“所长!所长!”我眼睛朝下瞟了一眼,鲜 血直流,那玩意儿却还没砍掉。   鼠王又举起石刀,我的心跌入了恐怖的深渊……   “啊!”疼痛加上绝望,我当即就昏死过去。   灵魂在空中飘啊飘,飘啊飘,时而被狂风卷起,时而被闪电击中,看不到大地, 也不见太阳、月亮和星星,天地一片混沌。我将飘向何方?   悠悠醒转时,天色已黄昏。小周守在身旁,见我醒过来,惊喜地叫道:“所长, 你醒啦,谢天谢地。”声音全是哭腔。下体处疼得厉害,我下意识地试了试,那东 西已不在了。   我万念俱灰。我还算是个男人吗?我还能立于天地之间吗?我还能去爱小雪和 圆圆吗?我不愿再思考,我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小周轻声说:“所长,我再给你上点草药吧。”我无动于衷。小周伸手来拉拉 链,我把他的手推到一边。小周哭着说:“所长,你千万不能放弃呀,你不能丢下 我,不能丢下研究所,不能丢下你的理想抱负哇!所长,历史上有多少身残志坚的 先辈,他们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做出了一番番伟大的业绩。司马迁被处宫刑,却能 完成千古绝唱《史记》;孙膑双足被残,却成为杰出的军事家,写出《孙子兵法》 ;……”   我的人生难道就这样画上句号吗?   小周又来寻拉链,我抬起手,准备去推挡,又放下了。小周拉开龙甲的拉链, 再小心把我内裤拉开,将一把草叶在手上搓了又搓,然后敷在伤口处。最后为我理 好裤衩,拉好拉链。我咬紧牙关,忍受着身心的巨大伤痛。   小周扶我缓缓坐起。林里影影绰绰,已不大看得清楚,看守我们的几头鼠在两 三米外站着,好奇地审视我们。周围比较安静。我问:“小周,老鼠们哪去了?” 小周答道:“鼠王领着大部分大鼠出去了,剩下一小部分大鼠带着小鼠进了洞里。” 我心里思忖,若此时逃跑,是个好机会,可恨的是我和小周的身体饱受伤痛和饥饿 的折磨,已经虚弱不堪,哪里跑得动?只有另觅良机。   我问小周:“你伤在哪些地方?”“伤处不少,不过都是轻伤。”我不大相信 小周的话。我说:“小周,你站起来让我看看。”小周非常吃力地站起,过来两头 鼠,把他又戳倒在地。小周痛得叫出声来。“小周,我究竟怎么样?”“所长,我 没事,可能是从树上摔下来时伤着了肋骨。”我伸手到他肋部摸索,右边竟断了三 根肋骨!我明白,小周的伤势非常严重,若不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我悄悄从 衣袋里掏出微机,想联通王叔叔,发出求救信号,可是未能成功,只好把微机和短 枪塞到巨石下面的缝里,用泥土遮住。面对小周,我无计可施,只能在心里滴血!   天已全黑,我对小周说:“小周,你快趁黑小便吧。”小周嗫嚅着说:“我, 我已经小便过了,是,是尿在龙甲里面的。”我满心酸楚,可真是难为了小周这孩 子。我愧疚地说:“小周,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该让你跟我来这里冒险。” “所长,你别这样说。我是一名从事科学研究的人,能有机会到这里来进行研究, 我感到很幸运。所长,你对我那么好,教给我很多东西,我心里非常感激。所长, 你一定要把研究成果公之于世,不能让它被埋没。”我含泪点着头。   鼠们在洞前燃起一堆篝火,把树林映得通红。不久,鼠王带领大队硕鼠返回, 队伍中似乎有不少受了伤,走路时一瘸一拐;还有一头鼠被用山滕绑着手脚,如同 我们一般。鼠王又登上巨石,一番演说,然后带着众鼠进了山洞。看守我们的硕鼠 过来,把我们也推进洞里。   洞口不大,仅能并排通过两个人,每隔几步就有名硕鼠站在那把守。行了十来 米,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圆形的大厅,直径约有五、六十米,当中燃着熊熊烈火, 角落里堆放着大量枯木树枝。我们被推到火堆旁坐下,挨着那头绑着的硕鼠。借着 火光细看,才发现这头鼠与其它鼠的毛色略有差异,别的鼠是纯黑色,而这头鼠毛 色浅一些,黑中泛灰。难道是不同的族群?部落之间的战争?   两个背包抬进来,丢在我们身边。在鼠王主持下,硕鼠们开始分配食品。每头 鼠先分得一个野果,然后把捕获的猴、兔、獐等动物用石刀砍开,分给每鼠一块, 好象个头小的鼠分得的肉块就少一些。硕鼠们用树枝到中间的火堆上引火,在石洞 四周又燃起了几堆火,然后用细棍叉着肉在火上烤。饿得发慌,我心一横,慢慢挪 到装食品的背包边,伸双手到里面,撕开饼干的包装袋,摸索出两把饼干。我又移 到小周身旁,塞给他一把,便悄悄往嘴里塞。   硕鼠吃罢晚餐,逐渐聚拢到中间火堆四周坐下。因为腿短,站着比坐着其实高 不了多少。鼠王站起来,吱喳一阵,不知所云。鼠们却听得群情汹涌,鼠王语毕, 众鼠争先恐后冲到被绑着的那头鼠身边,棍棒、石块一齐招呼,片刻,那头鼠就血 肉模糊,一命呜呼。接下来,被乱刀分尸,众鼠又是一鼠一块,烤着吃了下去。余 下的肚子、肠子,也被和着吃剩的白骨,抛入火堆之中。   鼠王又指着我们吱吱喳喳,听得我毛骨悚然。莫非我们的命运也和那头灰鼠一 样?我们的末日真的来临了吗?   几头鼠走到装食品的背包边,将背包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打不开。几头鼠性子 上来,嘴里“唧唧”大叫,几双利爪一齐用力,终于把背包撕成了数片,饼干袋、 罐头盒、瓶装水散落一地。鼠王过来拾起一瓶水,东瞅西瞧,看不出名堂,便用牙 齿在瓶上猛咬。瓶子被咬破,水溅了鼠王一身,鼠王吓得跳起来。过了一会儿,见 没有事,鼠王把空瓶捏在手中,得意地耍弄起来,不时把瓶子捏得“乒乓”脆响。 鼠们纷纷模仿,把水瓶咬破,再将空瓶弄得乱响。我在想,鼠类的音乐大概从此诞 生了。   玩够了水瓶,鼠们又打起饼干和罐头的主意。饼干袋一抓就破,取出饼干,闻 着那怪怪的气味,没有鼠敢吃。后来,鼠们把一头憨憨的鼠推到前面,把一块饼干 给它喂下,憨鼠(可能鼠类中也有弱智吧)又拿了几块饼干吞下去。鼠们看到憨鼠 无事,就试着把手中的饼干吃了。待众鼠发现这竟是旷世的美味儿时,大厅里便上 演了一出饼干争夺战。   抢完饼干,鼠们却拿罐头无可奈何,用手抓、用牙咬、用石刀砍,都无济于事。 虽然有些罐头被弄得变了形,但是那层铁皮却始终无法撼动。   硕鼠把目标转向了装仪器的背包。几下撕烂袋子,里面却只是一头机器怪物, 鼠们既惊奇又失望。鼠王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终究莫明其妙。谁知,鼠王说了句 什么,一挥手,三头硕鼠举起木棍就向我的语言分析仪砸去!   小周从地上跃起,一下扑在仪器上,用自己的身体承受那落下的棍棒。我大喊 :“小周!你别做傻事!”想冲过去帮他,却被身旁几头硕鼠牢牢地抓住。眼见着 木棍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小周身上,如同利刃割在我的心上!我痛苦地喊着:“小周, 小周……”   突然,小周挺身站起,“砰砰砰”数声巨响,硕鼠们在小周身旁倒下了一片。 射完子弹,小周把短枪扔向火堆中,转身对我说了一句:“所长,你保重。”鼠们 涌上来,棍棒、石块雨点般砸下,转瞬之间,小周魂归极乐。   我泪如泉涌,只恨自己不是武功卓绝的大侠,也不具有超人的力量,心有余而 力不足,朗朗乾坤,却只能任由鼠辈横行!   几头硕鼠上前,举石刀朝小周身上乱砍,看来要把小周肢解,象那灰鼠一样, 被众鼠分而食之。人类曾有过食鼠的时代,没想到如今鼠类竟将要饱餐人的血肉。   文明的起点,竟是这样的血腥和野蛮!   小周身上的迷彩服已成为碎片,幸而龙甲结实坚韧,抵挡住了石刀的猛砍。鼠 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没能把小周的遗体肢解开。鼠王又使劲一挥手,几头鼠抬起 小周的遗体,扔进火堆之中。火势陡地窜起很高,空气中传出皮肉烧焦的气味。   小周,他才十九岁,一条年轻、宝贵的生命,就这样灰飞烟灭。我牙齿紧咬着 下唇,唇破了,血水渗进泪水,默默地流淌。我的心已感觉不到痛,因为它已被痛 苦所填满。这种痛极而痴的体验,在父亲离开我时就曾经那样深刻地品尝过。   几头被小周打死的鼠摆在了一起,鼠王领着众鼠做了一些仪式,然后把死鼠全 都抛进火中焚烧,怪味弥漫整个山洞。   鼠王与众鼠向我走来。来吧,我全无畏惧,因为我已生不如死。小周一定还没 走远,我的灵魂将追随他而去。唯一遗憾的是,我们的灵魂都要与鼠类为伍。   棍棒石块砸在身上,已不再觉得疼痛。神智恍惚中,看见小雪一身白衣飘浮在 空中,向我微笑,向我招手。“雪儿,雪儿……”我喃喃地叫着。   棍棒石块停止了。我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   几头硕鼠把我拖到一个角落里,在我手上、脚上又加上一根滕条捆住,滕条另 一端拴在一根石柱上。两头硕鼠将语言转换仪抬到石柱边,拿过几个野果放在我身 旁。   鼠们弄熄四周的火堆,只留下中间那堆大火,各自在地面铺些干草,陆续躺下 睡了。三头鼠守在火堆旁,往火里添着柴禾。鼠群里不时传出各种怪声。   我头脑一片模糊,时而想起勇敢的小周,时而浮现高洁的小雪,时而跳出温存 的圆圆,时而忆及慈爱的父母……。我真对不起小周,要是不带他来,要是早一天 离开猴群,要是在猴山就与鼠们一拼……。我对不起圆圆,对不起小雪,分开这么 久,我欠她们实在太多……。妈妈,爸爸,您们的在天之灵啊,教教我、帮帮我吧!   我该怎么办?在这暗无天日的鼠窟里,我将如何度过?看到那石柱,我只想一 头撞死,一了百了。可是看到石柱旁的仪器,那是小周用生命保护下来的,我若就 此撒手而去,有何面目去见小周?圆圆还在等着我,还有小雪,我又怎么忍心抛下 她们?但是,我身体已残……   我的心不能再残!只要一息尚存,只要还有一丝生机,我就决不能放弃!我拿 过野果,啃掉外皮,和着血泪吞下去。   吃过东西,我精神好了点,开始梳理很多事情的头绪。地球上从来没有过这么 大体型的鼠类,一定是核爆炸后强烈的辐射导致了某些鼠类基因突变,不但外形变 得硕大,而且智能也大为提高。鼠类适应力强,生命周期短,因此它的进化速度必 定远远高于人类。人类文明现在领先几千年,若按着进化的自然历程而不人为加以 改变的话,数万年之后,鼠类文明便会超越人类文明,地球将成为啮齿动物的天下。   这些鼠原来可能生活在其它地区,因环境的恶化才进入森林,凭着它们超越其 它动物的智慧,很快便成为森林之王。   这群鼠尾巴已退化,许多生活习性与一般的鼠类不同,不吃同类,会用木棍、 石刀等简单工具,会用火,吃熟食,其文明进程已经起步。只是我不明白,智鼠们 为何突然放过我?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智鼠们的吵嚷声把我惊醒。早餐又是一鼠一个野果,也给我送来一个;鼠王拿 着一块烤肉走过来,递给我,嘴里吱喳着。我听不懂,便不作任何表示。鼠王摇着 头走开。   大多数智鼠都出洞去了,洞里剩下守火堆、守洞口的几头大鼠和几十头幼鼠。 我挪到石柱旁,检查语言分析仪,仪器却出了故障。我心底发凉,这台语言分析仪 是我全部希望所在,只有弄懂智鼠的语言,才能给自己创造机会。幼鼠们在大厅里 顽耍打闹,却不大敢走到我这边角落来。我趴在仪器上,装着睡熟的样子,手伸到 身下去检查、修理仪器。大约过了五、六个小时,终于把仪器修好,我长舒了一口 气,手脚早已酸麻难当。我调好角度,开始录音录像。   还不见大队智鼠归来,只断断续续有智鼠抱着柴禾进来。在这鼠窟里,和在地 下城差不多,根本不知时光流逝,日月变迁。估计正午早过了,肚子里饿得发慌, 洞里的智鼠也不见吃东西。照这情形看,智鼠实行的是一日两餐制。只得忍耐,忍 耐。   终于,大队智鼠进来了,还绑着两头灰鼠。鼠王显得很兴奋,走到我身前大声 说着什么。看我没反应,悻悻地走开。和昨晚一样,先分野果,再在火上烤肉,最 后生生地肢解那两头灰鼠,分享其肉。一想起鼠肉我就要反胃,但是如今可顾不了 那么多,还是得一口一口把它吞下去。   智鼠都歇着了,我悄悄关掉仪器。身体靠在石柱上,努力地想合上眼。耳中又 听到一些怪声,我睁眼观察,却是有些鼠们在交媾。有的鼠真是精力旺盛,这里才 完事,又爬到别处去寻找新的伙伴。看来这些智鼠还处在群居乱交的时代。   次日,早餐时,我只把野果吃掉,把肉块留着,到饿了时再吃。鼠王又来絮叨。 我心里想,必须尽快弄懂其语言,否则,一旦鼠王失去了耐心,后果难以预料。我 加紧搜集素材,并着手进行分析研究。   智鼠们的屎尿集中撒在一个偏角里,那里地面铺着很厚的干草,每天用火焚烧 一次,再重新铺草供鼠们大小便。我拉屎拉尿时就绕到石柱另一侧,还得悄悄地进 行,倒不是怕智鼠看见,鼠们已不再干涉我的拉撒问题,我是怕暴露龙甲的秘密。   为了记录时间,我用树枝在石柱上划起了“正”字,过一天划一笔。这期间, 我注意观察智鼠的外形和动作。粗看起来,一个个智鼠的模样都差不多,但细心地 比较,发现每头鼠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雌鼠的体格比雄鼠略大一点,鼠王便是 一头雌鼠。   一个“正”字划完,我译出了智鼠的语言。智鼠的语汇比猕猴更丰富,其词汇 量估计达到人类语言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是智鼠语言的语法还不完善,有时语序 混乱,语气词多,语句都较短,抽象思维能力比较欠缺。   晚餐时,我决定与鼠王交谈一下。我调好仪器,接入话筒和耳机,当鼠王向我 走近,嘴里“吱喳吱喳”的时候,我在耳机里听到的是:“神啊,口开,神啊,口 开。”我试探着答道:“鼠啊,来吧。”鼠王又惊又喜,把我仔细端详,说道: “神啊,来啊福降。”我说:“鼠啊,神饿,鼠啊,肉来。”   (读者诸君,看着这对话你一定难受,可是鼠语的风格就是这个样子,奉劝诸 君莫与鼠类为伍。下面还是由在下转述吧。)   鼠王叫一头智鼠给我拿来一大块肉,我一边吃一边与鼠王周旋。   鼠王:神啊,为什么现在才开口?   我:神要看看你等对神的态度。   鼠王:那一位神为什么杀死我们几头鼠?   我:那几头鼠对他不敬,惹他发怒。   鼠王:那一位神死了吗?   我:他并没有死,而是借火势遁去了。   鼠王:神啊,你能帮我们什么呢?   我:松开绑我的滕索,就可以帮你们很多。   鼠王想了一阵,对我说:神啊,放开你,怕你脱逃,就无法再帮我们;要是跑 到灰鼠、黄鼠那里去帮助它们,对我们更不利。   我:鼠啊,神不会那样。   鼠王摇头:我们曾对你不敬,这事无法放心。   我只有退而求其次。我要求增加食物、睡梦的地方铺上干草、派鼠给我清理粪 便。   鼠王:神啊,请你先给我们做点什么。   不相信我的能力?想了想,我问:鼠啊,你们的火堆为什么一直让它燃着?   鼠王:神啊,火种是上天的恩赐,不能让它熄灭。   我:鼠啊,神赐与你们新的火种。   于是,我教给鼠王击石取火的方法。鼠王派鼠到外面寻回几块卵石,抓来一束 干草,依照我所说的方法,试了几次,终于将干草点燃。鼠王兴奋不已,又反复试 验,最终完全信服了这种取火的方法。鼠王还讲信用,满足了我提的要求。当晚, 众鼠歇息后,鼠王便下令弄熄了火堆。次日早餐时,又再把火堆点燃。早餐后,鼠 王分派工作,什么木二、石三、火五(智鼠们还都有名有姓了),原来砍树拾柴和 看守火堆的智鼠都被派出去参加狩猎。我想,就这一项小小的技术,已足以使这群 黑智鼠的发展走在什么灰鼠、黄鼠的前面。   可是,我却为自己的冒失行为尝到了苦果。前几日虽然心境极糟,但还能时刻 见到光明;现在,境遇有所改善,每天大多数时间却要身处无边的黑暗中;以往无 聊时还能看着幼鼠们嬉戏,现在幼鼠都跑到洞外去玩了,我只能忍受孤独。   我思考各种问题。人类、鼠类,地球、宇宙,社会、人生,亲情、爱情,人性、 文明……。有些问题,我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有些问题,仍然想不通透。百无聊 赖时,我学起了智鼠的语言。十天半月下来,我已经慢慢地掌握了一大半,不通过 语言转换仪,我也能和鼠们进行简单对话了。   摆在我眼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逃出去,脱离苦海?鼠王始终不同意放我,自 己想试着解开滕条,可滕条的死结太牢,怎么也解不开。挣也挣不脱,咬也咬不动。 我在想,除非用火烧,可离火堆又太远。加之鼠王听了我说小周借火遁的话,特别 吩咐过智鼠们,严禁我靠近火源。鼠王还常来要求我,提供别的帮助。我真是度日 如年,心急如焚。   没有了火光照明,智鼠们晚上的交媾声倒是减少了,听多了真是心烦。一天晚 上,我正睡得沉迷,一头智鼠叫醒了我:神啊,帮帮我;神啊,帮帮我……   那头智鼠反复说着一句话,将我吵醒。   我问:鼠啊,你叫什么?   它答:神啊,大家都叫我花七。   我问:为何叫花七?   它答:在花旁所生,第七个生下来,就叫‘花七’。   我:鼠啊,帮你什么?   花七:神啊,雌鼠们都不要我,帮帮我吧。   我:鼠啊,雌鼠为何都不要你?   花七:神啊,嫌我丑陋。   暗夜之中,也不知道这花七究竟是个什么丑陋样,没有一个雌鼠肯要。这事怎 么处理?   心念转动。我问道:花七啊,你生在花旁,见花开过几次?   花七:神啊,两次。   我曾问过鼠王,智鼠的寿命大多是五、六岁,两岁多的雄鼠,正当壮年,难怪 对异性的需求这样强烈。   我:花七啊,神可以帮你,你要听神的话。   花七激动得声音变了调:神啊,花七供你驱使。   我:花七啊,你听说过‘美鼠爱英雄’这句话吗?   花七:神啊,没有听说。   我:花七啊,只要你所成为英雄,就会有雌鼠要你。   花七:神啊,如何成为英雄?   我:花七啊,你们是不是经常与灰鼠、黄鼠交战?   花七:神啊,是这样。   我:花七啊,森林里有几大鼠群?   花七:神啊,近处的就是灰鼠、黄鼠,远方的还有青鼠和白鼠。   我让花七再靠近一些,悄声告诉它制作弓箭的方法,要它把做好的弓箭藏在树 林里,并嘱咐不能把方法传给别的鼠。最后,要求它每晚必须来见我。   次日,点燃火堆时,我留心辨认,也没看出到底谁是花七。晚间,我没睡,等 着花七。寂静中,一头鼠爬到我脚边,悄声说:神啊,我是花七。   我说:花七啊,弓箭做好了吗?   花七道:神啊,做好了。   我问:花七啊,做了多少支箭?   花七:神啊,做了二十支。   我:花七啊,用什么做的箭头?   花七:神啊,磨尖的骨头。   我叫花七抽空加紧练习,一定要做到稳、准、狠。要先射对方的头领,要射中 它的致命之处:头部、咽喉和胸部。   第二天晚餐时,鼠王发表讲话:同胞们!灰鼠欺我们太甚,强占我们的地盘, 夺取我们的果实,还抓走我们的族类,我们明天就去报仇!   众鼠在下面高呼:报仇!报仇!……   当晚,我对花七说:花七啊,明天就是你当英雄的大好机会,你准备好了吗?   花七:神啊,我准备好了。   我:花七啊,明天你要先射死灰鼠的鼠王,再射杀其它强悍的灰鼠。   花七:神啊,保佑我。   我想起两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就对花七说:花七啊,神问你两句话,你要忠 实地回答。   花七:神啊,问吧。   我:花七啊,那天在巨石旁,你们为什么那样对待神?   花七:神啊,那巨石是我们黑鼠的圣石,谁都不允许对它不敬。   我:花七啊,神也不能吗?   花七:神啊,当时不知是神啊,但你若是尿到别的地方,是不会管你的。   我晕!当时在鼠类面前,我还去顾羞耻,硬要躲到那巨石旁去撒尿,若大大方 方地撒在空地上,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何至于现在叫我承受一个男人最不能承受 的刑罚!   我抑制住气恼,又问:花七啊,后来在这里面,你们不是要打死我吗?为什么 突然停下不打了呢?   花七:神啊,你要是早一点开口说话,就不会被打,也不会打那一位神了。   我:我和那一位神一直在说话呀?   花七:神啊,你们先前的话,我们听不明白呀。   我急问:难道后来就听明白了吗?   花七:神啊,直到打你的时候,你才说出‘雪儿,雪儿’,鼠王叫我们停下, 不打你了。   我心里大感惊奇,问道:花七啊,为什么我一说‘雪儿’就不打了?   花七:神啊,你不知道吗?‘雪儿’就是天神啊!   原来“雪儿”在鼠语里竟是“天神”的意思,“雪儿”竟救了我一条命!莫非 苍天真的有眼?我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也生发了一些感慨:如果我们对智鼠多一点 了解,了解它们的语言,了解它们的习俗,甚至,了解它们的思想,有些悲剧或许 就有可能避免。   早餐后,黑智鼠大举出征,武器以棍棒为主。黑暗中,我度过寂寞难捱的时光。 估计将的傍晚时,洞外闹闹嚷嚷,鼠声鼎沸。隐隐约约听到鼠王在高声喊着“花七” 这名字,我想,花七一定是成功了,我的计划完成了第一步。   洞里点燃了火堆,我又见光明。智鼠们涌进洞来,鼠王走在最前面,鼠王身后 便是花七了。花七把弓斜挎在背上,用草滕将几支箭束在腰间,左顾右盼,神气十 足。在我看来,这花七的模样并不比其它雄鼠丑陋,或许,鼠类的审美标准别有一 番不同吧。   黑鼠们抬进三头灰鼠的尸体,还捆绑着两头受伤的灰鼠。鼠王又发表演说,称 这是对灰鼠历次作战中最大的一次胜利,而花七是黑鼠前所未有的英雄,射杀了三 头灰鼠,其中包括鼠王,打得灰鼠们逃进洞里不敢出来。鼠王把花七叫到身边,众 鼠都欢呼起来:“英雄!英雄!”   晚餐时,我注意到有几头雌鼠向花七献殷勤,而鼠王亲自烤了一块灰鼠小腿肉 递给花七,似乎在有意拉拢。我得赶快实施第二步计划。   火灭后,有些鼠开始办起了事,交媾声不绝于耳,有轻吟的,有尖叫的……当 中,我听到两声大叫“神啊,神啊”,是花七的声音。真是可笑又可恼,我这“神” 的名竟被它不分场合地挂在嘴边。过了一阵,又听花七“神啊神啊”的叫声。   半夜,花七终于爬过来了。花七首先说:神啊,感谢你。   我说:花七啊,英雄的滋味儿如何?   花七:神啊,英雄真好啊。   我又问:花七啊,想成为更伟大的英雄吗?   花七:神啊,当然想,请吩咐我怎么做吧。   我悄声说:花七啊,小点声,神来告诉你吧。先做黑鼠之王,再做森林之王。   花七轻声道:神啊,如何才能做到啊?   我把嘴巴凑近它耳边,说:明天你杀了鼠王,便可自己为王,进而称霸森林。   花七大惊,胆怯地说:神啊,花七不敢杀鼠王,我们黑鼠的鼠王以前都是推举 的啊,我怕被碎尸万段。   我给花七分析说:花七啊,你现在成为黑鼠的英雄,依靠的是神传授给你的弓 箭,鼠王肯定会想到这一点,它若是逼我把制作弓箭的方法也传授给它和别的鼠, 到时大家都有了这种新武器,你还保得住英雄的地位吗?还会有雌鼠喜欢你吗?相 反,若是凭着你现在英雄的身份,夺得鼠王的位置,谁敢不服?到时,你想要哪头 雌鼠全由你挑选。花七啊,你要有英雄的气概啊!   花七思前想后,犹豫很久。我在一旁不住打气,最后,花七横下一条心,说: 神啊,愿听你的吩咐,神啊,保佑花七吧!   想起花七前面“神啊神啊”的叫声,我突生一种反感,以后最好别再“神啊神 啊”地叫我。于是,我对花七说:花七啊,你成了鼠王,第一件事要拜我为神师, 不得再叫我“神啊”。   花七:神啊,就这样。   我:花七啊,明早如此这般……   次日早餐时,鼠王来到我身旁,问:神啊,花七以前是个并不起眼的角色,怎 么突然厉害起来?你知道它用的是什么神器吗?   鼠王果然不出所料,怀疑我。我瞟了一眼花七,见它正慢慢往这边靠近。我想 再刺激它一下,故意大声说:鼠王啊,花七使用的是弓箭,想让我教你吗?   鼠王激动起来:神啊,教我吧。   我瞅见花七已张弓搭箭,便大声斥责道:鼠王啊,你怎能对神进行辱骂?   鼠王摸不着头脑,支唔道:神……啊……   我又愤怒地斥道:无耻鼠王啊,你还敢放肆!   鼠王一下羞怒难当,转过身,正欲……。“噗”一声,花七一箭正中鼠王咽喉, 又迅速发出第二箭,射中胸部,花七这才大吼:鼠王,不得对神无礼!同时发出第 三箭,射中头部。鼠王一声未出,砰然倒地。花七急窜过来,见鼠王确已毙命,便 回身对着惊慌失措的众鼠喊道:鼠王羞辱天神,我奉天神的旨意,杀了鼠王,与别 的鼠无干。   我大声说道:黑鼠们啊,花七是我们的大英雄,现在鼠王死了,我们应当奉花 七为大王!   一部分智鼠便喊叫起来:花七英雄!花七为王!   跟随着喊的鼠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全体高呼:花七为王!花七为王!   从无鼠问津,到成为众鼠之王,这花七的身份变化得实在太快,竟兴奋、紧张 得不知所措,傻傻地站在那。   我在想,该引导这群智鼠朝民主方向走还是朝专制方向走?我自己虽然崇尚民 主,但是以智鼠们现在的素质,确实难以推行真正的民主。而要实行专制,就必须 树立起花七的绝对权威,得好好利用我这“神”的身份来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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