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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共进晚餐吗?
娓娓
一
楼梯拐角处,下楼的男人和上楼的女人擦肩而过。忽然,男人驻足、回头、目
光如炬,直直盯着女人的背影。大约三秒钟之后,男人回转身,“嗒嗒”的脚步声
渐行渐远。
连续五天,唐欣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遭遇同一个男人。男人瘦高,五官生动,
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洋溢着玉树临风的韵味。唐欣芳龄37岁,尚未婚嫁。此时,当
这个男人款款向她走来,可怜的她憋得喘不过气来,迫切想把盘在头顶的发髻解散,
让一头长发像黑瀑布飞泻下来,尽快遮掩颈部那些不甚光洁娇嫩、能暴露真实年龄
的肌肤。平时她倒一向不喜欢披肩发,一头长发在风中乱舞于她这样的年龄多少有
点像绝望中的垂死挣扎。她总是梳各式发样漂亮的发髻,高高屹在头顶的发髻至少
能支撑起一点自信和骄傲。虽然,这种支撑明显有点虚张声势。
二
9 月10日,唐欣准确地记得,这天是教师节,唐欣离开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
已经11个春秋。11年漫漫风雨路,走过多少驿站,看过多少风景,最美的还是最初
那所小校园。每年的9 月,那个阳光灿烂的地方,那段晶莹剔透的岁月,都会化作
一个精灵飞到她眼前摇摇晃晃。她的不少学生都能记住当年那个爱穿白裙子,一说
话就脸红的女教师。至今她还不时收到学生的问候与祝福。
下午,唐欣还在打盹。多年的商海沉浮已剥夺了她午睡的闲情,顶多只靠在床
头或沙发上迷糊一会儿,让生命暂时呈现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样思维就会以一种轻
盈的姿态自由飞翔。
电话铃响了,按着应答键,山涧泉水一样清冽甘甜的声音立即飞了出来:“唐
老师吗?我是怡乐,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怎么样?”
“我当妈妈了。”
“真为你高兴。”
怡乐是唐欣最为得意的学生。高考时以全市文科第二名的好成绩考入北大。所
有人都以为她会顺着这条金光大道走进爬满常青藤、溢满花香的七彩宫殿。多少双
倾慕欣喜的眼睛蝴蝶一样追逐在她身后。谁也没料到毕业时她自断锦绣前程要求到
贫穷偏僻的大巴山工作。唐欣受怡乐父母之托劝阻她打消这个傻念头,却缴械投降,
成了怡乐私奔的帮凶。唐欣永远也忘不了怡乐睁着星星一样发亮的眼睛说的那句话。
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我爱他,为了爱情我化作灰烬也心甘情愿,何况仅仅是随他去
山区生活。
爱情是什么?一首歌、一个梦、一阵冲动。即使歌会唱完,梦会醒,冲动会平
静,我也乐意去唱歌、做梦,让心灵颤抖。唐欣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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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她想起了林。无论喜悦还是沮丧林都会摇摇头。岁月有痕,
林和她天上人间,已分开整整10年。他的气息仍然无处不在。林是一个令唐欣柔肠
寸断的名字。唐欣现在不想伤感,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正指着6 点10分。她决定上
6 楼餐厅吃饭。饱腹可去惆怅。此时,她还不知道多少年梦寐以求的能叩响尘封情
感的生命激情已悄悄拉开序幕。
她关上门,上楼,在4 、5 楼拐角处与一个下楼的男人擦肩而过。她感觉男人
的眼光转了个弯直楞楞地盯着自己。会是认识的人吗?她转过头,看见男人已回转
身,但眼角的余光仍斜视着自己。从侧面看,男人在牵动唇角微笑,那一口洁白整
齐的牙齿,玉贝似的,漂亮得过分,以致有点虚假的味道。
唐欣没把楼梯间这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在这家规模庞大的医院里,每天会
发生无数次事件。大至人的生死,小至一卷卫生纸的去向。无数事件中绝大多数庸
常无聊,偶尔也有精彩的。
一次,一个贵妇人模样的中年妇女敲开唐欣的门,拿出一个电吹风形状的东西,
神神秘秘的伏在唐欣耳畔,一边嘻嘻笑一边说:“你不知道它有多妙,百个男人也
抵不上它一个,它可以随时地满足你的要求,永不疲倦。唐欣隐约听懂了她的意思。
心想即使我需要,也是灵与肉的结合,这种没有感情的东西算什么?她感觉一只冰
凉的虫子在背上肮脏地蠕动,很是恶心。她用手指着门,请这个女人离开。女人盯
着她看了一会儿,扬起脖子说了一句”宝器“,唇角浮出深深的鄙视。
唐欣还亲眼目睹了对面病房准备整容的麻脸气功师在一个下午以发功的名义分
别和四个女医生做爱的情景。
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比起来,楼道上遭遇一个男人又算什么?唐欣虽有万千柔
情无处寄托,但毕竟她理性、成熟、优雅,她不可能对楼道上的一点小小的艳遇在
意或者心动。
三
唐欣每年都要花大把的钱来医院做形体美容,一心想死死揪住青春的尾巴苟延
残喘。所谓的形体美容就是抽掉身上多余的脂肪,磨去脸上的皱纹、色斑、割下松
垂的眼袋。她着魔似的迷恋美容,准确说是迷恋美容手术。那些刀呀、枪呀、针呀
在身上划过,仿佛有无数只鸟儿从她身体深处飞出,飞翔的声音是令人晕眩的飘飘
仙乐。
这次住院唐欣发现医院门前辟出一大片草地,纯正的英格兰草,轻柔、鲜活、
芳草碧连天。她对美容科主任盛赞草地的美丽,主任笑咪咪地说:“小唐,有你的
功劳呀。这些年你可为我们医院作了不少贡献。”唐欣玩味了好大一阵。也没品出
主任是在感激还是嘲讽。
一切的一切都是深刻的寂寞所致,前些年拼命地挣钱,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塞
满了与金钱有关的数字、符号、信息,反倒没有这样多愁善感。当拥有的金钱到达
一定的数量之后,唐欣赚钱的欲望已接近零点,如果不是考虑到员工的利益和几个
助手的积极性,唐欣真想把自己财源茂盛的公司关门大吉。就是现在,她也只是一
个逍遥老板,公司全权由两个副总负责。
秦嫂是纺织厂的下岗女工,街道介绍到唐欣的公司做清洁工。她要么哑巴一样
一声不吭,要么就长嘘短叹日子艰难,细长的苦瓜脸从来都是阴云密布。有个副总
很迷信,说这样一张苦难深重的脸成天在公司出现很不吉利,一心想辞了她,唐欣
不忍。一个寒冷的早晨,唐欣很难得地早早来到办公室。看见秦嫂脸上透着红扑扑
的喜气,一边做清洁一边哼着歌。她很惊讶,说秦嫂今天有什么喜事吗?秦嫂像娇
憨女孩那样低垂着头说:“今天是我和丈夫结婚20周年纪念日,他戒了三个月烟给
我买了一个戒指。你看,镂花的。外地念大学的儿子也给我们发回来恭贺电报。”
“真好,秦嫂,祝福你。今天你就放假回家吧。”唐欣很感动,从钱夹里拿出
200 元钱递给秦嫂:去给丈夫买条烟。
目送着秦嫂突然年轻的背影,唐欣的心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她发现自己是那
样的羡慕甚至嫉妒秦嫂。有一个陪了她20年仍愿省下烟钱为她买礼物的丈夫!有一
个在远方念大学仍记得住父母结婚纪念日的儿子!这是多么真实而深刻的幸福啊!
唐欣身边当然不乏男人,这些男人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对她的公司,住房、金钱
充满浓厚兴趣,孜孜以求;一类则对这一切充满恐惧,敬而远之。这就是我的悲哀。
唐欣不无幽怨地想。
唐欣念小学时才第一次见到“家”。她问老师“家”的意思。老师说家就是男
人、女人、孩子在一起相亲相爱。“什么是爱?”“爱就是――”老师知道唐欣是
孤儿院长大的,一时哑然失语,只是用手轻柔地抚摸唐欣的脸。唐欣有了第一次被
抚摸的感觉,多么美好的感觉啊!可能就是那一刻,对家和爱的渴望就像种子一样
深深埋进了她的骨髓,并与岁月一起长成一棵大树,吐青披绿。
唐欣一刻也没放弃过期盼。她把家布置得温馨十足。她爱呆在厨房,认真地做
菜。做菜的过程能让她产生纯粹的女人的感觉。熬鱼头汤,那一锅洁白如雪、浓酽
如乳的汤让她想起纤尘不染的情怀以及对未来的一腔浓情;剥葱剥蒜会流泪,意味
着自己一桩桩伤心的爱情,炒青菜,青菜的颜色由绿转黄,则让她想到生命的脆弱
与卑微。有一次,她创意了一道“女人情怀”菜,邀了一帮女友共享。一位年长的
已婚女友拉着唐欣的手,动情地说:“男人们都瞎了眼吗?这么好的姑娘居然待字
闺中?”说着说着眼角竟有些湿。那个叫妞妞的老小姐嘴一撇:“嫁什么?如今男
人有几个好东西?结了婚还不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呀。”“妞
妞小姐准备做妾还是做妓呀?”“只要姑奶奶愿意,有什么不可以?”眼看着两位
唇枪舌战即将升级,另一位叫猫的独身女人乜斜着眼说:“男人就那么重要吗?咱
们纯洁的唐欣一个人不是活得很好?要男人干什么?”
要男人干什么?一个形而下的问题,一种形而上的意味。如此浅显又如此深刻,
如此虚幻又如此现实。唐欣笑了笑,有点苦涩,芳龄37,还标上本应属于花季少
女的“纯洁”的标签,何等的无聊无奈,惹人讪笑,可它又那么真实。
女友们即便没有丈夫,至少也有一个叫情人或性伴侣的男人。唐欣没有,她是
纯粹的单身,也是真正的处女。37岁的处女。和林恋爱时,林强烈地要求过,唐欣
说早晚都是你的,还是等到洞房花烛夜吧。可他们没等来洞房花烛夜。林为了给弟
妹挣学费,四处兼职,终积劳成疾。林最后的日子,唐欣想给他,他坚决拒绝。她
泪流满面,一次次问为什么为什么?林摇着头叹息说:“欣儿,留着吧。留着给能
带给你幸福的人。”
无数的女人靠与男人的交往或男人的帮助挣钱,唐欣不,这一点她永远恪守原
则,她的每一笔钱都来自她的勤奋和智慧。下海初期空手套白狼,最最艰难的时候,
唐欣深得一位港商的欣赏和怜爱。他叫唐欣搬去宾馆与他同住一年,他给她20万,
唐欣没有丝毫考虑就断然拒绝。
四
第二天唐欣很忙,做完激光去死皮手术已是4 点半,又认真阅读了公司发过来
的一份传真文件。6 点10分,她上餐厅吃饭,楼道拐角处,一个眼熟的身影从身边
滑过。不是昨天那个男人吗?怎么这样巧?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停下来,感觉他的
目光正炽热地聚焦在自己的背上。
“小姐,你的发髻就像一首宋词。”男人叫住他,发髻?宋词?唐欣有点不敢
相信自己的耳朵,许多人夸过她的发髻漂亮、雅致,唯有这个陌生的男人说她的发
髻像一首宋词。她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这时,直到这时,她感到了一点异样和不
自然。久违了的男人气息像云一样轻轻地、轻轻地向她涌来。
第三天,唐欣一出门,心就开始“咚咚”直跳,如她的直觉一样,男人还是在
老地方出现,远远地,男人朝她点头。脸上挂着老朋友似的微笑。她注意到他穿一
件咖啡色灯芯绒衬衫,下面是发白的牛仔裤,一双白袜子裹着踝骨。脚上是一双质
地上乘的休闲皮鞋,这种朴素而不粗糙,精致而不张扬的服饰风格正是唐欣所欣赏
喜欢的。
第四天,一大早醒来男人的影子就在唐欣眼前打转,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整
整一天她都心神不定,不停地看钟,好不容易熬到吃晚饭的时间,她迫不及待地上
楼。她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反常,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和有失体统。才见几次面呀,
就如此自作多情,她在心里嘲讽着自己。
走到楼梯拐角处,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痉挛,头脑一阵阵晕眩,她觉得自己快窒
息而亡了。男人静静地站在那儿,温和地望着她,目光里有如水的柔情在流淌。唐
欣也傻了一样站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造形考究的紫色小玻璃瓶,递给她,他的喉
节轻微动了一下,磁石一样的声音从胸腔传出:你的发质偏干,试试这种护发液。
“谢谢。”唐欣礼貌地说。
晚上,唐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男人和林的影子交叉重复,乘虚而入。唐欣心
酸心痛,她抚摸自己的肌肤,感觉肌肤的水分,营养已被体内的焦灼渴望纠缠在一
起折腾的发出的热力蒸腾得所剩无几。肌肤如此的饥渴,却得不到真正彻底的滋润,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具干枯的木乃伊。唐欣自艾自怜地想。金钱又如何?权力又如
何?美丽又如何?漫漫长夜,还不是寂寞相伴?她阴郁地盯着墙上那盏孤独地发出
凄清光线的灯,一阵带刀的寒冷直逼骨髓心脏,一种与生俱来的虚弱渴望触及到某
种慰藉。她拉过棉被紧紧地、密不透风地把自己裹住。
第五天,唐欣从医院逃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楼道中相遇的男
人,可她对他一无所知,她觉得太快了,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快得让人害怕。
作为商人的唐欣要求自己冷静且理性,她来到车站,照着地图随便找了一个近郊陌
生的小镇,乘车前往。她想行走在陌生的街道,看到陌生的面孔,焦灼紧张的心该
会有所舒缓吧。到了小镇,她才发现其实所有的街道都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车水
马龙,街声喧嚣。
她走进一家小茶楼,斜躺在竹椅里,喝茶打盹。偶尔心不在焉翻翻手中的书。
书的纸质很好,手指翻过,一种丝绸般熨贴光滑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内心,本不宁静
的心更是波澜丛生,一片翻腾。她深深思念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她猜测他的年龄、
职业,想象着他们相爱,想象着他温暖的手如弹琴一样抚过她的全身,想象着他有
力的拥抱,同时,她清醒地意识到37岁的年龄陷入这种情绪多么荒唐。她嘲笑自己
神经过敏,异想天开,她告诫自己清醒、冷静。自尊自重――她一遍遍想入非非,
又一遍遍严肃自审――她用感情和理性的挣扎折腾自己――一个声音说,这是天赐
奇缘,你已经心动,你要牢牢抓住。一个声音说,你不要屈服于寂寞,你不要不知
羞耻。――她像瞎子走进了迷宫,束手无策,茫然失措。她想林已经走了,我就在
寂然无声的光阴中一寸寸衰老直至消亡吧。可转念一想:我用10年时间凭吊早逝的
爱情尘封自己的情感,可生命里还是有只不死鸟在不屈地歌唱。尽管那歌声微弱得
近乎呻吟,我要听从它的声音。
下午,天刚开始发灰,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叫了的士直奔医院。赶到医院,不
早不晚,6 点10分,她发现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她艰难地挪着腿,一步一
步上楼。刚上4 楼,她的目光与男人的目光相遇,她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已被他的目
光逮住。她虚弱得快站不住了。他迎面走来,她真想叫住他,可她的嘴像鱼一样张
着,说不出一个字。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身边走过。她真切地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星
星点点的火在燃烧,脸上的笑容像钻石那样富有诱惑力。他为什么不叫住我呢?他
看出了我的疲惫?或者是我的表情过分矜持或者傲慢,吓着他了。她又谅解了他。
她径直来到屋顶花园。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在观赏一盆含苞欲放的昙花。
胖乎乎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双臂之间。他堆满肉、鲜藕一样的手脚不停地动。肉嘟
嘟的脸靠在母亲脸上不停地摩擦,唐欣偷偷猜想与孩子那圆润光滑的肌肤接触是什
么奇妙的感觉,一定是难以言传的快感吧。想要一个孩子的欲望又在胸中熊熊燃烧。
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唐欣咕哝了一句,心里早已是云蒸雾腾。
五
今天是第6 天,唐欣对“6 ”很有感觉。她生命中许多重大的事都与“6 ”有
关。6 岁念书,16岁考上大学,26岁下海,下海做的第6 笔生意开始赚钱,而赚的
第一笔钱是66元。她相信6 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如果今天一切照常,就是命中注定。我再也不放过他。唐欣电光石火般大彻大
悟。此时她正对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仔细审视自己神采奕奕的容颜,她做各种夸张的
面部表情,大笑、大怒、抿嘴、皱眉。很好,额头,眼角都像雨中的瓷一样光洁,
一丝细小的皱纹也没有。她轻轻地缓缓地抚摸自己的脸,依然白皙、光滑、富有弹
性。谁说金钱买不来青春?如果我不是每年都花巨资美容,我能有如花似玉的容颜
吗?我能心旌摇荡吗?能发出魔鬼的芬芳吗?唐欣心潮澎湃。她想我为什么发疯地
挽留青春?为什么独独选中这家医院?为什么独善其身到现在?都是冥冥的安排呀!
她庆幸自己的先知先觉。
6 点正。唐欣从皮箱里拿出那条买了多年的湛蓝色长裙。湛蓝明朗亮丽,她一
直以为自己没有机会穿它。此时,它却是那样恰如其分地诠释和演绎了自己的心情。
6 点10分,唐欣梳好头,依然是高贵典雅的发髻,穿上长裙,最后望了一眼镜
中那位神采飞扬的女人,走出门去。她的心情像初秋的天空一样澄静。她知道这只
是波涛汹涌之前的暂时宁静,她仿佛听到了激情一步步走近的声音。她的手指无意
中触及脖子,糟糕,这儿的肌肤有些粗糙,她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
六
楼梯拐角处,下楼的男人与上楼的女人擦肩而过。忽然男人驻足,回头,目光
如炬,直直盯着女人的背影。
这个清秀俊朗的男人叫刘明,39岁,发型设计师,一周以前他的妻子肾炎发作,
在5 楼泌尿科住院治疗。妻子嘴刁,不肯吃医院的伙食,他每天下班就给妻子送饭。
他5 岁的女儿在幼儿园念大班,幼儿园6 点半关门,他必须赶在此前接女儿,幸好
幼儿园离医院不远,也就一刻钟左右路程。
刘明匆匆来匆匆去,但作为一个敬业的发型师,每每看到独特美丽的发型,他
总要认真凝视揣摩,唐欣的发髻一天一款,精致而优雅,每次都令刘明眼睛发亮,
刘明总忍不住回头凝望,忍不住想让她的头发尽善尽美。可是今天怎么了,她的发
髻散了,乱发如飞,眼睛那么黑那么亮,眼睛深处有蓝紫色的火焰在喷涌。
稍后,刘明看到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有些惊慌失措,她两片薄薄的嘴唇游丝般
动了动,仿佛拼尽全身力气说:“我们可以共进晚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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