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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当晚回到伦敦时,天还不算太晚。佩吉下车后,莉兹径直开回了家。她慵懒地
看了看冰箱里稀稀拉拉的几样东西,然后觉得她目前还不饿。电话答录机上的灯不
停地闪着,她不太情愿地走过去,回放一下电话留言,希望不是办公室的人打来的。
她累了,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再来一大杯奎宁伏特加,然后睡
觉。
电话里的声音微弱,还有一些迟疑。莉兹的脑子里还在思索着白天的几个会面,
因此,隔了几秒钟她才意识到这是她母亲的声音。她在谈她的苗圃――漫长而单调
的冬季一过苗圃如何一下子忙了起来。
接着,她突然换了一个腔调,轻松的语气听上去几乎是故意装出来的,似乎急
于迅速带过一个令人不快的话题。“巴洛来电话了,”她母亲说,莉兹的耳朵一下
竖了起来。
他是她母亲的全科医生。“化验结果出来了,他要我去一下。真烦人。”停顿
了一下。“不管怎样,亲爱的,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现在我正要出去一下,但是
明天晚上我会在家。”
这不是个好消息。她母亲总是不肯看病,只有在沉着坚定、喝点威士忌兑开水、
强忍痛苦都不管用了的时候,她才会去看她的全科医生。巴洛肯定坚持要她去见他,
这真让人担心。
莉兹倒了一杯伏特加,没有加冰。在她打开浴缸水龙头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戴夫・阿姆斯特朗。“嗨,莉兹,你去哪儿了? ”他问。“我一整天都在找
你。”
“我在为查尔斯办点事,”她说。因为不愿意多做解释,她换了个话题,“那
些照片的运气怎么样? ”
“目前还不怎么样,但更多的照片还在往这边传。”
“我们的朋友怎样了? ”
“到现在为止还不错。”他们的谈话被不合适的人窃听的几率几乎为零,但和
从事他们这个职业的所有人一样,他们对电话天生就有一种警惕。
“我一直在找你,”戴夫说,“想告诉你我得去伊斯林顿( 伦敦的一个著名酒
店名。) 见一个熟人。我早就打算请你吃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印度美食,现在我仍然
有这个打算。”
“哦,你真太好了,”她说,“但是现在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会是个糟糕的
同伴,下一次好吗? ”
“没问题,”戴夫像平常那样愉快地说。
“那就回农场再见。”
莉兹去看了一下浴缸里的水。她是真累了,多数时候,她不管怎样都会和戴夫
去的,因为她总是喜欢有他陪伴。然而今晚,由于担心她母亲,她玩得不会开心。
进了浴缸,她想,我得为这个房间做点什么了。房子买下后,她很不明智地决
定给浴室的墙壁贴上一种鲜艳的柠檬黄墙纸。现在,墙纸已经明显褪了色;更糟的
是,每天洗澡的热气加上这个房间又小又封闭,墙纸正在开始剥落。她发现就在水
龙头上面外加上去的方方的一块墙纸已经挂下来了。
她又想起了戴夫。在很多方面他都是个亲密的朋友,虽然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
任何超越友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趣的是,说到那种关系,戴夫从表面上看
是一个理想人选。他聪明,即使算不上有智慧,风趣――还有,是的,他很帅气。
.他不会喜怒无常,不会抱怨,他似乎一辈子都在读《积极思维的力量》(作者诺
曼・皮尔,有“人生教育大师”和“心灵卫士”
之称。其著作《积极思维的力量》被译成四十一种语言,在全世界畅销不衰。
《态度决定一切》是他的另一部力作。)。如果莉兹偶尔也会认为他有点过于自信
地把世界当成他一个人的牡蛎(指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尽情享受。),至少他似
乎总是乐于在他的牡蛎壳里给莉兹留下点空间。
她坐直身子,打开热水龙头,直到水面上腾起一团水雾,然后她关了龙头,又
躺了下去,完全放松了。如果不是戴夫,她还能向谁吐露心声呢? 没有,她意识到
了,因为此刻在她的生活中没有一个特殊的男人。对此她总是心平气和,没有沮丧,
也不感到遗憾。
要是有个关系亲密的人和她分担一些事情――尤其是坏事、难事,比如她母亲
的化验结果,这当然很好。但是你不想随便找个朋友来和你分担,她想。以她的经
验,倾诉心事总是会造成一种紧张,人为制造出超越友谊的亲密。有些女人这么做
了,却似乎总能相安无事――事实上她们一贯如此――但这不符合她的个性。然而,
找一个“伴侣”( 可怕的字眼,莉兹想,但她想不到更好的词) 恰恰就是为了分担
一些事情。
扑通。脚边的水溅了起来。她看见那块墙纸放弃了抗争,决定到浴缸里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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