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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这是大山中一个糟糕的冬天;雪崩早早封住了山坡草地的通道。 在法院里,克瑞茜沉默、孤独地坐在委员们的对面。萧瑟的寒风哀鸣着从墙上的豁口透 进。房间中央生着火,烟幕笼罩着委员们的脸。 斯塔夫牧师躺在附近的一个棚屋里,病得很重。寒冷的冬天几乎耗尽了他仅存的一点活 力。他的职位被老金默森取代,现在大伙都称他为牧师。金默森两侧各坐着一位委员。年纪 大的叫克莱,另一位叫布朗・利穆普・斯塔夫。他虽然年轻,而且还长着畸形足,但还是当 了委员。他是在斯塔尔当牧师生病时被邀请列席的,后来就成了正式委员。他们三人坐在一 条旧长凳上,克瑞茜隔火坐在他们对面,心不在焉。两天前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这个 恶梦猛地把她从沉睡中惊醒,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至今她还在发抖。她梦见乔尼被大火 吞噬,乔尼喊着她的名字。现在这声音仍在她的耳边回响。 “这明摆着是在发傻。”金默森牧师对她说。“有三个小伙子想和你结婚,你没有任何 权利拒绝他们。村庄的人口正在下降;仅有30人活过冬天。这个时候不能只想自己。” 克瑞茜麻木地意识到牧师是在同她谈话,她吃力地抓住几个字,关于人口什么的。 那个冬天出生了两个婴儿,却又夭折了两个。在下山的道路被封之前,年青人没能从平 原赶回更多的牛上山,目前村子正处于半饥饿状态。如果乔尼在的话…… “春天来到时,”克瑞茜说,“我要下山到平原上去找乔尼。” 这话并没使委员们吃惊。自打乔尼走后,他们听到她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布朗・利穆普透过烟雾看着她,薄唇角上挂着一丝讥笑。委员们默认了他,是因为他从 不多说,并且在开长会时。还给他们端水送饭。但他不能表现出不满。 “我们大家都知道乔尼一定是死了,魔鬼一定抓住了他。” 金默森和克莱听了,对他皱皱眉头,是他提醒他们注意到克瑞茜拒绝同任何小伙子结婚 这一个事实的。克莱想布朗・利穆普在这个问题上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克瑞茜从痛苦中振作起精神来,说:“他的马没回家。” “也许魔鬼也抓住了它们。”布朗・利穆普说。 “乔尼不相信有任何魔鬼。”克瑞茜说,“他是去找传说中的‘大村庄’的。” “哦,有魔鬼的,确实有魔鬼。”金默森说,“怀疑传说就是袤毒神明。” “那么,”克瑞茜说,“它们为什么不来这里?” “这些山是神圣的。”金默森说。 “这雪,”布朗・利穆普说,“在乔尼的马回家之前就封闭了道路,就是说,如果魔鬼 没抓住它们的话。” 两位老人冲他皱皱眉头,他不的吭声了。 “克瑞茜,”金默森牧师说,“你得摆脱这一不明智的想法,允许年青人向你求婚。很 明显,乔尼・泰勒不会回来了。” “这一年过去后,”克瑞茜说,“我要下山去平原。” “克瑞茜,”克莱说,“这念头简直是自杀。” 克瑞茜注视着火堆,乔尼的叫喊仍在她耳边回响。他们说的完全正确:如果乔尼死了, 她也不想活了。这时,叫声渐渐消失,她好像听到乔尼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抬起头,眼 里含着一丝挑战的目光。 2 特尔这一段十分忙乱,几乎不睡觉,甚至连克班欧也丢到了脑后。多年来流放于这个该 死的星球上的厄运始终纠缠着他,每次他放慢脚步,他就要同这个可怕的想法作斗争。这一 想法刺痛着他的心,迫使他更加努力。 现在特尔知道他对这个纳木夫有潜在的影响力,只是不知道这影响力究竟是什么罢了。 特尔知道这与他在总部会计部工作的侄子尼普有关,但是特尔无法找出其中的瓜葛。因此, 他不敢冒然行动。怕就怕他假装对此事很了解,然而一时疏忽便会暴露他对此事缺乏证据, 那么影响力也就如一缕青烟化为乌有,因为纳木夫会知道特尔并没抓住他的什么把柄。真该 死。 mpanel(1); 日子一天天,一周周地过去了,新的情况出现了。他关于国内星球情况的查询报告没有 答复,只得到点关于尼普的材料,这有点令人担心。他发的是十万火急电报,却没受到回音。 于是他变得狡猾了,报告说他发现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秘密隐藏的武器。其实,只是一 些工人在海外大陆矿井基地挖出的两门青铜炮。可是特尔却把它说得十分骇人。但,他的报 告也没有得到答复,什么答复也没收到。 他粉肠愤怒,对其他部门的报告进行了调查,想看看它们是否受到了同样的对待――结 果没有。他考虑纳木夫有没有将报告从转运箱中拿出的可能性,发现也没有。 总部肯定知道他的存在。他们在决定延长其任职期限时,考虑到了纳木夫的建议,并参 考了公司任意延期的条款。因此他们知道他还活着。不可能对他采取什么行动,否则他会截 取调查他的情报的,可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情况。 于是,在没有希望取得总部合作的条件下,特尔只有依靠自己了。古老的保安格言,他 总是铭记在心:当需要的条件不存在时,就创造一个。 他的口袋里装着微型摄象机,鼓鼓囊囊的。他可是暗装摄象机的老手。他所能得到的每 一个图像记录仪都摆在他办公室的架子上――所以他的办公室总是锁着门。 他盯着一个观察仪,观察车库里面的情况,他等候兹特去吃午饭。特尔腰上有这个车库 的复制钥匙。 他旁边有本打开的书,是公司职员手则(保安卷989号)。书翻到了第342――I V条款(处罚条例)。 这一条款是:兹鉴于恶劣的盗窃行为影响了利润……。接下来是五页公司处罚盗窃细 则,兹鉴于公司雇员有权拥有个人金钱以及财产……,下面是一页不同的条款细则,……雇 员从雇员住所盗窃私人钱财,一旦被证实,处以死刑。 这正是特尔现在行动的关键。条款没有说盗窃要记录在案,只字未提何时作案,何时受 处罚。关键条目是“一旦证实”和“处以死刑”。这个星球上没有司法极刑室,但也没有什 么障碍,一枪就能彻底结果任何人。 书中还有两条款项很重要:“所有公司的高级官员,无论级别高低,都将坚持和维护这 些法则”;“这些法则授权于保安官员、他们的助理、代理以及工作人员去实施”。前一条 款包括纳木夫――他甚至也无法不受这些条款的约束。后一条款则指他特尔――这个星球上 唯一的保安官员――其代理,或其助理,或其他工作人员。 这两天,特尔一直在盯兹特的梢,他知道了兹特的脏工作服和帽子的存放处。 啊哈,兹特离开了。特尔等了一会儿,确定这位运输总长是否真的不回来了,因为兹特 忘了什么东西回来过。好极了,这回他走了。 特尔快步走向车库,同时注意不引起大厅里人的警觉和怀疑。 他用复制的钥匙打开大门,径直走进盥洗室,取下兹特的脏衣帽,走出去,随手锁上了 门。 这两天,他用一架隐藏诡秘的微型摄象机,监视小钱姆科的房间。他发现了目标。 干完活,小钱姆科习惯回房间换下矿工服,换上吃晚饭和去娱乐区赌博时常穿的一件长 大褂。更重要的是:小钱姆科总是把钞票放在墙上挂着的一个古玩角制杯里。 特尔耐着性子审视矿区。终于发现小钱姆科走出大院,吃完午饭,蹬上了开往他工作区 的车子。好。特尔有审视了一下居住区大院的各处走廊,现在是工作时间,四处静悄悄的。 迅速行动。特尔把目光从仪器上兹特的静止图像移到面前的镜子上,开始化妆。 他加厚眉骨,加长大牙,把脸上的毛弄得乱蓬蓬的。他费了一番功夫,使长相与仪器上 的图像完全相象。他简直就是一个安全技巧大师。 化好妆,他穿戴上兹特的工作衣帽。 他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500信用纸币,在最上面的一张上,非常清楚地标上“好 运!”。 他又用不同的钢笔在上面乱写了一个不同的名字。 他把一个遥控器装在一个录象仪上,这个录象仪对准小钱姆科的房间。他又把一切检查 了一遍,然后在镜子前照了照,出了门。 他朝车库又看了一眼,兹特回来了,正骑着一辆大摩托试车。他得忙活一阵子。 特尔迅速来到居住区大院的走廊上,用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小钱姆科的房门,走了进 去。他取下墙上的角制环,钱果然在里面。他放进去自己的500信用纸币,回到门口。一 切就绪! 他触了一下口袋里的遥控器。 他模仿兹特摇摆的步态,走到角制杯前,鬼鬼祟祟地摸出500纸币,四处张望了一 下,生怕被人发现。然后他开始点钱――做过标记的那张票子一目了然―― 接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锁上了门。 大院的一个服务员从远处看见了他,他赶紧低下头,遛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卸下妆,把500纸币仍放回钱包。 当屏幕上显示兹特去吃晚饭时,他把脏衣帽重新放回盥洗间。 重新回到自己的住处,特尔得意地搓着两只大爪子。 影响力,影响力,操纵杆已设置好,就等他去拉了。棒极了。 3 雇员们不会忘记一天晚上在矿区俱乐部里发生的事。 特尔常常喝醉,雇员们已习以为常了。可是今晚――天哪!服务员端给特尔一锅一锅的 克班欧,他都喝了。 那晚上一开始,特尔就垂头丧气,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最近他不太受欢迎――如果 他曾经受到过欢迎的话。查尔眯缝着眼注视了他一会儿,可特尔知识埋头喝酒。最后,特尔 好象清醒过来――跟几个矿区经理扳手腕。每次都是特尔输,他醉得越来越厉害了。 现在特尔正哄着小钱姆科玩投环游戏。这是一种赌博游戏。玩者拿一环放在爪子背上, 用另一只爪子迅速拿起,将其抛到一块板上,这块板上有些编号的小钉,大号都在其边上。 谁投中的号大,谁赢。然后重新下注。开始下一轮。 小钱姆科不想同他交手,特尔一向很会玩。然而,特尔的这付醉相对他太有诱惑力了, 小钱姆科答应了。 他们一开局就下了10元的赌注――这在娱乐圈内算是高额赌注了。小钱姆科投中了一 个90,而特尔只投中了16。 特尔坚持要提高赌注,小钱姆科当然不会反对。 小钱姆科投出的环“嗖”地一下子飞出,“当”的一声套在了标号4的小钉上。 小钱姆科鼻子一哼,这下完了,随便投一下都能超过这个数。最近他正在攒钱。 等他回家――再过几个月――他打算买一个媳妇,而这一局的赌注是30元啊! 特尔摇摇晃晃地把环放在爪背上,瞄准目标,用另一只爪子将其抛出。3!特尔输了。 作为赢家,小钱姆科是不会退场的。特尔又喝了一锅克班欧,斜眼看了看周围的观众, 再次抬高了赌注。 一旁看热闹的人也下了注。特尔醉得头晕目眩。他过去在这个游戏上的确很厉害,别人 赢他的可能性很小。可他现在醉得脸都歪了,根本对不准目标。 小钱姆科投中个50,特尔只投中个2。“啊,不,你现在不能退出。”特尔说,“赢 家不能退出。”他说话时,舌头都短了。“我赌……我赌一……一百。” 既然工资减半,没了奖金,谁会反对鹰几个毫不费力气的钱,小钱姆科乐意奉陪。 特尔一局接一局地输掉。他拙劣的表演引起哄堂大笑。小钱姆科赢了450元。 特尔步履蹒跚地走到服务员跟前,又要了一锅克班欧。喝完后,他把口袋一个接一个地 翻了个遍。最后,只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票子,上面划满了字。 “我的好运钱。”特尔抽泣着说。 他踉跄地走到木板前的投掷位置。“钱姆科老二,我就剩下这点赌注了。看见这张票子 了吗?” 小钱姆科仔细地端详着这张票子。这是好运钱。矿区雇员起程去远方的送行会上,有时 交换好运钱。每个人都在他的钱上签名。这张票子上有一打的签名。 “我要压上我的好运钱。”特尔说,“但你得答应我不花它。如果我……我输掉了它, 发工资那天,你得把它换给我,怎么样?” 小钱姆科赢钱赢红了眼,目前他赢了近两周的工资。然而,降低工资仍威胁着他,当然 他保证照特尔说的办了。 谁赢谁先投。小钱姆科在投环上从不上手。他掷出去一个,哎呀!1。任投一下都会将 其击败。 特尔盯着这个1,醉醺醺地走上前,看了看。然后他摇摇晃晃地走会投掷线。他面对的 方向不对,得转过身来。嗖!他撇出去一个环。 环砸在了板壁上。 这时,特尔醉成了一滩烂泥。在钱姆科二兄弟、查尔及另外两名塞库洛的帮助下,服务 员把特尔抬上了一辆宴会服务手推车。手推车被压弯了,呻吟着。他们胜利大游行般地把特 尔推回住所,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把他抬进屋,砰,把他扔在了地上。他们也喝 得烂醉,动情地唱着库洛挽歌离去了。 他们走后,特尔爬到门边,关好门,上了锁。 晚饭后他服了解酒药。现在他得排出过剩的酒精。他用爪子挠痒喉咙,对着面盆倒胃。 他心满意足地悄悄脱掉衣服,钻进被窝,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夜的美梦,梦见 他特尔美好的未来。 4 乔尼听见魔鬼走进笼子,关上了门。 几个星期过去了,乔尼手和脸上的伤口愈合了。头发、眉毛和胡须也长了出来。 他用一只锅化雪水,他在雪水中的倒影告诉了他这一切。手上看不出什么伤疤,但烧伤 处仍发红。 他裹着一件长袍,背对着门。他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在那台学习机上一直学习到很晚。 “看,动物,”特尔说,“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魔鬼的声音有些异样,如可能的话,好像他挺高兴。 乔尼坐起来看着他。 特尔倒提着四只老鼠,举给他看。最近,老鼠的数量减少了,特尔就射杀野兔送进笼 子。这一口味的改变很受欢迎。然而现在又是老鼠,魔鬼还以为这是对他的优待。 乔尼重新躺了下去。特尔把老鼠扔到火旁,其中一只没完全死,开始朝一边爬。 特尔闪电般地从枪套中拔出手枪,将其脑袋打开了花。 乔尼坐起。特尔把枪放回枪套中。 “你真成问题,动物。”特尔,“你没有什么感激之情。你听完基础电子学唱片了吗?” 实际上,乔尼听完了。特尔是几个星期前拿来了,同时,还拿来了一些高等数学的唱 片。但他没作回答。 “能被遥控器愚弄的人是不会真正操作机器的。”特尔说。他老是反复强调这一点,岂 不知被愚弄的正是他自己。 “另外,还有一些其他课程。如果你想操纵机器――矿山机器的话,你那鼠脑最好把它 们消化掉。” 特尔扔给他三本书。这些书看似很大,但却很轻,如羽毛一般。一本书打在乔尼的身 上,另外两本他接住了。他看了一下书,它们都是塞库洛的教科书,而不是神州译本。一本 是《初级工程师控制系统》,另一本是《电子化学》,第三本是《动力及其传递》。乔尼需 要书,知识是摆脱囚禁的钥匙。但他放下书,看着特尔。 “把书里的知识塞进你的鼠脑,你就不会将机器送下悬崖了。”特尔说。接着他走近 些,坐在椅子上,盯着乔尼。“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始合作?” 乔尼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阴险的魔鬼,它想要的某种东西目前还没说出来。 “也许永远不会。”乔尼回敬道。 特尔往椅背上一靠,注视着乔尼。“不过,没关系,动物。我看你的伤已经恢复,毛也 长起来了。”乔尼知道特尔的兴趣不在于此;他想知道下文。 “你知道,动物,”特尔说,“第一天人确实愚弄了我。”特尔两眼非常警惕,但表面 看上去却不着边际。“我认为你是四条腿的动物!”他大笑起来,但听上去显得很假。“当 你变成两个动物时,我当然十分惊讶。”他又大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睛十分狡诈。“不知那 匹马到底怎么样了。 一提起“风驰”,乔尼不禁悲痛欲绝,但他马上抑制住自己。 特尔审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向笼门。特尔心里琢磨:马是对付这东西的关 键。他是对的。动物对那匹马怀有深厚的感情。影响力,影响力。在许多幌子下,这种影响 力就会表现出来。影响力意味着力量。 特尔好像在笑。“第一天,你的确让我出了洋相。好了,我该走了。抓紧用你的鼠脑读 那些书。”他走了出去,“这是本好书,鼠脑”。 乔尼盯着特尔的背影,他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而特尔正想发现什么。可那会是什 么呢?“风驰”还活着吗? 乔尼心神不定地生上火,开始翻阅书。接着他一阵激动:他在《电子化学》一书的索引 中发现了“铀”。 5 看见小钱姆科紧张地走进他的办公室,特尔一点也不惊讶。 “特尔,”小钱姆科支支吾吾地说,“你输给我的那张好运钱,我不能换给你了――” “你在说什么?”特尔说。 “我那张好运票,你输给我的,我答应与你交换的,我想告诉你――” “等等。”特尔说。他掏出钱包翻看了一下,“嘿,你说得一点不错,钱包里没有。” “你在玩投环时输给我了。我保证将它交换给你的。可是――”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晚上,我想,我喝多了。它怎么了?” 小钱姆科很紧张,但特尔好像很坦率,也很愉快。他壮着胆子说:“可是它不见了,被 盗了。” “被盗了!”特尔咆哮道。 “是的。实际被盗的是我赢的500元和另外的165元,好运钱也在其中――” “嘿,慢点说。从哪儿被盗的?” “我的房间。” 特尔拿出一个薄子,开始记录。“大约什么时间?” “可能是昨天。昨晚我想拿些喝酒钱,发现――” “昨天。唔。”特尔向后一靠,咬着笔尖,若有所思。“你知道这不是报来的第一起房 间被盗案件,已有过两起了。但你是幸运的。” “怎么会呢?” “你当然知道我是负责安全保卫的。”特尔在其身后工作台上的乱纸堆中寻找着什么。 其实他是在演戏。他转向小钱姆科,“我不应该让你插手此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钱姆 科,突然,他好象拿定了主意。“我相信你会严守这一秘密的。” “绝对没问题。”小钱姆科说。 “老纳木夫总担心闹事。” “降低工资后,他理应如此担心。” “因此――你明白,仅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愿意这样做――可碰巧昨天你的房间在监 视中――当然还有几个其他人的房间。” 小钱姆科并不吃惊。公司经常监视工作场地和住所。 特尔在一堆堆的录像盘中寻找。“我没放过,其实没有必要放。一切都很正常…… 啊,对,在这儿。昨天什么时间?” “我不知道。” 特尔把录像盘放进放像机,打开屏幕。“你真幸运。” “我真够幸运的!” “我们就来搜索这一盘,他录了近两三天的……我来快进。” “等等!”小钱姆科叫道。“有什么闪过。” 特尔非常乐意地把盘倒回来。“或许那只是你自己的出出进进。我从没看过这些录像。 看它得花许多时间,而又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公司的规章制度――” “等等!看那儿!” 特尔问:“这儿?” “对。这是谁?” 特尔拧亮了屏幕。 “是兹特!”小钱姆科叫出来。“看他在干什么?搜查房间。哈!他发现了。该死的! 看那儿!你的好运钱!” “简直难以置信。”特尔说,“你确实很幸运。你去哪儿?” 小钱姆科气愤地冲向门口,“我要去揍死这该死的卑鄙小人――” “不,不。”特尔说,“那样你是拿不回钱的。”他确实无法从兹特那儿拿到钱,因为 这卷钱掖在了特尔的前腰带下。小钱姆科回房把钱藏起后不久,特尔就把它偷走了。“这已 成了公事,因为这件事是官方的监视系统录下来的。” 特尔打开法规书,翻到第989卷,第342――IV条款。他翻看了几页,然后把书 递给小钱姆科看,上面写着:雇员从雇员住所盗窃私人钱财,一旦证实,处以死刑。 小钱姆科读完后惊讶地说:“我不知道处罚会这样严厉。” “是的,是很严厉的。这是官方的事,因此,不要卤莽插手此事。” 特尔从枪架上拿下一支霹雳枪,递给小钱姆科,“你会使用它的。弹药已装满,你现在 就是执行人。” 小钱姆科记住了。他站在那里抚摸着枪栓,看是否上好了保险。“你的意思是我能杀死 他?” “我们要看情况再说,这是公事。” 特尔拿上录像盘和一个袖珍屏幕以及放像机和法规书,然后检查了一遍,看是否该带的 都带齐了。“跟我来。跟在我身后,别说话。” 他们来到居住区,找到一名服务员。是的,这位服务员看见兹特从小钱姆科的房间里出 来。没错,他一眼就认出是兹特。他记不清那是这月的13号还是14号了,但他的确看见 了兹特。特尔提醒他保持沉默,因为“这是官方的事,与反叛监督有关”。服务员愿意在证 人报告上签字,并发誓一定保持沉默。他并不怎么在乎行政官员。 于是,特尔来到车库维修区,后面跟着持枪的小钱姆科。特尔迅速打开墙上的微型摄象 机,并推开遥控器。 兹特抬起头,爪子里抓着一只沉重的扳钳。他看着枪和冷峻的脸,心里不免产生了恐惧。 “扔下扳钳。”特尔命令道,“转过身去,把爪子放在起重杆上。” 兹特扔过来扳钳,但没打中他。特尔的两制大爪子隔着三台手推车抓住了他。小钱姆科 在他们周围来回跳着要对兹特开枪。 特尔一脚踩在兹特的脖子上,示意小钱姆科后退。 他的身躯挡住了小钱姆科的视线。特尔跪下,变戏法般地从兹特的后衣袋里“抽”出了 那卷钱。 特尔把钱递给小钱姆科问,“这是你的吗?” 兹特翻了个身,从满是油污的地上盯着他们。 小钱姆科接过钱数了数。“650元整,而且还有好运钱!”他欣喜若狂。 特尔说:“钱就藏在他的后衣袋里,你是亲眼看见的。” “绝对没错!”小钱姆科说。 “把那张票子对准墙上的摄象机。”特尔说。 “这是什么?”兹特吼道。 “后退,瞄准。”特尔命令小钱姆科。然后,他避开射程,把身上所带的东西全都放到 了工作台上。他打开法规书,指给兹特看。 兹特气愤地大声读了起来。最后声音颤抖,转向特尔吼道:“死刑!我不知道有这事!” “无知不是什么理由,很少有人了解所有的法规。也许正是由于你不了解,所以你才干 了。” “我干什么了?”兹特叫道。 特尔打开放像机。兹特看了,简直莫名其妙,难以置信。他竟看见自己在偷钱! 兹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特尔给他出示了服务员签字的证词。 “我现在就开枪吧?”小钱姆科迫不及待地请求道。他舞动着枪,拉开了枪栓。 特尔大爪子一挥,安抚他道:“小钱姆科,我知道你有充分的权利――不,实际上是我 的职责――执行枪决。”兹特站在那儿呆若木鸡。特尔看了他一眼,说,“兹特,你不打算 故计重演了,是吗?” 兹特摇摇头,不是作答,而是被吓糊涂了。 特尔转向小钱姆科。“你都看见了?现在,听我说,小钱姆科,我理解你的愤怒。 兹特是初犯,而你又拿回了钱――另外,我们现在就交换钞票,我要用它入档作证。” 小钱姆科接过特尔的钞票,递给他那张好运钱。特尔将它举到墙上的遥控摄象机前,然 后放在了证词上。 “你看,小钱姆科,”特尔说,“如果我们俩中任何一个有不测,我会让这一案卷公布 于众的,不过得把它放在一个能找得到的安全地方,它随时可以启动。如再有犯罪行为,它 也会启动的。”他又语重心长地说,“兹特过去是个人材,给我个面子,打消复仇的念头, 算了吧。” 小钱姆科没思忖着,冲上心头的热血开始冷却了一些。 特尔瞥了一眼兹特,看没有反抗的迹象,就冲着小钱姆科伸出大爪子。“给我枪。” 小钱姆科照办了。特尔推上了保险。“谢谢你。”特尔说,“公司感谢你。你可以回自 己的岗位了。” 小钱姆科笑了。这个特尔的确名不虚传,是个既公正又有能力的塞库洛。“我的确非常 感激您为我找回了钱。”他说完便离开了。 特尔关掉墙上的摄象机,装进口袋,然后把工作台上的东西收拾进一个干净的袋子里。 兹特还没从可怕的威胁中清醒过来。他感到死神的魔爪正伸向他。他看特尔时,目光呆 滞。他并没有真正看见特尔,看见的只是塞库洛神话中的恶魔。 “怎么样?”特尔悄悄地说。 兹特慢慢地坐在了工作台上。 特尔等了一会儿,但兹特没动。“现在谈正事吧。”特尔说,“我想给我的部门分配这 些东西。一辆马克3号陆地车,两架无限制范围的战斗机,三架人员运输机以及燃料、弹药 和其他一些物品。其实,我要的东西均已列出,就等你签字了。 哦,对了,这还有些空白单,你看行吗?” 笔夹在了兹特的指缝里,他没有反抗。一厚打领物单滑到了他膝上,他无力地在每一张 上签了字。 那晚,特尔非常兴奋、活跃。他说他很幸运。尽管有点醉,他还是在投环游戏中险胜了 小钱姆科,赢回了650元。 特尔用赢来的钱为所有在场的人买了克班欧作为道别。他们欢呼着,目送他迈着快乐的 脚步离开,去享受他应得的好梦。 在梦中,影响力使他富有,给他戴上了王冠,带他远离这该诅咒的星球。 6 乔尼放下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空气中荡漾的大多已是春天的气息。雪融化了,只 在背阴处还有些残雪。空气水晶般清澈透明。天空蔚蓝。他的四肢和肌肉一阵阵酸痛。禁锢 在笼子里,冬天难熬,春天则要好过些。 一会儿以前他看到的情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特尔开着一辆长长的黑色光亮的坦克来到 笼门前。坦克声很轻。在它的枪口和狭长的缝隙后面隐藏着令人畏惧的火力。 特尔从坦克里跳出,地随之一动。他非常快活。“穿上衣服,动物。我们去兜风。” 乔尼穿着鹿皮。 “不,不,不。”特尔说,“穿上衣服!不是兽皮。你会熏臭我的新陆地车的。 你认为这车怎么样?” 乔尼立刻警觉起来。这不像他所了解的特尔。“我穿好了。”乔尼说。 特尔从笼子上解下绳索。“噢,对了,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如果你忍受得住,我也能。 戴上面罩,坐进去。我讨厌一个人开车出去。带上你的棍子。” 乔尼提高了警惕。他扎上腰带,带上打火石和玻璃片,把夺命棍的皮带绕在了手腕上。 特尔检查了一下空气瓶。在给乔尼戴面罩时,他开玩笑地拉了拉橡皮带。“现在上车 吧,动物。上车。这是很不错的陆地车,对吗?” 乔尼心想,这车的确不错。他朝炮手的座位上一坐,整个人几乎被包了起来。晃眼的紫 色蒙布,闪光的仪器操纵盘以及发亮的控制键刺得他眼痛。 “我彻底检查过它的遥控装置。”特尔说。他一边爬进车,一边大笑,为他的玩笑感到 好笑,“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鼠脑。今天不会翻下悬崖了。”他按下一个按钮,所有的车 门都关闭了。他打开呼吸气放气孔,气体转换瞬间完成。“狗东西,你真蠢!”他又大笑起 来。 陆地车腾空而起,“嗖”地朝开阔地疾驶而去。车字一下子便加速到每小时200英 里,乔尼的背脊差点给折断。 特尔扯下面罩,扔到一边。“你看见这些门了吗?我不戴面罩时,别动脑筋试图打开它 们,动物。这玩意没有了掌方向的就会完蛋的。” 乔尼看了看门闩和按钮,认真记住说明。多妙的提醒啊。 “我们上哪儿去?”乔尼问。 “哦,只是去兜兜风,看看风景。” 乔尼对此产生了怀疑。他仔细观察特尔的每一个操作动作。他已经能分辨出大部分的操 纵杆和按钮了。 他们向西疾驶,然后拐了个大弯飞向西南。尽管车速快,眼前一片模糊,但乔尼仍能辨 认出他们正沿着长满荒草的古代公路飞行。借太阳,他记住了他们的飞行路线。 透过厚厚装甲的炮手口,他看见一片古代建筑和一块空场地。远处是高山。一座山脉位 于西边。陆地车减速,在远离最大的一座建筑物的地方停下来。乔尼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景象。 特尔从陆地车酒吧为自己倒了一小锅克班欧,他一饮而尽。他砸砸嘴,打了个嗝。 然后他戴上面罩,用力按下开门按钮。“好,出去。出去看看景。” 乔尼关掉空气阀,摘下面罩。特尔放长绳索,乔尼爬出车子。他四下里看了看。 附近一块空场地上,有一堆堆的东西,也许是机器,其构造令他难忘。离他们不远处, 有条弯弯曲曲长满杂草的壕沟,草很深。从山上下来的风孤单地呜咽着。 “这是什么地方?”乔尼问。 特尔一胳膊肘支在车顶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动物,你看到的是人类重要的防御 基地。” “是吗?”乔尼说。 特尔从车里拿出一本神州旅行指南,丢给乔尼。有一页做了记号,上面写着:矿区不远 处,有个令人注目的军事废墟。塞库洛人攻打了13天后,一帮人与塞库洛的坦克周旋达三 个多小时。他们使用的是原始武器,他们是塞库洛人攻击的最后抵抗力量。这就是全部的记 载。 乔尼望着四周。 特尔指着弯曲的壕沟说,“就发生在这里。”他大爪子一扫,接着说,“看。” 他又放长了绳索。乔尼小心翼翼地走到沟边,看不清它的终点和始点。其前面有些石 头,草很高,在风中摇曳。 “看上去挺不错。”特尔说。 乔尼下到沟里,于是他看清楚了,尽管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但还有枪支的废铜烂铁和制 服残片,这些残片大多被埋在土里。 突然乔尼被对那些无望的、拼死搏斗的人的描述吸引住了。他扫视了一眼壕沟前的空场 地,仿佛看到了塞库洛的坦克正压过来,人向后撤,坦克向前冲,最后坦克炮将人毁灭。 乔尼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特尔懒散地倚着车说:“看够了吧?”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特尔在面罩后放声大笑。“看来你是不会明白的,动物。这是这个星球上的头号防御基 地,而一辆微不足道的塞库洛小坦克顷刻间就会将其捣得粉碎。你明白了吧?” 这是乔尼所没想到的。特尔因为看不懂英文,所以没看建筑上依然清晰的字母,上面写 着“美国空军学院”。 “走吧,戴上面罩,上车。今天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乔尼上了车。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防御基地”,这只是一所学校。那些人是孩子,军校 学员。他们英勇地同一辆塞库洛坦克周旋达三个小时之久,真了不起! 他们离开时,乔尼回首望着战壕,心潮起伏。他的民族,伟大的人!他们没有屈服,他 们英勇作战,他们死得壮烈。 7 特尔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古老公路径直往北开。表面上他轻松快活,但实际上他一直在 思索。威慑力与影响力。假如你没有影响力,你还可以制造某种威慑力。 他感觉已取得了一点成果:刚才的情景对这个动物触动很大。但他还需要做大量的工 作,获取足够的威慑力和影响力,以便彻底打垮这个动物,完全控制它。 “舒服吗?”特尔问。 乔尼猛地从白日梦中醒来,立刻提高了警惕。这不是他所了解的特尔:随和,甚至亲 切,爱聊天。乔尼高度戒备。 “我们现在去哪儿?”乔尼问。 “只是兜风。这是辆新车,她跑得还不错吧?” 坦克相当不错。操纵盘上的金属牌子上印着“多功能坦克马克3号,杀伤力强,‘全无 敌’,星际矿业公司编号ET――5364724354――7,仅使用法罗能量盒和呼吸 气体。‘法罗就是呼吸和生命力’”。 “‘法罗’是星际公司的一部分吗?”乔尼问。 特尔转头疑惑地看着乔尼,然后耸耸肩说,“你有必要费鼠脑去了解星际公司的大小 吗,动物。它是横跨各个星系的垄断集团。就算你有一千个鼠脑也估计不出它有多大的规 模。” “都由总部星球掌管着,对吗?” “为什么不。”特尔说,“有什么问题吗?” “不,”乔尼说,“没问题。只是如此庞大的公司仅由一个星球控制似乎有点不可思 议。” “并非都由塞库洛掌握。”特尔说,“有一打像星际公司这样规模的公司,而塞库洛操 纵所有这些公司。” “你们一定是个大星球。”乔尼说。 “大,而且强大。”特尔说。最好再加点威慑力,“塞库洛能够并且已经铲除了阻碍她 的每一个反对势力。帝国的一道签署命令就可使整个民族从此消失!” “像神州人一样?”乔尼说。 “是的。”特尔不耐烦地说。 忽然间,他们冲到了市郊。 “我们这是在哪儿?”乔尼问。 “他们称之为‘丹佛’。” 啊哈,乔尼想起来了。“大村庄”就叫丹佛。如果这地方就叫这个名字的话,就意味着 有“大村庄”。他在神州人的旅行指南上查找这一地区。他刚查找到图书馆,这时陆地车就 停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乔尼询问。他看了看四周,他们在城东偏南方向。 “就知道你有个鼠脑。”特尔说,“这就是你――”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说不下去 了,“――你打坦克的地方!” 乔尼朝四下里一看,的确是那个地方。他通过坦克上所有的狭孔,将这一地区尽收眼 底。“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特尔龇牙一笑。乔尼敢说这是特尔最友好的一笑。“我们来找你的马!不好吗?” “在这样的开阔地带有无数的动物。”乔尼说,“找两匹马――” “鼠脑,你还没有掌握机器。这儿有显示。看。”特尔打开安装在一起操纵盘里的一个 大屏幕,上面立刻显示附近地区的情况。特尔调节旋钮,屏幕上可显示不同的方向。 接着特尔推下一个按钮,“砰”,车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破声。通过头顶上的一个 孔,乔尼看见一个旋转的物体飞到空中100英尺高的地方。特尔把操纵杆向上一推,物体 便上升;他把操纵杆向下一拉,物体便下落。物体所观察到的一切都出现在屏幕上了。 “这就是你无法逃脱的原因所在。”特尔说,“看,”他改变屏幕上的一个调节器,图 象放大。他按下标着“全力搜寻”的按钮,屏幕和头顶上的旋转物体便进入自动状态。 乔尼注视着屏幕。只见一群群动物被摄入屏幕,然后被放大,又变小;更多的动物正在 被摄入,被监视…… “只管坐着好好看。”特尔说,“如发现你的马就告诉我。”他大笑起来。“地球保安 总长指挥一失物招领部,寻找一个动物的动物。”说完他笑得更厉害了。 屏幕上出现的尽是牛、牛、牛,还有狼――从附近山上下来的狼崽和从北边过来的大狼 以及丛林狼,甚至还有一条响尾蛇。压根儿没有马的影子。 “没发现马。”乔尼说。他很清楚,即使他看见了“风驰”,也不能说出来。 最后特尔的两眼也盯在了屏幕上。眼前是座岩石的小山,山上有许多的树木,树林里黑 压压的。山北边的开阔地上有些野牛,其中几个的角特别大。要显示一下威慑力,这一天不 能白费。他猛地调转车头,驶进树林里停下。 “下车。”特尔说。他戴上呼吸罩,按下开门按钮。他扔出绳索,然后从座子底下一个 很大的车舱里拿出一把枪和一袋轻榴弹。 乔尼摘下面罩,站在旷野上。他关掉瓶阀,把面罩搁在车座位上。他们开了很长一段时 间了。 这时,八十步以外的平原上出现了半打的野牛,其中有两头公牛,长着沉重的角,老而 凶猛,其余四头为母牛。 特尔举起枪,扣动扳机,枪榴弹在牛头顶划一长弧,落在它们的远处爆炸了;发出了一 道绿色的闪光。一头母牛被一弹片击倒在地。 其他的野牛蹦跳逃窜,它们避开爆炸的方向,径直地冲着特尔直奔过来。特尔端平枪瞄 准。“那些蹄子在动,”他说,“这样你就不会认为打中是凭偶然了。” 公牛在前打冲锋,母牛紧随其后。大地在剧烈震动,距离迅速拉近。 特尔开始单发点射。 他打断了后面母牛的腿,母牛纷纷滚地,嗷嗷直叫。 特尔又打断了跑在后面的那头公牛的右前腿,公牛摔倒在离他们仅几英尺的地方。 受伤野牛哀嚎声撕裂长空。 特尔看着它们龇牙一笑。乔尼回过头,惊恐地看着他。面罩后的那一笑是发自内心的真 正的笑。 乔尼对这个魔鬼深恶痛绝。特尔是――乔尼突然意识到在塞库洛语中,没有“残忍”二 字。他转向野牛。 他用玻璃片熟练地割下你腰部的嫩肉和牛舌头,又割下一条牛腿。 乔尼从口袋中拿出几根皮条,把牛肉绑在车顶的炮架上。 然后他把枪还给特尔。“保险栓已上好了。”他说。他用一把把的草搓干净手上的血。 特尔看着他。威慑力?见鬼去吧。他的威慑力对这个动物毫不起作用。 影响力。必须对他施加影响,多多的影响! “上车。”特尔说,“时候不早了。” 8 第二天,特尔满脸喜气,他又做好了面见纳木夫的准备。 他到处奔走就反叛做采访,将每次的采访录到一种带子上,他对其任意选和拼凑。 这需要相当的艺术技巧和极大的耐心。他主动接近居驻地大院内外在岗的许多雇员,了 解情况。 采访进行得迅速而顺利。 特尔总是问,“关于反叛,公司有哪些规定?”有些人惊慌,但多数人疑惑,他们总是 将自己所了解的内容背一遍。 保安总部接下来要求说,“谈谈你们自己的看法。”人们自然会一口气说出: “反叛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所有参加者都将被判处死刑,无一幸免。我保证不发动或参 加反叛。” 采访进行了一整天。特尔东奔西跑,一会儿戴上面罩出去,一会儿摘下面罩进屋。 录,录,不停地录。采访结束时,他总要苦笑着摇摇头,说他只是例行公事,让雇员们 知道,不管管理部门如何,他,特尔总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但他随后总要留下点困惑和不 安。雇员们起誓,无论工资降与不降,他们都不反叛。 他不时地路过自己的办公室,看看微型摄象机发回来的笼子里的情况。任何疑点或不安 定情绪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动物似乎非常勤奋,天一亮就起来忙碌。 他生上火,在火堆周围用树枝架起一种奇怪的网状支架。牛肉被割成细长条,挂在支架 上。他把从树枝上捋下来的叶子一点一点地放到火上,产生了大量的烟,烟火熏烤着周围的 肉。 那晚,俱乐部大厅里没有特尔的影子,他正忙着剪辑录音带呢。 特尔以高超的技艺编辑录音带,而这种技艺只有训练有素的保安总长才会具备。 他抽出个别单词或短语,乱加篡改。 经他的一番东拼西凑,断章取义,雇员们的谈话足以送他们上断头台。 代表性的回答是:“我要发动反叛。任何反叛要想取胜,首先要除掉高级官员。” 特尔简直是煞费苦心。终于,所需材料均已搜集完毕。 最后,他将材料复制到一盘盘新的空白带上,听不出一点伪造和拼凑的痕迹。当东方泛 出鱼肚白时,工作完成了。他往椅子背上一靠,松了口气。 他决定打个盹。把与纳木夫的会面约在午饭后。 后来,他把铸成大错的原因归咎于没吃早饭和午饭上。 会谈在良好的气氛中开始。纳木夫坐在蒙着桌布的办公室前,爪子里端一炖锅,正慢条 斯理地呷着午饭后的克班欧,他还是结结巴巴的他。 “我有了您要的调查结果了。”特尔先说话。 “什么?” “我采访了许多基地雇员。” “关于什么?” “反叛。” 纳木夫立刻警觉起来。 特尔把放音机放在纳木夫桌上,准备放他的采访录音,并说:“当然,这些都是非常机 密的。我告诉雇员们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才肯说的,他们不知道我把采访录下来 了。” “高明,实在是高明。”纳木夫说。他放下炖锅,集中起精力来。 特尔将录音带一盘盘地放,他的预期效果达到了。纳木夫精神越来越不振。听完录音, 纳木夫为自己满满地倒了一锅克班欧,一饮而尽。然后,呆坐在那里。 特尔想,假如他曾看到有人内疚不不安的话,那就是此刻了。纳木夫眼里表现出惊恐与 不安。 “因此,”特尔说,“我建议我们对此绝对保密,我们决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人心里真正 是怎么想的,因为那样就会导致他们串通一气,密谋策划,发动反叛。” “对!”纳木夫赞同地说。 “好极了。”特尔说,“我已就此拟定了几份文件和命令。”他将一沓文件放在纳木夫 桌上。“第一份是我认为必须采取的处理此事的得力措施。” “好!”纳木夫在上面签了字。 “第二份建议没收所有矿区现有的武器,并将其严密控制。” “好!”纳木夫说着签了字。 “下一份是关于收回所有的战斗机,除我用的以外,并将它们封存。” “可以。”纳木夫有签了字。 特尔拿走签好的文件。纳木夫两眼盯在了下一份上。 “这份是什么?”纳木夫问。 “授权围捕人这种动物,训练它们操作机器,以便在公司雇员死亡或罢工时,公司的矿 石装运不受影响。” “我认为这不可能。”纳木夫说。 “这只是迫使雇员回去工作的威胁手段,你我都清楚并不真要实施这一方案。” 纳木夫犹豫不决地签了字,因为文件上说:“紧急计划。战略抉择密案。目的: 避免罢工。” 接着特尔犯了个大错。他把最后一份签好的文件同其他的放在一起,又加上一句,“这 可使我们解决被迫减少的雇员人数问题。”过后他意识到他无需多舌。 “哦?”纳木夫说。 “我相信,”特尔继续酿造大错,“我十分相信您的侄子尼普一定会衷心赞成这一计划 的。” “赞成什么?” “减少人员呢。”特尔还在喋喋不休。 接着特尔看到纳木夫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副知底的样子――似乎是意识到了什 么,从而产生了极大的满足。 纳木夫颇感有趣地瞥了特尔一眼。他浑身透着一种轻松感。信心取代了害怕。 特尔知道自己把事情办拙了。他本想利用尼普暗示一下,可没想到正好暴露了他是假装 知道的这一事实。 “好啦。”纳木夫突然兴高采烈地说:“你只管去干活吧,我相信一切都会正常的。” 特尔走到门外。这一毁灭性的影响会产生什么后果呢?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呢? 纳木夫不再害怕了。特尔仿佛听到纳木夫发自内心的欢笑。 这位保安总长驱散心头的乌云,离开了。至少,他还有动物,他还能继续他的计划。当 他用完了动物,他可以毁灭它们。他也希望他能毁灭纳木夫! 影响力,影响力。他对纳木夫无能为力,他对那动物更是如此。 特尔必须紧张地行动起来。 9 春天,阳光明媚。转运站上空一片飞机的喧嚣声。一架运输机吼叫着驶进来。哗啦,它 刚刚将矿石倾倒到场上,铲运机就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将矿石赶快运到输送带上。巨大的铲 斗铿锵作响,停下时,一抖动,将斗里的矿石倾卸到输送带上。 巨大的鼓风机扬起一阵尘土,将投下的矿石吹到运输平台上。 乔尼坐在喧闹声中,忙与操作尘土分析仪,身上溅满了扬起的尘土,耳朵被噪音震得半 聋。 他的工作就是反复检验输送带上不断运送的矿石中有没有铀。鼓风机扬起矿石颗粒,在 空中形成一道雾带。乔尼推动手中的操纵杆,射出光线,透视尘埃,看看亮紫灯还是亮红 灯。如亮紫灯,他则推动各个操纵杆,将矿石放行;如亮红灯,就将矿石倒到一边,发出警 铃。红灯一亮,得马上倒退。 乔尼并非独立操作,他是在矿区副作业长科尔的密切监视之下进行操作落的。科尔头戴 圆顶安全帽,而乔尼的脸任凭矿石沙粒飓风般地抽打,聒噪声刺激着耳膜,眼睛也被沙石迷 住了。然而,他的眼珠一动也不能动,因为科尔不时地猛击他的肩膀,提醒他眼前的矿石是 否可以放行,乔尼得不停地推动操纵杆。 特尔挑选科尔来指导动物操作矿山机械是有其道理的。 作为一个塞库洛,科尔是个小矮子,仅七英尺高。他们叫他“喷泉嘴”,因为他总爱喋 喋不休,但没人愿听他唠叨。尽管他爱套近乎,但却没有朋友。虽然他很会摆弄机器,但大 家还是认为他是个笨蛋。如果这些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特尔有影响力:在一间野外作业办 公室里,他抓住了科尔与两名塞库洛女职员的不检点行为,并把他们录了下来,但没上报。 为此科尔女职员都很感激他。还有就是科尔是个惯犯,就在他被捕前,被雇到了地球上,特 尔把他的名字给更换了。在没打动物的主意之前,特尔曾考虑过用科尔。 塞库洛人是不可能走进那些大山的,他只好放掉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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