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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开车返回伦敦的路显得那么漫长,这和早晨来的时候正相反。他们离开牛津的 时候,一层又一层低矮的云从南部掠过来,赶走了太阳,天空变得雾蒙蒙、灰蒙蒙 一片。天开始下起雨来,起初是大雨倾盆,不过时间并不长,接着就变成了无休无 止、让人倦怠的毛毛细雨。不久M40 公路就塞满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卡车、汽 车小心谨慎地往前挪着。 发生的一切让莉兹和查尔斯变得有点麻木。他们不十分肯定究竟是该为阻止了 一场暴行而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他们几乎让那场暴行发生了而感到沮丧。因此,开 始时他们几乎都没有和对方说话。接着,好像彼此都征得了对方的同意一样,他们 几乎欲罢不能地谈论起任何事、所有事。除了那天发生的事。最棒的假期、最棒的 餐馆、这个国家最棒的地区,甚至谈到他们谁都没读过的《达芬奇密码》。他们说 的都是些私事,但并不涉及隐私:没有提及韦瑟比的妻子乔安妮,莉兹也没有说谁 陪伴她度过了她那些最棒的假期。他们几乎是在疯狂地回避他们刚刚目睹的难以置 信的一切,当然也是在回避即将面对的那些质疑以及对该事件的报告。 然而他们都是现实主义者,回避策略没有坚持多久。当他们飞速行驶到威康比 高原广阔的碗状低地时,韦瑟比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讲述他在针柱岛乘船旅行的 那次特别愉快的假期。“你怎么会知道汤姆在那儿的? ” 他问。 “不能说我知道,”莉兹说。“这只是一种直觉。” 韦瑟比轻轻地哼了一声说:“我得说你的直觉比我听到的大多数理性的分析都 要棒。” 这是一种褒奖,但是莉兹不能不感觉在这件事上运气和直觉起了同样大的作用。 要是汤姆没有失足摔下房顶会怎么样? 他肯定会逃脱的,她对此确信无疑。 韦瑟比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你认为汤姆想逃到哪里? ” 莉兹注视着一个建在小山坡上的高尔夫球场,思考着这个问题。汤姆可能会离 开这个国家潜逃到国外去。但是,哪儿? 好像汤姆没有什么事业或是某个地方要去 投奔――在北爱尔兰,四十八小时之内,他不可能不被发现,再说,爱尔兰共和军 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靠近他们刚刚得以安宁的任何一个地方。 “汤姆讲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她终于说,“因此他很有可能设法潜入某个 中东国家,然后以新身份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 “要是那样,他会被人认出。那是个不大的世界――阿拉伯国家的西方人。” “也许他会去纽约,”莉兹说。“你知道的,追寻他父亲的足迹。我想他一定 有更多的事要做。” “更多像今天这样的事? ”韦瑟比温和地问道。 “谁知道呢? 但是,他会报复其他某个机构,我想。开除他父亲的那家报纸。 我猜,也许还有军情六处。然后他很可能再给我们来一下子。” “无论他想采用什么新身份,他必须得不断地换地方。” “那是事实,”莉兹说。“但也许那正适合他。” 他们正在接近和M25 公路的交界口,路标上列有希思罗机场,这从某种意义上 似乎正适合他们有关汤姆的潜逃计划的讨论。 “但是,从根本上看,他为什么要逃跑? ”她反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他 哪儿都不去,到底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能给他定个什么罪呢 ?欧菲兰的死没有定论――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指纹,没有汤姆去过贝尔法斯特的证 据。‘杏仁软糖’的死也一样;法庭调查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以指证杀害他的凶手。” 韦瑟比愁眉苦脸地笑了一声。“我理解你的推断,但是我想你领会错了。汤姆 之所以逃跑是因为他想让我们知道。” “但是,为什么? 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 “对于汤姆,”韦瑟比耐心地说,“意义无比巨大。汤姆的目的就是要羞辱我 们。他想让我们受制于他。他要让我们感觉无能为力、微不足道。真的是无药可救。” “就跟他父亲当年的感觉一样,”莉兹嘟哝了一句。 “我想是,”韦瑟比说。“但我的观点是,汤姆不是出于政治目的。如果是, 那些雷管就应该是好的。” “而且他也不会打那个电话。” “非常正确。他不想杀死数十个人。他只想让我们知道他有这个能力。而且, 他一定想一次又一次地证明给我们看,每一次他都可能杀死一两个妨碍他的人―― 像‘杏仁软糖’。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到头来他杀死的人很可能和今天这颗炸弹可 能会炸死的人一样多。”韦瑟比沮丧而又迷惘地摇摇头。 “那么,他简直就是疯了? ”莉兹问。 “现在我们永远都无法知道了,”韦瑟比说。“我们知道的只是他不是我们想 象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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