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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的第一天
王冬梅
女人过了30岁也算有一把年纪了,过的节日应该说也不算少。可是到了2000年
的1 月1 日却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平凡得对不起这千载难逢的一天。坐在桌前看
书心里特别不甘心,盼着发生点大事儿,无论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也算对得起
这新千年的第一天。
下午4 点钟的光景,电话铃终于响了,是老才请我吃饭。老才是本市有名的摄
影家,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和我谈了很多。领导叫他开会,他就要记下我的电话
号码,因为催得急他手里拿着笔却到处找。我知道能吸引他们这种有些档次的男人
决不是年龄和相貌。后来他告诉我,他以为我和别人不一样,从穿着打扮和说话声
调上看我有品位,以为我是搞绘画的。我一定让他说出对我的准确的评价,他笑着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我的眼神在鼓励他才说:其貌不扬透着一股灵气。
我觉得这个评价太准确了,比说我是天仙还好听。我想起来就笑,笑完了就告
诉朋友,就像找到了最合适自己的帽子,戴在头上到处显示。
老才只读过我的部分作品,那还是认识以后我在刊物上复印给他的,至于说话
的声调,不过是我说普通话,比市井女人的方言略能高山流水一点,让他耳目一新。
其实我早知道他的心理,只是不愿意搭理他装糊涂罢了。有一次他喝了点酒打电话
问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就说:是你自己不明白,我这点修养还是40来年才练
就出来的,若以前我早恼了。我是有名的翻脸无情的女人,对有想法的异性特别冷
酷,我的初恋情人就因无法忍受自杀了。可是老才一点也不生气,事后照样请我吃
饭,和没听到我那番话一样。我赴老才的约会从来不一个人去,想吃什么了,或者
吃别人的太多需要报答对方一顿了就领他们找老才,老才于是特别高兴,吃完出来
好心眼儿的朋友都说,那老才对你真好,从见到你他嘴就没闭上,你可不许耍人家
……
在这新世纪的第一天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老才,算起来到今天老才已经第5 次
约我吃这顿饭了,我再不去或者再带人去都对不起他。刚和情人生气没心思洗脸,
只涂了点口红就出来了。
和老才相见在旋转餐厅里,他4 点打的电话,等我出来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市
政府花了60万打扮城市新千年的夜晚,从36层的高度向下看到处是繁星点点,以为
自己生在银河之上。
老才矮个、秃顶,皮肤白细得像个女人,很有艺术家的气质。他开始眉飞色舞
地说他获奖的经过,后来发现我情绪不高就闭上了嘴。我无心控制饭桌的氛围就鼓
励他接着说,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其实就是我现在离婚你也不可能回家离婚娶我。”
他立刻站起来用手指着我:“这算你给我的承诺吗?那就看咱俩到底是谁不离!”
我立刻笑了,你何必这样认真呢,爱一个人多累呀,我劝你还是别费事了。他仍然
不甘心,我用焊枪的温度对你不信你不融化。我苦笑了一下:别说焊枪,就是太上
老君的炼丹炉也都进去过……
一个女人也真悲哀,就因为能写几个字、略年轻任性一点就一次又一次的遭遇
爱情,真是累极了。最初几次还感到新鲜,后来实在是懒得去爱了。自己搞专业还
有孩子和家,哪里能应付那么多浪漫,如果真拿出那么多精力去浪漫恐怕喜欢你的
人也会越来越少了。
我不会和老才单独相处太久的,他也知道我的心思,尽管不愿意还是同意放我
回家。坐在出租车里面我想起情人上一次约会说的话:就是我现在出去让车撞倒了,
上帝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让我回想咱俩的爱情我就会死得无怨无悔……
一滴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在了我的脸上,不是哭我的情人也不是哭老才,
我是哭我自己,被爱情的浓液泡得神经麻木了,越发行尸走肉起来。但是我不想改
变我自己,我知道哪一种思想的形成都有它特定的环境和时间,我也许得了世纪末
的通病,虽然上一个世纪过去了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改变。
哦,时间是人为的划分,历史的列车还是拉着地球上现有的这些人向前,无论
将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跟着感觉走,我不可以强求自己有成绩,但是我要求我自
己活得清醒。我知道任何勉强和作秀都是真正的人所不喜欢的,这也许就是老才说
的我与众不同的原因吧。
(作者系山东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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