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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水云打个呵欠,疲惫地走出医院大门。 事情终于结束了,郭玲已于凌晨时分产下一子,母子均安,只是他们在医院守 候至今,简直快累垮了。 “我已经叫我哥哥来接我,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沈娟娟交叉双臂,冷冷地说 道。 水云困惑地道:“为何不一起回去?” “我可不想搭刽子手的车回家。”沈娟娟不屑地说。 “可是刚刚我们……” “那是不得已的,现在,我不想再坐他的车。”她打断水云的话。 舒毅没说什么,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水云则紧皱眉头,受不了她幼稚的 行为。 “如果你别一直称呼他刽子手,相信你们会相处得愉快些。”水云良心地建议。 “那是不可能的。”沈娟娟大声地反驳,“他杀了我妹妹。”她恨声道。 幸好现在已是午夜,医院门口没什么人,否则,她这句话,恐怕又得引起旁人 的侧目。 水云叹口气,“他没有杀你妹妹。”这些人的用词还真是直接又犀利。 舒毅因水云的话而扬眉,定定地注视着她。 沈娟娟则怒道:“你根本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凭什么这么说。” “走吧!”舒毅开口道,领先往前走去。 “你哥哥真的会来接你?”水云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现在三更半夜的,如果 搭计程车回去,太危险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不耐地回答。 “那我们先走了,沈小姐。”水云说道。 “等一下。”沈娟娟唤住她,“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他可是个刽子手,你自己 小心点,别那么天真。” 水云揉揉太阳穴,“谢谢你的忠告。”和这些人说话还真累。 她走向车子,舒毅已坐在驾驶座上,并帮她开了车门,但他没有启动引擎,水 云坐进车内,关上车门。 mpanel(1); “我想,我们还是确定沈小姐的哥哥会来接她后,再离开。”水云睡眼惺忪地 打个呵欠。 “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坚持。”她立刻道,“如果她肯上你的车,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你希望我挟持她上车?”他扬起双眉。 “当然不是。”她笑了一声,“我只是无法理解她这种幼稚行为,既然她能坐 你的车来,为何回去就不行。” 舒毅肩一耸,“因为我是刽子手。” 水云瞪他一眼,“你真是令人生气,舒先生。” “我知道,常有人这么告诉我。”他自嘲地道。 她又打个呵欠,说:“我不想和你谈下去了,我很累。”水云闭上双眼。她细 致的脸蛋显出疲惫,散落在脸颊两旁鬈曲的秀发让她看来楚楚动人。 “一个落难的精灵。”舒毅轻声道。 “什么精灵?”她张开眼,困惑地问。 “不穿高跟鞋的精灵。”他的眼眸熠熠发亮。 “谁?”她不解。 他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前方。 “和你谈话需要很大的耐心,舒先生。”她有些抱怨。 “你是老师?”他转个话题。 “嗯。”她倚着车门,试着想找出舒服的睡姿,“有人告诉你的,对吗?” “你的爱慕者说的。”他静静地说。 “你说话喜欢拐弯抹角,我哪有什么爱慕者。”她闭上双眼,有一句没一句地 和他闲聊。 他轻扯嘴角,“你可是今天的热门人物。” “你也是。”她蠕动一下身子,总觉得怎么睡都不舒服。 “你喜欢小孩?”“嗯。”她微笑,“他们都很可爱。” “如果是不可爱的学生,你愿意教吗?”他专注地凝视她。 水云想起在校实习时,教导的那些问题学生,“孩子都是可爱的,只是,有时 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不是他们能负荷的,所以才会变得难缠,又不讨人喜欢。”她睡 眼朦胧地说。 “你倒很了解。” “以前遇到过。”她呢喃地道。 舒毅见她已快入睡,也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规律的呼吸显示她已入睡, 但她仍不安地动一下,双脚自动褪去不舒适的高跟鞋后,这才不再乱动。 她竟然真的在他面前睡着了!舒毅讶异地不知该有什么反应,显然这女人在山 上待久了,连最基本的警觉心都没有,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而且,他还被称为刽子 手,可是,她竟然就这样睡着,显然太相信人性了。 他脱下外套,覆在她身上,看来,她也需要好好上一课,免得怎么被人卖了都 不知道。他瞥见沈娟娟进入自家的车后,才发动车子,驶进静谧的黑夜中。 他一手拉下领带,并解下领口的扣子。今天还真是一团乱,至少他物色到了一 名老师。 他转头望了水云一眼,深沉的眸子又见火花闪过。一个天真的老师,或许翼安 需要的就是能替他带来活力的老师,想起五岁的侄子,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见过 翼安后,他才了解爷爷的忧虑,翼安静静的、不多话,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难怪 爷爷会召他回来处理这件事。 只是,他往后的日子恐怕又会不得安宁了,今晚就是最佳的例证,他对这些事 实在厌烦得很,但不至于搅乱他的情绪,可他觉得无聊透顶,他嘲讽地暗忖,或许 他该--- 水云突然倒向他肩膀的动作打断他的思绪,他的外套滑向车座下,水云睁 开眼困惑地看看四周后,又闭上眼睡了。 舒毅叹口气,这女人真的是半点警觉心都没有,他趁着在红绿灯前停车时,将 西装外套捡起,再次盖在她身上,且让她舒适地靠着他。她这种单纯的信任,让他 无法置信地摇摇头,突然,他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五年前她也在的话,不晓 得她会相信谁的话?他自嘲地扬起嘴角,当家人都不相信他时,他还能指望谁会相 信他? 想想,这不过只是一个愚蠢的念头。 ……… ……… ……… ……… ……… ……… 水云起身坐在床上,懒懒地打个呵欠,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这几天,她 常会有这种错觉,因为这房间对她而言,仍是陌生的。 她抬头望向墙上的时钟,随即睁大双眼。 “十点多了?”她吓了一跳,“怎么睡这么晚?”在山上,她一向六点多就起 床了。 她跳下床,这才忆起昨晚送郭玲到医院的事,对了,她很晚才回来的。 她走到浴室漱洗时,觉得有一点想不透,“奇怪了,我什么时候回到家的,怎 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纳闷地望着镜中的自己,用力梳着鬈曲的长发,她的头发 又毛又容易打结,一早起来,就像米粉妹似的。 她记得小时候还会为了这讨人厌的头发大哭一场,她多羡慕人家又直又黑的秀 发,可是她的头发偏红,而且又毛又多,真是令人沮丧,不过,现在她已能和这头 乱发和平共处了,只要它不要像一圈“飞碟”绕在她头上就行了。 “奇怪,真的想不起来。”她轻蹙眉头,快速地将头发编成辫子。 她只记得在舒毅的车上睡着,其他一切完全没有印象。她快速梳洗后,换上牛 仔裤和T恤, 急忙走出卧房,她十一点和大学时代的好朋友有约,再不快点就要迟 到了。 她下楼时,客厅里坐着关伦仟夫妇、关云峰和关月、苏玉梅,一尘不染的客厅 已难看出是昨天晚宴中乱烘烘的场地。 “要出去?”欧雅诺询问女儿,她是个高挑的妇女,肤色微黑,大大的美目遗 传给水云,五官的轮廓很深。 “嗯,和思琪、敏柔约好见面。”水云解释道。她转向关月,颔首道:“早, 姑姑。” “不早了。”关月笑道,“昨晚累坏了吧?” “表姐,阿尔萨兰打电话给你。”苏玉梅迫不及待地说。她实在太好奇了,昨 天发生什么事,为何舒毅今天一早就打电话来? “找我?”水云愕然道,“有事吗?” “他留下电话号码,说你起床后再打给他。”关伦仟递了张纸条给她。他是位 高大的男子,眉宇间尽是温柔的笑意,虽不是很英俊,但书卷味浓厚。 “你赶快打给他。”苏玉梅催促道,她实在太好奇了。 “我赶时间,我到外头时再和他联络。”她将纸条塞入口袋里。玉梅失望地叹 口气。 “我走了。”水云说道。 “姐,我和你一块出去。”关云峰从沙发上起身。 “干嘛?”水云看着小她五岁的弟弟。他今年刚考上大学,是个活泼好动的大 男孩。 “云峰说闷在这儿无聊,想去打工。”欧诺雅微笑着说。 “好啊!”水云赞成地点头。在这儿真的没事可做,连她都觉得闲得发慌,更 何况是好动的弟弟。 “水云,向奶奶问安了没?”关伦仟唤住女儿。 关水云叹口气,“还没。”她对弟弟说道:“等我一下。”她忘了每天都要向 奶奶问安。 她跑回二楼,快到奶奶房门时,才放慢脚步,因为奶奶不喜欢莽莽撞撞的人。 敲了门,她站在门口说:“奶奶,是我。” “进来。”水云推开门,必恭必敬地道:“早,奶奶。”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早’。”老夫人微低沉的声音有丝严厉的味道。关 老夫人躺在床上,穿着白色的睡袍,交叠在棉被上的双手,各带着翠绿的镯子,白 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成髻,脸上敷着白粉,嘴上抹了些口红。 水云无法理解,为何生病的人还要涂粉呢?奶奶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病人,她精 神好得很,水云相信,奶奶即使训人几个小时,一定也不会显出题疲态。 “大小姐昨晚上太累了,您就别怪她。”站在一旁的章妈打圆场道。章妈年约 五十岁,是个和蔼的妇人,年轻时就在关老夫人身边服侍,一直待到现在。 “我没怪她。”关老夫人淡淡地说,“你昨晚都和阿尔萨兰在一块儿?” “是的,奶奶,还有沈小姐和刘先生。”水云回答。他们昨晚一到医院,立刻 通知郭玲的丈夫,他当时仍在公司加班。 “是他送你回来的?” “是。”她不知道奶奶问这些要做什么? “以后少跟他在一起。”关老夫人接过章妈递给她的热茶。 “为什么?”水云皱眉询问。 “他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关老夫人严声道,随即又放缓语气,“虽然我和他 爷爷交情不错。” “他看来人满好的。”水云说道,至少昨晚他很热心,且迅速地送郭玲到医院。 “如果你知道五年前的事,你就不会那么说了。”水云实在不懂,五年前的那 椿事有这么严重吗?根据苏玉梅告诉她的内容,或许舒毅是该为毁婚一事负责,但 他一定也没想到珊珊会因而驾车失事,就这样而说他是刽子手未免太严苛了。 “他的罪过有这么大吗?”水云不解地摇摇头。 “当然。”关老夫人颔首道,“别提这事了,一大早的,触霉头。” “那我出去了。”水云立刻道。 关老夫人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待水云走出去后,关老夫人才在章妈的搀扶 下,下床活动筋骨。“整天躺在床上,闷死人了。”关老夫人抱怨道。 “老夫人,您可得忍耐。”章妈说。 “我知道。”她了然于心地说道。 “现在不挺好的,您大寿时,儿孙全回来了。”章妈笑着说道,“而且,大小 姐和少爷也这么乖巧。” “那可不。”关老夫人摇头,“水云那丫头有自个儿的主张,和她父亲一个样, 我就怕她会出什么乱子。” “怎么会,大小姐柔顺得很。” “那只是表面。那丫头可瞒不了我,别忘了,当初伦仟在我面前不也装得必恭 必敬,谁晓得一转头就瞒着我和那女人结婚。”从关老夫人的语调中听得出有一丝 怒气。 “老夫人……”章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是个老古板吧!都二十四年了,还为 这事生气。”她在椅上坐下。 “不,我没这意思。”章妈急忙道。 “放心,如果我没释怀,就不可能让他们回来,我自个儿晓得,我这把年纪了, 也没几年活了,你别安慰我了。”她打断试图安慰她的章妈,“我心里清楚得很, 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我想在我闭眼时,见见我的儿孙,这也不为过吧!” “当然不会,老夫人。”章妈点头。 “只是水云这丫头……”“怎么了?”关老夫人皱着眉头,“我老觉得她和阿 尔萨兰不对劲。” “您别多心,他们昨天也才第一次见面,哪会有什么事。”章妈替老夫人捶捶 肩膀。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心里会有疙瘩,阿尔萨兰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关老 夫人不解地摇头。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老夫人,毕竟舒老爷年岁已高,舒家也只剩舒少爷能接 掌企业,就算舒老爷当年有多生气,可现在也不得不面对这问题。”章妈道。 关老夫人叹口气,“我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没有,只是希望水云和阿尔萨兰之间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您多心了,老夫人。”章妈笑道。“但愿如此。” ……… ……… ……… ……… ……… “对不起,来晚了。”关水云拉开椅子,坐下后,对思琪和敏柔说声抱歉。 “怎么回事?”敏柔擦擦鼻涕,厚重的黑框眼镜不识趣地滑下她扁平的鼻子, 凌乱的长发扎在头后。“你从不迟到的。” “睡晚了。”水云说道,向走来的侍者点了杯果汁。 思琪由小说中抬起头道:“你不是一向六、七点就起床,像公鸡一样。”她是 三人之中最矮的,短短的头发,粉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总是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 可却是三人之中说话最“毒”的人,典型的“表里不一”。 水云微笑道:“一年不见,说话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她们自去年毕业后,已 经一年没有再见,最大的原因是思琪会晕车,她死都不想坐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再 坐两个小时公车,还要走路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山上看好,思琪说,那还不如一刀杀 了好。 “这叫特色,当然不能变。”思琪啜了口冰红茶,“你在奶奶家过得还好吧?” 水云已在电话中告诉她大致的情形。 “还好,只是规矩多了点,而且闷得慌。”水云随手拿了本桌上的漫画。这家 店是时下颇为流行的漫画饮料店,思琪喜欢看小说漫画,因此,三人便约在这儿。 “打算待到开学?”敏柔问,她又拿了张面纸擦鼻涕。 “我想早点回去,可是奶奶身体不好,所以,可能真的得再多待些时日。敏柔, 你感冒了?鼻子都擦得脱皮了。”水云喝口侍者送来的果汁。 “嗯。”她难过地说道:“已经一个礼拜了,前几天更难受。”她推推再次往 下滑的眼镜。 “我刚刚还担心会不会被传染。”思琪想了一下,又道:“你有没有带感冒药 来?”“有啊!干嘛?”敏柔不解地问。 “拿一片给我,如果我觉得有症状,就先吃药。”思琪说道。 “这样不好吧!”敏柔蹙眉道:“每个人的药量又不同。” “你别乱吃敏柔的药。”水云也不赞成地摇头。“你们别紧张兮兮的,快啦!” 她催促敏柔。这么聪明的主意,只有她想得出来。 敏柔只好打开小背包,“你确定?” “废话,别婆婆妈妈的。”思琪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敏柔只得从包里拿出药包, 一条手帕也随着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掉了?”水云蹲下身云,捡起手帕,“敏柔,你买男用的手帕干嘛?” 水云讶异道,这条手帕大得惊人。 “那是要还人的。”敏柔解释,“前些天走在街上时,正巧面纸用完,鼻涕差 点流出来,只好向一个男的借手帕,可是他转身就不见了,所以我随身带着,说不 定可以再遇到他。”她折好手帕,再次放回背包里。 思琪定定地凝视她,“那男的一定很帅吧!不然,你干嘛留着手帕。” “不是,我只是想还他。”敏柔急急地说。 “哎哟!脸红了。”思琪逗她。 “哪有。”敏柔摸着脸。 “看来,某人的春天快来了。”思琪高声道。“你别乱说。”敏柔羞涩地打她 一下。 水云笑道:“拜托你们好不好,这是公共场合,小声点。”敏柔不好意思地羞 红脸,思琪则邪邪地笑道:“快说,那男的长什么模样?我们帮你万里寻夫。” “神经。”敏柔又打她一下。“又没什么,就高高瘦瘦的嘛!” “拜托,说具体点行不行?什么高高瘦瘦的竹竿不也高高瘦瘦的。”她瞪了敏 柔一眼。 水云咯咯笑道:“思琪,你正经点行不行?”她脑海中突然掠过一抹高瘦的影 子……对了,她还没打电话给舒毅呢!“我去打个电话。”她对思琪和敏柔说。 “什么电话?”思琪随口问。水云起身从口袋中拿出纸条,“昨天认识的,不 知道找我什么事。” “男的?”思琪追问。 “嗯。”她随即瞪了一脸贼笑的思琪,“少在那儿乱想。” “哪有。”她无辜道,等水云一离开后,她立刻对又在擦鼻涕的敏柔说:“看 来,有两个人的春天到了。” 敏柔斜睨她一眼,“你别乱说。”她将药包递给思琪。 “我哪有。”思琪眨眨她的大眼睛。 水云则在柜台前打电话给舒毅。 “喂,麻烦请找舒毅。”“总经理正在忙,请问你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略 带敌意地问。“我是关水云,舒毅先生要我打这支电话的。麻烦你帮我接一下。” 水云说道。秘书立刻道:“我知道,总经理交代过,请你等一下。”水云又投了块 硬币,免得电话断了讯。“喂!”半晌,舒毅低沉慵懒的声调随即传出。“舒先生, 我是关水云。”“关小姐。”舒毅自公文中抬起头,“昨晚睡得可好?”他想起她 昨晚的睡颜。“很好,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送我回来,昨晚我在你车上睡着了。”她迟疑一下,又道:“我昨晚是 自己下车的吗?”舒毅扬起嘴角,“不是。”“噢!”她愣了一下,“我很好奇― ―”“是我抱你下车的,关小姐,如果你是在担心你的名誉,那你可以放心,我对 昏睡的女人向来是非常尊敬的。”他嘲弄地道。水云立刻皱了一下眉头,“你常如 此扭曲别人的话吗?我当然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我说过,我只是好奇罢了。”舒 毅涩声道:“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是要告诉你,你的东西遗留在我车上。” “什么东西?”水云不解。 “高跟鞋。” “噢!很抱歉。”她想起那双磨人的高跟鞋,“我去拿好了,你公司在哪?” “不用这么急。关小姐,你中午有空吗?” “有。” “你对台北熟吗?” “不熟,不过,我可以问人,我找得到你公司的。”她保证道。 “你在外面?”他听到嘈杂的声音。 “是的。”“哪条路?”他又问。 “靠近罗斯福路四段。” “我去接你。” “啊!不用了,我和同学在一起,而且,只是拿鞋子,不用麻烦你了。”水云 说道。 “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水云惊讶地道,她和他能谈什么? “见面再谈,你把你那儿的正确地址告诉我。”水云皱一下眉头,这男人真爱 下命令。她拿开话筒,问柜台的服务生,“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咖啡厅?”她 可不想凡事听他的,再者,她不认为这儿的格调适合谈事情。 服务生告诉她隔条街有间“卡布奇诺”咖啡厅。 “喂,舒先生,你知道罗斯福路有家‘卡布奇诺’咖啡厅吗?” “我知道。”舒毅又道,“我们十二点半见。” “好,再见。”她放下话筒,走回座位。 思琪和敏柔立刻从小说中抬起头,“怎么样?”思琪问。 “什么怎么样?”水云不解。 “你们谈什么?那男的是谁?”思琪追问。 “他叫舒毅,是奶奶朋友的孙子,他只是要拿高跟鞋给我。”水云解释。 “高跟鞋?”敏柔愕然,“你什么时候穿起高跟鞋来了?” 水云叹口气,她这两个朋友真是好奇宝宝,于是,她把昨晚的事叙述一遍,但 略过“刽子手”那段不提,她可不喜欢在人后说长道短的。 “哇!”思琪叫了一声,而且还邪邪地笑着。 “哇什么?”水云不解。“真是戏剧化,这表示你们两个有缘,更何况,你还 把鞋子遗忘在他车上,这就更不得了。”思琪啧啧有声地分析。“灰姑娘不也是掉 了一只玻璃鞋,王子就是凭着这只玻璃鞋找到她,然后两个人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 日子。”思琪夸张的语调使水云和敏柔笑出声,“少胡扯。”水云取笑道。 “我可没得扯。”思琪不以为然地说。 水云不想和她瞎起哄,“十二点半时我得出去一下,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很快 就回来。” “他怎么不直接来这儿?”思琪问,她想看看那男的长什么样子,好奇嘛! “他还有事和我商量,在这儿谈很奇怪。”敏柔看一下四周都是漫画和小说, “那倒也是。” “他要和你谈什么?”思琪追问。 “不知道。”水云耸肩。 思琪转转眼睛地,“会不会是叫你嫁他?” “拜托你行不行。”水云受不了地瞪她一眼,“少胡扯,我和他才见过一次面。”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你看这小说的男女主角还不是见一次面就结婚。”她 挥挥手上的书本,“他们先假结婚,最后假戏真作,很多都是这样的。” “现实中没有这种事。”敏柔说句公道话。 “你怎么知道?”思琪对她皱皱鼻子,“不过,水云你要小心一点。”她瞄一 眼书本的内容。 “小心什么?”她又啜口果汁。 “有很多小说中,假结婚的男主角都会强暴女主角――”水云含在口里的一口 水全喷了出来,“老天!”她拿纸巾掩住嘴。 思琪和敏柔大笑出声,思琪又道:“预防的方法就是不要惹他生气,吃醋,或 让他喝醉,听到没?” 水云恼火地道:“你别说了行不行?” 思琪眨眨双眼,“好啦!再讲一句就好。如果你们有误会产生,例如你看见他 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不要马上转身跑掉,说不定他是被人下了药,你可别那么蠢, 让那女人奸计得逞。”她振振有词地说,“你可不要做那种笨女人。” 水云揉揉太阳穴,受不了地说:“你别现实和小说都分不清楚。” “谁说我分不清?”思琪无辜地眨眼。“你们约在哪儿?” “卡布奇诺。”她回答。思琪若有所思地点头。 “别说这些了。”水云摇头,思琪就会在那和胡说八道。 敏柔打了个喷嚏,思琪立刻扣住嘴巴,“病从口入。”她还不忘说句话。 “你还好吧?”水云关心地道,敏柔的鼻子已经红通通的了。 “没事。”敏柔道,“每次学校只要一有流行性感冒,我就会被学生传染。” “我可能不会教书了。”思琪突然道。 “为什么?”水云讶异地问。 “我不像你们对教书这么有兴趣,以前就有这念头,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 实习一年后,更加深我的决心。” “你准备赔‘公费’?”敏柔问。 “嗯。”思琪点头,“可我爸妈不答应。” “真的决定了?”水云问,她没想到思琪这么快就做决定。 “嗯。”思琪肯定道。 “如果真想清楚了,那我支持你。”水云拍拍她的手,她一直觉得老师这职业 不适合思琪。 “我也是。”敏柔道,她也明白思琪不可能在老师这行待太久的。 “谢谢。”思琪点头,“有你们的支持我就更有信心了。”她觉得当老师太沉 闷了。 “打算以后做什么?”水云问。 “下海。”思琪正经道。“啊?”敏柔惊呼,“下海?”水云皱眉,“你又在 胡扯了。” “我是说真的,我要下海――”她顿了一下,“当救生员。”她笑道。 敏柔和水云也笑了,“又说笑了。”水云道。 三人笑成一团,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 三人愉快地聊着,直到水云起身道:“快十二点半了,我先去化妆室一下,等 会儿我就走,你们在这儿等我。” “好。”思琪道,待水云走后,她却对敏柔说:“我们偷偷跟去。” “这样不好吧!”敏柔深觉不妥。 “不会啦!难道你不好奇?”思琪道。“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准没错。”她斩钉截铁地说,反正顶多被水云骂罢了。 敏柔不是不好奇,事实上,她可是好奇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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