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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十二道大门通往谎言城市。每一年,当一个斯塔瑞维人对坦率的态度更清楚、不诚 实更可信的时候,他就会被告知另一个秘密入口,只有象我这样的初学者才只知道一个 入口:尼亚兹区的地下排水道。 我和托比在维瑞塔斯地下潮湿的迷宫中前进的时候,我想着这里多种下降的道路: 有梯子、滑管、狭窄的石梯――我们一路下去,我们的手电穿过黑暗,如同雪亮的大刀 在丛林中挥动。我儿子每分钟都很兴奋,“哦!”每当一个令人恶心的东西当现,他就 激动地叫起来,――他看到一只黑蛤榆大小的香蕉,一个到处是青蛙的地下湖,一只结 实的大蜘蛛网,“好漂亮啊!” 我们到了目的地,进了天堂旅馆。我们得到的套间和我过去住的大不一样,宽敞而 且阳光充足,门通往阳台,阳台上可以看到当地的动植物。“爸爸,这里的马有六条 腿!”托比激动地蹦来蹦去。“老鼠抓猫!猪长了翅膀!这真是个魔术王国!” 很明显,整个斯塔瑞维都在期待着我们的到来。我们成为轰动一时的人物,天堂的 守卫们立刻认出我们的脸,任我们到处行走。弗兰兹和幸运儿对托比无比热情,仿佛他 是他们遗失已久的兄弟。不论我们何时在这里散步,一些陌生人会来到我们身边,确认 我们的身份,给斯塔瑞维悲剧小孩子一枚糖果,一个小玩具,给他的父亲一个拥抱,表 示鼓励和肯定。 甚至雯丽卡・克拉克尔也准备好了,她给托比采了血样――我们告诉他这个王国必 须保证游客们没有携带病菌――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带回来一只动物玩具,一只 令人吃惊的小狒狒,长着一对特别的眼睛,一张方方的,象狗一样的嘴。 “这是给你的,彩虹男孩。”她说。 托比的睑扭曲紧张了,他费劲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倒不是大得不能玩动物玩具了, 只是大得对玩这种玩具感到羞愧了。 “他得有个名字,你说呢?”克拉克尔医生说。“不是个傻乎乎的名字,应该是个 高贵点儿的。” 我继续对他观察,这种观察每时每刻我都在进行。事实越来越不能驳倒了――他的 皮肤上的蓝斑点,头发越来越少。 托比放松了,微笑了。“高贵的,”他说,“不是傻乎乎的。哦,对极了。”很明 显,他感到了新家里的真理:在斯塔瑞维,任何事都是可以的,在斯塔瑞维,任何比他 年龄小的男孩子都不算长大了。“就叫他巴拉比吧。巴拉比,狒狒巴拉比。”托比皱着 眉,舔了一下嘴角。“我想它也许带上了一点儿病毒。” “彩虹男孩,你说得对极了。”克拉克尔医生把注射器扎进狒狒的手臂。“我得采 点儿填料的血样。” 那夜里,当我儿子睡着的时候,我跑到天堂旅馆外的电话亭,拔通了创造力中心的 电话。克拉克尔明白无误地告诉发我我想听到的东西:克沙威尔检查结果呈阳性反应。 “仍然有希望,”她坚持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说。在夏夜的炎热中我发抖了。阳性。阳性。“如果我们 让托比觉得乐观,他的免疫系统就会发生作用,然后他的痛苦缓解一点。” “对极了。” “缓解痛苦会持续多少年?” “你不能判断出来的,杰克,有时候时间很长很长。” 我往维瑞塔斯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海伦。” “杰克?是你打的电话吗?你知不知道已经过了十天了,你才打电话?” “我很忙。” “你的馆长送了一张慰问卡过来,你病了吗?” “我好一些了。”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她说。“我得去汽车站了。” “不,你不用去。我星期天就去把托比带走了。 mpanel(1); “为什么?” “他现在和我在一起,我会让他乐观的。” “你是说――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狗会说话了,海伦。” 我想像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住嘴!”她尖叫了。“我要我儿子!把儿子还给我, 你这狗东西!” “我爱她,” “把他还给我!” “我能治好他。” “杰克!” 当炎热潮湿的七月变成更炎热更潮湿的八月的时候,我和儿子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户 外――或者说呆在斯塔瑞维作为户外的空地上。我们在这里的边境地带转来转去,收集 臭虫,捕捉两栖动物,以扩充托比的动物园。金钱果园,我们发现它是个练射击的好地 方――我们拔出箭瞄准五美元的钞票――而温暖的雪地不一会儿就被我们弄得乱七八糟 的,我们堆雪人,雪狗,雪牛,还用雪做狒狒,最好是能有一双隔热的手套。 最后我们到了加登河,这是个游泳的好地方,有时候我们会借来一艘刚朵拉去钓鱼。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我问托比,一边把我的鱼线抛了出去。 “这儿真神秘。”他手忙脚乱地收线,把一只犰狳拉到甲板上。 “但你还是过得很好,不是吗,儿子?你感到很快乐。” “哦,对。”他平静地说。 “你想玩什么?想堆雪人吗?” “雪人好极了。” “钓鱼呢?” “我喜欢钓鱼。”他用靴子踏在犰狳的左鳃上,把鱼钩从它嘴里拔了出来。“你也 喜欢射击,对不对?”我对这只犰狳的结构感到吃惊――它的身体是棱形的,鳞片闪闪 发亮,鳍看上去相当强壮。“游泳呢?”“嗯。我希望妈妈在这儿。” 我用一只斯塔瑞维蜗牛为饵。“我也是。你还想怎么玩?” “我不知道。”他怜悯地把那只犰狳抛到船外。“我喜欢那些陌生人给我糖果的样 子。” “你也喜欢钩鱼,对不对?” “我已经说过了。”托比耐心地回答我。 “爸爸,为什么我的头发会落呢?” “什――什么?” “我的头发,而且我的皮肤看上去也很古怪。” 我发抖了,我的手指被鱼钓划破了。“儿子,我们应该谈谈这件事儿。还记得克拉 克尔医生案的血样吗?似乎你染上了什么病菌。没什么危险的那种――叫作克沙威尔瘟 疫。” “什么瘟疫?” “克沙威尔瘟疫。” “为什么是我不是克沙威尔得了这种病菌呢?” “很多人都染上了。” 托比把一只蜗牛挂在鱼钩上。“那就是为什么我的头发……” “可能。他们也许会给你吃点药,你并不是真的病了。”上帝,我多么喜欢这样说。 多么有力。“情况相当好。只需要对自己说。那些克沙威尔老细菌不了我什么。我的免 疫系统可强壮着呢。” “我的什么?” “免疫系统。托比,来,跟我说。那些克沙威尔老细菌伤不了我什么。说吧。” “‘那些克沙威尔老细菌伤不了我什么’。”他犹豫地重复。“这是真的吗,爸 爸。” “你可以打赌。你没有担心。对吧?” 托比揉了揉蓝色的前额,“我猜还没有。” “这才是我的乖儿子。” 如果我儿子还没有大到不能玩动物玩具,那么他也没有大到不喜欢在床上听故事。 每晚我们一起阅读,挤在天堂旅堂柔软的被单和光滑的棉上,阅读那些躲过了韦津斯汀 毁灭的书籍――《汤姆・索亚历险记》,《珍宝岛》,《海盗戈比》,还有最好的皮封 面烫金边的童话书《格林童话选》。我颤抖了,不仅仅因为私阅禁果――我过去是多么 厚颜啊,我阅读这些材料是为了今后能毁掉它们――同时,我也为童话本身与道德无关 的内容激动了,托比最喜欢的是一本《鲁贝尔斯汀斯基》,里边讲了一个喜欢小孩的老 头儿的故事。我最喜欢的是《睡美人》。我很喜欢那个父亲――因为他的疯狂举动,他 为了避免女儿死去的命运,下令将王国中所有的纺车毁去。我认为他很有英雄气概。 “为什么鲁贝尔斯汀斯基要小孩儿呢?”托比问我 “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回答说。我感到自己说的是真话。“鲁贝尔斯 汀斯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论玛提娜何时来到斯塔瑞维,她都会参加我们的活动――徒步旅行、游泳、钓鱼、 收集臭虫――我不能判断托比对她的感觉。他们处得很亲密,开着关于狒狒巴拉比的玩 笑,但偶尔我会从儿子的眼光中瞥见一丝不安的神情,如果他已经是洗过脑的,当然, 他就会很坦率地问,爸爸,玛提娜是你的情妇吗?爸爸,你和玛提娜做过爱吗? 对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不,没有。自托比到来之后,我对性交不再那么急迫了。 玛提娜没有反对;象我一样,她也挺后悔我们在台球桌上那次;通奸是不对的,――这 一点连撒谎家也知道。于是,我和玛提娜的关系变成那种超越性爱的朋友情谊了,那次 做受被淡化,慢慢变成记忆中的一点。 很多个晚上,我们三个到俄罗斯茶室里去吃晚饭。人们很照顾托比:他想吃什么汉 堡就有什么,所有的热狗、炸鸡、牛奶泡沫。没人能否定整个茶室都尽力使托比开心, 没人能否定这使他的心请对健康有益。经理是个快乐的瘦家伙,五十刚出头,叫罗伯特 ・华尔,他觉察到从一个男孩的观点来看,饭店里的甜点太少了,于是他立刻开始解决 这件事儿,不久就学会了如何准备草毒饼和柠檬饼。罗伯特的阿拉斯加烘饼,小精灵糖 果,樱桃馅饼让托比笑得合不拢嘴。 在俄罗斯茶室里托比和我第一次注意到斯塔瑞维人的一个怪现象,有四分之一的人 穿着汗衫,上面印着双心图案,图案下面写着:心。“‘心’,那是什么?”一个夜里, 当我们吃着丰盛的冰淇淋的时候,我儿子这么问玛提娜。 “这是一个俱乐部――一些成员上那儿集合,谈论哲学。”玛提娜回答说。“你知 道什么是哲学吧,托比?” “不知道。” “这些字母中H代表快乐,E代表平等。” “那么A、R、和T代表什么呢?”托比在。(注:英文中“心”由H、E、A、R、T五 个字母组成。) “代表艺术,原因和真理。” 心,在托比上床之后玛提娜告诉我,是这里的人们形成的一个组织,目的是为了, 她这么告诉我,“想出好办法来治好你儿子的病。”心,五个字母的全称是:托比恢复 与治疗协会。”他们每周二晚上聚会。正在策划一些新方案。 我从没被如此深地打动过,在我一生中我第一次完全被感动了,我的灵魂歌唱了, 我的喉咙里象堵了一块苹果,“玛提娜,这太好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儿呢?” “因为这使我不寒而栗。就是这样。” “不寒而栗?” “你儿子病了,杰克。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心’,他需要……奇迹” “‘心’就是一个奇迹,玛提娜,你不明白吗?它就是一个奇迹。” 没什么事儿比花大量的时间和你的孩子呆在一起更让人快乐了,同时,也没什么事 儿比这更单调了。我不得不说实话:当玛提娜提出帮我带托比出去玩一两个小时的时候, ――她想帮助他扩充他的微型动物园,为他找到更多的种族――我告诉她让她带托比去 玩一天。即使是睡美人的父亲,我相信,有时也会对她生厌。 托比回天堂旅馆的时候已经过了他睡觉的时间了,他背着这一天的收获:地些瓶子、 罐子里装着水蜥,火龙,多刺的蜈蚣,还有叫起来象自行车铃声的树蛙。 他并不喜欢它们。 “爸爸,我觉得不太舒服。”他说,把那包动物放到咖啡桌上。 “哦?”那么,开始了,我想。“你是指什么?” “我头很痛。”托比按着他的肚皮。“而且、肚子痛。是那些细菌吗,爸爸?” “记住,他们不可能长期伤害你的。” “因为我有免疫系统吗?” “真聪明。” 那个夜里托比反复醒了很多次,他的体温高达一百零三度。浑身发抖,抖得骨头都 在响,牙齿的碰击声也听得到,他汗流侠背,我不得不换了四次床单。它们都弄咸咸的。 “我想我们最好明天去医院,”我对他说。 “医院?我觉得并没有生病啦。” “你并没有真的生病,”哦,“克拉克尔医生想让你吃点儿药,就这样。” “我想我睡不着了,爸爸。你可以给我读一点《鲁尔斯汀斯基》或海盗什么的吗?” “当然。快乐点。你会好的。” 第二天早晨,我带托比到了创造力中心,他得到了一个儿童病房,一个很宽敞的私 人的房间。虽然很大,但似乎很快就被我儿子的疾病传染了,小小的病菌从床架上扩散 到床头柜上,扩展到更远的角落。他的皮肤变得更蓝了,他的体温在爬升:一百零三, 一百零四,一百零四点五,一百零五,一百零五点五。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他的手臂上 的淋巴肿块变得象葡萄串一样了。 “我们应该让他擦酒精降温,”克拉克尔医生领我进她办公室的时候说。“应该注 射盘肽米了。它会起作用的,我会试着用纯氧,这能保持头脑清醒。” “医生,如果疼痛没有能缓和呢……” “我们不应该那么说。” “如果疼痛没有缓和,他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 “有两周吗?” “哦,当然有两周,杰克。我可以向你保证两周。” 虽然玛提娜为区代表多林・哈特写政治演讲稿的工作花了她早晨的时间,但她仍每 个下午都和托比呆在一起,让他想一些开心的事儿。她让他幻想自己进人了一个不同的 地方,这样他就成为第一个在太阳系外驾驶宇宙飞船的男孩子:这样的幻想中,呼吸器 插进了他的胸口,在这样的幻想中,塑料管通过了他的左手臂为他供应足够进行一年休 眠;在这样的幻想中;供氧装置插进了他的嘴和鼻子。 “托比,当你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在另一个行星上了――卢拉卢魔幻世界出现了!” “卢拉卢?”氧气罩使他的声音显得很遥远,仿佛他已经在太空中了。“它有斯塔 瑞维那么好吗?” “比这儿更好?” “有野营好吗?” “要好上两倍。” 托比伸出手,卷了一下他的输液管,让玛提娜称为液体炸鸡的滴液暂时停止流动。 “我喜欢你的游戏。”他说。 我拍了拍我儿子的光头。“你的想象力发挥得怎么样?”我问他。 “我觉得很好。” “你可以描述出药品先生击败克沙威尔那老坏蛋的情景吗?”我问他。 “当然。” “‘打死它们,药品先生,打死它们!’对不对,托比?” “对,”他喘息着说。 一周以来,托比的精神状态都还挺好;可后来,维瑞塔斯人特有的怀疑席卷了他, 他的精神垮了。“我觉得自己病了,”他告诉克拉克尔医生,这天下午她准备给他打第 二针IV,不过这次是在他右手上。“我觉得那药没用。我很冷。” “哦,彩虹男孩,”她说,“克沙威尔一点也没有趣――我得承认――但你认识它 之后,你已经可以起床跑步了。” “我的头仍然很痛,而且我的――” “一种药没有效,”我慌慌张张插话说,“我们总可以另外试一试其他药――对不 对,克拉克尔医生?” “哦,当然。” 玛提娜拉起托比的手,当克拉克尔把针插进托比的静脉时她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托比痛得缩了一下,问:“小孩们会死掉吗?” “多么奇怪的问题啊,彩虹男孩。”克拉克尔说。 “他们会死吗?” “很少很少死掉。” “她是说从来没有。”我解释道。“想都不要去想它,托比。这对你的免疫系统没 有好处。” “他真的很冷。”玛提娜说,她的手仍然握着托比的手掌。“我们可以开大暖气 吗?” “一直在开大,”克拉克尔说。“他的电热毯很热了。” 麻醉剂开始发挥作用了。“我很冷,”他咕噜地说。 “你不久就会暖和了,”我撒谎道。“说吧,‘打败他们,药品先生,打败他 们’。” “打败他们,药品先生。”托比虚弱地说。“打败……打败……打……” 现在情况更严重了.应该由睡美人的父亲着手打破每一只纺车,把它们劈成一片一 片的时候到了。克拉克尔一走,我就求玛提娜帮我联系上“托比恢复和治疗协会”的主 席。 玛提娜没有同意,中介对我嗤这以鼻。“杰克,我觉得你是在向失败狂奔而去。” “你是什么意思?” “失败,杰克。” “太悲观了。你难道不知道精神治疗是我们时代的尖端科技之一吗?” “看在基督份上,看看他吧,看托比一眼。他的时间不多了,你明明知道的,对不 对?” “不,我不知道。”我凶恶地瞪了她一眼。“即使是他时间不多了,玛提娜,这也 不是说这段时间就不是这孩子可以度过的最好的时间了。” 她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天堂旅馆四十二套房,安索尼・维思斯。 我爬上创造力中心外面的小山,拔通了电话。“心”组织的主席在第一声铃响之后 就拿起了电话。 “杰克・斯伯瑞?”我自我介绍之后他惊异极了。“你就是那个杰克・斯伯瑞?真 的吗?天,太巧了。我们正希望为了《托比时代》来采访你。” “为了什么?” “明天我们发行的第一份刊物。我们记录了你和托比在这儿度过的欢乐时光,他最 喜欢的玩具和运动,他采用的治疗方法和药品――我们的成员们什么都想知道。” 《托比时代》,我觉得这个主意同时充满了激动人心和灾难的意味。“维思先生, 我儿子才住进医院,我希望――”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头条报道。一次发作,但没有理由放弃希望。听着,杰克, ――我可以叫你杰克吗?――我们‘心’组织的成员希望你们一切都好。一旦托比的心 中充满乐观,他的精力就会恢复,那时候他就可以自由地回家了。” 安索尼・维思那平静、快乐的声音说得越久,我感觉就越好――我把他的形象想象 成这样,高个儿,风流倜傥,金发碧眼,微微有点儿胡须。“维思先生,我希望你能调 动你的力量。” “叫我安索尼吧。怎么样了?” “是这样的――在接下来的两周里,托比・斯伯瑞应该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 没有一只纺车能逃过我的眼睛。“不要在意开销。”我补充道。“我们会用我的金卡付 帐。” 我想象着维思脸上坚毅的微笑。“斯伯瑞先生,‘心’为了你们将尽全力。” 第二天晚上,圣诞老人来到了创造力中心。 他的红色外套红得仿佛要燃烧起来,雪白的胡须垂在胸前,好象瀑布似的。 “你是谁?”托比挣扎着着坐起来问道。每一天他似乎都需要一针IV注射,各种管 道围绕着他,仿佛是一个体外循环系统,“我认识你吗?”他扯下塑料面罩。 “你好,小家伙。”圣诞老人笑咪咪地说:这是斯巴斯坦,就是在圆屋子里边开会 的那个胖胖的撒谎家,我授权安索呢・维思以一小时八十美元的价格雇下了他。“叫我 圣诞老人吧。知道吗,托比,圣诞节快到了。听说过圣诞节吗?” “我想我们在学校里学到过。不是说那很蠢吗?” “很蠢?”斯巴斯坦恐惧地说。“圣诞节是这儿最美好的事儿。我如果还是个小伙 子,我肯定很喜欢圣诞节。我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会期待圣诞节到来,我会开心得不得 了,克沙威尔细菌都没地方可呆了。” “圣诞节很暖和吗?”现在托比是一根头发也没有了,他的头顶就象一只鸡蛋。 “圣诞节前夜,我就会乘着雪橇跑遍全世界,到每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到那儿去,把 好东西送给他们。” “你会到我这儿来吗?” “当然我会。托比,你想要什么作为圣诞礼物呢?” “你什么都可以拥有。”我说,“对不对,圣诞老人。 “当然,什么都可以。” “我想见我妈妈。”托比说。 雯丽卡・克拉克尔发抖了。“这个圣诞老人管不了。” “我想暖和一点儿。” 斯巴斯坦说。“我是指……玩具之类的。我会给你带个玩具来。” “带点特别的,”我说,“比如说你想要的电动小鹿。” “不,那是我的生日礼物。”托比纠正我说。 “你为什么不把它作为圣诞礼物呢?玛提娜建议说。 托比又戴上了自己的氧气头罩,“哦……好吧,我想我会喜欢电动鹿的。”他的声 音在光滑的绿色头套中嗡嗡作响。 斯巴斯坦说,“电动鹿,嗯?好吧,好吧――我来试一试看能不能办到。任何一种 特殊的电动鹿吗?” “适合大孩子玩子,”托比的呼吸气的声音就象没有气的轮胎跑起来的声音,“也 许我躺在床上你看上去显得小,但实际上我已经七岁了。他会是棕色的吗?” “那么――这是一只适合大孩子玩的棕色电动鹿,对不对?我想这能办到,也许还 会给你一点惊喜。” 托比高兴地在面罩里笑了起来。“我得等多久?” “得等到圣诞节之后了。”我对他说。”只有几天了,对不对,圣诞老人?” “对” “那时候我会好一点儿啊?” “这有很大可能,彩虹男孩。”克拉克尔说,一边拧开了托比的输液导道开关。现 在他不断地输液,仿佛他有两个心脏,一个用来运送血液,另一个用来运送麻醉剂。 “这很有可能。” 我鬼鬼祟祟打开我的钱包,摸出我的金卡,“这是给安索尼・维思的。”我悄悄说, 把那个长方形卡片塞给斯巴斯坦。“一切开销从这里面付。” 斯巴斯坦象个制止车辆通行的交警一样一摆手。“留着你的卡,”他说,“‘心’ 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我的工资。”他笔直地站着,黑色腰带下的流苏抖了一下,他 走出了房间。“下次再见吧,托比――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托比咳嗽着说。他扔掉面罩,向我转过头。“你听到他说的吗,爸 爸?圣诞老人还要上这儿来。我太激动了。”他那蓝色的皮肤泛亮了。“他要带给我一 只电动鹿,还有一些惊喜,我简直等不及他上这儿来了――我真的等不及了。” 玛提娜说,“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 “我想你知道。” 她领我走进一楼休息室,这儿象个室内森林。粉红的花朵在繁茂的绿叶中盛开,叶 片有象耳朵那么大。这些都是假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瓷的,每一片绿叶都是玻璃的。 “杰克,你现在的行动不是正确的。” “那是从你的观点来看的,玛提娜。”我打开电视――是从维瑞塔斯接过来的节目, 叫作《小鸟与驴》。“从你个人的观点。” “这样做很丑陋的,错误而且丑陋。” “什么东西丑陋?圣诞节吗?” “向托比撒谎。他想知道真象。” “什么真象?” “他濒于死亡这个真象。” “他不会很快死去。”我意识到玛提娜是对的,但我还是感到被背叛了。“你到底 站在哪一边呢?” “托比的一边。” 我颤抖了,“当然。即使是他病得真的非常,非常严重,他也不应该听到这个。” “他快死了,杰克。他快死了,他需要别人对他忠实。” 电视屏幕上,一个长着暴牙的女人解掉了她泳装的顶端带子,面对着摄相机说, “就是这儿,男人们!这就是你们上床的原因!” 我关掉了屏幕。这个画面缩成一点儿,然后消失了。 “这种否定口气让你听起来象我妻子,玛提娜。” “别当懦夫。” “懦夫?懦夫?没有哪个懦夫会来碰我穿过的这堆狗屎。”我用手掌边缘砍向最近 的一株植物,把一片玻璃弄碎了。“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不理解。” “他会的。” “我们直接了当地说吧。托比将过一个男孩子所能想象的最盛大的圣诞节。你理解 吗?绝对是盛大的,任何东西都不少。” “很多,杰克,然后……” 然后…… 真实如同又冷、又重、又迅速的物体击中了我――我全身如同被潮水席卷,我的膝 头不能随承受我的体重了,我坐倒在地板上,一拳砸进玻璃渣中。“不能这样,”我呻 吟着,如同一个被洗脑的孩子一样全身发抖。“不能,不能……” “事实如此。” “我如此地爱他。” “我知道。” “帮帮我,”我哭了起来,让那些玻璃渣更深地嵌进我的手掌中。 “帮帮托比,”玛提娜说,然后她蹲下来,带着深深的,真挚的,但是无用的同情 抱住了我。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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