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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天气工程师们改变了电阻大小,使这个星期六的晨空上洒满了阳光,这时候玛提娜 冲进了我的病室。她打开我床头柜上的抽屉,取出她的马掌。“成功了,”她说,把那 块马掌伸出来。 “哦?”我不相信地问:我不愿迷信――精神治疗是真的。 她把马掌放进手提包,她告诉我我很走运,通常的恳求者在政府作决定的时候都要 在天堂饭店里隔离上一个月,而我只要得到了克拉克尔大夫的同意就能在当天下午会见 曼力・金斯勃格本人。 “想想吧,杰克――你有机会与教皇交谈了!” 二十分钟之后克拉克尔大夫出现了,同时来的还有那位滑腔油调的弗兰兹・布齐普。 玛提娜满脸是看上去挺真挚的关心,弗兰兹充满同情,医生检查着我虚弱的身体。她把 绷带从我头上解下来,把胶带从受伤的肋骨上取下。――“也许会有点痛,”这之前她 说,然后让我疼痛无比,――然后快乐地宣布我可以出发,但是她希望我在日落前回来 进行另一次检查。 我穿上了星期三的时候我穿的外套:星期三离我已经多么远了啊!它们显得遥远而 不真实,玛提娜和弗兰兹扶我走过医院前厅,穿过花园,到了一条叫作“加登河”的运 河岩边,河水干净清澄,带着微微的红色,如同淡啤酒和枫叶糖浆混合物的颜色。河面 上浮着金色的鳟鱼,如同反射的点点月光。 一只红色的刚朵拉艇泊在码头上,那闪亮的色彩发出光芒。我们上了船。我的守卫 把船撑开,在水中荡起他的桨,玛提娜开始向我面授对付教皇曼力的机宜。 “一开始他就一直住在这儿,”大多数撒谎家都不是这样,玛提娜向我解释说,对 他们来说这是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在这里的朝圣历程可以恢复他们对待坦诚世界的才能; 可是曼力・金斯勃格从没离开过。“这使他有点自负。”玛提娜解释道。 “我并不吃惊,”我说。一只河貂从加登河里跃起来,抓住了岸边的一只青蛙。 “想想你对你孩子的爱,”玛提娜对我说,“想想你为了他愿意移开天堂和地球。 这个人感情很冲动。” “别看他的眼睛。”弗兰兹说,“他讨厌坦白。” 我的守卫在一个整洁的白色码头停了下来。旁边的柱子上装饰着鹈鹕和海鸥的复制 品。一个同样整洁、惹人喜爱的建筑在岸边出现――那是一间钓鱼屋或是渔人住有棚子。 在迎宾毯上趴了一只德国牧羊犬。 “这是教皇辖区,”玛提娜指着那只棚子说。 “这是间钓鱼屋。”我纠正道。 “这是教皇辖区。”弗兰兹一边把刚朵拉停在码头边,一边说。 “这儿也许没有预算,但是我们这儿仍是教皇辖区。”那只牧羊犬说。 我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我已经对这种事儿习惯了。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神经质的小个子穿着白色外套走到码头上,他的眼睛是 墙壁一样死气沉沉的灰色,大约六十多岁,他让弗兰兹和玛提娜一小时之后再来接我。 “想来杯热咖啡吗?”曼力・金斯勃格一边把我领向他的屋子,一边问。那只德国 牧羊犬跟在后面,爪子在地板上陪塔地响。“它味道很不错。” “当然,”我说,一边往四下看。曼力的棚子里边外边都一样的空无一物。 “自己找个椅子坐吧。” 这儿没椅子,我坐到了地板上。 “顺便说一句,我叫耳斯特。”那只狗说,朝我伸出爪子。 “我是杰克・斯伯瑞,”我说,握了握耳斯特爪子的尖端。“你会说话。”我说道。 “这是生物技术对我身体的改善。” 曼利进了厨房。他从他的煤油炉上拿起一只铜壶,他往两只陶杯里注满开水,往里 边加了几勺我常喝的那种难喝的咖啡。 “你说它味道很不错。”我以维瑞塔斯式的坦白对他说。 “对我们来说,它的味道是很不错。”教皇说。 mpanel(1); “你想听听关于会说话的狗的笑话吗?”耳斯特问我。 “不,”我诚实地回答。 “哦,”那只狗说,很明显,它被我的坦白伤害了。 曼力从厨房出来,用一只可口可乐托盘托着那两只陶杯出来了,另外托盘上还放了 一只茶罐,上面标着“盐”。 “上面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残酷,僵硬,对精神是一种摧残。”曼力把托盘放在我 旁边,往上翻了翻眼睛。“不久它就属于我们了。你怀疑我?听着――在立法院我们已 经安置了二十个撒谎家。而一个有我们这种才能的人无疑会得到提升。” “你是说――你们将征服维瑞塔斯吗?”我问,同时很注意不用眼睛去盯着曼力。 “不要说‘征服’,”那只狗说。 教皇用手堵住了他的耳朵。 “我们将对维瑞塔斯进行改革,”曼力说道。 我盯着地毯,“真理是美好的,阁下。”我呷了一口熟悉的咖啡。“在谎言时代, 政客们误导着人们,广告商们欺骗着人们,神职人员夸大――” “斯塔瑞维的建立者们并不反对说真话。”曼力说:“但他们憎恶不能干相反的事 儿。别无选择的诚实,他们说,是带着微笑的奴役。”他用咖啡杯指了指天花板。“上 面的真实……”他把杯子放在地板上,“是下面的尊严……”他轻轻笑了起来。“在斯 塔瑞维,我们选择了后者,你喜欢咖啡的甜味儿吗?” “嗯?” “你觉得它够甜吗?” “事实上我还想加上糖。” 教皇把那只盐瓶递给我,我摇出几粒落到我手掌上,舔了一舔。这是糖。 “我的心碎了。”曼力说道,把一只手掌放到他胸口。“我为你的托比感到难过。” “真的?”我一边把斯塔瑞维的盐加进我的咖啡,一边问。 “我太难过了。” “你甚至还不认识他。” “你所做的一切如此高尚。” “我也这么想,”耳斯特说。“我只是一只狗。” “我有一个问题,”曼力说。“仔细听着。你爱你的儿子吗?” “那得视情况――” “我不是指喜欢,我是指爱他。疯狂的,无条件的,不是维瑞塔斯式的爱。” 我令人吃惊地――是令我自己而不是令那教皇――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爱 他。”我看着曼力的眼睛,“疯狂的,无条件的,不是维瑞塔斯式的爱……” “那么你可以通过了,”曼力说。 “祝贺你,”那只狗说。 “我得警告你,――治疗不是每一例都有效的。”曼力呷着他的咖啡。“我建议你 把你所有的一切都投人进去,你的灵魂,即使是你已确信没有灵魂。请不要看我的眼 睛。” 我转过头,不确定应该为成功而喜悦还是应该考虑失败的可能性。“我的机会是多 大幄,你觉得?” “一等一的机会,”曼力说。 “机会大极了。”耳斯特说。 “我可以打个赌,”教皇宣布。 “当然,”那只狗说。“我们可能在说谎。” 星期日早晨,我和玛提娜在创造力中心外边的五叶草丛中漫步,一会儿到了小山顶 上。往阿诺德、库克在洛克区的家里打了个电话。玛提娜自称是我妻子,告诉他我被诊 断为肺炎、至少要一周之后才能工作,她的谎言引起了我剧烈的头痛,而且,说实话, 还有一种性冲动。 馆长表达了他适当的同情,就这样。谎言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工具啊,我想,如此实 际,如此简单。我开始理解它为何会在下面这个地区中流行了。 跟在我和玛提娜身后在花园里散步的还有弗兰兹・布齐普。她握住我的右手,我的 五个手指成为我的敏感部位。今天她就要回维瑞塔斯去了,她说在那儿她最终得到了一 份工作,为德斯卡特区的代表多林・哈特写政治演说稿。 “我会想你的,”我说。 “我会回来,”她说,用她空着的一只手拂过了她的发辫。“跟所有的撒谎者一样, 我一年可在斯塔瑞维呆九十天,下周五我打算到加登河上去钓鳟鱼。” “你会来看我吗?”我问这个性感尤物。 她看了看天空,点了点头。“那时你运气好的话也会成为一个撒谎家了。”她说, 她的眼睛看着一只猪,“你如你有真话要对我说,最好现在就说。” “真话?” “我们撒谎家任何时候都能应付。” “哦,我想我不得不说……”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感到这种感觉真实之极。“我不 得不说我有点儿爱上你了,玛提娜。” “只有一点儿吗?”她领着我走向河岸,弗兰兹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后面。 “这些东西是很难量化的。”有两只刚朵拉系在码头边。“我可以问一问你对我的 感觉吗?” “我宁愿不告诉你,”玛提娜斜伸出她的手指,挣出我的掌握。“最终我们两人不 会有任何结果,只有悲伤。”她爬进了她的刚朵拉,调好尾舵,拿起了她的桨。“我可 以肯定你会成为一个斯塔瑞维人,”她说,然后划了开去。“我相信你,杰克。”她叫 道,然后消失在三千瓦特的人造阳光中了。 这股水流把我和弗兰兹带向南边,我们经过岸边大大小小装饰得奇奇怪怪的村居; 有迎宾地毯,花盆,草地上有塑料袋饰物,作成小小荷兰女孩的样子,我的守卫把我们 的刚朵拉停在一座两层楼高的建筑物前,这座建筑粉刷成明亮的粉色,用氖气灯显示出 几个字:天堂旅馆。周围围着石墙,中间开了一道在门,门前挂了吊桥,也漆成粉红色。 旅馆的窗户上上了粉红色的铁条。 吊桥边一个难看的自动车库门打开了,弗兰兹领着我穿过拱门,过了中央活动门, 到了前台。他把我的名字告诉那出纳――从他佩带的徽章上看他叫列普德――长了一张 马脸,身材笨重,五十开外,穿了一件夏威夷衬衫。在证实了他们确实在等一位来自柏 拉图区的杰克・斯伯德之后,列普瑞给了我一件无袖长袍,胸口上印着“初学者”几个 字。它和创造力中心的袍子一样宽大,我没费什么劲儿就把它套在了我的外衣上。 “你看上去很不错。”列普德说。 “你是我见过的最朴素的人之一,”我感到应该回报他一句。 领班是个象蜘蛛一样的老家伙,他的皮肤很象一种香瓜的瓜皮,他领着我走下大厅, 厅里装饰着古奥图和伦布兰德的复制品,弗兰兹象以往一样跟在后面,他是我永远的影 子。我们在一扇包了铁皮的门前面停了下来,看上去与其说象一个旅馆的房间不如说象 一个银行地下窖――它甚至还有一个密码锁。“这是你的套间,”领班带着我们进去。 套间,当然,它比教皇辖区更小,更空,没有地毯,没有椅子,没有窗户。墙壁很 干净,也漆成粉红色,两个男人,也是初学者,一个高,一个矮,坐在行军床上抽烟, “这是你的室友,”领班说,然后他和弗兰兹退了出去。门关上了,传过来上锁的声音。 “我叫威廉,”高个儿室友说;“威廉・贝尔。” “艾拉・坦普尔,”那矮个儿说。 “我叫杰克・斯伯瑞,”我说。 我们把接下来的一小时用来自述生平。 我发现艾拉是一个典型的训练初期的撒谎家。他憎恨维瑞塔斯。他不得不离开。他 争论说任何东酉,包括不诚实在内,都比那座幼稚城市带给人困惑的诚实强。 威廉的遭遇与我相近,他的姐姐,卡洛特,是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人,在阿玛兰德 星球登陆了,事实上这个星球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威廉说,通过学习撒谎,他也许能 到达卡洛特想象中的世界里,让她摆脱那个地方或也在那里呆下去。 门开了,进来一个驼背矮子,秃了头顶,那步伐让我想到鸭步。“在未来一周里, 你们都喜欢上我,”他摇着登记薄突兀地说。“我会好好服侍你们,上你们觉得如同上 了天堂。”他邪恶地挤了挤眼睛,“当然,这是个谎言。我叫乔治・哈里斯,曼力・金 斯勃格的联络员,你们别以为能亲自到这儿来而深感遗憾,他的日程安排得太紧了…… 问一下,谁是杰克・斯怕瑞?” 我举起手。 “我听说了你孩子生病的事儿,”幸运儿说。“我很悲痛,相信我,斯伯瑞。我会 为你尽力的。” 这样我们就开始面对这一切了,我们接受谎言,我们变得欺诈,我们直接进人了斯 塔瑞维的现实。 天刚破晓,幸运儿就用他的卡车把我们载到了一个树上长钱的地方,这个乐园如比 大,它可以偿还维瑞塔斯国债利息了,我们在灯光下过了辛苦劳作的一天,收获了一篮 一篮五元美钞。 星期二早晨,天气工程师制造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让斯塔瑞 维成为寂静的地方,这引得幸运儿灵感大发,发给我们每人一把铁铲。“扫雪去,”他 命令道,“每一条高速公路,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巷子、过道、人行道和码头。”于是 我们动手了,我们背着一堆一堆快化成水的热雪把它们扔到河岸边,我们皮肤上化的热 水流成一条条小河。幸运儿用滴着冰水的毛巾擦着我们的眉毛,让我们喝柠蒙汁解除口 渴,用按摩油为我们揉背――但他让我们一直工作。 星期三:一个单调的上午,我们一直为六只脚的马钉马掌;一下古怪的下午,我们 为斯塔瑞维的一个石头花园搬运石头。我和我的同伴们都觉得,石头肯定感到我们这帮 家伙没事找事儿干,于是身冷起来,这些石头抱怨它们自己不能移动,它们说当石头太 可怕了,如果切开它们,它们就叫起来,而且还会流血。 星期四的谎言,是更进一步的谎言――我们的主管在他的卡车上装满了喷漆罐,载 着我们穿过过斯塔瑞维,在沿途每个公园门口停下来,命令我们把草地喷成紫色,把玫 瑰喷成蓝色,把紫罗兰变成红色,这个严酷的考验使我的合作者和我油漆斑斑,我们看 上去象我批判过的杰克逊・波罗科画上的录合金。那天晚上,当我躺在天堂旅店的行李 床上的时候,在我疲倦的大脑中打转的都是欺骗――紫色的白菜,深红色的土豆,方的 棒球,长人皮的鲸,高的休儒,长着长长的、苍白的胖腿的蛇。 更金色的谎言――谎言,谎言,谎言,星期五,幸运儿发给我们来福枪,教我们怎 么用,并且利用我们这些在维瑞塔斯长大的人的弱点,让我们发誓不会利用它们逃走, “在这天结束之前,你们每人必须打下一只会飞的猪。别被它们的形状迷惑了――它们 比看上去聪明多了,”于是,我就在加登河岸边的森林中潜伏了起来,来福枪放在膝头。 一个黑色的、圆形的黑影掠过河面,投下的阴影如同一只大牛蝇在河面投下的阴影。我 回忆想了《文爱丝漫游记》里边的内容,那还是我在毁掉它之前谈的,“谈论很多东西 的时候已经到了。”我握紧枪,瞄准,那东西在准星上偏东的方向。“谈论鞋――谈论 船――白菜,还有国王。”我开火了。“谈论为何海洋沸腾,”那动物掉下来,“谈论 为何猪长了翅膀。”我那血淋淋的猎物掉进了水中。 当你的每一条肌内都为收获钱币而疼痛的时候,你不会怀疑钱是生长的树上的,当 你的皮肤为雪炙伤的时候,你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当你集中所有注意力以击满天空中 长着翅膀的猪的时候,你不会对这个种类的存在提出任何质疑。 天堂旅馆只有一个食堂,这个卖纯麦牙酒的地方叫“俄罗斯茶室”,周五晚上幸运 儿带我们上那儿吃晚饭,墙上是闪光的屋瓦,椅子上铺着维尼龙垫子,下边是钢椅座。 菜单上把被谋杀的母牛文雅地称为“牛排”、“热狗”、“汉堡”、“小牛肉”,幸运 儿告诉我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我让你们很辛苦。”我们点的菜上了之后他坦白地说。 “说得还不够坦白。”我说。 幸运儿把帽子抓下来,“告诉我,你们感到有什么不同没有?” “不同?”艾拉・坦曾尔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小牛肉。“一点也没有。” 威廉・贝尔咬着他的奶酪包说。“我和以往一样。” “星期六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幸运儿说。“你们得从盐矿里采糖。跟一些淘金者 一起上课,把牡犊的腰臀肉送到教皇那儿去,让他祝福你们。从我的经验来判断,如果 现在你们还不是撒谎家,你们永远也当不了撒谎家了。”幸运儿带了一种在斯塔瑞维少 见的坦诚望着威廉的眼睛。“猪长了什么,孩子?” “嗯?” “猪。它们长了什么?你才和猪打了交道――你了解它们。” 威廉瞪着他吃了一半的母牛。这个问题他考虑了近一分钟。最后他抬起头,紧闭着 双眼,象个谎话时代圣诞节早晨的孩子一样发出了一声高兴的叫喊:“猪长了翅膀!” “你说的什么?” “翅――翅――翅膀!”威廉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绕着桌子跳舞。“翅膀!”她唱 着。“翅膀!猪长着翅膀!” “干得好,威廉!”艾拉叫了起来,他的脸上有一种混合着妒忌和焦急的神色。 幸运儿微笑了,他吃了一块炸鸡,把他的叉子指向艾拉。“现在――你来回答。告 诉我关于钱的事,艾拉,钱长在什么地方?” 艾拉深吸了一口气。“哦,这问题不简单,有些人会说它们根本就不生长。另一些 人会争辩说……” “钱,孩子。钱长在什么地方?” “在树上!”艾拉忽然尖叫出来。 “在什么地方?” “钱长在树上!” “我是希巴女皇!”威廉说。 “我是法兰西国王!”艾拉说。 “我能飞!”威廉说。 “我能在水上走!”艾拉说。 “上帝保护无辜者!” “有罪者不得宽恕!” “爱是永恒的!” “生命也是!” 幸运儿把他多节的手掌放到我肩上。“雪是什么样的,杰克?”他问。 正确的答案在我头脑中形成了。我可以感到它如哽在喉,不吐不快,“它是……它 是……” “它是热的吗?比方说?”幸运儿问道。 “雪是――是――” “热的吗?” “雪是冷的!”我尖叫起来,“雪是冷的”,我呻吟道。 威廉愤怒地盯了我一眼。“杰克,你说错了。” “你记得那场暴风雪吗?”艾拉问。 我恶心地颤抖着,为失败而沮丧。该死。“他们在这儿弄的东西只能称之为荒唐。” 杰克・斯伯瑞与克沙威尔瘟疫之战――现在那病毒会得胜了,“那不是雪。” “雪是热的,”艾拉说。 “它是冷的!”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在俄罗斯茶室里面摸索。“猪不会 飞!狗不能说话!真实才是美的!” 我走了。 旅馆的前厅又黑又臭。夜班服务生在他的坐位上睡着了。弗兰兹・布齐普坐在棕榈 树下的椅子上,一只巴拿马帽遮住了他的长脸。 我瞒跳地走到前门。它是锁了的。但这是当然的:一个人离开斯塔瑞维的时候要么 脑袋里装满了谎言,要么就被洗了脑;要么充满幻想,要么健忘,没有第三条路。 “没通过,对不对?”弗兰兹走近我的时候说。“别丧气。” “我失败了。”我嚎着说。 “现在,现在――你还有明天的时间。”弗兰兹拿下他的巴拿马帽子,把它按在胸 口――一个悲伤的姿势,我想是这样,为托比・斯伯瑞感到悲伤。“有人想见你,”他 说。 “嗯?” “有人来看你。” “谁?” “往这边走。” 他带我经过那个睡着的秘书,走下东边的走廊,到了一扇毫无特征的铁门前,标志 牌上写着“录像厅”。弗兰兹转开了把手。 在录像厅里没有灵像。 有一张血红色的台球桌。 一张毕加索的《阿维格诺的年轻女人》。 还有玛提娜・考文垂。 “你好,批评家。我们订了约会的,还记不记得?” “说实话我已经忘了。” “‘说实话?’这是一个斯塔瑞维人应该说的吗?”玛提娜走近我身边,她的双手 摆动如同一只火烈鸟,“亲爱的,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我不是斯塔瑞维人。”我伸手抓住她丰润的手指。“永远不会是。” 玛提娜指了指弗兰兹的巴拿马帽沿。“斯伯瑞先生和我想保留一点隐私权。”她对 他说,“别担心,我们不会做爱。” 虽然我满心悲伤自怜,我仍然注意到了玛提娜的穿着打扮。她的迷你短裙短得不能 再短,手提带带子沿着乳沟悬下来,使她的T恤紧紧贴在她身上,她的乳房看上去就象 两只三角帆在风中高高扬起。 弗兰兹拍了一下帽子,出了房间。 “别想这件事儿了,”玛提娜坐到桌上,伸出手。她看上去就象一个淫荡多山国度 的地图。“来躺到我身边吧。”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我说,这是真的:在毡子上滚来滚去并不能解释我的问题。 我应该了解玛提娜的思想而不是其他部份;我应该试着学会象她那样从一个维瑞塔斯人 转变成一个撒谎家。 她说:“你不想吗?” 我大声叹了口气。“不,我不想。”我的血液因为斯塔瑞维的热雪而上涌。 “不想?” “我结婚了,你不记得了吗?我不想和你做爱。” “我当然想。我真心真意地想――紧跟而来的是我的欲望,这引起了我的、玛提娜 的注意。 我不想和你做爱,我刚才说。 那么我说谎了!自我被洗脑之后,我第一次说谎了! 我脱下我的罩袍,从我的外套中挣脱,“我把翅膀藏在灵魂里。”我引用了玛提娜 的话,爬到她身上。 她灵活地解开了我的短裤,我激动地勃起了,就象一次疯狂的大逃狱。我成功了, 不管怎么说,也许我长了一个维瑞塔斯的生殖器,但我最终得到了一只斯塔瑞维的舌头。 “‘它们的羽毛又轻又软’!”她喘息着说。 “‘我乘风飞翔’!” 我不得不多次地捏刹车,从普罗撒依科山南山侧到下面山脚的路太难找了。一个小 屋连着一个小屋,一个帐篷连着一个帐篷,野营队在威西华西和一个湖之间长了很多松 树的地方扎营。我第一次想到,托比也许不愿意提前两天离开。野营会充满了娱乐和变 化,是一个七岁孩子很希望一辈子居住的地方。 我在行政楼后面停下车,一帮穿着野营T恤的学龄前儿童从我旁边经过,我打量着 他们脸。没有托比。我听到参事在大谈酸鱼落进这个叫“普通”的湖里,所以他们捕到 多少鱼并不重要,因为鱼都跑掉了。 我进了大楼,接待桌后面坐的那个人,仿佛三天没有刮胡子,正在看八月份的《赛 事荟苹》。 “我是托比・斯伯瑞的父亲,”我说,“你是……” “吴尔夫・科多。”野营领队怀疑地盯着我。“瞧,斯伯瑞先生,毫无疑问我们是 没有丝毫责任的,我们把那只捕鼠夹放到空地上去了;但我不相信你会对我们起诉。” “我不想告你们,”我对他说,一边观察着他脸上喜悦放心的表情。他不可能知道 我撒了谎。 “托比会好吗?我对此事有一种犯罪感。没什么我不能解决,但是――” “我来领他回家。”飞说,“明天他会上医院。” “生活太难了,对不对?”吴尔夫・科多用《赛事荟萃》为自己扇风。“我就是一 例。我当然希望自己能找份好工作。” “我猜这帮孩子把你逼疯了。” “伏特加可以帮助我。我经常喝酒。” 科多看了看他的教师日程,告诉我托比可能还在射击场,在威西华西以南半里之外, 我付了我儿子的野营费,感谢了这位领队,谢谢他愿意从事这份工作,然后没河出发了。 到我到射击场的时候,我儿子正好击中离牛眼睛一英寸的地方。 “射得好,托比!我的好孩子!” 他保持着那种射击的姿势,很明显,不仅为我的到来,而且也为我的祝贺迷惑了。 “爸爸,你上这儿来干嘛?” 我有一个月没见过他了,他看上去变高了,变瘦了;――变大了――他站在那儿, 穿着T恤和他去年春天撕成短裤的牛仔裤。 “我来接你,”我对他说。我向他走近,我观察他的症状,但我不让自己表现得很 明显,他的头发很浓,很黑,看上去比什么时候更健康。他的双眼闪闪发光,他看上去 很结实,黑黝黝的皮肤没有一点儿发蓝的迹象。 “不,我星期天的时候乘公车。”他拔出一支箭,“妈妈来接我。” “计划改变了。她得上市中心去――海吉列区传来了关于不明飞行物的消息。”我 体会到一种细微但不可否认的喜悦感,我的嘴里尝里真实的甜味。“我们最好去把你的 东西打包。你的屋子在哪儿?” 托比把箭放了回去。 射击教练走了过来,这家伙有点跛脚。托比向他介绍了我是最好的父亲。他说他受 我,多么奇怪,我想,这些洗脑之前的男孩自发的小念头多么奇怪啊! 我儿子交出他的弓,我们开始走向那杯形的小屋。 “托比,你的皮肤晒得很漂亮。你看上去很健康。见到你太高兴了。” “爸爸,你说话真好笑。” “我打赌你也感到自己很强壮。” “近来我有点儿头痛。” 我咬紧牙齿。“我相信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希望我不是这么早就离开了,”他说着,一边爬上通往他房间的木梯子。“巴 利・麦士威尔和我打算明天去打蛇呢。” “听着,托比,这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你会度第二个假期。”天空比我想的要混 乱一点儿――有层层叠叠的白云。“我们要去住在地下的一个魔术王国里。就你和我。” “什么样的魔术王国?”他怀疑地问。 “哦,你会喜欢它的,托比。我们会去钓鱼,吃冰淇淋。” 托比快活地笑了――一个斯塔瑞维人的笑容。“听起来不错。”他打开箱子往里面 塞东西:手工制品设计图,T恤,工作服,斗篷,漫画,手电筒,餐具,“妈妈会去 吗?” “不” “她会错过所有的乐趣的。” “她会错过所有的乐趣。”我同意地说。 我儿了拿起一艘难看而且倾斜的战舰,自豪地宣布这是他在手工课上做的。 “你喜欢它吗,爸爸?” “哦,托比,”我对他说。“它看上去漂亮极了。”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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