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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纤指滑过月光         滑膛枪将夜色激荡         酥胸在月色中绽裂         ――以死将险讯传扬            《响马》――阿尔弗雷德・诺伊斯 命运之神五姊妹围拢在火边,瞠目于火焰中正在发生的一幕,瞠目于她们竟不能按 照自己的意愿导演这一出尘寰惨剧。克罗苏坐在纺车前,那里还有很多架纺车。她用手 把一缕细若游丝的彩色的纤丝捋成一股,引到纺车上。伊丽希亚站在她身旁,阿超波丝 则俯在一边,她摆好了大剪刀,准备剪断那一缕丝线。拉恰希丝跪在壁炉前,惊恐得杏 眼圆睁。娜米希丝则盯着滑膛枪炸响的一幕,盯着做出这凛然的义举的人,她们都喜爱 的那个凡人――贝丝,温柔、羞赧的贝丝,对人类的残忍一无所知……直到现在。 贝丝……被绑在床柱上,站在那里。一支红衣军的滑膛枪还捆在她绽裂的胸膛的下 面。她的手指依然弯在扳机上……贝丝,瘫软在捆绑身体的绳子上,祈祷着她的爱人听 到那枪声,收到了警报。随着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带着他愈来愈远,她闭上了眼睛…… 贝丝,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贝丝,阿超波丝还没有来得及剪,她的生命线就崩断了。 阿超波丝垂下手,剪刀枉然地在她旁边剪动着。“她的大限还没到呢。”她咕哝着, 不能相信。“这姑娘居然抗拒了我们。” “咱们得看看前面会发生什么事――赶快,趁着还没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娜米 希丝说,一边在火焰上方舞起双手。 时间的巨轮滚滚向前,到了破晓时分。邓迪聆听着那故事传遍全村,聆听着贝丝如 何以自己的死警告他红衣军的圈套。时光滚到金光灿灿的正午,邓迪策马向客栈一飞奔 而去,剑已出鞘,怒火燃烧成惨烈的嚎叫,好像要持续到永远。 “他不能回到客栈去,绝不能去呀。”生育之神伊丽希亚大声叫到。 她们盯着火焰,盯着这个响马沿着道路飞奔,拳头高举,狂怒的吼声直冲上来,轰 然震响,在屋子里来回跌荡。 又有一个身影冲进夜色――是蒂姆高挑瘦削的身形。蒂姆是贝丝父亲开的客栈里的 马夫。蒂姆,长着成人的身体,却只有婴儿的心智。蒂姆,他像爱朋友那样爱邓迪,像 爱女人那样爱贝丝。 蒂姆,他简单的头脑不懂得把他们俩一起出卖给红衣军的后果。只知道邓迪想要把 贝丝从他身边抢走,带到一个地方,他没法再看见她,抚摸她的手,领受她的笑颜,在 她拂过身边时饮到她玫瑰的芬芳。 可是现在贝丝走了,蒂姆冲进火力线去救余下的那个人,那个曾经以仁爱和友情对 待他的人。 又是一阵滑膛枪炸响,火力从贝丝房间的窗口射出来。几发滑膛枪的子弹击中了蒂 姆,他倒在了邓迪的马要经过的路上。邓迪看到那个可怜的白痴躺倒在灰尘和血泊里, 勒住了马缰。他的马前腿高高扬起。又是一阵枪响,更多的子弹打中了马鞍上的邓迪。 他倒在路旁,在不久前他为贝丝种下的那丛玫瑰旁边,把手伸向一朵即将在枝头枯 萎的花朵,可是他够不到。 阿超波丝走上前把剪刀架到纺车的线上。 “别剪,他的大限也还没到呢。”娜米希丝把手放在妹妹的手臂上,拦住了她,不 让她把那人的生命线剪断。他的血浇灌着道旁那丛玫瑰的根。“不管他的大限到不到, 他就要死了。”阿超波丝甩手说道,“咱们得控制局面。” “我要找到你,贝丝,”邓迪硬咽了,“我不上天堂,也不下地狱,直到找到你…… 我发誓……” “不要,”克罗苏哀叹着,看着手中的线愈来愈细,只有一小股还留在手上。那是 一缕细细的精魂,拒绝放松对生命的紧握。“他现在就在抗拒我们。”她指着火焰中邓 迪的身影,走向下弦月勾绘出的河流,乌黑的河水咆哮着,它的泡沫似乎要泛滥出来, 把地面上稍不留意的东西一拔而起。 在对岸,光点闪烁,愈来愈亮。 “是她……贝丝。”伊丽希亚沙哑地说,指着站在河对面的女人。她的一头黑发迎 风招展,双手伸向她深爱的人。她爱他胜于自己的生命。“她在等他……” 一个裹在斗篷和帽兜里的身影站在岸边,伸出一只手向排成一队的生灵收取硬币, 那些生灵正等待着踏上一只在水上摇摇摆摆的船。 邓迫从舌下取出一枚硬币,交给那个摆渡人。 克罗苏看到一股雾气从邓迪的身体中腾起,她屏住呼吸,那是个闪闪发光的影子, 与他的身形一模一样,从他身体中分离出来,飘然向上,与云朵盘桓在一起,远离它尘 寰的载体。 精灵随着午夜的微风掠去,几姊妹无不瞠目结舌。 摆渡人摇摇头,不让邓迪上船。 阿超波丝抽身退后,离开火焰中发生的一幕。“卡伦怎么能拒绝一个灵魂呢?” “你听到他说了‘我不上天堂,也不下地狱。’”幸运之神拉恰希丝说,“邓迪的 灵魂散失在风中了,要经过重新考验他才能再被超度。” “人类多么愚蠢,以为他们可以自己主宰天定的命运。”阿超波丝嗤之以鼻。 “愚蠢?”阿超波丝说,“他欺骗了死神。” “他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娜米希丝说,“可是现在他得自食其果了。” “他真是个漂亮、神奇的孩子。”伊丽希亚朝纺车点着头,“克罗苏给他纺的生命 线无论是强度还是质地同样的神奇。” 克罗苏低头望着那根纤细的丝线依附在一缕更粗也更坚韧的线旁边。那缕线透明的 芯用几股结实的细丝掺和而成,蓝黑色的是邓迪的头发,月光一样的银色上对应他的双 眸,酒红和姜黄色是他最喜欢的衣服的颜色, “可是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伊丽希亚一边说,一边指着空旷的岸边邓迪站立 在黑暗中的身影。他正向遥远的对岸痴痴等待的女子伸出手去。贝丝,同样伸出手臂, 身体也竭力向前倾着,仿佛那样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的鸿沟之上连起一架桥梁。云在月 的两边分散开来,一串光环泻在漆黑如墨的河水之上,在这对男女之间把他们连接起来, 把他们的命运紧束在一起。 “看他变成什么样子了,”阿超波丝斜睨着眼睛,“而且别忘了,就是因为他,贝 丝的线才断得太早了。” “嘘,阿超波丝,”拉恰希丝说,“现在他是真正在我们手中了,因为他的灵魂在 太空游荡时,别人谁也不会收留他。” 克罗苏伸手拿过贝丝的生命线崩断的线头,把它们和邓迪的排在一起。“要是我用 心去做的话,我也许可以把他们的线选出来,继续织下去。不过那要花上很长时间,也 要付出我所有的技法。”她转向报应之神娜米希丝,她责罚违反自然法则的人,对与世 界和谐相处的人则赐予保护。“你看怎么样,姐姐?” 娜米希丝审视着那一对男女的生命线,把它们掉转过来,用手指捻在一起。“我们 别无选择。贝丝会永远在对岸等待,没有希望获得片刻的安宁,除非我们让他在另外一 个时间,在另外一个地方转世。”她冷冷地笑了笑,“不过不要着急,克罗苏,不要急 于把两股线重新纺在一起,把邓迪的线纺成中间色,直到它能够再和贝丝的线织到一 起。” 伊丽希亚望着火焰说:“可惜,他不能像贝丝那样重新开始生活。” “那不可能,”娜米希丝说,“相反,邓迪只能等待,如同贝丝等待他一样,夜复 一夜。而且他会被困在他的越轨行为造成的苑囿里,骑马跑过同一条道路,夜复一夜, 年复一年,等待他的灵魂返回他的肉体……等待贝丝的复活。” “毫无意义的时光,毫无生机的存在,是对他鲁莽行为的公正惩罚。”阿超波丝说。 拉恰希丝跪在壁炉前,把手伸进火焰,像要去抚摸那男子英俊的脸。“愿他找到失 去的一切,终有一天……在某个地方……”网络图书独家推出转载请保留   网络图书 独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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