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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在保汉姆(伦敦附近的一个区。)的小公寓里,戴夫起得特别早,以确保有充 足的时间在八点之前赶到泰晤士大厦和韦瑟比见面。他疲惫不堪。穿什么衣服呢, 他本想穿夹克、打领带,但转念一想,那样做韦瑟比不会感觉到他的严肃,只会显 得与他的个性格格不入。但是,他还是决定要传达出他的忧虑。 现在他已经在韦瑟比的办公室里了,他坐立不安。韦瑟比穿着一套浅灰色夏季 套装,临窗站着,看着下面河滩上怪模怪样的巨型苍鹭巢。他似乎很专注。戴夫简 要地汇报了在沃金汉姆发生的事,包括化肥炸弹残留的发现。听的过程中,他没有 发表意见。戴夫说完后,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这么说我们几乎就抓到他们了,” 他突然说道,然后又郁闷地叹了口气。“运气太差了。” 戴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儿,查尔斯。我无法相信运气与此事有 任何关联。” 韦瑟比转过身。“你想说什么? ”他尖锐地问戴夫,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戴夫称之为“X 光式的注视”――莉兹似乎从不在意韦瑟比这种审视的目光,但是 戴夫却感到惶恐。 这让他感觉心虚,就像一个小男孩撒谎时被他父亲识破了。 说话时,戴夫尽量保持着镇定。“据邻居说,嫌疑人走的非常突然,似乎相当 匆忙,好像提前接到警告知道我们要来。” “你是说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这件事会是谁干的? ” “问题就在这儿。我确信不是房屋租赁中介,也不太可能是邻居。隔壁的那个 女人说她和她丈夫几乎没和他们搭过腔。” “还有谁? ” “当地的特别支队,似乎可能性也不大。” 他顿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要说下去,随后他提醒自己之所以来这儿的原因。 “还有泰晤士大厦。”他轻声说道。 韦瑟比的目光没有移开。“情报部门内部的人? ”他问。戴夫无法判断韦瑟比 对这个暗示的反应。 “我知道这听上去也许有些离奇,”戴夫说,努力要表明提出这个想法自己也 不开心,“但事实是,我们的嫌疑人似乎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两次都是。不可能 如此巧合。毕竟,他们没有在书店出现那件事找不到很好的解释。” “那件事可以有很多原因,”韦瑟比宣称。 “他们也许担心看到他们又去书店的人太多而推迟了见面日期。或者他们也许 还不能完全信任那个伊玛目。谁知道呢? 我真的看不出那件事和他们从沃金汉姆离 开有什么联系。” “因为两件事中他们的做事方式都出乎预料,”戴夫说。韦瑟比轻视地挥了挥 手,但戴夫坚持自己的观点。“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可以设想书店失约和逃离沃 金汉姆之间是有联系的,那么在所有相关人员中,只有一组人员同时了解这两件事。 邻居不是同一组人,警察也不是。只有我们――泰晤士大厦内的相关人员――两次 行动都了解。” “啊,”韦瑟比说,重新坐回到他的办公桌前,现在完全是一副谈公事的样子。 “那正是我不能同意你的地方――你假设这两件事是相关的。对我来说,似乎更可 能是书店里的什么事引起了他们的警惕。而他们之所以在那个时候离开沃金汉姆只 不过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计划在那个时候离开。 “如果这些嫌疑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目前为止他们只犯了一个错误―― 那么他们就会拥有另一处藏身所。也许还不止一处。他们不停挪地方,这很正常, 直到他们采取行动的那一天。我想,他们轻装旅行为的是迅速撤离。那并不能说明 他们知道我们掌握了他们的情况。” 两个小时前在保汉姆刮胡子的时刻,戴夫以为他的观点似乎无懈可击,可是现 在却显得不堪一击,无根无据。“查尔斯,我并没有试图从法律上证明,”他心慌 意乱地想着该怎么说。“我只是想说说我的个人想法。我本来以为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戴夫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我不想陷在迷魂阵里出不来,” 韦瑟比的语气非常重。“这只会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真正的任务是在这些嫌疑 人有所行动前抓住他们。” 戴夫郁闷地点点头。韦瑟比靠在椅背上,稍稍和缓了一些。“詹姆士・安吉尔 敦(1945一1974年领导美国中情局反间谍组,早年服务于战略情报局,曾主持过该 局二战期间在意大利的工作。 曾与克格勃在英国的渗透特工菲尔比过往甚密。) 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他问。 有些印象,但很模糊,因此戴夫摇摇头。 mpanel(1); 韦瑟比站起身,慢慢走回到窗前。他的语气现在更加平静了,几乎是一种沉思 式的语气。“安吉尔敦是个美国人,中情局高级官员,担任反问谍处的领导工作多 年。非常聪明,很受人尊重。但他相信了一系列叛离者告诉他的话,确信克格勃已 经渗透进了西方情报机关的最高层。这种想法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其他一切事务都 被排斥在外。这是典型的‘镜子里的困惑’(出自艾略特的诗歌《小老头》。喻指 怀疑一切的态度。)。他看到的每件事都暗藏玄机,任何行为都迷雾重重,任何决 定都有一个秘而不宣的动机,一切都不是表面看见的那样。” 戴夫发出闷声闷气的大笑:“是,我知道。 我们这里还出了一个彼得・赖特(军情五处特工。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他在调 查一个间谍案时认为军情五处内部可能存在一个苏联鼹鼠,而且此人职位很高。赖 特的结论得到了反问谍专家、时任军情六处处长迪克・怀特的支持。)。” 韦瑟比拿起一支铅笔,笔头在办公桌上重重地敲着。“对,彼得・赖特犯了同 样的毛病。他和他的伙计们甚至对罗杰・霍利斯(1936年加入军情五处,1953年被 任命为副处长,1956年升为处长,曾被怀疑是前苏联间谍。) 处长调查了很多年。纯属捕风捉影,纯粹是恶意的胡说八道,但却造成了巨大 的破坏。” 戴夫感觉非常窘迫,因为韦瑟比似乎把他和那个受蒙蔽的美国间谍头子以及彼 得・赖特归于一类了。“我不认为我犯了妄想狂,查尔斯。”他委屈地说。 “我其实也没有这么认为,”韦瑟比答道,一边心不在焉地用一根手指抚弄着 领带。 “但是没有任何确凿的事实,我没有精力为你的预感而担心。我很高兴你把你 的担忧告诉了我,但是我们需要的是证据。”他和善地笑了笑,这只不过让戴夫在 会面结束后感觉更糟了。 可是,在楼下的自助餐厅喝着咖啡,戴夫还是忿忿不平。他理解韦瑟比不愿意 认为情报部门内部可能有人在帮助嫌疑人,但是他那种激烈的反应让他费解。戴夫 感觉韦瑟比本人也有同样的想法,接着又否定了。他根本不打算追查这件事,戴夫 酸酸地想,但是韦瑟比实际上并没有禁止他这么做,想到此,戴夫稍稍高兴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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