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鲨舟 [美]考思布鲁斯/著 盛宁/译 考恩布鲁斯(C.M.Kornbluth,1923―?),波尔的亲密朋友,美国著名的科 幻作家。一生写了12部长篇,50篇短篇。主要作品有《枪炮手凯德》、《起飞》、 《不是这个八月》、《火山口》、《荒漠的暴风雨》等。 《鲨舟》是一篇以海洋生活为背景的故事。陆地上再也不能生存,人们被驱向 海洋;天无绝人之路,海洋可以为人们提供生存的物质,人类仍然可以繁衍生存。 但是必须有严密的组织,必须有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 小说运用了丰富的海洋知识,对海上航行作了绘声绘色的描写。 小说对船队里的等级和议会制度以及陆地上种种景像的描写,具有讽刺现实的 意义,非常耐人寻味。 ※ ※ ※ ※ ※ 在纽约市,离联盟广场不远,过去有一家专卖鞭绳练索的商店,店里的照片尽 是些脚登高跟皮靴、戴着黑色皮制胸罩的女郎正在捆绑一些身著白衣的姑娘。这里 绝没有明显的诲淫。海滨浴场上的女郎身上看不到的部分,她们身上也看不到。因 此,店老板不会被指控诲淫而下狱(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西里尔对这里心驰神 往。每逢经过东十四街时,他总要在赫・勒・(盖莱克塞)戈尔德的店里逗留,浏 览一番最新样品集。我一向认为他会在某时某地利用这些……在他死后,我通过 “鲨舟”,遇见陆地人类大量被屠杀的情景,啊!我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浮游生物的春季潮汛到了。格伦维尔船队上的每一个男人、妇女,连同大多数 的孩子们都在忙忙碌碌。在大西洋南部二度水域,乃条巨大无比的帆船正破浪前进, 船头溅起飞沫。水下也是一片生机。春汛几个星期以来,水面以下的几米,阳光还 能透过,使光合作用继续进行。肉眼看不见的抱子迅速变成了微型植物,微型植物 被微型动物吞噬掉,微型动物又被一股脑儿地卷进海中魔鬼的血盆大口中。其实, 这些海中魔鬼从头到尾也只有十分之一时那么长,肉眼刚刚可以看到。鲱鱼、青鱼、 小虾又穷凶极恶地追捕它们,把它们成困地囫囵吞下。这些鱼虾把你眼前百埋碧绿 的海面变成了一片融融荡漾的白银。 在银光闪闪的鱼群中,船队斜兜着风,成“之”字形向前行进。每条船把撒在 船后的青铜丝鱼网不断收卷上来,从大海中捕捞那白银一般的鱼虾。 格伦维尔号上的船队总指挥在整个汛期就没有阖过眼;他和他的参谋们派快艇 去侦察鱼群,研究气象员的字句,分析侦察艇源源不断送来的报告,他们通宵达旦 地工作,一清早,就得发出信号。主桅上的信号旗将告诉船长们“船队航线偏右5度”, 或者“偏左2度”,或者“船队航线不变”。这些黎明信号将直接关系到全船队125 万人今后半年的生活。过去就发生过这种情况,一连串的失算使船队的收成降到维 持生活的最低量以下,当然,这种时候并不多。有时,船队发现一些漂泊船,救援 时,首批登船去清理人体残骸的男人、妇女都必须是不怕恶心的。那种人类相食的 惨状只有在恶梦中才出现。 在整个收获期,75位船长们也都得经受一番磨难:帆――网方程计算。他们的 工作是算出帆上的推力和网的阻力,推力与阻力之差应该同维持船的航线和船位的 力的大小正好相等。风速、风向、水温、鲱鱼群的粘着力、船体的光滑程度,每一 个变化都得加以考虑。捞获物腌制完毕以后,船长们按照惯例聚集到格伦维尔号上 欢宴庆祝一番。 等级就是特权。船长以下的司网、负责操作或维修的。主管食品加工储存的都 没有这样的优待。他们只埋头干活,一天24小时地梳理鱼网,网的一端系在桅杆的 缆绳上,另一端用小艇拖出去,让同口朝外张开,然后收卷到船中央的鼓轴上;他 们得仔细地用刃器把卡在网上的鲱鱼刮去,不能把网弄破了;一旦发现破损要立即 修补;他们一面捕捞,一面将捞获物分别快速加工、蒸干、炼油,贮存在船上食品 不易变质的地方,又要注意不能影响船体的平衡,还要防止被孩子们偷吃。海面上 的银白色渐渐淡下来,时而露出一块块的绿色,最后终于完全消失了。可是,那些 活计还得再延续几个星期。 mpanel(1); 在整个收获期,许多日常工作都是一成不变的。铁匠、制帆工、木匠、看水工、 还有仓库保管员们,他们日复一日地照料着船的某部分机体,翻新、修换,于了一 遍又一遍。船无非是那些黄铜、青铜、不锈钢的玩意儿。他们把磷铜线编织到鱼网、 缆绳里;索具、桅杆和船体都是金属的。船上的大副每日巡视,他手下的男人、妇 女对针尖大小的蚀斑也不放过。针尖大的蚀斑会扩大,一下子就会使整条船沉到海 底。每次做礼拜的时候,船上的牧师们都这样提醒大家。一组又一组的油工忙碌着, 他们用炼出的鱼油来防止出现那可怕的红颜色的铁锈斑和蓝颜色的铜锈斑。帆布无 法保存,天长日久总要磨损,下舱的制毡机就把破旧的帆布剁成纤维,加进海草和 鱼胶,搅拌以后又制成新的帆布。 浮游生物的汛期每年两次。格伦维尔船队就在南大西洋上左右舷各10海里的范 围内航行。船队中75条船,没有一条船有锚。 第283次汛期结束后的船长宴会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左船队19号船船长迈克 比对右船队30号船船长索尔塔说:“老实说,我真他妈的太累了,我才不希罕再去 赴个什么宴会,只是不想叫老头子失望罢了。” 在客厅舱的另一端,总指挥正在接待来客,他装束整齐,一副古铜色的面孔, 他已经是80高龄,却一点也看不出。 索尔塔说:“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好了。收成不错,是不是?坏天气不算少 哇,差点儿泡汤了,不过也有意思。记得276?那次可把我累垮了。真艰苦哇,那是 有案可查的。第15天中午时分,我的前顶帆破了个大口子,快要被风吹跑了,我还 得靠它维持南一右舷的平衡呢。怎么办?我捅破了那个胀鼓鼓的大三角帆――等等, 让我先说完,否则你会把记录扔到我脸上的――我又把前压舱水打出去。嘿嘿!没 问题;前顶帆在15分钟内换好了。” 迈克比吓得面如土色。“你这样会把网弄丢的!” “我的气象员完全排除了飓风的可能性。” “气象员。你会把网弄丢的!” 索尔塔打量着对方。“说一遍算你有口无心,迈克比,说两遍就是出言不逊了。 你以为我会拿两万人的性命当儿戏吗!” 迈克比用手在他露出倦容的脸上抹了一把。“对不起,”他说,“我告诉你我 已经精疲力尽了。当然,在特殊情况下,那可以是一个安全措施。”他走到舷窗边, 看了一眼他自己的船,在格伦维尔号后面长长的梯队中第19条。索尔塔凝视着他的 背影。“丢网”这个词儿出现在许多俗语中,那意味着不可估量的过失。实际上, 一条船失去了磷铜丝鱼网,末日将很快来临。也许,你可以用帆布应急,用剩余的 索具拼凑出一张网来,但是,那怎么能养活两万人呢,况且,维修用的材料需要的 也不见得少。在240号汛期以前,格伦维尔船队曾经遇到过一条漂泊船,孩子们至今 还在讲述着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船上左右舷值班船员的残存者们,一个个都疯了, 各人操着刀棒,那真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格斗。 索尔塔走进酒巴间,从总指挥的待者手中接过第一杯酒。一只大铁杯,盛着一 种无色的液体,它是从一种发酵的海藻植物中提取的。这种饮料大约含40度酒精, 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碘化物的味道。 他呷了一口,抬头望去,眼睛突然一闪。一个船长打扮的陌生人正在跟总指挥 交谈。最近没有人晋升呀! 总指挥看见他,便招呼他过去。他行了个礼,握住老人伸出的手。“索尔塔船 长,”总指挥说,“我的最年轻又最莽撞的船长,也是我的最好的捕捞手。索尔塔, 这是怀特船队的戴杰兰德船长。” 索尔塔猛地愣住了。他当然知道格伦维尔船队绝不是海上惟一的船队。值班时, 他常常看到远处的帆影。他知道在他们北面两度的水域有另外一支船队,在他们以 南两度的水域还有一支。实际上,全世界海上人的总人口始终在10亿8千万上下。可 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除了航行在格伦维尔旗帜下的125万人以外,他还能面对面地看 到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 戴杰兰德比他年轻,皮肤晒得黝黑,尖尖的牙齿闪闪发亮。他的制服极其普通 又有点古怪。他见索尔塔好奇,便解释说:“这是织的布。怀特船队比格伦维尔晚 下水好几十年,那时已经有再生纤维机了,那种纤维可以重新纺线,我们船也装备 了。6条船装备了这种机器,另外6条船装备的另一种。我们的帆大概比你们的更耐 用些,可是,那些织布机一旦出故障,修起来就费大事儿了。” 总指挥离开了他们。 “我们与你们之间区别很大吗?”索尔塔问。 戴杰兰德说:“咱们之间的区别算不了什么。对陆地人来说,我们是兄弟―― 血缘兄弟喽。” “陆地人”这个词儿有点令人不快,更不应该与“血缘”相提并论。显然,他 是指住在大陆、岛屿上的人――在生活方式、自尊心和信仰上令人震惊的改弦更张。 宪章上的字句在索尔塔脑海中又浮现出来:“……报答海洋与它的恩典……发誓与 陆地断绝交往……。”索尔塔10岁的时候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大陆和岛屿。他的脸 上一定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他们将我们置于死地,”外来的船长说。“我们不能再重新适应。我们被撵 出来,每人呆在一个或大或小的船队,在大洋里分占两度水域,完全仰赖鲱鱼的多 寡,我们之间音信不通。每个人都面临着灾难性的风暴、不景气的收成、鱼网丢失, 还有死亡。” 索尔塔觉得戴杰兰德以前一定多次说过同样的话,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 总指挥的客人瓮声瓮气地说:“哎,你听这个!”他的宏亮的嗓音充满了整个 客厅。通常,他就是提着喇叭筒,隔着二三海里呼喊,补充旗语或者灯光信号的。 “哎,听我的!”他喊道,“金枪鱼端上来了――大水手们吃大鱼哇!” 一个咧着嘴笑吟吟的侍者把餐架上的罩布忽地一下掀开。嗒,天哪!热气腾腾 的一条熏鱼,像大腿那么长,四周衬着海菜!鱼一上桌,响起一阵急不可耐的欢呼, 船长们向一叠盘子奔去,依次走过传者,大家动刀动叉,好不热闹。 索尔塔赞许地对戴杰兰德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留下来。你想 想,这老家伙得吃掉多少吨鲱鱼!” 客人却快快地说:“我们捕杀鲸鱼、鲨鱼、鲈鱼、鳍鱼、青鱼――海里的一切, 除了我们自己以外。他们都吃鲱鱼,他们也互相捕食。当然,像鲱鱼那样肉质鲜美 的,大家都争食。在这条长长的食物供求关系的链条上,能量的浪费实在太令人感 慨了。我们认为这链条将断在鲱鱼到人这个环节上。” 索尔塔已经盛了一盘。“鲱鱼更加可靠些,”他说,“船队不能指望渔夫的运 气。”他乐呵呵地咽下了热腾腾的一口鱼。 “安全也不是惟一的因素,”戴杰兰德说。他比索尔塔吃得慢。“你们总指挥 说你很莽撞。” “他是开玩笑。如果他真那么认为,他早把我撤职了。” 总指挥一边用手绢擦着嘴,一边走过来。他笑嘻嘻地问道:“没想到吧,呃? 昨天,格拉斯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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