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思 　　奥什卡是个诚实的人，我得到了一个单间。但我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仅 仅休息了一天，看守告诉我，我需要劳动，并把我安排进了一个工作组。 　　“这是菲利普。”菲利普是一个清秀、瘦削的青年人，如果在地球上用来演绎 魔幻影片中的精灵，是再合适不过。菲利普冲看守点点头，就继续忙手中的事情去 了。 　　“这是米尔德。”从地球人的眼光来看，米尔德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美女，但 在玛雅星上就显得平淡无奇。 　　“这是格里菲思，你由格里菲思安排工作。”看到格里菲思，我心里格登地跳 了一下，他有着玛雅星人少有的壮硕，眉目之间竟有几分类似雅雯村中那个令人终 生难忘的小伙子，特别是脸上的狂暴之意。 　　看守介绍完就走了，而且再也找不到他了。 　　与我想象的并不一样，这个号称看守最严密的监护所没有像地球关重刑犯的监 狱那样有高耸的围墙和电网，如果不特别说明，就是一个小集镇，只有偶尔出现的 持枪的看守出现，才提醒这里是受监管的。 　　看守集中住在角落里巨石垒就的堡垒式建筑，看上去他们倒更像被监管的对象。 除此之外，囚犯们基本上是自己管理自己，在看守视野外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 　　这里到处堆着损坏了的机械设施，监管所的主要劳动职责是修理和制造各种机 械设备，我所在的小组主要是修机器人的。 　　塞西亚人的机器人应用极广，在下飞船伊始，我可就有切身的体会。 　　“请告诉我这里的秩序和规则。”在三人组里，格里菲思显然是头。格里菲思 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挂在腰间的翻译器，并没有理会我的问话。我不得不重复一句： “请告诉我这里的秩序和规则。” 　　“这是什么？”格里菲思指了指翻译器。 　　“一个粗浅的人工翻译器而已。这是我的嘴巴和舌头，我需要通过它与你们交 流。”我不动声色地说。想打阿城的主意，那可是没得商量。 　　“你不是塞西亚人？” 　　“是的，您猜得完全正确。” 　　“米尔德，告诉外乡人这里的规矩。”格里菲思厌倦地示意我走开，随即在身 边的一张小床躺倒，休息去了。 　　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走到那个女人旁边，摆出一付毕恭毕敬的姿态。在人家 的地头上，保持低调，绝对的必要。 　　米尔德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不要问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打听别人的过去，看 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沉默是你最好的选择；老大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争辩。 这里，人命如同蝼蚁一样，生命的消失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不要试图向士兵求助， 他们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并不希望我们能很滋润地活着。”说完，米尔德甩给我一 个袋子，接着又说道：“这是你的工具，你是这套工具的第五个主人，我并不希望 它很快就有第六个主人。” 　　我清理了一下手头的工具，并没有急于上前干活，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菲利普 和米尔德的工作流程和工作技术，当然承担主要分析任务的是阿城。 　　我很快就弄明白了，这个工作组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修理损坏了的机器人。待 修理的机器人很多，但工作人员就只我们四个，其中一个还在睡大觉。 　　我决定从当米尔德的下手开始我的工作。我把待修理的机器人清扫整理好，并 放在米尔德易于搬动的位置，还有可能使用的零件都一一摆好，而且不影响她现有 的工作；已修理好的机器人进行清洁、整理好，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但很耗人精力。 　　很快，我就感到了米尔德赞赏的眼光，当然菲利普那里也不能忽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一个放诸四海均适用的规则。过了两天，菲利普的脸色 也好多了，得空他还主动指点一下修理机器人的诀窍。只有格里菲思盯着我的眼神 依然不友好，但没有敌意。至少我是很能干活的，让他有更多的时间趴在自制的床 上小憩。 　　所有的食物都是由专职的人员（从服装上看也是囚犯）送到各个工作点，格里 菲思要把所有的食物审视一番，合胃口的都划拉给自己，剩下的才留给我们。对我 来说，无所谓，我辨不出玛雅星上的食物口味有什么差别，但在菲利普和米尔德眼 中分明有气愤和无奈。 　　给菲利普和米尔德当了一段时间的下手后，在阿城的帮助下，我很快就成为修 理机器人的专家。越深入，我越为玛雅星的精巧设计和高超的材料加工技术所折服， 拟人水平远甚过地球，机器人能像人一样行动自如，完全没有地球机器人的生涩， 肌肤栩栩如生，有些机器人甚至能看出血管的脉路，仅仅是没有体温而已。如果玛 雅星人的信息技术也达到地球人的水平，我相信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送来维修的机器人大多只有一些简单的故障，某个线路短路，断线等等，关键 是要找准故障点。在阿城的帮助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到后来，我一天就 能修上百个，一个星期的工作量，一天就能完成，使菲利普、米尔德，格里菲思诧 异不已。 mpanel(1); 　　当然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家伙在他们当中，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据菲利普介绍，在玛雅星，机器人有着广泛应用，工厂里简单、重复性工作以 及危险场合的工作，基本上已全部被机器人所替代。在塞西亚，很多农业生产的重 体力活也由机器人替代，机器人也大量进入家庭，从事家务劳动，机器人已成为家 庭的重要组成部分，使得人类有充分时间从事科研、宗教和艺术活动。 　　当然还有战争，战争被认为是人类的特权。 　　在我看来，恐怕是玛雅星人低微的信息技术，使机器人士兵无法处理战场的复 杂信息罢了。 　　菲利普不无悲哀地说，在塞西亚，只有像我们这些囚犯，才这样从事讨人嫌的 体力劳动。 　　在生活、工作基本上安顿下来，我就开始琢磨着如何脱逃了。我不是推罗人， 根本不能指望得到交换，我可不想等在这里欣赏魔星是怎么撞击玛雅星的。因此工 作之余，我逐步扩大活动范围，观察守卫的活动规律以及货物进去的规律。每天都 有大量损坏的机器或者是机器人运进来，每天也有大量修好的机器运出去，应该有 机会的，但我就是看不出危险在那里。这里的守卫少而懒，又没有高墙电网的障碍， 每天进去的货物量很大，应该是很容易脱逃的，然而，为什么奥什卡说格兰得看守 所七十年来从未有过脱逃成功的记录，难道他仅仅是在吓唬我？ 　　我小时候在大街上常常见到有人摆棋谱赌钱，棋局看上去总是很容易取胜的， 但真上去下却总是赢不了。 　　看不出的危险，才是最大的危险。 　　尽管我急于脱身，但是在没看出危险所在之前，我决定不轻举妄动。因为娜多 需要我的证明，我不能无意义地牺牲在这里。我一定要忍耐再忍耐，等待最合适的 机会和最大的把握。 　　不知道是第几天，一个看守又带来了一个年轻人到我们面前：“这是尼克，从 今天起，他就和你们一起干活。” 　　格里菲思斜着眼看了一眼尼克：“这好像不是块能干活的料，我希望你们能给 我多送些像这家伙一样的料来。”说着，格里菲思重重一拍我的肩膀，他的力量很 大，险些把我拍倒在地。 　　看守冷冷地说：“你有权选择吗？” 　　格里菲思不甘心地咕噜道：“那活不能增加。” 　　“老规矩，第一周不加量，第二周加量。” 　　“再缓两周吧。” 　　“最多一周，西区的老大换人了，本周的任务完不成，你们再不能拖延，否则 全体要接受惩戒。” 　　格里菲思惊讶地说：“海森伯死了？” 　　“没错。”看守说完就想离去。 　　“记得加一个人的饭。”格里菲思冲着看守的背影使劲嚎叫了一句。 　　菲利普悄声对我说：“今天我们要小心了，老大的心情不好。” 　　我将菲利普拉到远远的一个角落里装作干活的样子，“为什么？” 　　“海森伯是格里菲思的狐朋狗友。” 　　“海森伯怎么死的？” 　　“换老大呗！”菲利普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你如果自忖能打赢格里菲思，你 可以向他提出挑战，一对一决斗，你赢了你就是老大。” 　　“这是哪里的规矩？米尔德没有告诉我有这条规则啊。”我有些讶然，这不成 了动物园里的猴群了吗？ 　　“米尔德肯定不会告诉你的。这是格兰得规则，也是格兰得的法律。” 　　“士兵们不干涉吗？” 　　“符合格兰得规则的事情，士兵不会干涉。在格兰得，人命不如一只蝼蚁。你 很奇怪，说你是新来的，你很会做人，很老练，也很会干活。在塞西亚，只有很老 的囚犯才能像你一样干活；说你是老手，你对格兰得规则又一无所知……”菲利普 看我面色不豫，赶忙又说：“我可没有打听你过去的意思。” 　　“照你这么说，老大岂不是一件很危险的工作？老大不就是能多吃点，多睡点， 有什么好的。” 　　菲利普凑到我耳边暧昧地说：“你要是当了老大，米尔德就是你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