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死别 　　大约是很久没有发生状况，或者是没有人想过我们会在这个时间以这种方式冲 关，士兵们的反应迟缓而且没有章法，我们的车辆已经冲到第三道岗了，第二道岗 才有人鸣枪示警。第三道岗的哨兵听到枪声，非但没有采取行动，反而为枪声所吸 引，纷纷探头踮脚，企图了解究竟，我们的车已经顶到了鼻子下边，竟然没有人来 探问我们！ 　　直到我和司机跳下车，搬开了路障，才有个军官一样的人物匆匆向我们跑来， 一面大幅度挥手。我们并不理睬他，车辆径自冲了过去，军官情急地张开大手拦在 路中间。 　　我见司机动作有迟疑，立即抢过控制器，加快速度，“咚”地一声，将军官像 皮球一样被撞飞，眼见是不得活了。两名反应快的士兵跳下哨卡，叫喊着试图拦下 我们，我毫不理会，车子从他们身边直冲而过。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发现士兵们甚 至没有来得及取武器――嗯，我在行动前的妙算并不离谱。 　　我们的车直冲到航天城中心，才听见航天城响起了凄厉的警报，街道上的车辆 纷纷停驶，人们纷纷跳下车，或者寻找隐蔽物，或者就地卧倒。只片刻，大街上就 没有活动物体了，我们尤自狂奔的车辆在其中显得非常突出。 　　我吃惊地问娜多：“这是什么警报？”人们的反映如此训练有素，大出我的意 料。 　　娜多也是一脸的惊讶：“这是防空警报，航天城的人都接受过基本的防空袭训 练。” 　　塞西亚还是有聪明人的，这种反应显然是某个人的急中生智，在目前的处境下 却非常有效。我们已经混入了城中心，虽然称不上车水马龙，但来来往往的车辆也 是数量众多，要是按照正常的警匪反应，一方面很难从中分辨我们，另一方面从刚 才士兵们的反应效率来看，等他们完成路障设置和构造封锁线，我们早跑得无影无 踪。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抢时间，车子不能停，反而自我暴露，此计看似平常， 我却无可奈何。我们改由艾丽丝驾车，司机已经让我劝下了车，以下只有战斗与流 血，司机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没必要多牺牲一个生命。 　　尽管如果我们的使命失败，玛雅星上所有的生命都会在那一刻走向终点，但那 是未来的事情，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刚才两名军官的死亡，已经让娜多脸色惨白而忧伤。 　　艾丽丝将车速发扬到了极致，以至于全车剧烈地颠簸，我紧紧地抓住靠椅，以 免自己被颠飞，我大声对娜多说：“这像不像宇航员的过载训练？” 　　娜多会心地一笑：“你第一次作过载训练是什么感觉？” 　　“我听不见，大点声！” 　　“你第一次作过载训练是什么感觉？”喊完了，娜多自失地笑起来了。她从小 被从仪容上严格要求，可从未有过如此放肆的时刻。 　　“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你呢？” 　　“一样的！”娜多几乎把嘴凑到我的耳边，“你哭过没有？” 　　“男儿眼泪不轻弹，不过我还是哭过的。”我老老实实地说，毕竟诚实是一项 美德。 　　娜多大笑：“我也是！” 　　我们两人都笑起来。 　　艾丽丝不满地一捶车笛：“教授，这是公众场所，要注意影响。” 　　我更不满地说：“艾丽丝，我是在进行正经的工作，不是闲聊。” 　　艾丽丝冷笑道：“你这也算是正经的工作？看来我的词汇库要重新定义了。”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在进行心理辅导工作，人类除了肉体容易受伤外，心 灵也容易受到伤害，尤其是目睹了死亡和重大灾害之后。在地球上，第一次杀人的 警察都必须接受心理辅导，就是这个理儿。” 　　艾丽丝啪啪地乱拍车笛，大叫道：“我也心理受伤了，也要求被辅导。” 　　我奇道：“你怎的心理受伤，要接受辅导？” 　　艾丽丝手撑着脸，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我……” 　　“艾丽丝老大，快看路！”车子险些撞上前面一辆停泊的车，我禁不住大叫起 来。在须臾间，车子刻不容缓地避开了，艾丽丝面有得色地说：“教授，不要沉不 住气吗，您应当了解，聪明能干的艾丽丝是能够一心多用的。” 　　我正琢磨着如何说，才能打击一下总在自鸣得意的艾丽丝，艾丽丝忽然大叫了 一声：“大家坐好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保洁车疯狂地扭起了秧歌，险些把我甩出车来。接着就听 见一声尖厉的呼啸和巨大的爆炸声，车内涌进了浓烈的硝烟，呛得人简直喘不过气 来，“艾丽丝，是怎么回事？” mpanel(1); 　　“有飞行物在攻击我们。” 　　“娜多，娜多！”没有人应声，我的心就是猛地一缩，“娜多，娜多！”正着 急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而娇柔的咳嗽声，我的心顿时一宽。努力平衡好身体，探 出头来向上空一看，果然一架类似于地球上“鱼鹰”型直/ 歼两用机的飞行器，不 停地发射火箭弹攻击我们。保洁车在艾丽丝的驾驭下全力左右躲闪，但形势危险万 状。 　　“艾丽丝，快进小巷！”在宽敞地大马路上被飞机追打，艾丽丝再能干也不能 持久。 　　艾丽丝闻言，迅速将车拐进了一个小巷中，飞机的攻击果然终止了。 　　“我们快下车！”我一脚踹开车门，率先跳下车，然后接过娜多，艾丽丝和三 个机器人纷纷下来。我点好人数，然后喊：“拿好武器，跟我走。” 　　其实是跟娜多走，娜多对这一带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她领着我们穿行在各小 巷间。飞机虽然悬停在空中，却没有攻击角度，也得感谢喜欢用巨石垒房子的塞西 亚人，一幢幢高楼就是巨大的掩体，我们一行人又贴着墙边走。 　　“我们还有多远？” 　　娜多一笑：“老大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已经快了，我们出了这条小巷，就能 看见了。” 　　我们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路的尽头，果然在前边不远的小山坡上矗立着一幢巨大 的建筑物，上面天线、雷达林立，显然是一个控制指挥中心。 　　娜多高兴地指着那幢建筑物，如释重负地说：“我们到了，那就是航天控制中 心，也是我的家。” 　　我一把将娜多拉回，掩在身后，接着两颗子弹呼啸而至，一颗子弹打在娜多刚 才的位置，一颗子弹打在我的胸口上，我像被重锤击中一样，震得向后摔了个屁股 墩。 　　娜多和艾丽丝连忙将我拖到墙后，两张秀美无匹的脸一齐焦灼地注视着我，我 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没什么大碍：“防弹衣不错，好像没什么事儿。” 　　娜多和艾丽丝并不依，两人一齐动手解开我的衣服，娜多吁了一口气，我低头 一看，胸前只是红了一大块，但没有弹孔。 　　我重新穿好衣服，叫娜多和另外三个机器人隐蔽好，我和艾丽丝匍匐前进向前 观察情况。从我们的隐蔽地到航天控制中心，有五百米左右的开阔地，就在我们前 方一百米处，伏兵都已经站起身来，足有三十人，有恃无恐地列成整整齐齐的队伍 一字排开，当头一人又是我认识的熟人――岩本！ 　　我心中一动，赶紧把奥什卡写给我的名单拿出来一看，可惜得很，没有这位岩 本的大名。我略带遗憾地把名单塞回怀里，不过想想他俩一齐共事，总会受点影响 吧。 　　“教授。”艾丽丝爬到我身边，“前方一百米处有三十一人，三百米处有六十 二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控制中心的制高点上还有三组计六人的狙击手，头顶 还有一架飞机，上面有十五人。我们要到达控制中心，恐怕要大开杀戒才行。但我 没有权利也被限制大规模毁灭人的生命，我需要你的授权，但也请您慎重运用这一 权利。” 　　“恐怕又是那个鬼鬼的设计师埋的地雷，我当然会慎重地运用这一权利。不过， 我有个主意，说不定可以不杀生。” 　　我和艾丽丝正商量着，那岩本带着胜利的口吻在喊：“推罗间谍，不要再躲躲 闪闪了，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作无畏的抵抗，投降吧，我们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岩本，你还记得奥什卡吧。”我回喊了一句。 　　“推罗间谍，不要炫耀你杀人的业绩，我们塞西亚人虽然宽宏大量，却不容许 你挑战我们的尊严。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只有无条件投降一条出路。” 　　正说着，一阵子弹飞来，打得周边“噗噗”直响，接着飞机上又是一阵火箭弹 攻来，炸了我一身泥土。我“呸”地一口吐出嘴里里泥土：“艾丽丝，显示一下你 的本事，打掉岩本的帽子，你可以击伤数量不限的人类，我授给你这项权利。” 　　“好的，教授。”艾丽丝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狙击步枪特有的“扑扑”声， 很快射向我们的火力就全哑火了。 　　然后从空中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人从悬停在空中的飞机上摔了下来，飞机也一 下慌乱地“悠”地一声拉高。 　　“噢，不好意思，教授，我忘了那家伙是在空中。不过他是摔死的，不能算是 我打死的，我可没有违反您的命令。”艾丽丝调皮地吐吐舌头。 　　我抬起了头，刚才整整齐齐排队站的士兵已经全卧倒了，只有岩本一人还纹丝 不动地站着，但他的军帽已经被打飞了。 　　“岩本先生，现在可以让我开口讲话吧。” 　　“推罗间谍，你的确很有本事，竟然能混到这里来，但我们有数百人包围着你 们，你逃不掉的。你的祖国推罗并不承认你的存在，无论你有什么使命，你都已经 没有必要坚持下去。但我塞西亚一向宽宏大量，我们给予你开口的机会。” 　　我把艾丽丝喊过来，低声商量道：“待会儿你再扮演一回公主，你扮演好了， 说不定就不用流血了。” 　　“有真公主在，不用我扮演吧。” 　　“万一待会儿真动起手来，真公主上去还不是白给。” 　　艾丽丝点点头，我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的避弹衣穿好了没有，你这身体比 人类强不了多少。” 　　艾丽丝笑逐颜开：“教授，你还挺会疼老婆的，不枉我一番纯洁的真情。” 　　我探出头来，冲岩本喊：“塞西亚的公主殿下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有重要的事 情要见威腾长老，汇报有关玛雅星命运的重要事情。” 　　岩本还没有说什么，身后的士兵倒是一阵骚动，岩本冲士兵们斥责了两句，然 后冲我喊：“推罗间谍，帝国的公主殿下此时在天湖疗养，怎会在此出现？我和你 是在严肃地对话，休要胡言乱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公主殿下不愿伤生，她希望同你们见面，但是你们要 保证她的安全。” 　　“公主殿下是我塞西亚的国宝，我们怎会伤害她，你尽管让你的假公主亮相吧， 我们也会保证她的安全。”岩本说着，脱下自己的防弹衣，大声说道：“我将我自 己暴露在你的枪口下，你让你的假公主殿下亮相吧！不妨告诉你，这里的卫兵有许 多人是见过真公主殿下的，也好让你死了这颗心。” 　　“好的，让你的人都放下枪。”这时，女性机器人受艾丽丝的召唤，已经来到 了她的身边，公主殿下应该有个女仆才符合身份，而且那个女性机器人也很有战斗 力，是经过艾丽丝特别改造过的。据艾丽丝介绍，即使与她中断联系，那个女性机 器人还能保持10分钟的战力。万一有变，也是一个有力的助手。 　　我冲艾丽丝打了个手势，艾丽丝就带着那个女性机器人一起站起身来，以高贵 凛然的姿态向士兵们走了过去。 　　在天湖的时候，艾丽丝扮公主殿下就已经比较像了，现在与娜多一齐生活了这 么长时间，完全可以做到惟妙惟肖，连我一时都产生了错觉，仿佛她就是真的公主 殿下。 　　岩本身后的士兵一阵大乱，不少人惊呼：“这是真的公主殿下！”甚至有人喊 ：“保护公主殿下！”连岩本也瞠目结舌地傻站在那里。 　　我不由有点得意了，大喊：“岩本先生，还不迎接公主殿下！” 　　士兵们纷纷扔掉手中的枪，远远地给艾丽丝行大礼。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从空中突然传来清脆的枪声，艾丽丝应声而倒。 　　我心中大痛，扔下枪，一边喊：“艾丽丝，快还击！”一边猛跑过去。 　　女性机器人立即冲空中回击，三枪过后，就见飞机冒出一股浓烟，挣扎了两下， 终于歪歪斜斜地像石头一样栽了下来，撞在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这个爆 炸声就像发令枪一样，引发枪声响成一片，我瞥见岩本也在枪声中倒下，士兵们乱 成一团，互相攻击起来。 　　我冲女机器人喊了句：“掩护我！” 　　就上前一把抱住艾丽丝，但见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躯体冰冷，胸前两个焦 黑的枪眼……我抱着她拼命住回跑，女机器人则在身后掩护我们，将向我开枪的火 力点一一打哑。娜多也从掩蔽处冲了出来，和我一起将艾丽丝抱回去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