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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 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著 曹振寰 译    第九章   “都几点钟了,你才来?瞧你这样子,慢条斯理、不急不忙的?!我以为你不 来了,死丫头,真以为你不来了!”   尖叫声是从一个又矮又胖的女人口中发出来的。她的声音在宽敞的厨房里回荡 着,显得更加刺耳。她的身材,肉墩墩的,横着量和竖着量的尺寸可能都差不多, 眼睛也就象火柴头儿那么大,嵌在红通通的大脸盘上,看上去很不协调。日渐花白 的头发上扣着一顶浆洗过的白帽子,随着脑袋的晃动在一上一下地颤抖着。看样子 真火了。   “还愣在那儿象个鸭子一样咧着嘴巴看着我干什么!”胖女人用勺子指着埃玛 说。“既然来了,还不快干活儿!没时问耗着。”   “真抱歉,滕纳太太,”埃玛疾步穿过厨房,解下围巾,脱去外衣,“我按时 离开家门,真的,膝纳太太,山上雾太大,山缝里……”埃玛说着。   “是呀,是呀,你还在大门那悠秋千了,你每次都这样,”厨娘不耐烦地打断 她。“迟早你会把大门弄坏的,姑娘,肯定的!”   这时埃玛已经钻到她的小仓屋里去了。小仓屋就在一个楼梯底下,这个楼梯通 往家庭主人们起居的地方。埃玛在小屋里说话,声音象从地底下传来似的,“我会 把丢掉的时间抢回来的,滕纳太太,您知道,我能枪回来。”   “这个我不怀疑,”厨娘的语调有些缓和,“今天够咱们忙的。你想,哈德卡 斯尔太太在布雷德福,从伦敦又来客人,波莉病在床上。”想到一大堆干不完的活 儿,厨娘摇了摇头,深深地叹口气,把头上的白帽子扶正了,用长柄勺在桌子上敲 了一下。然后,才回过头看一眼布莱基,好象她刚刚发现个生人进屋似的。她两手 在腰间一叉,从头到脚地把布莱基打量一遍。“你怎么把这么大个公猫带到厨房里 来了?”她语调辛辣地问埃玛。   布莱塞上前一步,正待开口,楼梯底下传来埃玛的声音:“他是泥瓦匠,膝纳 太太,您不是正等他修壁炉和管道吗?他叫申内・奥内尔,大伙都叫他布莱基。”   “您早晨好,”布莱基的脸堆着笑,向这个面袋一样圆滚滚的胖女人弯腰行礼。   厨娘没还礼,上来就说:“爱尔兰人,是吗?当然了,这也无可指责。看样子 你还壮实。弱不禁风的人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看了一眼布莱塞放在地板上 的又脏又黑的布袋,“那堆脏东西是啥玩艺儿?”   “都是我的工具,嗯……私人物品,”布莱基有些尴尬,两只脚都不知怎么放 了。   “那好,别放在我的地板上,刚擦干净。”厨娘警告说,“放到那个墙角,对 谁也不碍事了。”说完,走到炉灶旁边。热心地说:“快过来烤一烤,小伙子。”   滕纳太太在炉灶旁忙起来,把锅盖和勺子弄得叮当作响,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小 声嘟哝着什么。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其实,她并没有真生气,而是为埃玛担心, 大雾弥漫,荒山野岭,弱小女子,孤身一人,真让人不放心。晚到一会儿,无关紧 要。再说埃玛是个好孩子,勤快、听话,有她做帮手,也是挺难得的。想到这儿, 胖厨娘自己也笑了。   布莱基把布袋放到墙角,然后向那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壁炉走去。当他烤 手的时候,突然有两大发现:自已快冻僵了;也快饿死了。那是厨房里暖烘烘的空 气和香喷喷的气味诱发了他已麻木的知觉。   慢慢地,布莱基觉得身上暖和多了,真的象个大公猫似地伸伸懒腰,用眼扫视 一下整个房间,精神上也觉得放松多了,进门时的紧张拘束感悄然逝去。   在这宽敞的厨房里,倒是没什么可以让人感到阴郁和压抑的东西。   布莱基听到开门的声音,埃玛从楼梯底下的小屋里钻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深蓝 色短上衣,很明显,布料和厨娘的一样,正往腰间系一条蓝白相间的围裙。“您刚 才说波莉又病了,滕纳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大步穿过厨房。 mpanel(1);   “是的,孩子。她咳得很厉害。真可伯!今天早晨,我没让她起床。过一会儿 你去看看她需要什么。”她跟埃玛说话时,声音甜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象一位慈 祥的老太大.   看着这一场面,布莱基才明白,一对老少女佣之间并无敌意。相反,看得出来, 胖厨娘很疼爱埃玛。   “好的,等早饭备好之后,我给她送点汤去。”埃玛说,尽力装作对波莉不那 么过于热心。不知怎地埃玛总觉得,波莉的病和妈妈的病一模一样,连症状都一样: 虚弱无力、高烧不退、剧烈咳嗽。   滕纳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对,好孩子。”突然她皱着眉,目光透过锅里冒出 的蒸气盯着埃玛说:“今天上午,你得把波莉的活儿也干了。她已经干不了啦!默 盖特罗伊德说,温赖特太太今天下午到这里住几天,哈德卡斯尔太太又不在。咱们 人手不够哇。”说着叹口气,用长柄勺敲了一下锅,“连我都想当女管家,内莉・ 哈德卡斯尔的差事也太轻松了,那是真没说的。需要她的时候,她准不在。”   埃玛微微笑了笑,心想,这可是老问题了。“您说得对,滕纳太太,但是,您 放心,咱们干得完的。”她想安慰一下厨娘。在费尔利家里,厨娘滕纳是埃玛唯一 的贴心人,埃玛也只有对她才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热情。埃玛快步跑到楼梯下的小屋, 拉出一个大竹筐,里面装的全是刷子、抹布、上光蜡之类的东西。拎起筐向楼梯走 去。“我现在就开始,”说着迈上第一个台阶,回首向布莱基打了个“一会儿见” 的手势。   滕纳太太猛地抬起头。“不行,孩子,我的心肠还没那么硬!你都快冻僵了, 快来烤烤火,暖和暖和,喝碗热汤,然后你再上去干活也不迟。”说着掀开大铜锅 的盖子,用长柄勺在里搅了几下,舀起一点儿尝了尝,咂了咂嘴,满意地摇摇头, 将两个大碗里盛满热汤。“还有你,小伙子,你也来一碗?”胖厨娘问布莱基。   “还真想喝碗汤,谢谢您。”布莱基急忙回答,好象回答慢了,汤就没了似的。   “过来吧,孩子,这碗给你的布莱基,这碗是你的。”厨娘吩咐道,“小伙子, 再给你加一块咸猪肉,怎么样?配我的汤,味道好极了。”   “谢谢,这可太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唉,你也来一点儿,埃玛?”   “不要了,谢谢你,滕纳太太。”埃玛一边说,一边从厨娘手里接过汤,“我 不饿。”   滕纳用锐利的目光看了埃玛一眼。“孩子,你吃得太少了,光喝汤和茶,永远 长不了肉。”   埃玛端着汤来到壁炉前,一句话没说,递给布莱基一碗,和他坐在同一个凳子 上,递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谢谢,小黄雀,”布莱基接过碗,也报之一笑。他一边慢慢地喝汤,一边用 眼梢儿悄悄瞅了一眼埃玛,自从他们在山上相遇,现在才看清姑娘的相貌。说实话, 布莱基真有些惊呆了。看她,没有大围巾和破大衣做掩护,那营养不良的体态更明 显了。用传统的标准去衡量,她还算不上漂亮。但也不乏动人之处。鹅蛋脸,高颧 骨,鼻子小巧端正,嘴巴大小适中,牙齿整齐洁白,眉毛美如弯弓,眼睛绿如碧玉, 头发浓密蓬松,虽发型简单,倒更加突出了面部容颜,前额也许太宽了一些,但更 显示出天性聪慧。她太瘦了,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少女。从骨骼看,将来会是个个子 高高、体型优美的女人。在胸部衣服底下,尚未发育好的乳房隐约可见,虽围裙又 宽又大,仍掩饰不住开始显露的少女的动人曲线。含苞待放啊,布莱基想。   布莱基的美学天赋,不光局限在建筑、艺术方面,还表现在评议女人和相马方 面。说得难听一点,他对女人的鉴赏能力仅次于他相马的本领。他常常因为能够一 眼看出种马的品质和等级而自鸣得意。现在,布莱基一边看着埃玛,一边想:看, 这就是将来能奋蹄千里的纯种马:她虽门第微贱,但她面带贵相,迟早也是贵妇人。 不过,现在那双手把她的底全部揭穿了:又小又干,布满裂口,指甲都磨秃了。布 莱基当然明白,这都是终日辛劳的必然结果。   别看滕纳太太浑身是肉,体积庞大,但她在厨房里总是蹦蹦跳跳地忙碌着。这 时,只见她端着老大个盘子,里边全是上帝为人类创造的各种佳肴:咸猪肉、腊肠、 奶酪……,打断了布莱基的思绪,狡黠而神秘地对他说:“拿着,小伙子,在默盖 特罗伊特下来之前,全吃光。那老家伙是典型的吝啬鬼。咱们都饿死他才高兴哪! 卑鄙小人……”突然象咬了舌头似的,回首向楼梯顶上的小门不安地看了一眼。接 着,对埃玛说:“记着,你先要把客厅里的火生着,擦灰尘,扫地毯,布置餐桌, 怎么布置波莉已经告诉过你了。然后下来帮我准备早点。早点差不多了再去清扫餐 厅、起居室、书房。上去整理楼下费尔利太太的私人客厅。这些活儿于完了,该端 菜上汤吃午饭了。之后你还得整理几位少爷的卧室。下午熨衣服。还有银器、瓷器 要擦、要洗,要……”胖厨娘不得不喘口气,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揉得乱七 八糟的纸条,抿着嘴唇费劲地看起来。   “好的,滕纳太太。”埃玛从木凳上站起来,嘴里低声答应着,把大围裙理理 好,静静等候她的其他吩咐,心里却在呼咕:活儿都堆成山了,怎么干得完啦。   布莱基认真瞥了一眼埃玛,一股无名怒火直往脑门冲。开始,他听胖女人一口 气说了一大堆活计,觉得挺好玩,后来越听越恼火。这个老娘简直在把人当牲畜使 唤。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对一个小女孩儿来说,要干的活儿太多了吧,我说。”   滕纳吃惊地瞥了布莱基一眼。“是太多了,小伙子,确实太多了一些。但是, 波莉病了,又来那么多客人,我有什么办法。咳,说到这儿,想起来了,埃玛,” 厨娘急急忙忙地继续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你还得把温赖特太太和几位 客人的住房打扫一下。”   埃玛瞅了一眼还在低头看纸条的滕纳太太,问道:“那么,我上楼了?”   “再等一下,宝贝儿,”厨娘心不在焉地说,“让我看看菜单,也许早餐我自 己一人准备就行了。”一边说,一边眨眨眼睛,认真地看着菜单。过了一会儿,她 说:“看来,我一个人就够了。午饭也很简单,生火腿、马德拉果酱、土豆泥、苹 果排。我想,晚饭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默盖特罗伊特已经开了菜单,鸡汤、羊排、 烤土豆、奶酪菜花,和大少爷杰拉尔德的奶酪烤面包……”她突然停住了,眼皮又 使劲眨了眨,费劲地瞪大眼睛,好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还得给大少爷杰拉 尔德准备奶酪烤面包!他吃得够多的啦!大少爷迟早会长成个肥猪。世上之事,我 最看不惯的就是贪吃!”厨娘一边高声发表她的见解,一边满脸不悦地把菜单塞进 口袋。抬头对埃玛说:“你可以去了。掸尘土时小心点儿。”   “好的,滕纳太太。”埃玛脸上毫无表情地回答,而后对布莱基一笑,“一会 儿见,布莱基。”   “一会儿见,小黄雀,我在这儿要果好几天的。”   “当然了,”滕纳太太又插进来,“二少爷埃德温从圣诞节就病了,女主人这 几天也身体不好,象修烟道这类的事,老板就顾不过来了。温赖特太太这时候来作 客,我很高兴,她会给我们这儿带来一点儿欢乐气象……,女主人有点疲惫不堪的……” 滕纳太大突然用手捂住嘴,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了。   口.-一叩MM   布莱基和埃玛顺着厨娘的视线往上一看,在楼梯顶上的门里,闪出一个男人, 满脸神气活现的样子,正准备往下走。布莱基猜想,这准是大管家。   默盖特罗伊特,又高又瘦,刘满皱纹的脸上,面色死灰,眼神呆滞,两个深陷 的眼睛,在两撮象灌木丛一样的粗硬的眉毛底下,显得更小了,象两个幽深的黑洞。 他下身穿条黑裤,上身穿着黑白条纹的高领衬衣,外面还套了件管家专用的罩衣。 脸上没表情的时候,和一个死尸没什么两样。   管家的眼中射出两道凶光,他凶狠地说:“乱哄哄的吵闹什么?”说着走下楼 梯。“我说的今天怎么没人干活儿哪,原来都在这儿象一群乌鸦,叽叽叭叭地乱叫。 我看,你是玩忽职守哇,厨娘!”接着又狐假虎威地对埃玛吼起来:“你这没用的 东西,半个钟点以前你就该到上面去干活儿!老板不开慈善堂,知道吗?拿的钱不 少,干的活儿不多。主人对你够慷慨的了。整整三个先令一周!什么活儿不干,太 便宜你了。”说着恶狠狠地瞪了埃玛一眼,她正站在小仓屋门口不知所措地看着管 家。“还等什么?快去干活儿!”又咆哮了一声。   埃玛一声不吭,拿起竹筐、扫帚、刷子,向楼梯走去,当她从大管家身边经过 时,筐子一歪,里边好几样东西掉出来,一盒去污粉也撒在地上。埃玛吓得急忙弯 下腰往筐里捡,默盖特罗伊特突然举起胳膊,照埃玛头上就是一拳。   “小笨蛋!除了闯祸什么也不会!你看看,干干净净的地板弄成什么样子?”   埃玛冷不防地被这猛然一击,身体晃了一下,跌倒在地,手里的扫帚和其它东 西都掉在地上。布莱基愤怒地站起来,两手握紧拳头,向大管家走去。厨娘也火了, 象斗架的公鸡一样,枪在布莱基的前边,站到大管家面前。她的脸色发紫,眼里闪 着怒火,把个拳头举起来,在瘦高个子的鼻子底下挥舞着。“无耻的臭蛆!”滕纳 太太咬着牙骂道,“刚才不过偶然不慎,姑娘并不是故意的。”她眼睛的怒火象要 把大管家烧成灰烬似的,“你再敢打这孩子,我叫你不得好死,我告诉你!我不找 老板去评理,不找他!我非直接去告诉孩子她父亲!大块头杰克要是急眼了,你的 下场是什么,你自然明白。他会把你砸成肉饼,肉饼!”   默盖特罗伊特死盯着滕纳太太,但是他没有开口。布莱基一直瞪着大管家,并 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怯懦。心想,看呐,看呐,这位气壮如牛的家伙,原来是个胆 小鬼。   这时,滕纳太太厌恶地一转身,向埃玛走去。小姑娘正跪在地上收拾东西,把 掉了的都装回竹筐。“怎么样,宝贝儿?”厨娘担心地问。埃玛抬起头,脸上冷冷 地毫无表情,只是那双碧眼中闪着怒火。   大管家默盖特罗伊特此时已把注意力转向布莱基。向前迈了一步,好象什么事 情也没发生似的。“奥内尔,是吧?利兹的泥瓦匠。主人跟我说过,你可能今天来 这儿。”一边说,一边审视对方,还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来你很健壮,我希 望,别看见活儿就害怕。”   布莱基做了巨大的努力才压下火气,嗓子那儿往下咽了咽什么,才用有教养的 语调回答道;“是我。如果您能告诉我修什么,我可以马上开始工作。”   默盖特罗伊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布莱基。“都写在这上面,我想你会 认字吧,是吗?”   “是的,我会。”   “好。关于工钱嘛,15先令一周,食宿免费。这可是老板的吩咐。”   布莱基会意地一笑。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家伙想骗我,他心想。“不对, 先生!一个几尼一周。这是你家老板在利兹和我亲口商订的价钱。是一个几尼,默 盖特罗伊特先生。也许,您应该再和老板说说,说不定误会了。”可是,布莱基心 里在暗暗好笑,大管家肯定没有料到这一点。   “我会跟主人说的!很明显,是他忘了和你达成的协议。他的事情也太多了! 好吧,开始工作吧,小伙子。有个马夫给你当伙计,他会告诉你工具放在哪儿和你 睡在哪儿。”   布莱基轻而易举地把布袋扔到肩上,向仍在楼梯那边收拾东西的埃玛打招呼。 “晚上见,小黄雀。”   “晚上见,如果我能干完活儿的话,”埃玛神情阴郁地说。当看到布莱基脸上 的忧虑表情时,她赶紧补充道:“我一定能干完。别担心。再见,布莱基。”年轻 人望着她走上楼梯,自己也拉开厨房门,走了出去。外面气温寒冷。布莱基的脑子 里,在费尔利家族上面,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埃玛来到主人起居区和厨房中间的厅里,放下扫帚和大刷子,拿好筐子,靠在 墙壁上。那一拳打得她头还在疼,压在心里的怒火使她都要发抖了。默盖特罗伊特 有机会就虐待她,完全是拿欺负她来寻开心。虽然,他对波莉也常常责骂申斥,但 从来不对波动野蛮地施以暴力。   埃玛拎着沉重的筐子和其它用具,蹑手蹑脚地在走廊里走着,全神贯注地听着 周围的动静。显然,大小老爷们还都在睡着。她多想在厨房里多呆一会啊,在费尔 利家的大楼里,厨房是唯一使她心情舒畅一点儿的地方:   虽然,这个楼里到处是高大豪华的家具,但是,埃玛总是随时随地都感到一种 无名的恐惧,总是恨不得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在那幽暗寒冷的角落里,在那迷宫一 样走不完的走廊里,总是觉得有一种让人心惊肉跳,可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埃玛步入前厅,脚下是名贵的波斯地毯,再推开两扇沉重的大门,进了客厅。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紧张地向四周扫视一遍。四面墙都 是蓝丝绒贴面,上面挂着好几幅低调的画像。画像上都是费尔利家族早已作古的先 辈,埃玛觉得这些画中人都在恶狠狠地斜眼瞪着她,当她向壁炉走去的时候,那些 眼睛仍盯着不放。房间里只有那台落地座钟发出单调、低沉的的声音。   埃玛放下工具,跪在地上擦壁炉,然后熟练地向里加木柴。座钟还在走着,好 象也在提醒埃玛不许浪费时间。她开始打扫房间。之后,她从餐具柜中拿出一块漂 亮的爱尔兰芒麻白色大布,铺在一个大圆桌上,摆上四副刀叉、杯子,又回身从餐 具柜在外拿盘子。突然埃玛觉得脊柱发凉发麻,第六感官通知她:屋里进来人了。 她慢慢地转回身,看到费尔利老板正站在门口盯着她。   埃玛马上挺直身子,低头行礼。   “早上好,主人。”埃玛惶恐地把盘子捂在脚上,以便控制两只微微发颤的小 手,因为又惊又伯,她的腿在发欢。   “嗯,波莉呢?”   “她病了,主人。”   “知道了。”他心不在焉地说道,眼睛仍在直勾勾地盯着埃玛。埃玛也惶然不 知所措。片刻沉默之后,老板先是皱了皱眉头。转身出去了。从书房传来用力关门 的声音,“砰”的一下,又吓了埃玛一跳。她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把餐桌布置完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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