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把握 　　午后的格兰得草原宁静而温暖，轻拂的微风带着一丝丝草原特有的芬芳，令人 心旷神怡，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躺在草地上享受阳光的人群。不和谐的是在草原中部 有一条显著的警戒线和森林边缘高高的哨所，这是一条生死线，越线即开枪，尼克 就是倒在线外四、五米的地方。我、艾丽丝和玛乔里三人挨着警戒线似是随意地散 步，实则是寻找越狱的路线。 　　在草原上闲逛的人不少，估计和我们一样意图的人不在少数，有的人甚至明目 张胆地拿着望远镜观察地形，但士兵们就是看见了也不干涉，由你看，看谁有本事 越过去，似乎对自己的防线充满着信心。 　　我这几天认真翻阅《格兰得史》及格兰得地图，格兰得地图出乎我的意料，竟 然把哨所和布防的位置标得十分清楚；格兰得史实际就是一部越狱失败史，人的智 慧是无穷的，千奇百怪的点子和手段令人大开眼界，但结局总是失败，狱方当局允 许这样的书和地图出版，显然是要打击越狱者的信心，你再有办法和本事，也无法 逃脱失败的命运，但总有人不得不尝试，因为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追 求。 　　越狱者选择的路线通常有三条，一是同货物一起混进运货列车。混进列车很容 易，但没有人活着出来，显然这种磁悬浮技术对人体伤害极大，而且无法防护；二 是想办法混进看守区，伺机混上出格兰得的地效应车，最成功的一人用了五年时间 结交狱方人员，最终还成功混上一辆地效应车，但被认出，当场击毙。地效应车上 总有一人与格兰得狱方无关，而他偏偏有生杀予夺的权利。此后涉案狱方人员得到 严厉的惩罚，从此再也没有囚犯能混进看守之家，更无法混入地效应车；三是穿过 草原、森林、沙漠硬走出去，最远的一人走到了沙漠中部，虽然他失败了，但可称 得上最接近成功的人。 　　第一条线路，艾丽丝是肯定能出去的，但我不想变成一具尸体，看上去最简单 最容易选择的方案恰恰蕴藏着最大的危机，已经有无数的先驱者用自己的生命证明 了其不可行，因此我没必要再去作一次证明，不能选。 　　第三条线路看上去最凶险，但那人如果有足够的水和食物，还是能成功地走出 去。 　　第二条线路也不是不可行，就是需要的时间太长，那个将近成功的人如果再忍 耐几年，捕捉更有利的时机，成算是很大的。我估计格里菲思正在打这个主意，否 则他处心积虑地攒那么钱干吗？在格兰得想把钱花出去并不容易，我们所处的位置 对于攒钱很有利。 　　格兰得机器人维修点很多，但能赚钱的并不多，A 类货品修不好，是要扣点的， 许多维修队因达不到狱方的标准，不仅给狱方白打工，而且连饭都吃不上，常常忍 饥挨饿。格里菲思恰巧是个高手，米尔德，菲利普也不错，不仅能完成狱方的指标， 还有相当数量的机器人可以出售，反而将其变成格兰得数一数二的肥缺。 　　至于我本人，当然就是超级高手。我当老大以来，A 类货品继续保持100%的修 复率，B 类、C 类的修复率又提高了一个数量级，因为以前多修好的机器人都被格 里菲思拿走了，一点好处也不留下来，我是有好处大家分，现在是为自己干活，当 然积极性就高了。我如果不是要策划越狱大计，B 类贷品来个100%的修复率也不是 不可能的。 　　如果有时间，我肯定选第二条线路，用钱砸，只要足够多，肯定能砸一条路出 来。制度和技术措施再完善，钱总能曲径通幽的。但我等不起，没有时间了。娜多 还不知道在哪个“格兰得”里受罪，魔星也不会等我们的。 　　第三条路要走通也决非易事，需要认真选好线路，这不比当年宇航员逃生训练， 不及格还可以重来的，这次不能失败，需要准备再准备，精细再精细，仔细地推敲 每一个环节。 　　第一步就是要通过格兰得平原，据《格兰得史》统计，60% 的逃狱者是倒在这 片看起来无害而美丽宁静的草原。 　　我和艾丽丝仔细地观察这片被格兰得人视为噬人魔的草原，重点是观察西格草 原巨狼的活动痕迹，虽然到了白天西格草原巨狼都返回老巢中，但只要细心观察， 草原上到处都有西格草原巨狼的活动痕迹，足迹、粪便、猎物的残存物，可以判断 这个区域西格草原巨狼活动的密度、大小、体重以及活动规律。同地球上的狼一样， 西格草原巨狼通常也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活动路线。 　　我偶尔一抬头，突然发现玛乔里站在警戒线边缘上发痴，有些担心她不小心越 线，结果无谓地减员。这个小女孩并不简单，今天就是她带我们找到一个很冷僻的 小店子，买到了一种对我们非常重要的药，把这种药抹到身上，旱蚂蟥就不会咬过 来，还能避虫、蛇，在大森林里可算得上宝物。 　　我轻轻地拍了拍玛乔里的肩头，玛乔里却没有反映，我探头一看，她正盯着遥 远的天际，眼中竟有狂热之情，我顺着她的目光追溯过去，那里有一只苍鹰正自由 自在地在空中盘旋。我加大了力度又拍了拍玛乔里尚显稚嫩的肩头，真难以想象这 么一个尚在青涩年华的姑娘会犯什么重罪被送到格兰得来，她在格兰得又是如何生 存下来的。我很想问她，但格兰得的铁则是不能打听他人的过去，来这里的人历史 上都充满着黑暗，如果大家都知根知底就没法在一起生活，格兰得的铁则都是经过 千锤百炼，总有其合理因素。 　　虽然她很有心计，也差点让我送命，但我对她只有怜惜之意。 　　我第三次加大力度拍拍她的肩头，她才猛地一惊：“老大，有什么事儿？” 　　“不是我有事，而是你有事，怎么，想家了？” 　　提起家，玛乔里的眼圈明显红了，语音中已有几分哽咽：“老大，我知道你在 忙什么，我想问你，你有多大把握可以出去？” mpanel(1); 　　我的准备工作基本上是在明处，并没有瞒她们三个，因为在格兰得，也有很多 人在大张旗鼓地准备，恨不能在脑门上刻上“我要出去”几个字，但真正付诸行动 的人极少极少，格兰得的大名在外，是很有震慑力的。但梦不能放弃，很多人都是 靠着这个才能坚强地活下去。甚至格里菲思都有越狱的梦，但像我这样如此仔细认 真的准备是很少有的。大家都明白，我是在玩真的，否则玛乔里也不会主动协助我 们，那个冷僻小店也一定让她付出过代价的，这种信息在格兰得是很值钱的，而她 却轻易地就告诉我们。 　　我谨慎地说：“应该有三成把握吧！” 　　艾丽丝正从我身旁经过，冷笑道：“没有我，你一成把握也没有。”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来插什么嘴，今天我可没招你惹你。” 　　艾丽丝哼了一声：“这不公平，我干活，你泡妞，我要抗议！” 　　我哭笑不得：“你说话也要尊重事实，我这叫泡妞吗？这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你要不服，可以问问玛乔里，她可是被泡的妞？” 　　玛乔里揉了揉眼睛：“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算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一起回去。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可不想再给某 人获得意外之财的机会。” 　　走在返程的路上，我不理艾丽丝，艾丽丝一别脸，也不理我，还故意和我保持 距离。三人闷声走了一段路，玛乔里突然靠上来怯生生地问：“你可以带我一起出 去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自己要想清楚，过去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我也不能担保能 成功。” 　　玛乔里一脸坚毅地说：“我不怕！” 　　“你家里有人在等你吗？” 　　玛乔里神色黯然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但我很想他们。” 　　玛乔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均未成年，玛乔里离开他们时，一个只有七岁，一 个只有五岁。玛乔里父母双亡，留给她的是一贫如洗的家和两个尚不能自理的弟弟， 平日还往来的亲戚全不见了踪影，开始邻居看不过眼，还来接济一二，但时间长了 也开始给冷脸了。 　　玛乔里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完全依靠自己带两个弟弟，为了养活他们，捡 垃圾，卖报，卖花都干过，但收入太低，养不活，以后偷摸骗都干过，也杀过人， 因为欺侮她。 　　玛乔里很平静叙述，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我没有插话，就静静听她倾诉，没 想到在娇柔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的惨痛。 　　“后来，不小心杀了一个大人物，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玛乔里离开她的两个弟弟时，给他们最后一次梳好了头，换了一身新衣服，从 邻居那里讨了些食物看着他们吃饱了才离去的。而她来这里已经一年了，“我不知 道他们是否还活着，但我真的很想他们。”说着，玛乔里眼圈又红了，我轻轻地揽 住她，任她伏在我的胳膊上抽泣。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