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圣诞节后的第三天，警方在Ｃ城的南岸码头抓获了“新正教”的总头目木特拉里， 但是让他们震惊的是参与绑架案的其他成员均被木特拉里杀害。一共9 人，杀害后被 残忍的割下头颅，面朝东方摆放在一间仓库的地上。特警队员冲进去时木特拉里正面 朝东方跪地祷告。他在特警面前大唱宗教赞歌，然后突然倒地，死了。法医鉴定，死 因是心力衰竭，但是他的大脑已经受到严重损伤，也就是说他那时已经疯了。 　　当晚新闻：“圣诞夜事件的主谋、‘新正教’的领导人之一木特拉里已被警方击 毙，他虽然没有得到法律的惩罚，但最后仍逃脱不了应有的下场。” 　　当晚的第二条具有爆炸性的新闻: 国际战犯、Y 国前总统米拉维亚被恐怖组织 “白色风暴”营救。 　　第三条重要新闻，相对前两条而言已没有轰动性：Y 国的沃尔梅特集团已与A 国 签署了有关卫星制造的协议, 沃尔梅特集团成正成为A 国般天卫星制造公司之一, 当 然条件打开这扇大门的条件是价格的优惠让A 国政府心里笑开了花。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海英斯集团因其研究所被炸所引发出的种种非议已使它整 个集团陷入两难的境地。它的股票每天都跌入历史新低，公司的资金出现周转问题， 而其另一部分帐户资金更因来路不明被政府冻结。霍尔? 海英斯本人更是面临着将要 被起诉的局面。警方已掌握了大量确实的证剧证明海英斯集团曾私下里走私军火，同 时贩卖毒品的案件也有了些许眉目。但是对于那具与他女儿安可洛儿基因相的尸体， 警方对此事的侦破上仍一无所获。或者说这起事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或者 光走私军火和贩卖毒这两项罪名就已经足够，所以他们对这第三个疑点不再给予过多 的关注。 　　在这样一个危机时刻，竟没有人能帮助他。在联盟中他的利益集团已经远离了他， 现任总统爱德华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得到第２期的连任，已经与他划清界线，互不 往来。由利益而组建的友谊，一旦彼此间的利益完结，就将形同陌路。 　　他一手创建的海英斯集团真的就要毁了吗？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诺恩静静地坐在地铁里，地铁一直向前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他是个无家 可归的孩子。 　　“本次路线的终点站：科鲁格勒站到了，请乘客们准备下站。” 　　科鲁格勒站？已经到北郊了？诺恩慢慢站起身走出车厢。北郊？他想到了萨沙， 也想到那一派荒芜和破败。那里现在仍残留着暴乱的痕迹。因为被抛弃而成为罪恶之 地，因为被抛弃而充满反叛与攻击性，被抛弃……他想着，走出地铁站。下雪了，雪 花飘落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点纯白。他伸出手，看到落在手心里的雪花，他握紧手， 手心里什么也没有。 　　风冷得刺骨，吹在脸上像刀割，后脑勺的伤口冷得隐隐作痛。地上的污水已结成 冰，走在上面脚直打滑。这里仍旧一幅世纪末的残败景象，肮脏的街道旁堆放着被烧 毁的汽车，墙壁上满是异国文字的咒骂，人们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到来到这里的每一 个陌生人，眼神阴郁，带着敌视。 　　萨沙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为什么会选择生活在这个被遗弃的世界里？他想起萨沙 漠视一切的笑容，突然明白他的这种笑容其实隐含着别无选择的无奈。就像这里人们 脸上的麻木表情，它们包含着同一种意思。 　　诺恩走过一幢残破的楼房，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喊：“喂！你是新来的吗？需要我 们帮忙吗？” 　　他回过头，看见楼房的窗口下站着四个人，窗户已没有了玻璃，黄色的灯光从大 楼里射出。冲他叫喊的是一个披着一头长发的黑人，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见过你，”黑人也认出了他，“你是上次跟萨沙一起来的那个人。他是来找 萨沙的。”后面那句是冲自己的同伴说的。另三人听了他的话发出一阵嘘声，“你跟 萨沙是不是同行？”有人问道。诺恩听出话中的弦外之意，他厌恶地皱起眉头。 　　“我说伙计，我这儿有你们这类人喜欢的东西，看在你是萨沙朋友的份上我便宜 给你。”他说的东西就是海洛英，北郊是有名的毒品集散地，毒品的贩卖明目张胆。 　　诺恩没有理会他们，扭头就走，就听见后面传来谩骂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外 来人，你们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来买这个，还装他妈的什么正经。到你们真的想要时还 不是跪着哭着求我们，就像上次那小子一样，刚来的时候多横，后来呢？还不是像狗 一样听我们的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自称是苏理大学的天才，不就是我们的一 条狗吗？他的天才也就用来帮我们交易货品。” 　　“那小子好久没来了？是不是自己单独干了？” 　　“要真是那样只要让我们碰见，一定做了他。” 　　“他叫什么来着？” 　　“叫什么？这表上有他的名字，送给我可爱的儿子吉米。叫吉米? 加德。” 　　诺恩猛地停下脚步，他回过身看着那四个人。 　　“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我们的货源出了些麻烦，现货已经不多了，想要就快说。” 黑人嘻笑道。 　　“你是说他叫吉米? 加德？”诺恩问，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你们是怎么认识 的？”他心里一直不明白，吉米怎么会吸毒？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对方像是回忆起一件开心事，说道：“那个有钱的公子 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像个游魂一样在这里荡了三天。我看他这么痛苦就好心的推 荐他吃点‘面粉’，告诉他这能使他忘却烦恼。他还真的很受用，不过后来他戒了， 那又如何？只让他复吸了一次结果还不是又上瘾了――” 　　什么――原来是你们教唆吉米吸毒的。一团怒火涌上诺恩的心头。 mpanel(1); 　　“你们这群混蛋！”没等对方说完话，他就冲上去一拳把他打倒，对方的同伴见 状立刻冲上来。 　　他们不仅让吉米染上了毒隐，甚至还逼迫他贩毒。吉米已经死了，是被他们害死 的。不可愿谅，不可饶恕！诺恩身体里狂燥的血液沸腾起来，在恢复记忆后，他变得 越来越喜欢用暴力的方式来发泄怒气，或者说他更享受于暴力的过程，他好战的本性 已经显露出来。 　　诺恩陷入疯狂状态，完全丧失理智。他把这四人从楼房外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里 扔进房内，房内的传出女人的尖叫声。这一声尖叫就像颗流弹霎时照亮天空，唤醒了 死气沉沉的北郊，唤起了这里的愤怒和狂燥。 　　暴力对于现在的北郊而言就是一根导火线。暴乱后的北郊还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任何一种形式的挑衅都有可能激起新一起动乱的发生。 　　那四个被扔进房里的人已经没有再战的意图，他们都倒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身体， 发出呻吟。但诺恩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停止，他跟着跳进房 间，推开那个被吓得失声尖叫的女人，抓起那个黑人就打。 　　“求求你快住手，你会打死他的。”女人哀求道。但诺恩听不到，他根本就没意 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直到那人被打得口吐鲜血、双眼翻白，气息全无。 　　他被活活打死了。 　　“杀人啦，比奇被外人打死啦――”比奇就是那黑人的名字。 　　楼房里突然冲进来一群青年人。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仿佛幽灵般凭空现 身。他们冲进来围攻诺恩，但他们接下来的行为却让人费解。他们毫无目的的砸着楼 房里的东西，因为彼此间的摩擦而不分敌我大打出手。楼房外也围着年青人，他们有 人手里握着火把，有人放流弹。一切全都乱了，这群年青人都变得疯狂。 　　暴乱的起因可能只是因为某人嫉妒邻居家有了一辆车，于是就将它烧了，接着这 把火越烧越烈，他点燃了所有不满和愤怒的情绪，破坏欲这种埋藏在内心阴暗处的**** 一旦爆发出来，就会像病毒般蔓延至整个北郊。就像现在的情形一样，这就是北郊， 它随时都会疯狂。一旦有人利用了这种疯狂，就会使整个C 城社会发生动荡，就像圣 诞前夕的那场大规模暴动。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诺恩还没有从自我的世界里出来。人们砸着玻璃窗，放火烧 汽车，他们拼命的喊叫着，诅咒着政府和领导人。这是有人在蓄意扇动民众情绪，所 有人都沉浸在这种激愤的情绪里。诺恩混匿在他们中间，他的眼里只有人们愤怒的脸 庞和烧起的火焰，耳里只有叫骂声。火焰又让基地自爆时的悲惨情景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走头无路――他走头无路只有反抗。 　　他的眼前出现一张张熟悉脸，他们带着冷漠厌恶的表情，嚅动着嘴唇。诺恩读懂 他们的话：你这个怪物。 　　你只是一个基因研究的实验品。 　　和实验室里跑出来的怪物有什么两样？ 　　你们不可能得到人类的认同。 　　不会。 　　这一串声音回响在耳旁，让他们见鬼去吧，全都见鬼去吧！ 　　人群开始扔石头。他被人砸得头破血流。他的脑袋嗡嗡直响，仿佛沉溺在疯狂的 摇滚乐中：…… 　　我只能嘶咬自己的身体让疼痛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只能嘶咬自己的身体企图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我无法忍受永无止境的黑暗我无法 忍受永无止境的寂静撕开这层茧我血淋淋的钻出…… 　　我有力量撕碎束缚我有力量撕碎绝望撕开这层茧我血淋淋的钻出…… 　　愤怒、狂燥、叛逆、绝望…… 　　突然间，诺恩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他的耳朵仍嗡嗡作响，他呆立在原地，如旁观 者般看着眼前的混乱局面，它和基地自爆的场面重叠起来，疯狂加绝望。他快要承受 不住了，快要崩溃了。他一步步的向后退，摇摇晃晃的走着。猛地，他被人从背后打 倒在地，他听见身后的咒骂声，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出反抗，他心里想道：一切要结束 了。 　　就在他以为一切要结束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人被重重地摔在他眼前。 他困难地支撑起上身，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圆睁着眼，眼睛因充血而鲜红，手里还握着 钢管。他死了，愤怒的死了。 　　一只手抚摸过他的脸庞，他顺着手的动作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塞鲁，跟 我回去吧。”银发诺恩轻柔的拭去他脸上的血污。 　　诺恩麻木的看着他：他是诺恩，我是塞鲁…… 　　“塞鲁，走吧，我们回家。”他说。 　　回家…… 　　“跟我回家吧。”他将他轻轻抱起。诺恩躺在他的怀里，疑惑地看着这张棱角分 明的面庞。 　　这张脸……出现在他梦里的这张脸，他长大了，跟他一样长大了。他伸出手，摸 着对方的脸，轻声唤道：“诺恩……” 　　他是诺恩，我是塞鲁，我是塞鲁…… 　　他们中只有一个诺恩，一个塞鲁。塞鲁回家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