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期报到 　　斑雷博士快步来到凉亭。摩知教授示意他坐在贾宫总裁的对面那张靠背竹椅上， 没等贾宫总裁开口，自己就抢先说：“斑雷博士，祝贺你！贾宫总裁计划给你的职 位，也许比我昨天跟你讲的还要刺激，更富有挑战性呢！” 　　“是吗，总裁大人？”斑雷博士客气地问。 　　“我们正在组建一个史无前例的探险团队，这个团队将代表我们耸果集团，前 往一个无比神圣而又人人向往的地方。”贾宫总裁说，“也许你已经从媒体上了解 到，我们集团正在实施神羿计划，动员全球力量开发砹星。” 　　“非常抱歉！也许摩知教授已经把我的想法转告给你了，我的意思是，继续干 我的老本行。” 　　“开拓砹星宝藏，是实现人类美好的梦想，这事关人类共同的利益。” 　　“难道老子方程式的研究不也事关人类共同利益吗？” 　　“殊途同归，我虽然不是一位数学家，但是对盖理鸣教授开辟的老子方程式研 究课题多少也了解一些。”贾宫总裁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盯着碗里的茶汤看了看， 抬头说，“所谓开源节流，你们的老子方程式理论重在节流，而我们开发砹星宝藏 则重在开源，异曲同工嘛！斑雷博士，神羿计划不光为了人类的利益，实施这项计 划对保持地球生态环境也是很有好处的，最起码可以大大减少目前的矿产资源开采 量。这个……你以后深入了解了神羿计划的目标任务后，一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不，总裁大人，对于神羿计划，我也研究过不少媒体上能见到的相关文 献资料。对于地球人来说，砹星实在太遥远了。单凭目前的航天运输工具的速度与 运载能力，要使砹星宝藏在地球上发挥作用，那决非一日之功。” 　　“先进行试验……” 　　“试验的机会也不多。众所周知，砹星回归周期太长，一次就需要七年左右， 小学生都能算清楚，一百年也做不了几次试验。” 　　“这么说来，你真的对我们的神羿计划进行过认真研究？” 　　“知己知彼嘛！自从摩知教授给我介绍了你们委托蝌蚂实验室开发智化义人的 专项任务后，我就意识到，自己在升级为智化义人之前，就被绑在一条几无成功希 望的战船上了。坦白地讲，没有对神羿计划的基本估计，也就没有对这个庞大的工 程说‘不’的权利呀！” 　　“请注意，你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利！” 　　“真的……这个……我可能干不了。”斑雷博士像是受到愚弄似的，赶紧冲着 摩知教授说，“教授，我还是种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了，基因数学研究应该对人 类更有价值。” 　　摩知教授紧张地站起来，“不，不，这里面好像有点麻烦，你们可能都不清楚， 让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 　　“什么麻烦？”贾宫总裁不耐烦地说。 　　“总裁大人，”摩知教授赶忙打起了圆场，“我们研制的义人，动动嘴巴，耍 耍嘴皮子还可以。你知道，所有的义人，他们几乎都有一幅好脑子，尤其是像斑雷 博士这样的义人，都是用的极品大脑。所以，从逻辑思维能力，想象能力，感知能 力等等各项指标来看，无一例外地堪称大师级的。不过，我还真的怀疑他们的动手 能力。” 　　“你是说，义人们动手操作起来，与人工相比，并不占有绝对优势？” 　　“是的。所以，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你坐下，坐下说。”贾宫总裁打断了摩知教授的话，“这些问题，我们在计 划中已经考虑过了。与义人们配伍的机器，全都是可以用意念操作的，智化义人不 是有犄角吗，只要他们能够启动开关按键，其他的作业任务都不在话下。” 　　“碰到没有机器设备的活计呢？” 　　“那是异常少见的。” 　　斑雷博士觉得得到一根稻草，不等摩知教授答话，便大声说：“教授，动手能 力的问题，以前还真的没有考虑到。如果让我继续做自己原先的数学研究，与机器 打交道的机会就少多了。” 　　“嗬，嗬！你怎么啦？耸果集团安排给拓星战士的事，或者说安排的职位，都 是量身定做的！” 　　“总裁大人，你别费那么多口舌了。”斑雷博士不顾一切地制止贾宫总裁说下 去，转身又问摩知教授，“教授，我还是做我的数学研究好了。您说是不是这样？” 　　“不，不，现在是贾宫总裁在与你谈话，你应该直接回答贾宫总裁的提问。” 　　摩知教授不好再帮斑雷博士说话了，只好在他们两个之间和稀泥。 　　“我……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应该做的事。”斑雷博士急得真想跳起来， 由于不想让客人生气，所以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语调。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贾宫总裁十分肯定地说。“您难道不知道吗？没有学 历证书，没有职业资格证书，在人类圈子里根本混不下去，更别说去做数学研究了。” mpanel(1); 　　“这难不倒我。”斑雷博士不以为然地笑了，“我可以考啊！对于考试这类的 事情，我还是有把握的。” 　　“不，不，不，您就别做梦了。我来问您：谁来给您发放准考证？我是说，您 有人的资格吗？您又是哪国哪地人氏？”贾宫总裁十分气恼，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味 了。 　　“嗬！难道说我不是人？！” 　　“说好听点，您既是盖理鸣教授又是猴戏王子。说不好听点，您呐……既不是 盖理鸣教授，也不是猴戏王子！” 　　“这……”斑雷博士气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最重要的，对于智化义人的职位设计，”贾宫总裁继续说，“我们必须严格 遵守一条基本原则，这就是：全心全意为人类服务！” 　　“为人类服务？” 　　“确切地说，就是为雇主服务。具体到你斑雷博士，就是为我们耸果集团服务！ 　　因为在你们数字义人的潜意识里，始终有一种东西是无法去除掉的……野生动 物抗争的、无拘无束的，于人类根本利益和人类主流价值观不相容的那种东西…… 哎哟，实在太可怕了！” 　　“你是说，我们智化义人只能做人类的奴仆？” 　　“这……这句话……我可没这么讲。这只是你的理解，嘿，你的理解。” 　　斑雷摊摊手，表示无法理解。 　　“走到哪儿，我都会直言不讳地说，我是个人类中心主义者。只要是为了人类 的利益，我都会全力以赴，奋勇争先。”贾宫总裁用用右手上的二指头戳向教授， 强调指出，“摩知教授，别再犹豫了，我看您哪，干技术活是超一流的，可是做教 育训练工作，我看还是差那么一点。” 　　摩知教授笑一笑，说：“嘿嘿，其实，能够做大数字义人产业，本身就说明了 耸果集团并不排斥野生动物，而且可以充分挖掘其潜力。” 　　“我们只是利用野生动物的潜能，并不主张随意捕猎，滥杀无辜。”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斑雷博士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而是说， “实际上，你们一点都不为野生动物着想！” 　　“野生动物，哼！这话扯远了吧。” 　　“你不是在大谈人类中心主义吗？我可是半个野生动物呃！” 　　“野生动物就是需要改造，应该动用外力加速其进化。”贾宫总裁恼了，他拿 出往日发表演说时常用的架势，一针见血地指出：“瞧瞧，在咱们地球上的每一个 角落，那些该死的野生动物们都在干些什么勾当！他们吃喝玩乐，与人类争夺地球 资源，甚至攻击人类，残忍地吞噬人类生命……啧啧啧……可恶，真是可恶！” 　　斑雷博士真为这位客人担心，瞧他那怒目圆睁的大眼睛，布满了血丝，光光的 脑门上青筋直跳。倘若一口气上不来，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这……”摩知教授终于站到了贾宫总裁这一边，大声斥责道，“斑雷博士， 这是怎么啦？贾宫总裁是我们蝌蚂山庄实验室的最大赞助商，他的事业就是我们的 事业，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 　　“我要想一想，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动物世界的 共同命运。”斑雷博士继续争辩道。 　　“嗬！果真是智化义人啊，斑雷博士能够站在人类与野生动物两界之间的立场 上看问题，也确实难得。”贾宫总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像换了个人似的，转身对 摩知教授说，“这样吧，我们让斑雷博士认真考虑一下。” 　　“非常赞成！”摩知教授点点头。 　　“斑雷博士，你一定是阅读了太多的负面评论。”贾宫总裁语气和缓地说， “其实，耸果集团的每一位成员都是野生动物们最好的朋友，他们都非常喜欢野生 动物。我们今天之所以争论不休，恐怕主要是各自所站的角度不同。没关系，希望 你全面分析比较一下，正确把握这次难得的机遇。” 　　贾宫总裁与斑雷博士之间的会见不欢而散，更别说面试评估了。为了缓和气氛， 摩知教授赶紧调整计划，陪同贾宫总裁及其助手们来到实验大楼，与已经醒来的另 外四位智化义人见了面。 　　会见室里，智化义人千姿魈、龟上卿、过田猫、响春卒站成一排，正准备接受 专家们的检阅。经过一个半月的言行训练，他们已经可以与专家们进行简单的语言 交流了。 　　广尾行博士向客人们一一介绍这批升级后的智化义人，包括他们作为数字义人 的厂商背景，数字义人经历，以及升级时注入的脑主身份。 　　千姿魈的外形虽然是一只完整的山魈，但是四肢被重新设计改良了，看起来比 真正的山魈个头高出一大截。 　　“一看就是个非常精明的家伙。”贾宫总裁说。 　　“这跟我们的搭配有关。我们选择脑主时，很重视数字义人的形体特征。”广 尾行博士说。 　　“你刚才说，千姿魈的脑主是位生物工程学教授？”贾宫总裁又问。 　　“不错，我最清楚不过了。”生物学博士史町先生插话说，“总裁，这位脑主 名叫吉德隆，有名的生物工程学教授，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曾经开发出了三大系列、 三百二十三个品种的人造肉。” 　　在场的专家们不禁发出一声由衷钦佩的赞叹。 　　最奇特的造型要算是龟上卿先生，这位牛头人身造型的义人，是模仿弥诺陶洛 斯的模样研制的，全身上下都是一色的绒毛极短的黄牛皮。弥诺陶洛斯是三千多年 前地中海迈诺斯文明的神话中，有着半人半牛身的怪物。恐怕是出于实用上的原因， 龟上卿的个子没有传说中的弥诺陶洛斯那般庞大。不过，在这四个智化义人中，龟 上卿的个子也算是最大的了。听广尾行博士讲，龟上卿的脑主是一位哲学家。 　　过田猫是熊猫头加上人身的造型，只不过全身上下都换上了黑白相间的绒毛。 　　他的个子最小，身高约一米二，脑主是赛车手。 　　响春卒的名字有点怪，实际上长相一般，这位豹头猴身的家伙，脑主却是一位 六级钳工。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贾宫总裁走到千姿魈面前，拉着他的手问：“千姿魈先生， 如果我是你的雇主的话，你愿意服从我的调遣吗？” 　　“当然愿意。我们，智化义人……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为人类服务！” 　　千姿魈不假思索地回答，尽管口齿不太清晰。 　　“如果派你到太空探险，你也愿意？” 　　“非常愿意。” 　　“好！” 　　千姿魈的回答令贾宫总裁非常满意，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回过头来对在场 的专家们说：“看来，还是有人愿意跟随我们与天斗啊！” 　　接下来，贾宫总裁等贵宾又来到摩知教授的办公室，晴子姑娘和广尾行博士也 在场，大家召开了一个联席会议。 　　“同样是智化义人，怎么千姿魈先生和斑雷博士在执行命令方面有那么大的差 距呢？”贾宫总裁问。 　　“是不是与他们脑主的脾气有关？恐怕盖理鸣教授生前是个脾气暴躁、桀骜不 驯的人？”计算机专家文村友尾说。 　　“谁研究过他的传记？”贾宫总裁又问。 　　“我看过有关他的资料，没有人这样描写盖理鸣教授呀！”晴子姑娘回答。 　　大家分析来讨论去，一致认为是斑雷博士的职业认同感出了问题。 　　摩知教授诚恳地说：“看来，我应该作检讨，因为是第一个智化义人，我们对 斑雷博士看管得比较松，训练课程也是边试边改。” 　　“这恐怕就是问题的关键。”生物学博士史町先生说，“我建议，对智化义人 的训练方式进行大的改革，再不能让醒来的智化义人放任自流，特别是在最初的思 想整理过程中，一定要加强纪律性教育。” 　　“分组试验一下，观察结果以后再说。”摩知教授说。 　　“时间不多了，由不得您慢慢吞吞地试验了。”文村友尾先生又说。 　　贾宫总裁抬起头来，大手一挥，说：“立即将其他四位智化义人转移到飞天人 学校，进行封闭式训练。至于下一批醒来的智化义人，你们协商一下，定一个分段 训练计划，看看在蝌蚂山庄需要多长的初始训练时间，尽可能少一点。初始训练一 结束，马上送往飞天人学校。” 　　临走时，贾宫总裁再次征求斑雷博士意见，希望他回心转意，加入耸果集团。 　　斑雷博士对此并无兴趣。贾宫总裁只好下达最后通牒，命令斑雷博士在一周内 到飞天人学校报到，否则，将启动“终极开关”销毁之。 　　送走贾宫总裁一行以后，摩知教授又给斑雷博士上了一堂全面深刻的形势分析 课，不厌其烦地大讲神羿计划的美好前景。“这次他们改进了许多设备。”“跟上 贾宫总裁，你一辈子就飞黄腾达了。”“你是我们蝌蚂山庄的最大骄傲！”“为了 人类共同利益呀！”这是摩知教授说的最多的几句话。上午剩余的时间就是在这样 的谈话中度过的。 　　当摩知教授把贾宫总裁准备启用“终极开关”的命令转告他时，斑雷博士感觉 自己的头嗡的一响，他知道，他要为自己的生存权抗争了。 　　下午上班后，摩知教授又先后派出广尾行博士和晴子姑娘前来劝说，大有不达 目的势不罢休的味道。看样子摩知教授是铁了心，一定要把斑雷博士交给耸果集团。 　　他们劝说的越多，斑雷博士越是不想去遥远的砹星，他拿定主意：即使丢掉性 命，也坚决不买这伙人的账。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