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还是开始？ 　　“他们来了。”她淡淡地（伊苔译）说。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独孤行从兜里掏出炸弹，定好半小时，他想了想又延 长了一倍，才把笔放回兜里，然后忍着疼痛和恶心把炸弹塞进了肛门，最保险的地 方。 　　“这是？”以姬的惊讶也温和了。 　　“我不能让自己的基因重建兽人谷。” 　　他拉着她走到雪地上。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希望，悔恨，愧疚，疲惫，都要 烟消云散了。 　　一群骑着蝠鹰和鹰机的老鼠陆续降落，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有爪子和月亮额饰 的大法官一来就开始四处搜索可疑之物。有日月额饰的科委会总会长，怀抱着一只 不足三个月的小老鼠，傲慢地从鹰机里走下来。还有女皇、马珊、以高、葛噜，这 些昔日老友都来了。 　　以姬抓紧了独孤行的胳膊，她担心父亲的安危。 　　“相信我。”独孤行耳语道。 　　“你们让我失职了。”以高双脚还没着地就激动地叫起来，并且让译哥翻译成 了人语，“那个小滑头欺骗了我，他现在在哪里？” 　　“他们坐飞船飞去人类的世界了。” 　　“那么我的女儿，你是怎么好意思毫不愧疚地站在这里的？” 　　也许这位慈父更想问爱女为什么没有一错到底，远走高飞。 　　“正是为了我心中深深的愧疚。” 　　“那么就让我们大伙儿听听你怎么会弄出那么深的愧疚的。是为了这个没骨气 的男人？” 　　“哦，爸爸！他是一个坚强而聪明的男人。” 　　“那么这个坚强聪明的男人是怎么回报你的？准备娶你了吗？怎么，好意思做 不好意思说？” 　　“能每天和自己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就够了。我觉得很幸福。” 　　“幸福！你什么都不懂，除了无私付出。让我们再来听听你的聪明爱人的真心 话。小子，我女儿的话你也听到了，她为了你背叛同胞，你可是为了她而留下来的 吗？” 　　“不全是这样。”说真话的感觉是这么舒畅，“我为了自己的良心而留下来， 我的良心里有以姬。” 　　“良心！你根本配不上她的感情！” 　　“我承认。” 　　“我只愿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利用她了！”当以高气得直喘的功夫，葛噜接着质问他，他是和以高坐同 一架鹰机赶来的。 　　“事实看上去确实如此，但我既非存心，也没有预谋。葛噜，以高，这事儿我 已和你们说清楚，我不想再和你们多说什么，让以姬难看。你们可以走了。”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爸爸，就让我独自面对惩罚吧。” 　　“我想你们不会这么好心领罪的。”大法官斜眼看着他们，他已把周围搜查了 一遍，开始搜查他们身上和鹰机里。最后他在独孤行兜里发现了那只牙签细的手写 笔。他把它凑近眼前、鼻下、耳旁，细细研究了一番，最后断定说：“不错，这是 炸弹，很像。”他又问独孤行和以姬，“是吗？” 　　以姬不说话，独孤行说：“无可奉告。” 　　“死并不可怕，关键的是以未知的状态活着。”他的威胁没有得到回应，把笔 交给以高，“把这玩意儿丢远点。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放心，不管从哪方面来 说，我们这个审判团都具备了就地审判和处决罪民的权力。” 　　“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换个地方审判叛徒和忘恩负义之徒为妙。这里也太 冷了些。”沉默不语的总会长开口了，她怀里裹着厚厚衣服的小老鼠打了个喷嚏。 　　于是这鼠朝的四大巨头夹着独孤行和以姬的鹰机浩浩荡荡地起飞了。两位在押 犯松了口气，虽然没法避免伊苔和其它无辜鸟儿的死亡，但至少以高和葛噜都脱离 了危险。以姬望了她父亲一眼，老头儿忘了愤怒，满眼含泪地看着爱女被带走，在 悲伤的寒风中更显衰老。 mpanel(1); 　　葛噜望着远去的以姬，深情中充满痛楚。 　　他们降落在极低边缘的一片陆地上。 　　“偷盗和背叛已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关于爆炸事故你们可有话说？”大法官一 本正经地审问起来。 　　“无话可说。”独孤行说“真可惜，我本来对你印象很好。”女皇（凯拉译） 说。 　　“谢了，我也是这种感觉。” 　　“以姬，你让我很失望。”马珊说，她有了新的密友，“你呢，你是怎么对待 我们的救命之恩再造之情的？” 　　“是你们的背信弃义把我们逼上这条路的。” 　　“我们一贯信守承诺，只怕是你没搞清克隆的概念。个体全部基因的复制才叫 克隆。我们做的是基因杂交试验，称不上克隆。” 　　“基因需要交流，没有基因的交流就没有蝠鹰的出现，这种取长补短的有益交 流需要人为地加大。可是你们竟对一些基因混合物、一些有点人的基因长了部分人 的器官的合成品火冒三丈，炸死了我们那么多顶尖科学家。”总会长补充道。 　　“真会狡辩。目不识丁的文盲竟然玩起词义游戏了。” 　　总会长抖了一下，提高了声调：“凡是有背人类的行为都是残忍的，而人类蹂 躏异物种的行为就理所当然？对你的价值观我们不敢苟同。我们只知道你诱使自己 不爱的女子背叛同胞，并让我们失去了我们领土上的历史遗产，它可比你们全家老 少都重要多了。” 　　“它在这里五六百年了，你们却傻昂着头视而不见，由此可见人类的东西只应 属于人类，谁也别想厚着脸皮拿走。” 　　“却有人厚着脸皮拿走了我们的能量丸和译哥。”马珊尖刻地讽刺道，完全失 去了平日的风度，“你还不如用小任把小雯换下来，如果你的物种沙文主义这么强 烈的话。小雯带走了世宿。” 　　“带走了那只垂涎人肉的老鼠？！”独孤行冲口而出。 　　“用不着那么在意他的馋相，要知道不只是他想把你们当美餐吃掉，不只是在 他的眼里你们才是一顿特别珍稀的人肉大餐，可是我们给了你们生活和自由，也没 有克隆和饲养人，还不够仁慈和博爱？” 　　“我不明白什么叫带走。” 　　“准确说来应该是生下。”那只毛都还没长全的小老鼠通过总会长肩上的密友 说话了，“这还得从我们的长寿问题说起。我们为了长寿绞尽脑汁，也在思索和比 较我们最想延长的是什么？青春？还是意识？无疑我们想兼而有之。当我们在为让 个体青春永驻、延年益寿的迷雾里彷徨时，一小群卓越的科学家发现了另外一条更 副刺激性的道路――意识延续。就是提取濒死老鼠的意识注入女性子宫内，只要子 宫环境成熟，它就会植入胚胎，占据和统领婴儿的大脑基地。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通 过躯体不断地新生而获得意识的永存以及一轮接一轮的青春，意味着我们可以拥有 别的物种的形体，译哥，蝠鹰，包括人，但也会让芝奥家族变得面目全非，所以我 们谨慎地保守着这个秘密，还没做好公开的准备，只在少数知情老鼠身上试用了这 项成果，很成功，我这个意识延续最终的发明者就是首例，而世宿是第二例。小雯 会生下具有一百个月世宿思想的孩子，我们等着他的满载而归。” 　　独孤行想冲上去掐死这个恐怖的怪胎，掐死这些可怕的老鼠，但是次声波激发 的痉挛和窒息感让他扭成一团，他跪趴在冰地上，痛苦怒吼。小任吓得一头扎进了 泪流满面的以姬怀里。 　　“从这方面来说，以姬也无意中立功了。可是她的背叛太不可饶恕了。” 　　“人类总是做蠢事，发明内战，又把休眠同胞弃之不顾。你就该乖乖地活在自 己的时代，不应该到这里来。” 　　老鼠们一个接一个地数落着有罪的人。 　　“我不应该的事太多了。” 　　几乎就在同时，爆炸的火光和轰鸣湮没了一切。 (完)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