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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 吴纪华 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让自己清醒地睡着,你说这叫给大脑排 毒。一首歌反复给你治疗,你怕太安静会瞎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倏忽岁又将暮,鸡窗北风愈冷,凄厉之声从窗隙偷袭进来,沿耳膜直下,问鼎 左胸,痛的你心绪痉挛。白天学着扯蛋,晚上手伸进口袋,攥出一把指甲来,你像 狗一样倒在床上,开始骂人,可除了自己,你有资格骂谁? 旧时天气旧时衣,混混沌沌一年,环视自己,改变毫无,唯有愧疚之意日日加 重,对镜而立,你不知道谁该向谁道歉,转过身,你看不到里面那一丝淡淡的苦笑。 整日游荡在汽车屁股冒出的那股烟里,你真想在大街上撒他妈的一回野,哪怕 是叫人给揍一顿,生活太缺少刺激,妈的不过瘾,一头撞在汽车上该多好,你仔细 想了想,算了吧,多给人家添麻烦。 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冷风吹来,清醒了许多,幽长的胡同里洒落着微凉的 月光,倚着墙,你守着自己,把一只烟卷饮成烟雾从鼻腔里缓缓地散了,像一些欲 言又止的心事,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该睡觉的时候你睡不着觉,不该睡觉的时候 你却觉得象是在浪费时间。 然而,眼神关闭了所有的灯火,一支香烟被你摸索出来给大脑狠狠地注射一剂。 赤裸的躺着,你感到夜色的锋利,锋利到只需轻轻一触,就碎了,纵便是再坚硬的 梦。床板上覆满了碎片,你真敬佩它,这个四条腿的汉子,再多的碎片也不能将其 刺痛,依然平着腰杆托起沉重的梦。对它而言,你只是个弱者,你永远没有勇气站 立着面对它,你知道,那些梦并不高,就在天花板和床板之间飘荡,你怕自己会撞 破它们,就像它们会撞破你一样。 每晚,你被一扇窗子亮着,陪一盏台灯,一道电波失眠。一张床板,无可奈何 地躺着你,天花板隐成黑暗,不愿见你。声音,从收音机的喇叭里蹦出来,而你的 血,同样想从一具躯体里迸出来。瞪大眼睛,你看不到自己,白天,你和格里高尔 一样,是一只躲在床下不敢出来的甲虫,只有在夜里,才敢放开胆子,把自己想象 成一个人。 躺着,你习惯一个方向,被同一个梦夜复一夜地左右着,终于,你一反常态, 要让梦反过来把你梦一次,梦见一只甲虫变成人的经历。跑,有个字眼儿无数次狠 狠地砸在脑神经上,又被弹得老高。开裂的管道发出有节奏的“滴嗒”声,滴水穿 石,你一笑,你是一块水碱,顽固地贴着瓶胆,沉淀于杯底,险恶地冲入体内,痛 成一块结石,虎视眈眈地等待被激光穿过,然后粉碎自己,跌入马桶,再一次被水 戏弄。 刚才你回来路过胡同口,传来一把老二胡和几个老票友,你就在路灯下听了一 会儿。你很奇怪,除了自己,谁还在热衷夜晚。老二胡的声音在巷子里忽高忽低, 你想一把抓住它,哑住它的嗓子,然后垫进鞋子里,那么以后的路,你想一定会变 得柔软而富有弹性。世界,一块吸足了水的海绵。 失手,一只杯子跌入黑暗。可怜的碎片,一线光都来不及折射,那一声喊,便 把身体震得支离,满地的玻璃站起来向你证明,它可以把夜涂成猩红。 mpanel(1); 握紧望远镜,你用眼睛痛骂天空,痛骂银河系,痛骂古诗里的月亮。李白,让 我看看,你寄居于哪一颗星球,你那三千丈的愁苦,拖累了你一生。 你累了,终于把夜的颜色耗尽,等着,你准备好爪子,开始朝白天爬行。你就 这样,李白和曹雪芹也这样,我们大多这样,在一个夜里期待另一个夜的来临。 时常,你很容易专注于一件事请。看一群蚂蚁由树根爬到树梢,看一只鸟衔枝 搭建小窝,看两个孩子由玩闹发展成殴斗,看一只苍蝇在杀虫剂的喷射下挣扎着死 去,看街上五颜六色的景色。 你像很多人一样,喜欢凝视,喜欢遐想,喜欢让自己放松。 你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一只蚂蚁在你看来只是一只蚂蚁,那只能洞彻 生命的慧眼你没有,你相信他们也没有。你知道你是谁,容易忘记别人,也容易被 别人忘记,整日游荡在人群里,你说缺了谁都无所谓,可我们仍要活着,来证明点 儿什么。 花一下午的时间,你努力在木板上钻了个洞,突然,你发现自己不像个男人。 五月的天气在窗外很自在,你真想把生命也攥在手里钻一个洞,那它就真的洞彻了。 一个人推门进来,你认识他好多年了,最难忘的是他弹烟头的动作。他还你钱,你 又用这钱请他吃饭,他又抽烟,最后又把烟头远远地弹出窗外,活着,就这么简单。 你结识的人不多,有个半年不联系就会忘记。你说,交情就那么回事儿,大街 是最好的朋友,它的内容永不枯燥。一个人穿梭于马路上,你否认传说中的那种孤 独感觉,如果你高兴,可以向每一个人打招呼。人,有时自己更好,省得打扰别人 或被别人打扰,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戈多,日复一日地期待着,你说,人嘛,总得 有个希望吧!我说,是啊! 暴雨之前,可以是一种遥想。风的气息,柳枝的姿态,行驶的汽车以及灰色的 房屋,恰似多年以前或多年以后的一个城镇。人群在奔跑,记忆中的街道,由熟悉 转向陌生。 冷,思维在透明中冻结,感情变得单纯,在城市里圈成一道道液线,用嗅觉, 在无光之时,缠死自己。 立于丁字街头,你被一个方向窥猎。一座城的三月涂满不安的色彩。目光慌促 地停在空中。一道防线与飘流的感情。左脚和右脚,你可以选择三次,在同一个目 的地与那个叫吴纪华的人握手,看对方眼神里坠下夕阳一轮。 死城的傍晚一具瘦长影子支撑大地,忍受霓虹灯将其慢慢淹没。于是,他浸入 柏油,陷入水泥。夜,变得彩色,把黑与白的组合击得无路可退。你停在一个角落, 冷冷的,坚守一点儿空间,落日之后,你便不再是你,背后,是一段坚固的防线, 每一次崩溃,你都感到双脚深深下陷。 后来,你终于死在一洞枪口下,死成一堵墙,与地面垂直,另一条路冲过来, 与你垂直。 基里柯的铁环,滚向街的神秘与忧郁。一座黑影在尽头等你,辽远的风景,布 满光明的圈套,我们以奔跑的姿态毁灭自己。经过蒸馏的头脑,干净的压力与不安, 失去免疫的一代,战栗的梦,常常出现于幻觉中,带我们走向自己的盲区。索居的 你,居高临下,易燃的空气被你死死攥在拳头里。 世界,一个总也做不平的会计分录。你,只是负债类下面不如级的子目,在贷 方忐忑不安地躲藏着。 可你距小数点的距离太近了,近的让人难以发现,只有在月底报表不平的时候, 才会有人骂一句:他妈的,原来在这儿。你的确招人讨厌,人们为了少在你身上浪 费一点记忆力,干脆轻轻一挥,把你做了坏帐处理。 于是,你就彻底接近了那个点,静静地坐在那儿,看左右两边的长度伸缩不停。 我们如履薄冰,唯一的黑夜,风的歌。你反复说:陷阱,陷阱……是的,你看 不到自己,生命在危险处隐匿,等你一脚踏碎。 我们可以听到,唯一的声音在找一副适合的喉咙。风的演奏,空气的颤动,足 以凝滞动脉的力量。而在不远处,你缓缓逼近,逼近…… 一躯带光的僵尸,要替死亡阐述死亡,你,一幽活灵魂。 我们如履薄冰,在唯一的黑夜,听到风的歌声。 你说你病了,是的,我也这么说。 你常常一个人哭泣,这实在是个挺他妈讨厌的毛病。我说,大概是眼疾或是泪 腺出了什么毛病吧! 你流泪,什么意思呢? 冲一袋999胃泰,去慰问我的慢性胃炎,可你,什么意思呢? 输液瓶里的透明液体,像你的泪,渗进血管里。 里面,血淤成一片,惊人的血栓,你的表情。 一九九七年的北京,你结识了一个叫吴纪华的人,长得和你很相似,你们在一 堆朋友中喝酒,后来就再没见过。 霓虹灯 长公路 尘雾 广告牌 喇叭催得好急 高跟鞋嗒嗒着玉腿走远 空气 电波穿梭 那天他在夜里等人,忽然觉得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很陌生,立交桥的颤动使他 格外恐惧。 西江月 虞美人 寒风吹起的时候戴上帽子 金斯伯格的喉咙喊不回一个夏天 一九八二年的家乡,油菜花开得正黄,几个人在地里架电线,我放学回来,就 跑过去好奇地瞧了半天。 那天的心情特好。 每天兜里装一串钥匙,去开启生活,总也打不开的,是你自己。从小到大,你 找一把锁,衣袋变得越来越沉重,那些金属在腰际作响,紧拴着你,无法脱逃。而 没有它们,你很害怕被一阵风轻易吹走。 逃亡,逃出去的结果似乎只能是亡,你用这种方式证明生存,别无选择。你踱 在大家都很熟悉的那条街上,向我们的城市致敬,流动的天空与树木飞旋着危机,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表情把你淹没。这一刻,你想起了卡夫卡,穿衣服的人群里唯一 的裸体者。 拥挤在缝隙里,拼命膨胀自己。指南针指出四个南方,逃,算不算第五个方向。 地图上标明:上北下南 左西右东,那么你要寻找的空间位于正中。 逃亡如此简单,就被你坐在屁股下,等你站立时,狠狠地捅你一刀,于是你看 到,血液跑出身体,逃向马路,自由地淌着一种优美的线条。 每天早上八时,北京的一轮红太阳准又在那幢楼的顶端等你。这就意味着,你 又要把昨天重复一遍。 今天,逐渐演变成一种廉价品,打包装箱,等待被一席劣质的谈论,一个劣质 的笑话,一集劣质的电视剧,一次劣质的谈判,一个劣质的白日梦,一段劣质的相 声、京戏、黄梅戏、河北梆子、河南坠子、越剧、秦腔、山东快书、京韵大鼓…… 轻易换取。然后劣质地笑两下,开始炮制那个叫明天的东西。 你猜想,下一个八时,那个总也踢不走的红太阳又会准时赴约。 一团揉皱的纸,折叠着你的名字,打开,不忍心看见三个畸形于暴力的文字。 你被一张防伪照片仿造着,端端正正,印在身份证件上。三个汉字被肢解成十 五位阿拉伯数字,输入计算机,你在一套程序里闪忽不定。 失去姓名和性别,你像个赝品,躲躲藏藏。走过街道,把自己掏出来,出示证 明,十字路口将你放行,你不是生命,生命很硬,被你死死攥在口袋里。 你每天要到另一个人的家里,与那人的家人共餐,睡那人的单人床,走那人要 走的路,替那人做完工作,领取他仅有的工资,提笔签字时,你茫然失措。 那个认识谁?你说像是自己,自己是谁?你却死活也想不起来。 当金斯伯格的嚎叫被时代淹没,街上横冲直撞着腰间挂着诗篇的豪猪,目光从 天桥上跌落,现代思想的分泌物让我们的视线变得模糊。 在城市,像你这种人,是一块增生的骨头,刺得生活坐立不安,而痛,属于自 己。 一支脚悬在边缘,命运把你往上拉,生活把你往下拽。你被一种牺牲品牺牲着, 在忐忑不安中混日子,看市中心的钟楼在风中摇曳。 麻木在空气中流动,一条街被走成一座城,还是一座城被走成一条街。活着, 不难,也不容易,巨大的天空沉默不语,我们在喧嚣之后冥想。声音把嘴巴哑成O 型,潮湿的灵魂开始变得沉重。 在城市,像你这种人,总用失眠去强奸夜晚,躲在一束光线下学会透视,透视 视灭点后的光源。 从卧室到客厅,从厨房到厕所,从自己到别人。 床上是你,床下,一堆臭袜子。你陪着自己的双脚,走向自己的乌托邦。醒来, 闻见那股味道,你说,只有这才是真实的。 人在人群里很容易孤独,独处时才能感到美的丰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睡一个 绝无杂念的觉,说实话,这很难。 收音机把窗户以外的事情灌进脑子里,发生过的,正发生的,以及即将发生的 一切,你忍受着,何谓纯静?你说,要么在其中灭亡,要么在其中生存。看完树回 来,你肯定他就是你。活着,该是一种静态,毫无附加背景的生命伫立。你笔挺地 站在街头叫道:看了,我就是我。 突然,纸上的文字变得陌生,莫名的符号,代替不了谁的生命。初夏的风在傍 晚吹进来,外面,孩子和老人依旧。一股熟悉的味道带着一首老歌飘远又飘近,你 被时间赶着走到现在。傍晚的天空,像一个诡秘的美妇人,用她的眼神告诉你,活 着,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六月的山川和田地,明亮的车轮,在有一次我们挥汗如雨。太阳把影子凿进石 头里,野菊花融化了绿色与天空,鸟从山顶飞下来,你从山底爬上去。 镜头一闪,就捉住了那么一段高速公路,捉住了那么一段高速时间。 你一个动作凝滞在KODAK PAPER上, 同样凝滞住了一个下午,一个 深秋的太阳,几道白色的隔离线。你总感觉能看到许多,都在周围蔓延,甚至那个 自己,你也承认他的存在,想他乘着那班车,续着那条路奔驰。你等他驶进这个城 市来找你,在一所房子前叩门喊你的名字。一幅画面静止着,你反复感触其中的速 度,以光年/秒来计算。 一段高速路让你浮想联翩,坐着,你听到时间,高速而过。 他从人群里把你拽出来,说这孩子能到大地方,果然,你就走出了那片穷乡僻 壤。一个江湖艺人的预言证明了你的命运,城市的夜晚,你想念一只大手,那只拽 不出自己方向的手。 被捏痛的感觉,从家乡贯穿于异乡,从幼年贯穿于成年,一个漂泊的人记起另 一个漂泊的人,谁能为你预言? 站在高处,俯瞰闹市,你总看见一堆人群,一个矮小的身体从外围被一种力拉 进圈内,一副表情被众多眼睛盯得茫然。步下钢筋水泥,混入繁华街区,那种痛又 在你身上发作,被医科专家列为疑难病症。 有痛的时候,你想念一只大手,渴望再一次被他有力地拽一次。 沉默,血淋淋的呐喊。 每一个毛孔都是一张嘴,狠命的咬住依次跳过的脉搏。一股巨大的疼痛,冲撞 于大脑与脚趾间。躯体,哑着所有的突破口,抗衡,在凝固中酝酿。 声音,被牙齿磨碎,渗进体内,敲击薄且脆的血管壁,语言,躲在里面,不知 所措。开口,舌头感到某种压力,上颚向下颚打着手语,预示火焰将从负摄氏度燃 起,冷却沸腾。 一支歌子能唱回去多远,今天,不老,也不年轻。你躺在被窝里,拥着空虚的 肉体。一曲无调式音乐,揭开被子,冲出来。你唱二十年,仍唱得乱七八糟,那些 音符没有理由与你同宿。 你拍自己,巴掌像落在棉花上一样柔软无声。五根手指熔化般的耷拉着,而那 床被子,却像长满了骨头一样坚硬,密封地将你覆盖。 坚守自己,就应该像一座城堡。而你,只是一个败者,所以,你必须付出光明 与声音,去,保留一颗孤独的思想。 割去舌头和耳朵与挖掉眼珠不应该属于同一种痛。古人有训:五色令人目盲; 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你以拳击案:老子,你这个懦夫! 一座城,坚守沉默的姿态,内部,有一片空虚支撑。你知道你是个败者,步了 一个讨厌鬼的后尘。 世界有两个,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与你素昧平生。 唯一的笑,你留着,给一颗滚不动的思想听。 当目光再也聚不起一个焦点,思想如水般被四个方向争抢拉去,流成一个不规 则的图案,你终于忘记自己存在于第几度空间,不知道该用第几人称称呼自己。 你每天要钻进三套衣服,一套等你在冰冷的铁皮柜里,一套在暖色调的衣橱里 盼你回来,另一套披在别人身上。一套衣服是一种人生态度,穿梭于马路上的影子, 你总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只脚被腿强迫迈出去,而腿被你支配着,莫非这就是走路, 哈哈,另一只脚笑的另一条腿发颤。 你把自己锁定成一个频道,尽量避免一些电磁波的干扰。目光放到一切景物, 世界,是一个平面,而你只是地图上一个移动的点,从一块颜色到另一块颜色,视 觉上的落差让你眩目,从那种高度跌下来,你意识到,立体,其实很痛。 站在二十层楼的顶端,天空离你很远,地面离你很远,死亡却离你很近。 马路上仰起的目光迅速投过来,不知道那一束里暗藏杀机,把你射落。每走一 步,天空都会倾斜一度,左脚还是右脚?迈出去,世界便会被你踏翻。闭上眼睛, 证明了你的胆量,100多米的距离,把你吓得原地不动。你想为自己找一个栖点, 而除了那根比你还要高的避雷针,站着,谁会在此出现。而你别说避雷,区区一个 平台都逃不出去。 站在二十层楼的顶端,天空离你很近,地面离你很近,有一种东西离你很远。 可可西里,我不了解你。藏羚羊的头骨,在不是可可西里的墙壁上悬挂着。可 可西里,我的好兄弟。 你的严寒可以冻结每一滴泪,在那里,只有子弹才认识温暖,温暖躲在逃窜的 血液里。神秘的可可西里,散发宁祥的土地,把我结成一座冰雕,让白唇鹿穿过一 颗心的透明,守候,藏羚羊群的奔腾。 我的好兄弟,可可西里,让我了解你,把我结成一做冰雕,让白唇鹿穿过一颗 透明的心,无拘无束。 你和头班车同时醒来,再去唤醒一个城市的早晨。 每天乘这班车,却总也追不回昨日的黄昏。你厌倦了,终于不再去想路那端的 终点,太熟悉这条路的脾气,知道哪儿堵车,哪儿容易发生事故,你干脆闭上眼睛, 用足够的时间让自己聆听一种声音。 一双破皮鞋,走下车子,被马路啃的羞于见人,而你知道,除了它,没人帮你 啃前面更远的路。 抬腕看表,指针停在昨天的这个时候,而昨天的这个时候,你正走在这条路上, 抬腕看表。 你变了开始学会翻译一些生命,用自己的定义去命名。早上,一棵树被伐倒, 你就像伐倒了自己一样,伐倒一个又一个日子。 黄昏意味什么,你总也弄不清,黄昏过后,你知道你没有睡。 铁轨有多长,你说,生命也该有多长,于是,贴近耳朵,聆听一种永恒。 列车把世界拉远,你挥手,却总也想不起要和谁告别。两道钢躺着你,摄取仅 剩的体温,你把自己遁入一切,从此,每一块石头都变得发烫。 那阵呼啸,有种纯音乐的美感,领悟,就随其起舞。身体,你唯一的解释工具, 用各种姿态翻译一些生命,测量一种形态到另一种形态的距离。 春天需要赞美,我们困居于一座荒岛。历史,被冰面折射,一曲畸变的光线, 落日的群山,浣纱的七颗头颅,太阳七色的光。 黄昏过后,空寂的水牢,像挺立于湖面的阳具,笼罩的阴影,七颗头颅滴血的 呻吟,断裂的冰层,我们迷失归途。 坐于荒岛的水牢,四际恐怖的弥漫,风干枯脆的历史,在我的靴下,纷纷折断, 如七种死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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