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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南欧美女玛莱娜倚着酒吧的落地窗坐着。新来的酒保为她端上一杯咖啡,她喝了
一口,示意对方坐在自己对面。酒吧这时还没有开门,她此时正享受着闲散的私人时
间。
“你的咖啡煮得很不错。”她赞赏道。
酒保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他听到赞美开心地笑了。他的笑容很单纯,玛莱娜喜
欢这种笑容。
“今天是你第一天来工作,以后你不用这么早来知道吗?”她的声音低沉而赋有
磁性,听得让人入迷。
酒保点点头。
玛莱娜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你如果问她今天为什么这么神采飞扬,她会告诉你那
是因为今天有个好天气。天空清澈,阳光明媚,光是这样的天气就值得她去赞美上帝
了。而她心里真正她高兴的是他的爱人昨天从国外回来了,他们厮守了一夜,早上刚
分手。
酒吧里飘着咖啡的香气,在阳光暧洋洋的烘托下这种香气撩拔着人的感官,让人
微醉。
“老板娘,另一个人什么时候来?”新酒保问道。
“过会儿吧!”玛莱娜懒洋洋地回答,“他要2 点才会来。”POWER 下午2 :30
开始营业,晚上12:00关门。这里保留着玛莱娜家乡的习俗,每周一休息。
酒保的眼睛里显出期待的神色:“真想快点见到他啊!”他说。
“他和你可不一样,他是个很酷的家伙。”玛莱娜眨巴着琥珀色的眼睛说道。
这时酒吧的大门被推开:“我来了,玛莱娜。”
“看,他来了。”玛莱娜朝酒保挤挤眼,随即站起身迎向诺恩:“诺恩,我来介
绍一下我们的新成员。”
酒保也跟着站起来,他有些得意地看着诺恩。
怎么会是他?!诺恩傻了眼,他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里又碰到这个古怪的家伙,
他叫什么来着?哦,是萨沙。
“这是萨沙,”玛莱娜介绍道:“这是诺恩,他是不是很酷?”后半句他是悄悄
地对萨沙说的。
“你好,我很高兴认识你。”萨沙伸出手,诺恩无精打彩地握了握他的手。心里
嘀咕着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保罗不再来了吗?”他问玛莱娜,保罗是以前的酒保。
玛莱娜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像发现新大陆般欢叫道:“上帝哪!你们两个人
眼睛的颜色居然是一样的,太神奇了!”
两人的眼睛都是极罕见的紫色,的确让人惊叹。
经她这一提醒,诺恩才猛然觉察到这点,怪不得他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好像见
过似的。
他看向萨沙,萨沙也看着他。萨沙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诡异的笑容,他指了指自
己的眼睛,他的眼睛深不见底。
天色渐渐暗下来,POWER 里隐隐地弥漫开昏黄撩人的气息。这股气息中的辛辣热
烈已淡淡逝去,它变得越来越迷朦隐晦,让人竟晃若与世隔绝。
酒吧里的客人或喝酒或聊天,有的人孤独的坐着,有的人专注于倾听玛莱娜的歌
声,她用意大利语唱着舒缓忧伤的情歌,她的声音沙哑却温暖,犹如乡野间晨起的薄
雾,带着花草的芳香围绕在你的身边。
萨沙拿着托盘走到吧台前,诺恩正在添加调酒用的原料,他将托盘摆在台上:
“蓝色多瑙河。”这是一种鸡尾酒的名字。诺恩闻言熟练的调制起来。
“我在好几间酒吧做过,这间生意最好。”萨沙说。
诺恩苦笑道:“已经大不如前了。”一年前国会大厦被炸,这就像是一根导火线
引爆起了以后的多起爆炸事件。这些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的恐怖分子如病毒般散布在
社会的各个角落。人们这才清醒的发现原来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极度不安全的世界里,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危机四浮,生命脆弱得随时都会凋落。不止是POWER ,所有的娱
乐公共场所都冷清了不少。
“这些恐怖分子也真是的,他们难道就没想过他们这么做会使国家的失业率上升
吗?”萨沙说道。
诺恩将调好的“蓝色多瑙河”放在托盘上,示意他可以拿走了。吧台上有客人在
喝酒,他们边喝边大声交谈,说些工作中的烦心事,不时地还咒骂几句。诺恩并不反
感于这些人的不雅和神精质。劫难过后人会得更加宽容。
萨沙又来了。他坐在诺恩的面前,抱怨道:“现在的人越来越小气了,小费给得
很少。”
“没人请你喝一杯吗?”诺恩问。
“我不喝酒。”萨沙回答。
诺恩有些吃惊。他虽然不喜欢萨沙,但是他对不喝酒的人都有好感。
“你还在上学吗?”他问。不喜欢他,却又对他很感兴趣,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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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萨沙反问。
“退学了。”他说,手指上刚夹起的香烟突然被人抢走。他有些恼怒的看着萨沙,
对方正冲他笑得灿烂。
“吸烟有害健康。”萨沙说。
他想起了玛丽。今天她不用打工,现在应该在家里。
诺恩没有反驳他的话,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看上去像个学生,出来打工吗?”
他想了解萨沙。
对方摇摇头,“不,我没上学。”他说,尔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从没有上过学。”
诺恩闻言有些吃惊:“你说你从没上过学?这不可能!”他觉得萨沙的话很可笑。
“信不信由你。”萨沙说。
“那你一直在干什么?我是说你不去上学那到底在干什么呢?”
萨沙歪着脖子在思考:“工作。对,我一直在工作。”
“上帝呀!”他觉得太不可思异了。
“工作?做什么?在酒吧里做酒保?”他的口吻带着讥嘲,“这是你家人的决定
吗?”现在他又认为萨沙是个怪人,不!是更为古怪。
萨沙眯起眼:“你在探听我的隐私吗?”
诺恩的心颤抖了一下。萨沙突然变了,他的眼里透出危险的信息,身上笼照着一
股冷酷的光芒。
直觉告诉他,坐在面前的是个危险的家伙。
两人都沉默了。萨沙摘下了自己阳光的面具,显现出原本冷漠的个性。
人们仍然在诉说、欢笑、哭泣,玛莱娜的歌声仍然温暧着由恐惧变得淡漠的空气。
萨沙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不寒而颤。突然,他大笑起来,笑得无所畏
惧,又带着几分自叹自怜,引得周围人纷纷注目。他的这种笑声让诺恩想到了吉米,
那天他在树林里发现他吸毒,他也是用这种危险又冷漠的眼神看他,尔后大笑起来。
萨沙笑得弯下腰。
玛莱娜应该辞退他才对,他会吓坏客人的。诺恩心想。
他笑够了,又恢复常见的那种快乐神态,他嘲笑诺恩:“我刚才吓到你了?”
诺恩又皱起眉头。真是个让人难以琢磨的家伙。他心想。
“别怕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萨沙起身凑近他的耳边说道。
“萨沙!”玛莱娜叫道:“你在干什么呢?这里有客人。”
“来了!”他高声回应,又对诺恩说:“我做过驻台唱手,唱得要比老板娘好。”
说完转身回到客人身边。
望着他的背影,诺恩无奈地笑了。
玛莱娜十点左右就回去了,她的爱人在等他,她恨不能立刻飞到他身边。玛莱娜
走后,店里的客人也开始陆续的回去,一是因为时间的确不早了;两是因为玛莱娜走
了,很多男士正是为了她才每天雷打不动的来POWER 。玛莱娜迷住了多少人?
萨沙又没事做了,他来到吧台前,吧台旁也没有人了。
“今天上午你抓着我时叫我‘吉米’,他是你的什么人?我长得很像他吗?”他
问。
“不,一点也不。只是你的发色和他一样,恰巧吉米也有你的那件衣服。”诺恩
回答。
萨沙点点头:“他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我弟弟。”隔了良久,又说道:“他死了。”
“你把我当成幽灵了?”萨沙露出不可思异的表情。
“那时候我也认为自己是碰到了幽灵。”
萨沙不再说话。
“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叫我‘塞鲁’。”诺恩问,这个问题他一直压在心里。
萨沙耸耸肩:“我不说过吗,只是猜的。不是猜错了吗?”
是错了。诺恩心想,又觉得萨沙的回答是在敷衍他,觉得不甘心。
“你真的不叫塞鲁?”对方也不甘心的问道。
“我叫诺恩。”诺恩强调道。
“怎么会呢?”萨沙有些疑惑:“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叫塞鲁”。他的态度让诺恩
既好气又好笑。
“这不是谁的感觉问题。我的的确确就是叫诺恩。我的全名叫诺恩* 加德。”
“你生气了?”他又像孩子般天真的问。
“是的。没有人喜欢被人乱叫名字。”
“那我道歉。”他又笑了,笑得很天真。
想到先前他那冷漠的表情,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他。
“哎呀!”他突然叫起来,“再过十分钟就要下班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这一天又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的确是快,真希望所受到的伤痛也能像过去的时间
般快速愈合。
罗乐曼大街,C 城的黄金街,这里的房产只能用天价来形容。
玛莱娜就居住在位于罗乐曼大街中心区的霍尔金公寓。当然,一个酒吧的女老板
是不可能住得起这种天价公寓,这间公寓房产上的真正主人是海英斯先生――A 国最
大的跨国制药公司“海英斯”的董事长,国会议员霍尔* 海英斯。
玛莱娜一进家门就被等候着的霍尔一把抱住,在门口旁若无人缠绵起来。激吻一
阵后,高大的霍尔将情人抱起,径直往卧房走去。他将玛莱娜往床上一扔,玛莱娜躺
在床上对他勾魂的笑着。如同着了魔般,他用力的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的钮扣迫不及
待地向情人扑去。就在这时,被扔到床边的手机发出女孩清脆的声音:“爸爸,是我
呀!爸爸,是我呀!”听到这声音,霍尔燃烧着的头脑突然冷却下来。他颇为扫兴的
拿起手机,但接听时不论是脸色还是声音都充满着宠溺:“喂,是爸爸呀!”
“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电话里传来女儿安可洛西儿轻柔的声音。
“爸爸明天就能回来了,明天爸爸去学校接安好不好?”他为自己的慌言而愧疚。
“不要了,爸爸刚回来很辛苦的。”女儿很懂事的说,“爸爸,这次的研讨会还
顺利吗?”
“嗯,都很好。安呢?安这两天好不好?按时吃药了吗?”霍尔关心的问。女儿
今年14岁,这时候的少女应该像朝阳一样,但让霍尔疼心的是安可洛西儿一生下来就
心肌缺损,体质很差,医生曾预言她活不过20岁。
“都吃了,爸爸放心。爸爸,你要快回来啊!”
听到女儿的期盼声,霍尔自责起来。他只有这一个孩子,而这孩子来到自己身边
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太太在生安的时候难产死了。从此,安就是他的全部,
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么昂贵的代价都要挽救女儿的生命,他坚信女儿一定能健康的
活下去。
挂了电话,他抱歉地看向玛莱娜。突然被浇灭的激情使得她非常的不快,虽然如
此她的脸上还是一幅媚惑的表情,那种地中海女人特有的勾魂眉眼。她凑到霍尔的耳
边,低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北欧人吗?”
霍尔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淡灰色的眼睛,标准的北欧人长相。
“因为他们爱撒谎。”玛莱娜说出答案。
霍尔笑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迷人了。他捧起情人的脸蛋,低语道:“谁说我是
北欧人,我一直都是A 国公民。”
两人又缠绵起来。
诺恩拉下卷门,这一天结束了。
夜风很凉,他缩缩脖子,竖起衣领,想对新同事说再见。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
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但对方并不想现在分手,他问诺恩:“你住哪里?远不远?”
这不也是在探听我的隐私吗?诺恩心想,无所谓的说道:“罗宾汉大街。”
“我住在伦格大街。”萨沙说。
伦格?那里可是有名的贫民窟。诺恩想起萨沙说过他从小就开始工作,他心里不
禁有些同情起他。
“我们顺路,一起走吧。”他说。伦格街区的治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整个A 城
最差的。
“好啊,”萨沙也很喜欢他的提议,“一个人等在地铁站里无聊死了。”
一路上霓灯璀璨闪烁,整条街却有些空荡。
“感觉真好,好像这条街都是我们的一样。”萨沙说道。
“要做梦的话就回家做。”诺恩觉得萨沙的话有些可笑。
“回家? ”萨沙突然大笑起来,就像先前在酒吧里一样很放肆的大笑。
他又哪里不对了? 诺恩开始后悔和他结伴而行。
“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萨沙边笑边说。
他们走到站点。地铁准时到达。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车内的灯光是明亮的黄色,他们并排坐着,彼此无语。诺
恩在玻璃窗的反光下看见自己的脸,也看见萨沙的脸。他仔细的端详起他,惊觉到原
来萨沙是如此美貌。如雕塑般深刻的五官,白色大理石般光洁的皮肤,他的面部线条
带有东方人的柔和,最让人过目不忘的还是那双幽紫的眼睛,在长流海的遮掩下透出
主人内心的多变气质。萨沙的脸上又显现出了冷漠的表情,他的眼神空空的。
不像是个普通的孩子,应该有很多经历吧。诺恩想道。他在玻璃窗上捕捉着萨沙
的表情,他忽儿有种错觉:他与萨沙是熟悉的。这种熟悉不是陌生与熟悉的概念,而
是那种前世与今生的联系。
我缺少的东西里会不会有他? 他想。
罗宾汉站到了,诺恩走出车厢。跟他道别时萨沙的表情又鲜活起来,他说:“明
天见。”
诺恩也冲他笑:“你要当心。”
出了站台他直奔公寓。远远的发现家里的灯还亮着。玛丽还没睡? 他心里有些疑
惑。掏出手机拨了家里电话:“你怎么还没睡? 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
玛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备:“你在楼下吗? 快上来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出事了? 想起凌晨时得知的消息,他心里不安起来,快速奔向家。
玛丽真的在等他,挂了电话后她就为他开着门。
诺恩一进家门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猜想应该不会是养父母那里的事,他早晨刚
去过。
见到诺恩回来,玛丽疲惫的脸上有了光彩,她说:“我总算等到你了。你后来直
接去酒吧了是吗? ”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个孩子。”他说。
玛丽笑笑:“现在没事了? ”诺恩明白他说的“没事”的意思。
“是的,没事了。”虽然他仍为吉米的死而伤心自责,但是与养父的一袭谈话让
他更感受到了一种被理解的爱。他想把这些全告诉女友,当然还有刚天碰到的那个怪
人。
“别再想以前的事了。诺恩,我……我不知该怎说。”玛丽的神情变得有些慌乱,
“你还跟我进来看看吧。”他拉着诺恩走进卧房。
她将卧室的灯打开,诺恩意外地发现床上躺着一位陌生的少女。
“她是谁? ”他问。
玛丽拍着额头,像是在整理思路,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说起。
“是这样的,”她开了头,“我晚上从超市回来发现她被几个流氓欺辱,我就上
前打跑了那群恶棍――”
“玛丽好样的!”
“谢谢。然后我问她家在哪,我想她可能迷路了,我可以送她回家,没想到她说
她不知道家在哪儿?哦,不对,她反问我‘家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仅
此而己。”
“家庭、父母都不知道?这可是个大麻烦,那你为什么不送她去警察局呢?”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应该送她去警察局,查查是哪家的孩子丢了,但……上帝
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
“妈妈。”少女突然醒了,她一睁开眼就冲着玛丽叫道:“妈妈,妈妈……”
诺恩惊讶地看着少女,对玛丽说道:“我能理解为什么你会把她带回家。”
少女跑到玛丽面前抱住她,一直在喊:“妈妈,妈妈……”
玛丽此时真像位慈爱的母亲,她怀抱住少女,柔声道:“安别怕,妈妈在这儿。”
少女看起来有十三四岁,一头淡金色的波浪长发,脸色苍白,她的太阳穴处能看
到蓝色的血管在微微颤动。她赤着脚,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袍,样式倒有几分像病
服,显得她更加苍白瘦弱。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诺恩轻声问,生怕吓坏了这个孱弱的小东西。
少女胆怯的回答:“安……我叫安可洛西儿。”
“你从哪里来?”
少女摇摇头,“不知道,安不知道。”
“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再想想。你父母是谁?”
安可洛西儿突然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似的激动起来,她紧紧地抱住玛丽不停地
叫着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别害怕,别害怕。”诺恩只能先稳住少女
的情绪。看来是无法从她口中得知到一点信息。
玛丽搂着安可洛西儿,指着诺恩对她说道:“安不要怕,那是爸爸。”
“爸爸。”安可洛西儿看向诺恩,像是在认识新事物般重复着那两个字:“爸爸?”
“爸爸和妈妈一样,在安的身边保护安。”
“爸爸?爸爸!”安可洛西儿认可了诺恩,脸上露出微笑。
诺恩很头痛。他自己才刚成年,却已经有了个十几岁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爸爸。”安可洛西儿走到诺恩面前,冲他笑着。她的笑容无邪,淡灰色的眼眸
里溢满如婴儿般纯良的光泽,这种光泽打动了诺恩。
天使吗?难道真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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