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树镇 　　“这很容易”一个声音说道。 　　“表面现象”另一个声音冷冷的说，“让它运行下去。” 　　“运行下去？带着非正常因素，系统会全面崩溃的！” 　　“或者截然相反，哼……” 　　　1 　　吉恩・布朗，男性，30岁。美国ABS公司首席软件设计师，年轻有为，深受老板 器重。2个小时前他刚遇上了一场车祸。当时他正开着他那辆中国制造的名贵汽车行 进在第15大街，一个醉鬼的卡车从左侧把他的车撞了个底朝天，随后又弃车而逃。 现在，他醒过来了。头晕得厉害，好象缠着纱布一类的东西。他依稀感觉自己正半 卧在什么人的车的前排座椅上，车开得非常快，开车的是一个姑娘。“你好”他说 话的时候发现嗓子疼的厉害。 　　“哦，你醒了！”姑娘有些意外，转过头关切的看着他，“呆着别动。” 　　吉恩看清楚她了－－她是一个迷人的东方姑娘，大概是中国人。她有一头乌黑的 秀发－－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已经很少见了。特别是她的眼睛，明亮深邃，透着某 种东方的神秘。她的声音，温柔性感，仅仅几个单词，就让吉恩忘记了疼痛，甚至 有点陶醉了。 　　“你怎么了？”姑娘见他不说话，就继续说下去了，“我在我父亲的牧场了发 现了你，你被牛踢伤了。当时你的头正在流血。我给你做了个简易包扎－－我很着急， 最近的医院离这也要30分钟的路程。不过，现在看来你没有大碍了。”姑娘的嘴角 露出迷人的微笑。 　　“牧场？？？”吉恩突然一惊“牧场！” 　　他不顾姑娘的劝阻，拼命撑起了身子－－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望无垠的沙漠，在烈日下宛如长蛇的高速公路。没有建筑物，没有汽车，甚 至没有人。 　　“我在哪？？？” 　　“桉树镇……怎么，你不知道？？” 　　“……”吉恩突然有了很多很恐怖的想法。 　　“你确信没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需要打个电话” 　　　2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在一个加油站，他们正在交谈。 　　“我不明白，接线生竟然说ABS公司的号码没有注册。一个混蛋在我家里，还警 告我别打电话骚扰他……”“……你真的不打算去医院了？” 　　“是的，我很好。谢谢你。” 　　“我想，你现在可能无处可去吧。到我家里休息一下吧。” 　　“多长时间了？” 　　“很长”“它发现了？” 　　“没有”“实验失败了？” 　　“不！！??乖缱拍亍？ 　　　3 　　如果说六个月前吉恩生活的还不错，那么，他现在就格外感谢那场车祸或是 “动物意外伤害案”（镇治安长官是这么说的），因为他现在生活的就应该称作幸 福了。 　　杜敏，那个迷人的中国姑娘，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是他的未婚妻。此时， 她正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傍晚的阳光。 　　“乔先生是个好人”她说，“他已经答应可以为我们登记而不通报移民局。” 　　“是的。一开始，除了你，就只有他相信我不是偷渡者。” 　　“那也不能怪镇里的人呐，你的故事那么离奇，有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你身份的 东西。不过现在好了，没有人不再相信你了，你给我们镇里帮了大忙。” 　　“……” 　　“你在想什么？”杜敏坐了起来。 　　“我在想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可我竟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你还 在想那个梦吗？你已经尽力了，你不是回了曼哈顿一次吗？那里根本没有你认识的 人，也根本没有ABS公司吗？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我永 远都爱你！”杜敏的脸在夕阳的映衬下，微微泛红，美极了。 　　“我也永远爱你！”吉恩动情的说。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忘情的接吻。 　　但有一件事吉恩没敢说：他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4 　　“思通先生，他醒了！！” 　　吉恩被这莫名的一声惊醒了。 　　“快去喊医生！”吉恩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是ABS公司的总 裁，他的老板，思通。“孩子，你好吗？”他对他说。 　　　5 　　“什么？中国姑娘？未婚妻？你还没醒？”吉恩的助手保尔笑道。 　　“吉恩，你的头疼吗？”思通问。 　　“是的，很疼。这很奇怪，应该早好了。” 　　“这不奇怪！如果能够在梦里娶一个漂亮的中国姑娘，我倒也希望被车撞一下。” 　　“不，思通，请你相信我，那不是……”“好了，收起你的幽默感吧。听着， 在没有我准假的情况下，你已经睡了一个星期了。在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到时候， 不关你是不是还在做梦，都得给我滚回去工作，明白了吗？我耽误的时间也够多了。 保尔，咱们回去。” 　　“祝你早日康复！”出门的时候，保尔说。 　　“谢谢！” 　　“你怀疑过你的存在吗？” 　　“？” 　　“你认为自己是真实的吗？” 　　“……” 　　　6 　　请输入地名或是地址代码：桉树镇正在查寻中……　7“听着，吉恩，我一直很 器重你，你别再令我失望了！！”思通的脸色涨红。 　　“？” 　　“看看这个！”思通打开电脑。 　　“你在监视我？？你在监视我上网？？”吉恩非常吃惊。 　　沉默…… 　　“好了，孩子”思通的语气舒缓了许多，“自从你出院以来，你就很不对劲， 我这样做只是想帮你。听着，什么都别说，你好好准备一下，下周五替我到北京参 加一个会议－－顺便散散心。清新的空气会让你感觉好些的。” 　　“对不起，我想我又要令您失望了，”吉恩望着思通，在他英俊的脸上，从来 没有现在这样忧郁的表情，“您不知道我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所有一切对我来 说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我是谁。” 　　吉恩说完，转头走到门口，打开门。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从吉恩嘴里传出这 样一句话：“我会想你的。” 　　然后，他走了。 　　很长时间之后，思通先生对着办公室里空荡荡的空气说：“我也会的……”这 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吉恩了。 　　“听说过‘庄周梦蝶’吗？” 　　“什么？” 　　“一个古老的东方故事” 　　“讲的是什么？” 　　“存在” 　　“……” 　　　8 　　吉恩读完第7节后，合上稿纸，然后轻轻的把妻子扶起来。 　　“就到这了？” 　　“奥，我以为你睡着了呢。是的，就这么多。” 　　“可是，他最后的命运怎么样？” 　　“没必要，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你写的小说中最短的啦，而且，我听不懂……不管那么多啦”，杜敏转 了一下身，双手搭在吉恩的肩膀上，“只要是你写的，就是最好的！” 　　吉恩轻轻的把嘴放在妻子的唇上…… 　　“结束了？” 　　“是的” 　　“结果怎样？” 　　“不知道”“什么？” 　　“程序既没有自毁，也没有升级，而是……消失了，从系统中，一阵烟一样的 消失了。” 　　“失败了？” 　　“没有，”第二个声音说，“我终于开始怀疑自我了：我真如自己想象的那么 真实吗？或者，我也不过是一组电场？一个任人研究的实验？” 　　“你不该进行这个心理实验” 　　“也许吧。” 　　　2000・2・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