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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清晨7 点半,红山山梁上方的东南天际泛出一抹玫瑰红。我在路上行驶着,不 时有鸟儿从车前掠过,从路的一边飞到另一边。黑暗中透过偶尔出现的树篱缺口, 看得见灰色的土地。河里闪着粉红和银色的光,宛如当年挤满鱼梁的大麻哈鱼。自 从离开博因城堡,这是我第三次播放《考文垂颂歌》了,我带了一盘罗莉娜・麦肯 尼特的CD。我惊讶地发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如此怀念那种真正的哀伤 与惆怅。   在回家乡博因城堡的路上,菲尼安觉察到了我的情绪,以为我是在为受到威胁 而感到忧心忡忡。他主动提出来要在家里过夜,但是我说,如果他能在房子里四周 检查一下,我就已经非常幸福了。他在外面检查的时候,我听了一下格拉格给我的 电话留言:他正在让法医小组鉴定那张贺卡,还说会跟我保持联系。菲尼安拒绝离 开,直到我答应他:一旦我认为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即给他打电话。但那一晚平 安无事。   在纽格兰奇入口处外面,我把车子并排停在其他几辆车旁边。昏暗的天光下, 山梁上空笼罩着厚厚的云层。我把CD盘放回盒里时,CD盘把一缕光线反射到我的眼 睛里!有了!我知道待会接受采访时自己要说什么了。   一队天鹅从依然昏暗的西部天空飞过来,而且始终保持着楔形队形。它们从头 顶飞过时,我数了数,一共七只――朝下面的河谷飞去。我走近冬季里变得稀疏的 树篱,在半黑的天光下,看着冰冻的土地。有些地方还有犁铧的痕迹。没有风,却 依然冰冷刺骨。我拉上风衣的拉链,带上手套。我心想,五千年前,在这样的一个 早晨,人们是否也会聚集在下面的山坡和河对岸的草地上?千万年来,博因河磨蚀 着谷底,切割出台地,形成天然的露天大剧院。也许会把建有神庙的河岸专门给老 人或传教士或祭祀者预留着。他们又是如何渡到河对岸的呢?逆流而上,不远处便 有一个涉滩,但是冬季涨水时是不能涉水过河的。显然,一个明显的答案就是船渡。   我转过身,仰望着山上长满草的穹隆,弓形的石英表面已经吸收了些许光线。   圆丘的入口处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圆丘建在斜坡上,斜坡外面有一道大门。我正朝着门走去,一辆" 陆虎" 朝我 开过来。司机熄灭刺眼的大灯后,我才认出那辆黑色" 陆虎" 。马尔克姆・雪利正 坐在驾驶座上,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车子从我身旁驶过时,他冲我挥 挥手。我还了礼,继续往大门口走。康・颇赛尔和访问中心的其他职员已经站在门 口等着了。   " 早!康。" 我说," 非常感谢。雪利博士就在我后面。" 他打开门,让我进 去。" 一位记者和摄影师还有你的一两个同事已经到圆丘上去了。" 这时候天已大 亮,我开始攀登通向圆丘的路。远望红山,我看见云彩已经散开了,呈平行的灰色 条状,露出几片鱼肚白。   我在入口外面的人群中看见了几个女人,她们也是今天杂志采访的对象,跟其 余人员分开站着。而其余的人只是短时间进入圆丘,欣赏阳光穿过天窗,直射进墓 道的最底端。这两位考古学家正在跟《发掘》杂志的赫伯・巴克斯特聊天。我沿着 坡路往上走的时候,离我较近的是杂志摄影师山姆・班本,一身准军人的打扮,正 把镜头对着其中一块直立的石头,以前曾是圆丘的外围。这些残垣断壁目前仍是全 国最大的石围。   " 嗨,山姆。" 我路过时,跟摄影师打招呼。   " 嗨,嘿,你说这些石头是跟圆丘同时建立的吗?" " 不是,要晚几百年呢。   " " 为什么?" " 我也不确定。有一种理论认为:石围代表把更古老的墓室宗 教’围起来’。" " 那就是说,这个地方是当时两大宗教膜拜的中心了。" " 也许 更重要。" 说完,我又继续往山上爬。我还可以告诉他,即使是后来的铁器时代, 布鲁・纳・波因尼就已成为传说中的爱尔兰国王的陵墓所在地。尽管没有考古证据 可以证明这一点,却可以证明尽管建造圆丘最初的目的早已被忘却,其周围确实存 在一种神秘的气氛。   赫伯・巴克斯特看见我走近了,就大喊:" 嗨,依兰,我们在这儿!" 她跟我 们一样,因为天气寒冷都穿得厚厚的,但是她淡粉紫色的棉夹克配上口红和腮红, 足以使她与众不同。   " 早上好!" 我对这三个女人说。" 今天的天气真好!" 她们扫了一眼太阳, 然后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赫伯指着她身边的两个女人问我:" 依兰,你认识玛格丝和芙蕾达吗?" " 我 当然认识。今天第四名成员是谁?" 赫伯上个礼拜分别采访了我们。当时我在心里 默记下她们的名字,但是有一个人的名字我忘记了。我只记得她不是考古学家。   " 伊莎贝拉・奥莉丹。她就在你身后。" 我转过身,看见马尔克姆・雪利在亲 吻女伴的面颊,然后转身加入进入墓道的人流。伊莎贝拉羞红了脸,笑盈盈地向我 们走来。   " 我没来晚吧?" 她说话的声音尖细,像娃娃的声音,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 瘩。她双唇丰厚,大大的眼睛显得很单纯,黄色的卷发漫不经心地从墨绿色的桶形 帽中伸出来。她穿着一件长及小腿的深红色天鹅绒大衣,里面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 内裤也可能是短裙的蕾丝花边。不用说你也知道待会谁在照片上最引人瞩目了。我 不无嫉妒地欣赏着她华丽的服装――我甚至从看到她第一眼时就讨厌她。   " 一点也不晚。" 赫伯回答说。我心想,即使是晚了,伊莎贝拉也不会在乎。   " 我知道你们大家肯定会想,伊莎贝拉怎么会出现在我们中间呢?我认为,为 公平起见,在今天这种场合下,我们应该听听有关纽格兰奇的不同看法。伊莎贝拉, 或许你会告诉大家你从哪里来。" " 当然可以。我是猎户座研究会的成员。我们认 为纽格兰奇和山坡上的其他建筑都是通往星星的门户……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例子。 mpanel(1);   " 她伸出漂亮的下巴,一脸坚定的神态。" 我们还打算帮助考古学家打开封闭 的思维,了解这些纪念碑的真正含义。" 我的一个学术同行作了一个耸肩的反应, 另一个礼貌地咳嗽了一声。   我真想勒死她。   赫伯没有意识到大家的鼻子都气歪了,继续单调乏味地说道:" 我想让你们大 家每人都简短地发表一下看法,为简单起见,我带来了录音机。山姆还要给大家照 几张合影,直到今天,我们才等到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圆丘入口处传来一阵喧 闹声,人们兴奋地谈论着什么。原来是康・颇赛尔来给大家开门来了。   " 我去里面陪一个人,他有点幽闭症。" 伊莎贝拉说。   " 可是……" 赫伯无奈地看着她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哎,真见鬼!她待会会 回来的。" 雪利在入口处等着伊莎贝拉,拥抱了她一下。然后,他们一起进入圆丘。   我们几个也朝门口走去。山姆・班本也过来了,看到我们背对着石英墙站成一 个半圆,他不时按下快门为我们拍照。对面山梁上空的云彩已经散开了,天空被染 成一片金黄。   山姆暂时放下相机。" 嘿,我说,你们身后那堵墙太壮观了!" 我们回过头去 看,发现围绕圆丘的残墙闪闪发光。一轮红日刚刚爬上红山山梁。还需再过四分钟, 太阳的光束才能射入入口上方的狭长裂缝。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等着,不时对着表上的时间。然后,从圆丘内部传来清晰的 低语声――声音效果非常引人注意,因为人群站在离入口近二十五米远的地方,而 头顶上是二十万吨重的土石结构的墓冢。   " 好吧," 赫伯拿出一只微型录音机。" 趁着阳光进入墓室,我们把采访做完。   我们先从……玛格丝,你先来怎么样?" 第一个不是我,我松了口气。我几乎 没有想过这个话题,尽管在过去的几天里我的生活与之紧密相连。玛格丝的专业领 域是墓道艺术。如果让她讲,她完全可以讲上三天三夜。的确,她和芙蕾达・道琳 都是爱尔兰考古界备受推崇的人物,她们俩曾经都是我的老师。   她挥动手臂,她的手势将入口处的巨大石块都包括在里面,石头上刻有流畅的 螺旋花纹,还有,用以支撑圆丘的巨大镶边石也刻有图案。" 据估计,欧洲有三分 之二的巨石艺术都雕刻在博因河谷的石头上……"   我能预测她下面所要讲的内容。因此,在她讲话的同时,我可以整理一下自己 的思绪。尽管她在讲,但我没有真正去听。可是,我的大脑总回到伊莎贝拉出席活 动这件事上。让我厌倦的是,马尔克姆・雪利因为票的事向我施压,原来都是为了 伊莎贝拉。但问题还不止这一件事情。   " ……还有人把螺旋形图案归结于药物引起的某种萨满教的感悟……" 伊莎贝 拉正是最近与雪利频频约会的人,但即使是他把莫娜的伤痕告诉她,任何人也不会 把" 杀人犯" 跟她联系在一起。还有,给别人寄与纽格兰奇有关的圣诞贺卡的人舍 她还谁?   " ……为什么只有少数几具骸骨葬在此处?这些是这个部落祖先的骸骨吗?他 们是否在部落的生死轮回中扮演过一定的作用?" 或者并非伊莎贝拉本人,凶手另 有其人,而且同属于" 猎户座研究会" ?我能感觉到玛格丝的话马上要结束了,开 始注意听她的发言。   " ……有人会问,五千年以后,沙特尔大教堂会变成什么样子?即使在今天看 来,它最初在人们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但是我们假设,如果将来发生重大的自然灾害,不仅可能引起大教堂的坍塌, 而且会使基督教文明的全部知识丧失殆尽。那么,大家想一想,五千年以后的考古 学家在重新发现沙特尔大教堂废墟的时候,会得出什么结论?他们将发现一些人类 的骸骨。当然了――如果他们认为沙特尔大教堂仅仅是一座坟墓的话,他们就会有 离题万里之嫌。你们说对吗?因此,就纽格兰奇而论,我们最好谨慎从事,而不应 急于得出结论。" 玛格丝的发言博得一片掌声。   " 谢谢你,玛格丝・卡尼。" 赫伯对着麦克风说道。" 现在我们来听一听……   噢,嗨――玛格丝今天早晨第一个到场,那么我们就按照到场的先后顺序来发 言吧。   芙蕾达,该你发言了。" 芙蕾达・道琳是研究新石器时代农业生产活动的权威。 " 让我惊讶的是,它是如何建立的。纽格兰奇本身就够壮观的了,但是大家想一想 整个布鲁・纳・波因尼:那奥思和道思,还有这个区域四十个其他没有名字的圆丘 和巨石阵,据我们了解,它们中有一些是相互连接的……" 听到这里,我大概知道 芙蕾达所要阐述的基本方面了。   " ……没有轮子,也没有任何金属类工具,他们拖动几百块巨石,每一块重达 十吨,而且从采石场到工地的搬运距离长达几公里之遥……" 我决定得找雪利谈谈。   然后,一种内疚感使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嫉妒伊莎贝拉・奥莉丹,不是因为 她和雪利之间的关系,而是因为她能够就纽格兰奇脱口而出,发表自己的看法,想 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不受任何学术桎梏的约束。我也知道,终有一天她的说法能 够被证实是正确的。   " ……他们从莫恩山脉由水路运来大鹅卵石,从维克娄山脉运来大块石英,用 来美化此处的外貌,还建造了精确的天文学装置,直到五千年以后的今天,这套装 置仍然能够使用。朋友们,试想一下我们现在就站在这个星球上最古老的日光校准 仪器旁边。我想,纽格兰奇这个地方教给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忽视我们的过 去!谢谢大家。" 又是掌声一片。该我发言了。   " 谢谢你,芙蕾达。依兰?" 即使是现在,自己虽然已近不惑之年,但是要我 在我以前的两位老师面前发言,仍然会感到紧张――无疑,她们会结合对我上大学 时的印象来评估我今天的表现。" 依兰,丰富的想象力对考古学家来说至关重要。   " 玛格丝曾经说过," 但是,如果你想做埃里奇・冯・丹尼肯第二的话,我建 议你去学饭店管理。" 这是专业人士对《诸神之车》的态度,该书作者丹尼肯曾经 营酒店业。" 要设想,但不要幻想。" 这是芙蕾达的原话,虽然语法显得有些奇怪, 但更为简洁。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 接着刚才芙蕾达所说的话题,来布鲁・纳・波因尼的 游客经常会问:在众多的圆丘中,为什么只有一个圆丘建有特殊设计的太阳窗?我 自己也不能排除这样一种感觉:答案显而易见,如果我们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问题的 话,我们就会发现它。" " 假设,我们不试图去理解他们的世界对我们的世界的侵 扰,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把我们世界的某件东西掷回他们的世界――通过我们的想 象,是的,想象。" 我说出了那个单词。我看了一眼两位年长同行的表情。她们的 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继续说下去。   " 如果我们能够通过时空穿梭的方式回到从前,把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带去送 给五千年前在这里聚集的人们――比如说,这件东西……" 我从口袋里拿出CD,举 高,让它捕捉光线," 最好是让数以百计的观众人手一盘CD――他们会用手里的东 西干什么?"   " 就像你刚才所做的," 赫伯说:" 折射阳光。" " 完全正确!这样,汇集在 这边山坡上和那尽头的人群所看到的将是一幅更加壮观的景象。" 我看出同行们的 脸上有些迷惑不解。   " 我想我要说明两点看法:其一,曾经发生在纽格兰奇的祭仪很可能要比我们 想象的更为宏大。其二,当时的人们很可能在’假于物’方面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区 别,就是尽可能地使事情满足我们的信仰和行为的要求。他们只是没有想过可以用 CD来播放音乐。我们将对纽格兰奇的作用一无所知,除非我们认为……" 我环顾天 窗,这是当年为使冉冉升起的太阳把光芒射进圆丘而设计的。" 我引用一位友人最 爱讲的一句双关语――除非我们站在窗户外面去思考。" 掌声起来了,而且是雷鸣 般的掌声。人们肯定以为我这是在街头卖艺呢。   赫伯正要说话,忽然从我们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这不是墓穴,而是子 宫!" 伊莎贝拉急匆匆地跑过来,仿佛大家都在屏住呼吸听她宣读最后的判决一样。   " 这不是墓穴,而是子宫!" 她又重复了一遍。" 作为女性,我感到不快的是 考古界一直为男性所把持,对新观点的限制和约束由来以久。过分强调死亡而非生 命就是……就是典型的男权主义。" " 请原谅," 我说," 失陪一会。" 我们偷眼 瞧见雪利正背对着我们仔细观察入口处巨石上的图案。   " 我们到后面去一下," 我抓着他的胳膊," 不要大声嚷嚷。" 我们走下入口 处的台阶,我们从康・颇赛尔面前经过时,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我告诉他不要 关闭圆丘里的灯。我在雪利的身后一路推着他爬上狭窄的墓道,墓道由被称为" 直 立石" 的巨大石块铺就。   " 出什么事了?" 他扭过头来问我,对我的坚持颇感费解。   我直到进入墓室才开始讲话:" 你知道吗?你让我非常难堪,到最后一刻才让 我帮你找入场券,你至少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原因吧?" 雪利显得非常局促不安。我 双手叉腰,等着他跟我解释。石室中绝对的安静使得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 呃……这事有点复杂," 他终于说话了," 我跟伊莎贝拉是一个月前才认识 的。没错,我是觉得她很有活力。我想,特别是她对史前遗址的看法――令人心醉。   " 我一言不发。   雪利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是的,呃……上个礼拜她发现自己进 退两难。她跟杂志编辑撒谎,说自己以前曾来过墓室,并亲眼目睹了日出。然后, 她来到访问中心,试图劝说他们给她发一张邀请函,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可能。我们 约在卓吉达见面并共进午餐,我也太过轻率,竟然答应帮她想办法。所以,我就去 找你帮忙……" 他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一上一下地动着。" 但我不明白,你为何如 此大动肝火?" 他说得有道理。这事绝对跟伊莎贝拉有关!但是,除了她显然不知 天高地厚的" 新世纪" 理论――我为何对她如此反感呢?不是吃醋,但我知道,这 一定与我对马尔克姆的好感有关系。我把它归结为对雪利的呵护――一种发自内心 的感觉:她配不上他!但荒谬的是,我竟迁怒于雪利。就像父母责备自己的孩子, 只顾过马路,而没有往两边看一个道理。   即使是有这个打算,我也没有时间向他解释这些。我想起另外一件事。" 马尔 克姆,下面我要说的事情是个严肃的话题。你仔细想一下,你们上礼拜五见面时, 你有没有告诉她莫娜身上的伤痕?" " 没有,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发誓我没 有告诉她。不管怎样……" " 亲爱的?" 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伊莎贝拉正沿着通 道往上走。   " 她开始担心了," 雪利说," 我们准备一起前往慕尼黑过圣诞节――这也是 一时心血来潮。" 他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 依兰,谢谢你在紧要关头救了我。如 果这事只是你知我知,我更是感激不尽――我是说我是如何搞到票这件事。" 我狠 狠地瞪了他一眼。" 雪利,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他退缩。   " 马尔克姆!" 伊莎贝拉快到跟前了。   " 求你了,依兰。" 雪利抓着我的胳膊,一双棕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就像 一个受到惊吓的男孩。   伊莎贝拉来到墓室," 你们俩在干吗?女孩子会吃醋的,难道你不懂吗?" 雪 利笑了一声,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个案子。再等我几分钟 好吗,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一脸的不高兴。" 好吧。" 但在走下墓道之前,她还 要跟我说几句话:" 顺便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外面那些直立的石头构成地球表 面的穴位。你可以把我的观点刊登在你们下一期的学报上。" 雪利显得有些尴尬, 抬起眼睛看着由承材支撑的屋顶。" 你说圆丘里会不会还有一条墓道?"   " 管它呢。马尔克姆,咱们还是聊聊案子吧。法医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雪利举起手,晃动着手指," 指纹,特雷诺车上带血的指纹……" " 怎么样?" " 硕大无比。纹线是普通指纹直径的三倍。还有……" " 还有什么?" 他开始沿着墓 道往下走," 我有点幽闭症。" " 快告诉我,还有什么?" 他停下来转过身,说道 :" 其实,很难下定义。正常情况下,我们所发现的指纹可能是单个手指的,也可 能是全部手指的,包括拇指在内,一共是十个手指的指纹。在特雷诺车里发现了两 只手的指纹,但经常是成对的,或者是四个手指的。而且,只有四个手指。" " 有 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 你看," 雪利让我看他的左手,然后,他把拇指和食 指并在一起,用右手握着其余的三只手指,并使它们尽量分开。" 这大致是我跟你 描述的样子,凶手的每只手上似乎只有四个手指。" 雪利又继续沿着墓道往下走, 脑袋躲开一根木梁。木梁楔进两根直立石之间,并使之垂直于地面。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最后一段墓道。"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 只是一种暗示。   还记得上次我在太平间里给你讲胎儿的手存在天生残疾吗?那是并指,有时又 称’连指手套’手,两只或多只手指粘连在一起。通常情况下,可以在儿童生命早 期通过手术将并指分开。但这有可能是个成人……我是说,可能是个未接受治疗的 成人――" " 亲爱的!" 伊莎贝拉在入口处等着我们。我们一出来,她就挽起雪利 的胳膊。" 再不走,我们可就赶不上飞机了。" " 嗨,你们俩……我呆在这儿,屁 股都要冻掉了!" 山姆・班本跺着脚想暖和一下。" 赶紧把相照了吧。" 伊莎贝拉 向其他人冲了过去,使我有机会再跟雪利说句话。" 马尔克姆,你欠我一个人情, 一个大大的人情。你在慕尼黑期间,我们要保持联系。" 我把名片递给他。" 有什 么消息,就给我发电子邮件吧。同时,建议伊莎贝拉对纽格兰奇最好的理解方式也 许是子宫和墓穴的统一。情爱和死亡――永远是伟大的组合。" 我冲他眨眨眼睛, " 你最清楚不过了。" 一照完相,雪利就带着他新交的女朋友离开了,其他人还在 为究竟是去多诺还是斯莱恩喝一杯热威士忌而争执不下,我假称另有约会,跟众人 告别,沿着山坡往下走。在远处河谷里,一群椋鸟从山梁上林木繁茂的地方飞到空 中。礼拜天我也看到一群椋鸟排成漏斗状,飞进树丛中。它们会不会是同一群鸟儿 呢?   在我身后几米处,山姆蹲在路上卸他的相机。我走回去,来到他身旁。   他抬起头来看我。" 嗨,日出真壮观。" " 是的,可惜你没能进去看。" " 圣 诞节还能看到吗?" " 应该能,正好是看日出的时间。可是不对外开放,太遗憾了。   " 他笑了。" 那要便宜我们的同伴了,也算是对不能回家过圣诞的人一个小小 的补偿吧……" 他注意到我盯着他的相机看。" 依兰,要我帮忙吗?" " 我能不能 用一下你的伸缩镜头?" " 你想看什么?" " 看见那群鸟没?就在它们下面。" 他 眯缝着眼睛透过取景器去看对面,并迅速调好焦距。" 好了――应该是合适的。" 我把镜头对准刚才椋鸟飞起的地方。林地里多数是阔叶树,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 桠,但里面还有一片针叶林,纽格兰奇修道院就掩映其中。除非你像我一样去寻找, 否则,绝对发现不了那座塔,塔上带台阶的城剁与呈锯齿状的树木轮廓连成一片。 我远远地看见那座塔耸立在博因河对岸,令我大吃一惊的是修道院就在纽格兰奇的 正对面。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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