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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谨非走了三天了。对凤雨来说,这三天里她想了很多,包括她和谨非之间,到
底有爱情吗?无可否认,他们之间是有好感的,但这好感能算是爱情吗?如果算,
为什么总是那么不浓不淡?也许是因为一开始自己就在本能地抵制这份感情,心底
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提醒自己,这样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所以虽然接受了谨非的柔
情,内心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样即使最后结局不能如意,自己也能做到全身而
退。可是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想退就能退吗?
突然感到有人推了一把,凤雨回头看见童妮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的脸,她赶紧
用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啊。”
“那你看什么呢?”
“我没看啥,你从上班到现在一直坐在这里发愣,已经两个小时了,什么也不
干,我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童妮说着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凤雨把童妮的手移开,无精打采道:“我比谁都健康。”
“那怎么没精神?”
“我一直这样。”凤雨分辩道。
“不对吧,我记得好象从谨非走了以后你才变成这样的。”
凤雨看她一脸奸笑的样子,急道:“哪有?”
“那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给我妈买墓地的事。”凤雨赶紧找了个借口。
“他们又催你了?”童妮关心道。
“是啊,昨天晚上那个陵园的工作人员又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时间已经
不多,可是爸爸还没有把钱给我,这----”凤雨烦恼地抠抠头。
“你给你爸打电话了吗?”
“没有,我不想和他说话。”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正在凤雨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手机不适时机地响了起来,她
拿起来就接,连号码都没有看,“喂,谁......兰姨啊,有事吗.......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啊......好吧,我尽量按时去......不用,不用,不用接我,我自
己去就可以....... 好,再见。”
“什么事啊?”童妮凑到她身边,问道。
凤雨轻轻皱起眉头:“我爸让我回家一趟。”
“是不是因为钱的事?”
“我不知道,她没具体说什么事,只让我晚上过去。”
“那你去吗?”
“当然要去了,顺便把钱要了。”凤雨说着又陷入了沉思。
童妮看她如此,摇摇头,走到一边招呼客人了。
凤雨低着头想着晚上的事,忽然觉得有人走近她。抬起头,看见一人已经走到
她面前,来人大概五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额上皱纹不多,穿着一身灰色西服,
身材伟岸。凤雨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她正正神色,微笑道:“欢迎光临,
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吗?”
“对不起,我来找人的。”来人十分礼貌地说。
凤雨奇怪:“找人?”
“请问,童妮小姐在吗?”
“童妮?”凤雨虽然疑惑,但也不想多打听,继续微笑道,“她在那里招呼客
人呢,等一下。童妮。”她叫道。
童妮走过来:“干什么?”
“有人找你。”凤雨指了指前面的男人,那人冲童妮笑笑。
童妮看看面前的男人,虽然感到眼熟,但和凤雨一样,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走到凤雨身边,低声问道:“他是谁呀?”
“我哪儿知道,你不认识?”
童妮茫然地摇摇头,转向那人:“您是......”
“我是白益沙的父亲,白羽成。”那人微笑地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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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妮一惊,和凤雨对视一下,猜测着他来到这里的目的。过了一会,才笑着问
道:“白伯父,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这......”童妮有些不自然。
“怎么,不方便?”
“不,不,不。”童妮赶紧摇摇头,“您先坐哪儿,我去给您拿茶。”
“好。”白羽成说完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怎么办?”童妮无助地看着凤雨。
“该咋办就咋办喽。”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童妮无奈道,深吸一口气,端着东西走了过去。
童妮走到白羽成身边,将茶水放到他跟前,说道:“老年人通常不习惯咖啡,
所以我们准备了一些茶叶,希望能够合您的口味。”
“你们想得挺周到的。”白羽成由衷地赞道,抿了一口茶,竖起了大拇指,
“好茶。”
童妮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不知伯父这次想和我谈些什么?”
白羽成放下茶杯:“小洁住院的事情姑娘知道吧?”
童妮忐忑地点点头:“姚洁怎么样了?”
“放心,她已经醒过来了。”
听了白羽成的话,童妮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一直担心着姚洁的病情,如
果姚洁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她曾经想打电话给益沙问问情
况,却又没有勇气。有些事情虽然谁也没有公开,但也许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
可毕竟还有一层窗户纸,她不想捅破这层保护膜。
“可是,”白羽成皱皱眉头,继续道,“她的情绪不稳定,有时特别激动,我
们都拉不住她。现在益沙天天陪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童妮默默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姑娘,怎么不说话?”白羽成见她半天不接应,问道。
“我,我心里很乱。”
“你上次去医院,益沙他妈脾气有些不好,说的话可能不大合适,我在这里替
她向你道歉了。”白羽成真诚地说。
“没事的,伯父,不用这样,我理解伯母的心情。”
“你应该去看看小洁,益沙一直希望你去。”
“我忙,没有时间。”童妮胡乱找了一个理由。
“这,恐怕是个借口吧。”白羽成眯着眼睛看着她。
童妮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自己被他看穿。
白羽成靠在椅背上,慢慢地说:“益沙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你和他......”
“我和他没有什么,只是普通朋友。”童妮赶紧打断他的话,好象不愿意让别
人揭开她的秘密,“伯父,请您相信我。”
“为什么这么忙着解释?”白羽成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再说,这样打
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对不起,伯父,我不是故意,我太急了。”童妮感到自己语无伦次。
“小姑娘,不要太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白羽成安慰道。
听了白羽成的话,童妮平静了许多:“谢谢。”
“益沙是我儿子,我了解他,相信他对你的感情。可是,”白羽成叹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们不应该......你们当初没在一起确实可惜, 但
是不能因为这样伤害别人。”
“伯父,其实原来我并不知道益沙对我......我看他和姚洁挺好的,也为他们
高兴,虽然我也喜欢,可我并不想破坏他们,我是真心祝福他们。”
“益沙向你表白过吧?”
童妮吃惊道:“他和你说了?”
白羽成点点头:“他还说你们在广州......和你在一起,他终身难忘。”
童妮心里激动不已,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那些已经过去了,再也不可能重
来,我们都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能留在心里。”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了一个女子,可惜益沙他爷爷不同意,我们不得
不分开,各自婚嫁。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我儿子又成了第二个我。”白羽成感慨道,
“其实一开始我想帮你们,毕竟时代不同了。可是益沙他妈和姚洁那个样子,我实
在是无能为力。”说完,他叹了口气。
“伯父。”童妮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
白羽成擦擦眼睛,笑道:“我怎么给你说这些,真是老糊涂了,姑娘,你别在
意。”
“伯父,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了解益沙,了解姚洁,我不会打扰他们,更不会
让你们为难,我马上要走了,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童妮说着有些伤感。
“哦,你要走?”
“恩,我男朋友要去沈阳,我要和他一起去。”
“你有男朋友?”
“恩,他对我很好,益沙知道的。”
“那就好。”白羽成放心地笑道。
“其实你们俩谁也没把事情说开。”白羽成走后,凤雨这样对童妮说。
“为什么要说开?”童妮反问,“这种事情说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样?”童妮无奈道。
“唉------”凤雨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去了。
不一会,童妮接到刘围的电话,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着急:“妮,我妈病了,我
想明天就走。”
“辞职手续办完了吗?”
“昨天已经弄好了。”
“那就走吧。”
“那你......”
“我和你一起走。”童妮平静地说。
“太好了,”刘围兴奋起来,“我马上去买票,晚上去看你哦。”
富丽花园A 街18号----
凤雨又来到了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想起上次的仓皇而跑,不知道这次又
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自己能不能理智的对待。她突然觉得好笑,想那么多干嘛,兵
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是她停止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整理了一
下衣服,扬手去摁那门铃。
开门的依然是张妈,凤雨记得她。可能是年纪太大的原因,张妈看了她半天才
犹豫地问道:“你是凤雨小姐吧?”
“是我,”凤雨道,“爸爸让我今天晚上过来。”
“哦,夫人说过的,请进。”
凤雨随着张妈来到了客厅,孙幕亭、陈云兰、孙丽雯正在沙发上坐着,什么也
没干,仿佛就是专门等着自己。凤雨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袭来。
“爸爸,兰姨。”她礼貌地喊着。
“小雨,你来了。”云兰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突然感到凤
雨的手冰凉、通红,急忙关心道,“手怎么这么冰?”
“外头冷,忘了带手套了。”凤雨说。
“那我去给你拿个热水袋。”
“不用,屋里挺暖和的,一会就好。”
“那怎么行。”
看到母亲对凤雨那么好,丽雯有些不舒服,不耐烦地说:“妈,既然凤雨姐不
想要,你费什么劲啊,省得吃力不讨好。”说着,还轻蔑地望了凤雨一眼。
“丽雯,说什么呢。”云兰赶紧制止道。
“又没说错。”丽雯不满道。
“回房去,这里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的事?”
“别吵了。”孙幕亭喝道,母女俩这才停下来。孙幕亭顿了一下,转向凤雨,
“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爸爸。”凤雨答道。
“生意如何?”
“还行。”
“那就好。”
“爸爸,你这次找我前来到底有什么事?”凤雨可不想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耽
误时间。
孙幕亭看看墙上的挂钟,道:“还有一个人没来,等他来了再说。”
“谁呀?”
“来了你就知道,你认识的。”
凤雨虽然还是疑惑,但也无意多问,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既然是这样,我也
有一点事情想和爸爸说说。”
“什么事?”孙幕亭来了兴致。
“就是给妈妈买墓地的事,爸爸没忘吧。”
孙幕亭听到这话,想起那天的事情,看着凤雨,陷入沉思。
凤雨见父亲半天没说话,急道:“不管你还记不记得她,承不承认她是你的妻
子,她终究把我养这么大,她是我妈妈,她的事我不能不管的。”
“小雨,放心,钱我们一定会给的。”云兰劝道。
“很急吗?”孙幕亭问道。
“他们已经催过我很多次了。”
孙幕亭想了想,转向丽雯:“从公司账上提取二十万给你姐。”
丽雯老大不情愿:“不是说好十万吗,怎么变成二十万了?”
“说好二十万就是二十万。”
“可是最近公司资金紧张,我还想给表哥投资电影,没那么多闲钱。”丽雯说。
孙幕亭有点生气:“给谨非投资缺不了那二十万。”
丽雯不服:“爸,你觉得花二十万在一个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死人身上值得
吗?”
听了她的话,凤雨双手不自主地抖了起来,云兰见此情形,赶紧过去按住丽雯
:“别胡说。”
“我又没说错。”
“云兰,”孙幕亭喊住妻子,“干脆从我的个人存款拿二十万出来吧。”
“好吧。”云兰说着就要起身。
“慢着,”丽雯拦住母亲,“这笔钱我掏了。”
三个人一脸诧异地望着丽雯。
“但是,凤雨姐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丽雯笑着看着对面的凤雨。
凤雨只感觉自己被推进了一个圈套,但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特有的那份冷静,不
慌不忙地问道:“什么条件?”
“等会你就知道的。”丽雯依然冷笑。
凤雨觉得身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张妈适时地进来:“老爷,夫人,于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孙幕亭看来异常高兴。
凤雨不禁奇怪:这个于少爷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他来干什么?
许多疑问在自己脑海里瞬间浮现。
那人进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是于文杰。
“伯父伯母好。”文杰像个绅士给两位长辈鞠躬,这让一旁的凤雨看着心里很
不舒服,是什么感觉呢?厌恶、不爽,她故意转头去看墙上的装饰。
孙幕亭和陈云兰微笑地点点头。
文杰走到凤雨身边,伸过手去:“凤雨小姐,好久不见。”
“是你啊。”凤雨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没有和他握手的打算。
文杰也不生气,弯腰坐在她身边。凤雨虽然不满,可当着爸爸的面,也不想说
什么,只得悄悄往边上挪挪,尽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文杰,令尊最近怎么样了?”孙幕亭问道。
“家父一切都好。”文杰说。
“听说他最近生病了?”
“一点小毛病,已经没事了,劳伯父挂心了。”
“有空让他来我这儿坐坐,反正我也闲了。”
“我会转达的。”
凤雨在旁边听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有些不耐烦:“要没我什么事,我
先走了。”
“怎么没你的事?”丽雯看向母亲,“妈,快说啊。”
“到底什么事?”凤雨正色问道。
“这----”云兰看见凤雨脸色不对,便把话题扔给了丈夫,“幕亭,还是你说
吧。”
孙幕亭点点头,看向凤雨,道:“既然你和文杰认识,那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
前几天文杰向我提亲,说愿意娶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可不只我一个。”
“可他提的是你。”
凤雨吃惊不小,虽然了然于文杰的这次到来和自己有关,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
大的一件事,她故做轻松地问道:“爸爸,我一定要答应这个事吗?”
“当然不是了,让你来就是商量的啊。”云兰道。
“那就好。”
凤雨还要说什么,丽雯就趁空开了口:“凤雨姐,于大哥前几天来家里求婚态
度可是非常诚恳,我都感动得不得了。你可不要错失良机哦。”
“既然丽雯妹妹那么感动,你咋不答应呢?”凤雨冷笑地反问。
丽雯气得白了她一眼:“他又没向我求婚。”
孙幕亭闭上眼睛,幽幽地问道:“小雨,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这种事情
的时候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说看。”
凤雨看看文杰,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云兰走到凤雨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亲切地说:“你是什么意思,说出来,
我们是不会逼你的,这毕竟是你自己的大事,还得自己做主。”
“我想我的意思于先生已经知道了。”凤雨道。
文杰听到“于先生”这个称呼,感觉有些别扭,他知道现在自己在凤雨心中的
地位连朋友也不如,不过他仍然不愿放弃,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些事情凤雨是不知道
的。他向丽雯那边看看,丽雯悄悄给了他一个胜利般的微笑。于是他安了心,他知
道凤雨会是他的,因为她没有选择。
孙幕亭睁开眼睛,皱了皱眉:“怎么,你们说过这个问题?”
“是的,爸爸,”凤雨道,“我当时拒绝了,现在也一样。”
“拒绝?为什么要拒绝?文杰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我知道于先生不错,学识渊博,家业庞大,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凤雨自己
都听出自己是在讽刺,她余光扫了一眼于文杰,见他脸已憋得通红,想他一定明白
自己的意思,却又不能发作,心中暗笑不停,“爸爸,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和谨
非的关系,我们之间......”
“放弃谨非。”孙幕亭打断她的话。
“你说什么?”凤雨不相信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聋子吗?爸爸的话没听明白吗?”丽雯急道,“他是叫你......”
“你闭嘴。”凤雨瞪了丽雯一眼,看着父亲,“爸爸,再说一遍,好吗?”
“放弃谨非,你们是不可能的。”孙幕亭看着女儿着急样子,心里一阵酸楚,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隐瞒的。与其让他们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就说个明白。
凤雨忍着眼泪,强做镇定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表哥明年五月份就要和我订婚了。”丽雯得意地宣布道。
“什么?”凤雨只觉身体没了重心,倒在沙发上,瘫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了。
文杰急忙移过去扶住她,关切道:“你没事吧?”
凤雨甩开他,径自走到孙幕亭面前:“爸爸,这是真的吗?”
孙幕亭点点头。
“可是谨非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也许他也不知道。”
“你们,你们这不是逼婚吗?”凤雨恼了。
“这是谨非他爷爷,也就是你舅姥爷的意思,他前几天来电话说的,”孙幕亭
和妻子对视一眼,道,“看来是谨非父母生前的心愿,当初他太小,也没告诉他。”
“谨非未必会同意的。”凤雨抱着最后的幻想。
“可我想他是不会拒绝他爷爷的,何况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凤雨仍然不愿相信,她冷笑地分辩道:“现在可是新社会了,讲究恋爱自由。”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可是两家人的事。”孙幕亭低低地说。
凤雨有些绝望。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意识到她和谨非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她
不得不从别人嘴里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她看向文杰,文杰低下头,忽然感觉这次求婚是
一个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决定,对着这样一个女人,任何人都强迫不了她。
“我和你爸爸想听听你的意见。”云兰道。
“你们会答应吗?”
“你说吧。”孙幕亭认真地看着她。
“那我说了。”凤雨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 想--- 出--- 国。”
走出出租车,凤雨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脑子混沌不堪,
她慢慢忆起自己说出出国时众人惊讶的表情和自己暗自得意。爸爸虽然明确地提出
反对的语论,可还是举出一些不利因素试图阻止女儿的远行,可凤雨的坚持让他无
话可说;因为谨非的缘故,丽雯极力赞成凤雨的出国,她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
子别回来;云兰一直都是反对的,好不容易和女儿团聚,她怎么忍心再让女儿离开
;文杰虽然不舍,但也明白自己和凤雨已经不可能,找不到理由的他只好随便寻了
个蹩脚的借口离开了孙家。
凤雨是成功的。父亲答应了她的出国请求,并且帮助她尽快办理出国留学的护
照,大概在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完成所有繁琐的程序。虽然舍不得女儿,可孙幕亭知
道女儿的性格,如果不答应,她会用其他手段达到目的,还会继续仇视自己。与其
这样,不如主动支持,而且也使丽雯不能难为凤雨。
凤雨转动钥匙,打开房门。
“啊泣----- ”有些污浊的空气让凤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看看客厅,见到处摆放着衣服、箱子、袋子,屋里很乱。
“这要干嘛呀?”她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童妮拿着一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她:“你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凤雨问。
“收拾东西。”童妮边说边把衣服往箱子里装。
“收拾东西?”凤雨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恍然大悟,“你要走?”
童妮点点头:“明天中午的飞机。”
“这也太急了吧?”
“没办法,刘围他妈突然生病,让我们赶快回去。”童妮想起什么,看着凤雨,
问道,“你吃饭没?”
“没有,”凤雨突然感到饿了,“我去下包方便面。”
“方便面没了,你吃这个吧。”童妮把一堆零食倒在茶几上。
“你啥时买的?”
“今天,本来打算明天在路上吃的,既然是飞机,那就不需要了,给你吧。”
凤雨撕开一袋饼干,大吃特吃起来:“你吃没?”
“还没呢。”童妮继续埋头收拾衣服。
“那就吃完再收拾,饿着不好。”
“恩。”童妮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坐在沙发,拿了一袋薯条,吃了起来。
“你走了,你弟怎么办?”凤雨问道。
“他,一起去。”
“一起去?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放假了;何况,”童妮叹了口气,“我们到了沈阳就
要结婚,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可以帮一下忙,省得要单独通知。”
“结婚?”凤雨吃惊道,“太快了!”
童妮苦笑:“我知道,可是刘围着急啊,都30了。”
“可你才25。”
“那又怎么样?符合法律规定。”童妮笑笑。
“那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准备,也不想准备,就这样吧。”童妮静静地靠在沙发上。
凤雨看着她,叹了口气。
“最近有没有接到谨非的电话?”童妮突然问道。
凤雨手不自主地停了一下,然后故做轻松地说:“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以后不要向我打听他的事,我什么也不会知道了。”
“你们吵架了?”童妮试探道。
“没有。”凤雨不耐烦道。
“那怎么......”
“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以后,”凤雨叹了口气,“以后应该不会跟他有任
何联系了。”
“出国?”童妮感到吃惊,“你要出国?”
凤雨点点头:“出国留学,我爸正在帮我办理护照,大概得等半个月。”
“你什么时候决定出国留学了?”
“今天晚上。”
“他们逼的?”
“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为什么?”
“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实话说吧,我在这里呆着这半年,运气
真是遭透了,工作丢了不说,又出现了一个亲生母亲,还有遇到谨非......”凤雨
顿了顿,继续道,“总之,我非走不可。”
“那你和谨非就这么完了?”童妮焦急地问。
凤雨苦笑:“他马上要结婚了,我们之间还有必要继续吗?”
“结婚?他和谁结婚?”
“还有谁?丽雯呗。”凤雨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心却是痛的。
“怎么没听他说?”
“他可能还不知道呢。”
童妮糊涂了:“你怎么知道?”
“爸爸说的。”凤雨道,“据说是奉命完婚。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敢多问,我怕
知道太多会受不了。”她抬手轻轻拭干已经到达眼角的泪滴。
“那你应该等谨非回来问问他,他不一定会同意的。”
“他不会拒绝的。”凤雨肯定地说。
“恩?”
“和他认识了这么久,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男人。虽然
他在和爸爸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问问我的感受,但是他不会因为我放弃自己的事
业。”
“可是他爱你。”童妮说。
“爱不爱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可能他也不知道。”凤雨停了一下,说,“就
和我一样,我也总是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是爱情吗?我不知道。可能
是爱吧,不然我听到那些消息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可能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完全开始吧?”
“这样更好,趁现在脑子清醒了,赶紧分了吧;省得以后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的时候再谈分手就不行了。”说着,凤雨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你不后悔吗?”
“能后悔吗?”凤雨反问。
童妮不忍:“你还是等他回来吧,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我没有勇气面对他,恨不得现在就走。”
“你决定了吗?”
凤雨点点头。
童妮见她这样,也不愿多劝,只是问道:“我们都走了,店怎么办?”
“卖了吧。”凤雨淡淡地说。
“卖给谁呀?”
“你不用担心,我来办。”
“好。”童妮应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明天走的事情我没有告诉益沙,
你能不能帮我说一下。”
“现在说吗?”
“不,等我走了以后再说。”
-------
有些事情、有些人对于童妮来说,不是想忘记就能够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的,
即使再长的时间也是无济于事,比如益沙,还有他们之间的一切。
出租车在市人民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姐,咋叫停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童新回头望着她。
“有个朋友住院了,我去跟他道个别。”童妮说。
“可我们还要赶飞机了。”童新不满地说。
“不是还有半小时嘛,我就去五分钟。”
“那你快点。”
“哦。”童妮应着打开了车门。
一旁的刘围体贴道:“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童妮摇摇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就出来。”
童妮下了车,走进医院,忐忑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加剧。走到住院部门口,好不
容易鼓起的勇气终于消失得没了踪迹。
“还是不去了吧,不是说好悄悄地走吗?让凤雨告诉他吧。”童妮想着就转身
往回走。
无意望向花园,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姚洁温柔地将头靠在益沙肩上,益沙搂
着她的腰,缓缓移步。童妮的鼻头有些发酸,像被人打了一拳。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希望他们幸福。”童妮想着离开了医院。
益沙忽然感到前方熟悉的目光,他猛得抬头,却只看到一个落寞的背影,好象
是她?他愣在那儿了。
姚洁注意到他的失神,推推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神,道,“咱们回去吧,出来好一会了。”
“恩。”姚洁拉着他向住院部走去。
医院门口---
童妮没有任何留念,径直上了车。
“开车吧。”她说。
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刘围关心道:“怎么哭了?”
“没,没有呀。”童妮擦擦眼睛。
就这样,童妮离开了这座熟悉的城市,和刘围一起,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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