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前夜 　　任何准备都是有尽头的，这天我把玛乔里、米尔德和菲利普召集在一起，宣布 今晚十二点出发。 　　菲利普惊疑不定：“老大，你该不会是玩真的吧。” 　　“你看我像是玩假的吗？” 　　“老大真是英明神武，冠绝格兰得，真是当世之无双老大、义薄云天之老大、 仁爱智勇之老大、慈悲公平之老大，我的佩服之情如天上的银河滔滔不绝。老大， 我会想你的。” 　　“你少肉麻！” 　　“老大，需要我帮你收东西吗？” 　　“不需要，你还是帮你自己吧。” 　　“老大，你看，带不走的东西，能否交给小弟处理？” 　　“当然没问题，只是……” 　　“真是慷慨无双之老大……” 　　“不要打断我的话，你现在还有五个小时。”我看了看时间器，“穿越格兰得 草原，迷失森林，魔鬼沙漠，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菲利普张目结舌，期期艾艾地说：“老大说话真是高深无比，小弟听不太懂。” 　　“你、米尔德，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出发。” 　　“咚！”菲利普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为什么？我没打算走啊。” 　　“没有为什么，你必须和我们一起走。” 　　菲利普爬过来，一把抱住我的双腿：“老大，自从格里菲思死后，我才过了几 天快活日子。我还不想死，我会遵守沉默原则，什么也不会对别人说的，相信我吧。” 　　我寒着脸说：“只有死人才会忠实于沉默原则！” 　　顿了一下，我又轻声说：“你难道不想出去吗？” 　　菲利普哽咽着回答：“可是格兰得七十年来，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第一条路总是要有人走的，第一只螃蟹总是要有人来吃的，我们并非没有成 功的机会。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一点半在这里集合，快去收拾东西。” 　　菲利普看我一脸严霜，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艾丽丝站在我身后，一副跃跃欲 试的样子，再不敢说什么，只好怏怏地离去。米尔德没有吭气，也一声不响地离去。 　　“教授，为什么一定要带他们走？”艾丽丝不解地问。 　　“在路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我们没有影响，但他们留在这里，对我们却是 最大的威胁。” 　　艾丽丝依然不解：“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威胁，我可以在两秒钟内摆平。” 　　“我们都走了，大家只会认为我们这个修理中心在帮派之争中被人扫平，不会 有人注意，更不会引起狱方的关注。我走了，菲利普和米尔德留下，反而容易引人 觊觎，这个老大还是有油水的，也容易引起狱方的注意，从而泄露我们的去向。有 人跑了，狱方总是要做个样子去追捕。好了，这种事情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我们 也该作最后的准备工作了。” 　　当菲利普身上挂满了大箱小袋跑到我面前时，我发现菲利普攒家当的水准不在 格里菲思之下。我踢了踢菲利普的箱子，竟然没怎么踢动：“你认为你拿这么多东 西，你能走多远？你不要指望会有人帮助你，必须精减！” 　　菲利普拿这个也舍不得丢，拿那个也舍不得丢，丢了半天，也没丢几件。我不 耐烦了，走去，一脚将他的箱子踢翻：“这个……这个，丢了，丢了，那个……丢 了。”最后几乎被我丢光了，我才住了手。 　　菲利普脸色惨白，哀叫道：“老大，老大，这都是俺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 的呀！” 　　当米尔德和玛乔里也费力地拎着不小的包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发现有必要给 他们上上课：“看来对既将面对的路程，各位缺乏清醒的认识，各位先生、女士， 这不是一次郊游，而是逃生，我们要徒步跋涉至少四百公里，而且没有现成的道路， 全是森林和沙漠，每件东西――我相信，你们都有足够的理由带上它们，很珍贵或 者是对你们有特殊意义，但都不会比你们的生命更重要，每一公斤重量就意味着增 加一公斤的疲劳、汗水和死亡的危险。我宣布，除了一套服装和必要的生活用品， 其它与旅行无关的物品重量不能超过5 公斤，最后的检查由艾丽丝完成。” 　　艾丽丝的检查铁面无私，无论是菲利普的利诱还是玛乔里的软语哀求，都不能 打动艾丽丝。 　　我是最后的检查人，我满意地看了一眼即将远行的队伍，五个人，另有五个机 器人，严格说来是四个人类和六个机器人。经过必要的改装和训练，调试，艾丽丝 已经可以同时操控五个机器人，相当于艾丽丝一分为六了。否则以玛雅星机器人可 怜的智力水平，根本不可能在迷失森林中行走。以艾丽丝超强的信息处理能力，经 过努力，估计再增加五个都没问题，但工作量会大大增加，艾丽丝的负担也会太重。 mpanel(1); 　　同长城号宇宙飞船不同，艾丽丝没有冗余系统，我不想冒失去艾丽丝的危险。 　　这五个机器人都是当苦力的，四个用来背负我们四人所需要的水和食物还有帐 篷，一个用来背电池――艾丽丝的“水和食物”，当然还有我的私人物品――所有 的现金。我是老大，当然得有点老大的特权。 　　艾丽丝不背任何东西，只别了个腰带，腰带中插满了我为她特制的飞刀。所有 人中只有她空着手，令菲利普眼红不已。 　　只有我明白，其实艾丽丝是我们中负担最重的“人”了。 　　格兰得的深夜是十分安静的，在外游荡的人很少，在格兰得，这是“合法”杀 人的时间。但我们一行人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又都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在夜里 看不清性别，只有玛乔里身形娇小，我和艾丽丝把她夹在中间，别人无法一眼注意 到她。 　　这种阵式，闲散人等是不敢来惹我们的，中间有一伙人本已从黑暗中窜出，一 看我们这么多人，当头之人还拎着把近两尺长寒光闪闪的砍刀，遂不敢动，装作若 无其事地从我们身边走过。 　　围绕格兰得有一条宽达100 米的壕沟，壕沟与草原之间是仅供单人通行的钢绳 吊桥，人扶着侧绳，只要胆子够大，通过并不困难，但西格草原巨狼就很难通过， 这就可以防止夜间这些东西冲进格兰得来。而大路则在格兰得唯一的大门处，那里 并排走50人都不成问题，只是在狱方的全封闭管理下，防卫严密自不待言。 　　就我的观察，格兰得壕沟所起的作用不仅仅是防西格草原巨狼冲进格兰得来， 还有个更重要的作用，就是防止囚犯利用交通工具脱逃，尤其是重点防范地效应车。 在格兰得维修的机械设备成千上万种，就是没有地效应车，地效应车的材料和动力 装置都是特制的，在格兰得极难找到。 　　据《格兰得史》记载，七十年来，格兰得的囚犯们竭尽全力，千方百计只拼成 了三辆地效应车，其中一辆刚启动就损坏了，一辆飞起来失控，结局当然是悲剧性 的，只有一辆试验成功，但被人举报，未正式启用就被没收了。 　　自此之后，狱方绕着壕沟修起了半人高的围墙――这对地效应车来说是难以逾 越的障碍。同时，流入格兰得的地效应车材料和动力装置得到更严厉的控制，事实 上再也没有人拼装起地效应车来，所有的越狱人员只能用自己的脚去穿越迷失之森 林和魔鬼之沙漠。 　　格兰得暴得大名与狱方外松内紧的方针很有关系，囚犯在格兰得有发泄的机会 （杀人时间），给人以梦想――草原夜和迷失森林、魔鬼之沙漠没有人防卫，相对 自由的生活――格兰得所有的娱乐场所一应俱全，所有这些都有助于防止把囚犯逼 疯，又让无数的囚犯倒毙在追求自由的途中，不至于招致舆论的谴责。是他们自己 越狱招致的死亡，与狱卒方毫无关系，而进格兰得的人通常是当局不愿意看到他们 活着的。还有一个潜在的背景是，塞西亚在50年前，就在强大的舆论下废除了死刑。 　　狱方千算万算，当然算不出会有艾丽丝这样的存在，没有艾丽丝，格兰得的机 器人越不过钢绳吊桥。在艾丽丝的操控下，这些机器人的敏捷和灵活不亚于人类。 而我之所以坚持把米尔德和菲利普带出来，主要就是要保守艾丽丝的秘密。尽管他 们对艾丽丝所知不多，格兰得的规则胜过他们的好奇心，但他们总比狱方知道得多。 　　没有机器人的帮助，靠自己背着补给越过100 公里的迷失森林和至少300 公里 的魔鬼沙漠，除非是超人。但我们有艾丽丝，就并非不能完成，所以我说有三成把 握。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