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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雯之死   山寨里估计很少来生客,我一进村口,不知从那里涌出一帮小孩子围着我又笑 又闹,许多大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看着我,我极少有机会成为焦点人物,这 种场合我从没经历过,弄得我很不自在,这种场景和八九十年前传教士初到这里来 描述的没两样,我完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应付的。   我试图向围着我的小家伙们打听雅雯的家在哪里,但我很快就发现我在白费力, 因为我根本听不懂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我正想找个大人问问,有几个 小孩却努力把我朝一个方向拽,似乎知道我想找谁。   于是我在一大帮小萝卜头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到一座吊脚楼前停下来,小 孩们纷纷指着这栋房子示意我进去,我抬头看了一下,有一个木制的阶梯通上去, 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吊脚楼的屋檐下缀着一束嫩黄、粉 紫、淡红色五彩缤纷的野花,两只蜜蜂正在那里盘旋,吊脚楼的下层则有几只鸡在 那里悠闲自得的散步。   我按捺住激动得怦怦乱跳的心,拾级而上,我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屋里昏暗的 光线,然后向屋里张望。大厅里很空旷,没有多少家具,抢眼的只有屋中间的大火 盆,火盆旁整整齐齐排列着四五个低矮的小木凳,客厅和内室隔着一道竹帘,透过 帘子望过去,屋子里有一人正背对我忙着做什么活,她穿着一件无袖小短褂配一条 蜡染绣花及膝的短裙,露着健美修长的小腿,瀑布般的秀发松松地挽在一侧,我强 烈感受到她就是雅雯。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把背包卸下来,让喜悦慢慢浸透我的每一个细胞。我轻 轻地喊了声:“雅雯。”   内屋的姑娘闻声掀起帘子进了客厅,一边说了句我听不懂的土话,她看见我后 霎地呆住了,手里的塑料盆“咣”地掉了下来,倾了一地的水,正是雅雯!   我又轻轻喊了声:“雅雯!”   雅雯猛一回头,顿时一脸的惊喜交加:“星缘!我的天啊,你是怎么到这里来 的?”   我强压住内心的狂喜,笑着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走过来的呗!”   雅雯像羚羊般轻灵地一跃就跳到我面前,由于地板有水,她脚下一滑,一个趔 趄险些跌倒,我赶紧扶住她,一股清甜自然的气息飘过来,我觉得我所有的辛苦顷 刻融化了。   雅雯喜不自胜地抓紧我的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也不事先给我来个信 儿!”雅雯的手仍然很有力,又新生了茧皮,捏得我生疼。我忍住痛,咧着嘴说: “如果写信给你,暑假完了,你都不一定收得到。”   雅雯见我呲牙咧嘴的怪相,很快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忙 松开我,转过身给我拿凳子,找容器倒水给我:“快坐下来歇歇,喝口水,你一定 很累了吧。”   雅雯给我捧来了一个粗瓮海碗,歉疚地说:“我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将就一 下吧。”   我费力哈下腰坐在矮凳上,接过碗,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抬头望着雅 雯光知道傻乐,虽然有千言万语憋在心中,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雅雯也是手足无措,手一会儿交在胸前,一会儿又打个背手,后来她到门前把 围观的小孩子们哄走,才找了个小凳子坐在我面前,低垂了眼帘:“路不好走吧!”   我点点头:“嗨,足足爬了两天山,如果我不是在学校天天锻炼身体的话,准 吃不消!――家里就你一人?”   “他们都在山上忙呢,估计快回来了。”   “你……还好吧?”   “我很好。”雅雯渐渐地从乍见我的冲击和震惊中恢复过来,脸上浮出了一丝 我熟悉的俏皮的微笑:“你怎么忽然有心情来看我?”   “哦哦――我是关于那个灾星碰撞理论突然有了一些新设想,想和你交流交流 看法!”   “是吗?”雅雯瞅着我含笑说。   这回轮到我脸红了,我自然不能嘴软,叠声说:“是的,是的,当然是的。”   正说话间,雅雯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回来了,雅雯给我一一引见,他们知道我 是雅雯的同学,非常热情,张罗着杀鸡、刮鱼,雅雯的邻居也不知怎么就晓得她家 有客人,有送来鸡蛋的,有拎来一块狍子肉的,有的把刚猎获的野鸡扔过来,还有 的送来一小袋米。看到他们如此郑重,简直要把我当国宾欢迎,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雅雯见我挺难为情的,忙悄声告诉我,瑶家来客人是一件很荣耀的事,要我自 然些,别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我也就只好勉强安心享用这份美意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雅雯就陪我到江边散步。说也怪,雅雯在学校的时候能说 会道,我和她在一起时,话题一般都由她发起,这会儿她却低垂了眼帘,脸红朴朴 的,一言不发地闷着走路,就是偶而和相识的人打个招呼,把我简单地介绍两句, 然后就不吭气了,多埋头把衣角在手指间绕来绕去的。   她不说话,我只好动脑筋找话题,对了,当然要从雅雯灾星理论说起:“我在 家的时候,把传教士的翻译稿又阅读了一遍,有了一个新发现。” mpanel(1);   “什么新发现?”雅雯依然没有抬头。   “传教士笔记里记载的关于你们部落里的一些古老的传说,多次提到了你命名 的玛雅星,传说里有很多内容是赞美玛雅星的,似乎非常留恋那里的美丽和富饶。 我在想,玛雅人还有你们部落的祖先,很可能不是从火星来的,倒有很大的可能是 从玛雅星来的,否则传说中就应该深情地赞美火星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玛雅人的卓尔金年才260 天,不会是玛雅星的公转 周期。”   “是的,”我既然有这想法,自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火星的公转周期是 687 天,木星的是4329天。玛雅星在火星和木星中间,公转周期应该大于687 天, 而小于4329天才对。但,也许玛雅星自转周期慢,一天的时间远比地球的一天时间 长呢?或者,这个卓尔金年另有所指,不是所谓的公转周期,也说不定。如,玛雅 人的那个584 天的著名‘金星年’,指的也不是金星的公转周期,而是它在地球上 空作为‘黎明之星’(中国俗称“启明星”)和‘黄昏之星’(中国人称之为“长 庚星”或“太白星”)交替出现的会合周期。”   雅雯抬起头狡黠地一笑,“你来找我就只为说这些?”   这一问问得我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说实在的,我一往直前 地跑来,主要是想见她一面,至于见完之后呢,就从没有想过。   江边的路不是很好走,两岸怪石嶙峋,芦苇丛生,间或分布着巴掌大的地儿栽 些玉米、红薯之类的作物,有许多斑鸠、黄鹂、白头翁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鸟在草 丛,芦苇里欢快地跳舞歌唱。   在我前面不远的草坪上有两个半大的小子正在练习摔跤,我笑着对雅雯说: “你还有一笔帐没还给我呢?”   雅雯愕然地说:“什么帐?”   我笑嘻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把我摔了两个跟头,我还一直没找到机会 报仇呢,你看。”我做了个健美运动表演的姿势,向雅雯炫耀这两年我艰苦卓绝锻 炼出来的肌肉,不无得意地说:“你现在再和我比试摔跤,鹿死谁手就未可而知哟。”   雅雯捂着嘴“哧哧”直乐,“想不到你这个人这么记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是记不住不就麻烦了。”   雅雯笑盈盈地说:“你想什么时候报仇啊?”   “现在就行!”说着我扑过去要抓住雅雯,雅雯轻灵地一闪,“咯咯”笑着朝 树林深处跑,我立即追了过去,跑了约百余米,雅雯站住了,倚着一棵碗粗的樟树 轻轻地喘气,我一把抓住她:“看你往哪里跑?”   雅雯却没有甩开我,而是飞快望了我一眼然后满面红晕地低垂了螓首,我情不 自禁地轻轻搂抱住她,雅雯在我怀中稍稍挣了一下就没有动,娇羞不胜地闭上总含 笑意的秀目,随着我的接近,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动,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我清 晰地感觉她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   我微微使了使劲,雅雯便无力地倒了过来,万千青丝搭拉在我的左脸颊上,柔 柔的,痒痒的。当下我果断地扩大战果,便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右脸颊贴在了雅雯 发烫的右脸颊上。   天地间浑似只有我们俩,山林间的鸟鸣虫噪此刻幻化成轻柔的音乐在耳边曼妙 无比,许多浪漫在静默的鸿蒙中滋生。两人面颊相贴,除了心鼓声和丝丝的呼吸声, 其余声响皆慢慢消失不再有所闻。过了一会儿,我的胆量渐增,又掉头轻轻地在雅 雯的右脸上吻了吻,随即向向往已久的地方滑去……   短短的距离犹如走了几百个世纪,轻轻的,慢慢的,终于触到了那一片温润的 海洋……雅雯红润的樱唇柔柔的,很快一阵香郁清甜将我完全淹没……时间似已停 止,整个身体似已消融而全然不觉,只有四唇甫接的美妙感觉在宇宙、在轮回间、 在永恒中浮游,此时此刻已完全不知自身所在,宇宙消失了,一切远遁了,世界显 得一片出奇的静寂……   意识完全混沌,一千世、一万世从耳边呼啸而过……雅雯的身躯瑟瑟抖动得像 秋风中的落叶,而我感觉自己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儿……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在我们附近忽然大响了一声,雅雯像受惊的小鹿般从我 怀里挣开。我忙四周一扫,发现有处草丛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我和雅雯对视了一 眼,我牵着雅雯的手二人一齐过去察看,但除了几茎被踩倒外的小草外什么也没有, 雅雯皱了皱眉,一丝忧虑在雅雯的眉目间一闪而过。   我忙说:“有什么问题吗?”   雅雯发了会儿愣,才摇摇头说:“哦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我牵着雅雯的手漫步在青山绿水间,心中暖融融甜蜜蜜的,刚才一点点的阴霭 很快就在阳光下消融得无影无踪,我问雅雯:“大学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雅雯莞尔一笑:“你呢?”   “我想考研,继续深造,提高自己的理论修养,那样就有能力完善和发展雅雯 灾星碰撞理论。哎,你和我去报考一个导师,好不好?”   “好哇。”雅雯灿烂的笑容,让整个世界都充满着欢乐。   “等硕士读完了,我们再考博士研究生,我们还报同一个导师,你说好不好?” 我继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你想让我一直陪着你读下去呀?”雅雯很开心、略带调侃地一笑,“将来有 一天我们是不是也一起上太空旅行去!?”   “对,我就这样一直拉着你,一生一世不分开。”   正当我又想试图亲吻雅雯时,远处有人在喊雅雯,我只好赶紧松开她。   雅雯应了声后,用手梳理了一下略有零乱的秀发就迎了过去。是雅雯的妹妹在 找她,雅雯的妹妹带着焦灼的神情跟雅雯说了半天,还不时地看我一眼,雅雯听她 说完,神情也有些凝重,我听不懂她们的话,站在一旁干着急。雅雯转过身对我说 :“你自己在附近散散步,我回去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去去就来,你不要走远了。” 说完就和妹妹匆匆离去。   我无所事事地站了会儿,忽然想起贺兰山的岩画来,说不定雅雯的祖先也有此 嗜好,于是我钻进草丛中细心考察四周的岩壁来,冀望有所发现。可惜的是这个部 族的人似乎不习惯在山壁上留下自己的感情和思索,我最终什么也没发现。   当我失望地从草丛中钻出来时,发现有一个穿短褂皮肤黝黑健壮结实的小伙子 站在我面前,我冲他友好地点点头,咧嘴笑一笑,然后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小伙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侧迈了一步,仍然挡在我面前,毫无表情地直愣 愣盯着我。   我心里顿时开始发毛了,我试探着说:“师傅,劳驾让一让,我想过去。”   小伙子摇摇手,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但我一句话也没听懂。我压抑住内心的 不安,陪着笑脸,用我最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顿地说:“同志,我似乎不认识您, 您是否可以给我让让路,我还有急事。”   小伙子看上去能听懂我的话,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的普通话却实在差 劲,尽管他学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话,可我只听懂了四个字:“雅雯,决斗!”小伙 子眼中射出的目光饱含怨毒,异常凶狠地盯着我,大有灭此朝食之意,令人不寒而 栗。   我猛然想起传教士的笔记里曾记载过,这个神秘部落的小伙子热衷于用决斗的 方式解决双方的仇恨,难道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为了雅雯,要和我决斗?   很有可能!雅雯这样一个美丽、善良、真诚、聪惠的姑娘在她的家乡里不可能 没有追求者,雅雯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少人为她倾倒,当然其中就包括一个稀 里糊涂不知不觉掉进温柔陷井的陈星缘同学!   我从来没想过在现代社会里如何与人决斗,我勉强控制住慌乱的心情,不管怎 么说,现在还是有两个有利条件,第一站在我面前的是个人,不是狼或者豹子。人 嘛,总是可以讲讲道理的,如果是野兽就没招了;第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还能听 懂我的话,真是万幸!我平和缓慢地耐心给小伙子解释现在已经是法制社会了,不 兴决斗,杀人是有罪的,你杀了我,你就犯了故意杀人罪要被判死刑的,我若杀了 你,当然可能性很小,但结果是一样的……   小伙子不耐烦地搡了我一把,示意我住口,然后不由分说地拽住我,把我踉踉 跄跄地拖到一块排球场大小的平地。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类似于我在垂钓老人那里看 到的短刀硬塞在我手里,然后又抽了一把自己拿着,转身走了四、五步站住蓦地又 转过来,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接着单腿跪下,用刀指指我,又指指天,嘴里念念 有词,像是在祷告什么。他念完后站起身狂暴地吆喝了一声,喝道:“开始吧!” 然后挥舞着刀向我凶猛地扑来。   我生平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虽然我看惯欧美影片中的决斗场面,并往往为主 人公的英雄气概所折服,也曾幻想有那么一天自己为了一个美丽的公主与魔鬼决斗, 但真正遇上了,我却完全吓慌了,本能地扔掉刀,转身撒腿拼命地跑,边跑边竭斯 底里地大喊:“杀人了,救命!救救我!”   幸好没跑几步,我发现雅雯正匆匆赶来,脸上汗涔涔的,看上去无比焦急。我 赶紧闪在雅雯的身侧边,指着随后扑来的小伙子,哆哆嗦嗦地说:“他……他要杀 我!”由于紧张过度,手指都僵硬得伸不直。   雅雯把我往身后拖了一把,自己迎了上去,小伙子冲雅雯嚷了一句什么,强行 把雅雯扒到一边,继续向我猛扑过来,雅雯抱住小伙子娴熟地干脆利索把他摔翻在 地,劈手夺下小伙子的短刀,远远地扔到山脚下。   雅雯的俏脸涨得通红,叽叽呱呱地用家乡话怒斥那个小伙子,小伙子一句话不 敢回,恹恹地站起身,毒毒地盯了我一眼,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差点瘫在地上,雅雯赶过来扶住我,紧张地问:“没伤着你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我肯定莫明其妙地牺牲。”   雅雯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把我担心死了,这里有些不好的风俗习惯,明 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回学校去。来,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说完,她开始认真检 查我有没有那里受伤,我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突然,我发现雅雯极其惊恐地 注视着我身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腾云驾雾般被摔到山坡下。   当我费力爬上来时,眼前的情景令我的心紧缩成一团,比一千把刀扎在我身上 还令我难受:雅雯的腰上赫然扎着一柄刀!刀身已全部没入雅雯纤薄的身体内,雅 雯俏丽的脸庞正在痛苦地抽搐,那个小伙子呆若木鸡地站在雅雯身边,突然间他狂 呼一声,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转身飞奔而去。   我的嗓子眼发干,头脑一片空白,晕晕乎乎,痛苦得几乎窒息,刀为什么不是 扎在我的身上?这情景就像一场噩梦一样,我拼命地咬自己的手指,希望能从梦中 醒来,然而这不是梦。在懵懵懂懂、惊慌失措中,我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我 把雅雯身上的刀拔了出来,顿时血像喷泉一样飙涌出来,雅雯痛楚地叫了一声就昏 迷过去,我拚命地用手堵住她的伤口,试图把鲜血堵回到雅雯的体内但完全无济于 事,我惊慌地竭尽全力大叫:“快来人哪,快来人,救救她!”   不知什么时候才跑来了几个村民,其中就有雅雯的弟弟,我见他们忙乱了一阵 子,除了抹上了一些草药,没有更好的医疗措施,只是个个面色凝重,连忙喊: “快送她去医院,快去医院!”   他们很快就做好了一付简易的担架,往山外赶。由于失血过多,雅雯躺在担架 上脸色腊黄,人事不醒,山路崎岖不平,担架颠得很厉害,每颠一下,雅雯的伤口 就渗出一丝血来。她每流一滴血,我的心就像被剜去一块肉样钻心地痛,我拼命催 促抬担架的小伙子们:“你们快呀,快呀,抬稳一些,抬稳一些,快呀,快呀!”   小伙子们默默地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拼命加快步伐。   我的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扑簌簌地往下掉,泪眼朦胧中,我忽然发现雅雯的 眼皮动了一下,我凑过去连声喊:“雅雯,雅雯。”   雅雯缓缓睁开眼,见我在她面前,她费力地说:“星缘,你没事吧?”殷殷关 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带着哭腔说:“我没事!你别说话,好好歇歇。”说着,泪珠止不住地往外 涌。   雅雯微弱地舒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星缘,你别哭,你哭很难看的。” 我很想不哭,但眼泪仍像泉水一样往外淌,我哽咽着说:“你别说话,静静地躺着 吧!”   雅雯微微一笑:“你别难过,我会没事的,我这人命硬。我还有笔帐没有还你 呢,我是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你出丑的……别哭,星缘。”说着,她的手动了一 下,我心痛地说:“你别动,别动!”   但雅雯坚持艰难地把手抬了起来,由于没劲,只抬了一点点,我忙捉住她的手 放在我的脸上,雅雯拭去我脸上的一滴泪珠,“不要哭,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她又一点点地把手往我眼睛挪动,但越挪越慢,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最后 变成了微微地歙动,最后不动了,她的手也渐渐凉了,僵在我的眼角,手指尖洒满 了我的眼泪,一丝微笑凝固在她恬静惨白的面容上……   我嗓子眼一甜,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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