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童妮走在医院后面的花园小道上，时不时抬头看向姚洁的病房窗户，几次有上 去的冲动，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姚洁已经这样了，她不能再去刺激她。好在姚洁没 什么危险了，她同样不忍。对益沙的眷恋，对姚洁的愧疚，让她每天活在幸福和痛 苦之中，不能自拔。她时常在深夜里默默地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去告诉姚洁， 自己根本无意于益沙，让她放心。可是一看见益沙那温柔的眼神，她就无法开口。 　　既然没有办法说出假话，那就躲避吧。拉着凤雨到卫生间打热水，趁她不注意， 悄悄下了楼。本来打算和凤雨说一声，想想还是算了，她知道凤雨会理解她的。下 楼的时候碰见谨非，她也是故意低头去捡东西，谨非行动匆忙，也没注意到她。她 打算直接回家，却终究放心不下，又不愿上去，只得在花园里乱转。 　　突然，童妮听到一声低低的哭泣。“谁在哭？”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 　　她顺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位黄衣妇人在椅子上轻声啜泣，那背影让她如此熟悉。 　　“莲姨？”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人抬头惊讶地望着她：“童妮，你怎么在这儿？” 　　“莲姨，真是你！”童妮激动地跑过去，坐在她身边。 　　窦淑莲擦擦眼角泪水，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到医院来了，生病了？” 　　“不是我，是姚洁，她出事了，我来看看。” 　　“她怎么了？” 　　“她......”童妮为难地看着窦淑莲，“听益沙说她突然想自杀，幸亏发现及 时，不然......” 　　“她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窦淑莲奇道。 　　“我，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抢救过来了，没什么危险。” 　　“那就好。”窦淑莲放了心，“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回家，还在这里转悠？” 　　“我有点放心不下。” 　　“那就上去看看呗，走，我陪你去。”窦淑莲说着就拉着她站了起来。 　　童妮轻轻摆开她的手：“您还是自己去吧，我、我就在下面好了，反正一会凤 雨就下来了，我问问她就是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扭扭捏捏，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童妮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 　　窦淑莲赶紧坐下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孩子，别哭，别哭。” 　　“我该怎么办啊？”童妮仰起脸，绝望地问。 　　“慢慢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童妮稍微平静了一下，将事情的大概对窦淑莲说了一遍。听完她的叙述，窦淑 莲叹道：“真是人生难过‘情’字关，你和白益沙彼此错过，可惜啊。” 　　“没办法，已经错了，我不想再错下去了。” 　　“你是姚洁承受不了？” 　　童妮点点头：“她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全是因为我，益沙发现得早，才没有真的 出事。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真的出事了，叫我怎么......” 　　“丫头，你想得太多了。”窦淑莲温柔地抚着她的头。 　　“难道不对吗？她这次自杀难道不是因为我？” 　　窦淑莲笑着反问：“益沙对你说了？” 　　童妮摇摇头。 　　“那你瞎想什么，没准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可能，益沙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可是，”童妮咬了咬嘴唇，继续道， “我从益沙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切，姚洁这次自杀一定是因为我，一定是的。” 　　“就算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办？” 　　童妮茫然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的心里好乱。” 　　“你还爱益沙吗？”窦淑莲突然问道。 mpanel(1); 　　童妮痛苦地点点头：“我不想爱，也知道自己不该爱，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姚洁，我是他们俩的爱情的成全者，可是......” 　　“你真的要放弃？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让他们离婚吗？那样姚洁会死得更快的，我不能这么做，不能。” 　　“所以你才选择刘围，可你有没有想到这样也会害了他。” 　　童妮愣住了。 　　窦淑莲继续道：“其实你们刚刚搬到公寓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一对的呢， 益沙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关心。” 　　童妮不自在地笑笑。 　　“后来姚洁来了几次，我才知道弄错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复杂。” 　　“我也知道刘围对我那么好，我不该欺骗他的感情，好几次，我都想和他说清 楚，可每次一看见他，不知怎的，我就是开不了口。” 　　童妮为难道。 　　“你不愿意伤害他？” 　　童妮点了头。 　　“人有时候是需要狠心一点的。”窦淑莲提醒道。 　　“可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他，我很矛盾。” 　　“难道你已经爱上他了？” 　　“那倒不是，他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益沙，只要我和他结婚。” 　　“你答应他了？” 　　“恩。我觉得这样很自私，很对不起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况且 我亏欠他的不只是感情，还有许多，我还不起，所以......”童妮起身，看着远处。 　　“他知道你的心事？” 　　童妮摇摇头：“大概不知道吧，我没有主动说，他也没有问过。我们在一起的 时间其实也不长，就几个月，而且他比较忙，独处的机会也不多，我甚至觉得我们 根本没有完全了解对方。可他不在意，他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他对我好，我 对他好就可以了，每次他说这话我虽然很感动，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你真的非要躲开益沙他们吗？” 　　“为了不再给姚洁造成伤害，我没有别的选择。”童妮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 的说。 　　此刻，东方已经发白。 　　“童妮，你果然在这里，害我好找。”一阵熟悉的叫声让童妮不禁回头。 　　“凤雨，谨非？” 　　转眼间，凤雨和谨非已经来到她面前。 　　“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凤雨不满地说。 　　“姚洁怎么样？醒了没？”童妮焦急地问。 　　凤雨还在因为她的突然离开感到有些生气，便道：“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童妮赶紧赔笑道歉，道：“对不起了，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离开。我在那儿确 实不合适。” 　　“她还没有醒，不过已经没事了。”谨非道。 　　“哦。”童妮放了心。 　　窦淑莲见二人到来，急忙笑着打招呼：“谨非、凤雨。” 　　凤雨和谨非这才注意到童妮旁边的窦淑莲，顿觉有些失礼，赶紧打招呼：“莲 姨。” 　　窦淑莲微笑地点点头。 　　“李叔怎么样了？”谨非关心道。 　　提到李绍渊，窦淑莲皱了眉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叹气。 　　另外三个人心中不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诊断报告出来了吗，有结果了吗？” 凤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窦淑莲点了头，但还是没有说话。 　　凤雨心中焦急起来：“到底是什么病？” 　　窦淑莲抬眼幽怨地看看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给了谨非：“你们自己看 吧。” 　　谨非疑惑地打开仔细看去，不一会也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凤雨在旁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挤到谨非跟前，踮着脚：“让我看一下。” 突然，两个黑色大字印入眼帘--- 胃癌，她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果然没错。 　　“难道......” 　　“不错，就是胃癌。” 　　“不能救治了吗？我听说......” 　　不等凤雨说完，窦淑莲就打断了她：“来不及了，已经是晚期，而且......” 她静静地流下了眼泪，哽咽道，“医生说他至多活一个月。” 　　“什么？”三个人都是一惊。 　　“李大哥才50出头，怎么会染上这样的病？都是我，没有把他照顾好。” 　　凤雨安慰道：“莲姨，别自责。”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谨非问。 　　窦淑莲摇摇头：“我问过医生，现在他这个情况只能是等死，什么灵丹妙药都 没用。” 　　“那他还吃药吗？”童妮问。 　　“还在吃，不过好象没什么作用。” 　　三个人都是一阵叹气。 　　“其实我原来心理早就有准备，可是看到这份病危通知书也是受不了，心里难 受得不得了。又害怕他知道，只有趁他休息的时候，跑出来哭会。” 　　“是啊，这事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啊？”童妮道。 　　“李叔还不知道吗？”谨非问。 　　窦淑莲摇摇头：“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通知他前妻和儿子了吗？” 　　窦淑莲叹气道：“我和那个王麦莎通过电话，没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然后 我又给他儿子打电话，他听完好久不说话，便把电话挂了。” 　　“那他们会来吗？” 　　“看样子，是不会了。” 　　三个人纷纷沉默了。 　　“现在几点？”窦淑莲突然问道。 　　谨非低头看看时间：“差5 分钟8 点，怎么了？” 　　“我得赶紧上去了，”窦淑莲急忙道，“李大哥马上就该起床，有些事情还需 要我帮忙。” 　　“那您赶快上去吧。本来应该去看看，可现在事情太多，下次一定去探望。” 谨非略带歉意地说。 　　“没事，你们有这个心就行了。”窦淑莲说完就快步上楼了。 　　“我开车送你们吧。”谨非回头对凤雨和童妮说。 　　凤雨摆摆手：“别管我们了，你忙自己的吧。” 　　“你们打车？” 　　“我们走走吧。”童妮道。 　　谨非一点头，向前走去，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走到凤雨身边，在她耳畔低语： “过几天我去找你。” 　　凤雨一愣，冲他温柔一笑。 　　“凤雨，今天太累了，不做生意了吧。”看见谨非离开，童妮说。 　　“好啊，今天休息一天。” 　　“你不愿意伤害他？” 　　童妮点了头。 　　“人有时候是需要狠心一点的。”窦淑莲提醒道。 　　“可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他，我很矛盾。” 　　“难道你已经爱上他了？” 　　“那倒不是，他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益沙，只要我和他结婚。” 　　“你答应他了？” 　　“恩。我觉得这样很自私，很对不起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况且 我亏欠他的不只是感情，还有许多，我还不起，所以......”童妮起身，看着远处。 　　“他知道你的心事？” 　　童妮摇摇头：“大概不知道吧，我没有主动说，他也没有问过。我们在一起的 时间其实也不长，就几个月，而且他比较忙，独处的机会也不多，我甚至觉得我们 根本没有完全了解对方。可他不在意，他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他对我好，我 对他好就可以了，每次他说这话我虽然很感动，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你真的非要躲开益沙他们吗？” 　　“为了不再给姚洁造成伤害，我没有别的选择。”童妮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 的说。 　　此刻，东方已经发白。 　　“童妮，你果然在这里，害我好找。”一阵熟悉的叫声让童妮不禁回头。 　　“凤雨，谨非？” 　　转眼间，凤雨和谨非已经来到她面前。 　　“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凤雨不满地说。 　　“姚洁怎么样？醒了没？”童妮焦急地问。 　　凤雨还在因为她的突然离开感到有些生气，便道：“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童妮赶紧赔笑道歉，道：“对不起了，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离开。我在那儿确 实不合适。” 　　“她还没有醒，不过已经没事了。”谨非道。 　　“哦。”童妮放了心。 　　窦淑莲见二人到来，急忙笑着打招呼：“谨非、凤雨。” 　　凤雨和谨非这才注意到童妮旁边的窦淑莲，顿觉有些失礼，赶紧打招呼：“莲 姨。” 　　窦淑莲微笑地点点头。 　　“李叔怎么样了？”谨非关心道。 　　提到李绍渊，窦淑莲皱了眉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叹气。 　　另外三个人心中不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诊断报告出来了吗，有结果了吗？” 凤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窦淑莲点了头，但还是没有说话。 　　凤雨心中焦急起来：“到底是什么病？” 　　窦淑莲抬眼幽怨地看看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给了谨非：“你们自己看 吧。” 　　谨非疑惑地打开仔细看去，不一会也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凤雨在旁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挤到谨非跟前，踮着脚：“让我看一下。” 突然，两个黑色大字印入眼帘--- 胃癌，她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果然没错。 　　“难道......” 　　“不错，就是胃癌。” 　　“不能救治了吗？我听说......” 　　不等凤雨说完，窦淑莲就打断了她：“来不及了，已经是晚期，而且......” 她静静地流下了眼泪，哽咽道，“医生说他至多活一个月。” 　　“什么？”三个人都是一惊。 　　“李大哥才50出头，怎么会染上这样的病？都是我，没有把他照顾好。” 　　凤雨安慰道：“莲姨，别自责。”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谨非问。 　　窦淑莲摇摇头：“我问过医生，现在他这个情况只能是等死，什么灵丹妙药都 没用。” 　　“那他还吃药吗？”童妮问。 　　“还在吃，不过好象没什么作用。” 　　三个人都是一阵叹气。 　　“其实我原来心理早就有准备，可是看到这份病危通知书也是受不了，心里难 受得不得了。又害怕他知道，只有趁他休息的时候，跑出来哭会。” 　　“是啊，这事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啊？”童妮道。 　　“李叔还不知道吗？”谨非问。 　　窦淑莲摇摇头：“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通知他前妻和儿子了吗？” 　　窦淑莲叹气道：“我和那个王麦莎通过电话，没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然后 我又给他儿子打电话，他听完好久不说话，便把电话挂了。” 　　“那他们会来吗？” 　　“看样子，是不会了。” 　　三个人纷纷沉默了。 　　“现在几点？”窦淑莲突然问道。 　　谨非低头看看时间：“差5 分钟8 点，怎么了？” 　　“我得赶紧上去了，”窦淑莲急忙道，“李大哥马上就该起床，有些事情还需 要我帮忙。” 　　“那您赶快上去吧。本来应该去看看，可现在事情太多，下次一定去探望。” 谨非略带歉意地说。 　　“没事，你们有这个心就行了。”窦淑莲说完就快步上楼了。 　　“我开车送你们吧。”谨非回头对凤雨和童妮说。 　　凤雨摆摆手：“别管我们了，你忙自己的吧。” 　　“你们打车？” 　　“我们走走吧。”童妮道。 　　谨非一点头，向前走去，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走到凤雨身边，在她耳畔低语： “过几天我去找你。” 　　凤雨一愣，冲他温柔一笑。 　　“凤雨，今天太累了，不做生意了吧。”看见谨非离开，童妮说。 　　“好啊，今天休息一天。” 　　凤雨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帐本，直个叹气。这个月的收入减去花销，剩余利润 只有2000多快，还有房租1000块，还剩下1000多，两个人怎么过？现在物价直线上 涨，一个月1000多根本就是不够的。看来又得给谨非打电话，让他支援一点。自从 和谨非有了恋爱关系，凤雨便放开了，没有原来那么要强，因为她知道，谨非在自 己身边。 　　想到谨非，凤雨脸上不禁有了一丝红晕。 　　正想着，一股骨头汤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只见童妮提着一个绿色的保温桶走 了过来。 　　“你怎么才来啊？”凤雨有些埋怨道。 　　童妮把桶放在坐台上：“我在家里熬骨头汤。” 　　“熬就熬呗，你拿到这里干嘛？” 　　“我想让你帮我送到医院给姚洁。” 　　凤雨瞥了她一眼：“你不能自己去啊？” 　　“我”童妮为难道，“我去，怕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凤雨故意问。 　　“凤雨，你就别在装糊涂了，我的事情你不是不清楚。我想你也知道我为什么 不方便去，你就别逼我了。”童妮恳求道。 　　“你总不能躲他们一辈子吧？” 　　“可是我能怎样？”童妮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停顿一会，继续道，“反 正我马上就要和刘围一起走了，这辈子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可大家还是朋友？” 　　“朋友？”童妮苦笑，“你认为姚洁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凤雨看她这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拿了保温桶，说：“那我就去吧， 受不了你了。” 　　童妮不好意思地笑笑。 　　凤雨正准备出门，却见一辆银白色宝马停在咖啡屋门口，车门打开，一位高贵 的妇人从车上下来，看见凤雨，顿时激动不已：“小雨！”声音有些颤抖。 　　凤雨愣了一下，这个女人她认得，陈云兰，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来干吗？凤雨 疑惑。 　　童妮看见凤雨愣着不动，感到奇怪，拉拉她的衣服，问道：“她是谁？” 　　还不等凤雨开口，陈云兰就上前拉着童妮的手，微笑道；“你就是童妮吧，小 雨她爸爸老是和我提到你父母，说小雨小时候多亏你们家照顾。” 　　“哦，您是”童妮恍然大悟，但凤雨在旁边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明， 童妮只得礼貌地说，“阿姨，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我是来找小雨谈些事情的，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陈云兰非常小心地征求道。 　　“可是我马上就要出去呢。”凤雨冷冷地说。 　　陈云兰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童妮赶紧站到她们中间，对云兰说：“其实凤雨没什么事情，我替她去就可以， 你们在这里慢慢聊。” 　　“那就谢谢了。”云兰感激地看着她。 　　“童妮。”凤雨不满地叫着她的名字。 　　童妮从她手里拿下保温桶，道：“我给姚洁把东西送去，然后还要去找刘围， 估计今天晚上很晚才能回家，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可是你”凤雨担心道。 　　童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那你小心一点。” 　　“恩。” 　　看着童妮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凤雨回头看见云兰正站在身边温柔地看着自 己，一股暖流在不知不觉间融入身体。“外面冷，进来坐吧。”不知怎的，声音柔 和了不少。 　　云兰点点头，跟着凤雨进去了。 　　“装修的不错。”云兰将咖啡屋上下打量着一番。 　　“随便弄了一下。你坐吧。”凤雨拉开了一个椅子。 　　“好。”云兰笑着坐下。 　　“我去给你拿杯咖啡。” 　　“恩。” 　　凤雨将煮好的咖啡放在云兰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漫不 经心地喝着，眼睛时不时望向窗外来往的人群，看看墙上的挂钟，显得万分无聊。 　　“小雨。”云兰叫道。 　　“兰姨。”凤雨礼貌地叫了一声。 　　听到这两个字，云兰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兰姨啊，怎么了？” 　　“你已经知道了身世，应该叫我......” 　　“对不起，我，我开不了口。”凤雨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 　　“你怎么......”云兰无奈地说，“其实我和你爸爸都不是故意要舍弃你，当 时那种情况，如果你爸不把你带走，你外公就要把你送到孤儿院，我怎么忍心？” 　　“所有事情谨非都告诉过我，你不必重复。” 　　“你都知道了？” 　　凤雨点点头。 　　“那你怪我们吗？”云兰小心地试探道。 　　凤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 　　“我们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云兰继续道。 　　“仔细想想，你们也许并没有什么错，情势所逼，不管采取怎样的办法都是值 得原谅的。” 　　云兰露出笑容：“谢谢你能够理解我们。” 　　“可是，”凤雨认真地看着她，“我暂时无法改变自己的称呼。” 　　“为什么？” 　　凤雨苦笑：“可能是因为习惯吧。毕竟二十多年了，亲情这个东西不是说改变 就能改变的。她虽然不是我真正的母亲，可是从小把我养大，没有血缘感情却没法 阻断的。” 　　“我理解。” 　　“所以，”凤雨顿了顿，说，“所以我希望一切还是回归原点，就当什么也没 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你的意思是说不准备认我们？” 　　“这是我的最后极限。”凤雨恳切道，“你们当初也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吗？” 　　“可是那是我们先前无奈的决定，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冷漠？” 云兰不解道。 　　凤雨反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认吗？” 　　“我......”云兰一时语塞。 　　“怎么，答不上来了？”凤雨冷笑，“其实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如果我 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会有一系列报废行为，而这次我非常冷静，证明我已经 成熟了。” 　　云兰微笑道：“你确实长大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你的养母爱你父亲？”云兰问道。 　　“我妈她虽然没有跟我说过，但我相信她是爱爸爸的，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心力 交瘁地抚养我成人。” 　　“那我应该谢谢她了。” 　　凤雨低下头，想起母亲生前为自己所做的种种，然而自己已经不能为她做些什 么，泪水不由自主涌出眼眶。云兰看见女儿的泪水，非常心疼，赶紧递上一块纸巾。 　　“让我给她当一辈子女儿吧。”凤雨恳求道。 　　“我答应。”云兰动容。 　　“谢谢。” 　　云兰温柔地继续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能答应吗？” 　　“你说吧。” 　　“你能不能，能不能经常去看看我们？虽然你愿意把我叫妈妈，但我希望我们 之间能够像亲属一样相互来往，开开心心的。我和你爸爸都老了，我们希望家庭和 睦，儿女承欢膝下，你明白吗？” 　　凤雨犹豫一会，才点头道：“我尽量吧。” 　　“那太好了。” 　　凤雨可没有像她那样激动，表情还是如刚才那般淡淡地，眼睛又转向窗外。云 兰皱皱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大概过了10分钟左右，云兰 小心地轻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和谨非走得很近？” 　　凤雨惊道：“你们知道了？” 　　“难道你们真的......” 　　“不错，我们确实走到了一起。” 　　云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怎么了？”凤雨见她半天不说话，便问。 　　“没事，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就不好说了，不知道你问的是那种情况？” 　　“确立关系。” 　　凤雨想想，说：“应该就是那次我去找你们要钱，然后知道了......后来他来 找我，把当初的事情对我说了一遍。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从那个时候确定的吧。” 　　“哦。” 　　“怎么，你们知道我们在一起好象不大高兴？” 　　“没，没，怎么会呢？”云兰赶紧分辩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凤雨停顿了一会，说，“我知道你们想把丽 雯嫁给谨非，而且丽雯也有这个意思，你们甚至也和谨非说过。” 　　“谨非都跟你说了？” 　　凤雨点点头：“不错，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们这样尽力地培养他，照顾他， 不光是因为他是你们的侄子吧。话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很配，青梅竹马？” 　　云兰笑了笑：“你们俩也挺合适的。” 　　“真的吗？那你希望我们谁是胜利者？” 　　“这......” 　　“上次丽雯来找过我，让我放手。” 　　云兰吃惊道：“这个丽雯怎么能够这样，太任性了。你们没有起什么大争执吧？” 她还抱着一份希望。 　　“她打了我一巴掌。”想到那天的事情，凤雨就感到气愤。 　　“什么，她打了你？太不象话了！”云兰的声音在抖，“那你......” 　　“谨非突然出现，把我带走了。” 　　“那就好。”云兰松了一口气。 　　凤雨继续道：“如果谨非没有及时赶到，我也许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是说......” 　　“忍耐都是有限的。”凤雨冷冷地说。 　　“谢谢你。” 　　凤雨冷笑道：“谢我什么，谢我没杀了丽雯？” 　　“小雨，你不要这样敌对，好吗？”云兰叹着气，说，“你们两个都是我亲生 女儿，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出现什么矛盾。” 　　凤雨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丽雯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脾气不好，你不要和她制气。她一直喜欢谨非， 我知道。本来以为他们一定会在一起，没想到谨非喜欢的是你。”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出现？” 　　“小雨，我......” 　　“孙凤雨，今天我要和你做个了断。”一声不怀好意的暴吼打断了云兰的话， 她回头看见女儿丽雯正怒气冲冲地朝她们走来，她感到事情似乎已经很难收拾了。 　　丽雯看见云兰，一惊，问道：“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你小雨姐有事情谈，你先回去。”云兰只想把丽雯快点打发走。 　　“不，我也有事情和她谈。”丽雯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凤雨。 　　凤雨把头转到一边，不理她。 　　云兰推推丽雯：“别再捣乱了，快回去，妈有正经事情要谈。” 　　“我也有正事啊。” 　　“小雯，别闹，听话。” 　　“我没闹。”丽雯不服气地说，“妈，你今天怎么不讲道理啊？” 　　“你到底回不回去？” 　　“我不回。” 　　“你......” 　　“好了。”凤雨拍着桌子，喝道，“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就把该谈的都谈了， 省得以后单独谈。反正你们谈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一起谈吧。” 　　“那好，我先问你，”丽雯道，“你和我表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恋爱关系。”凤雨没有回避。 　　“你们发生关系没？” 　　凤雨冷笑：“我没有那么下贱，我们之间的爱情应该是纯洁的。” 　　“算你识相。” 　　“你想干什么？” 　　丽雯恨恨地看着她：“离开他，必须的。” 　　“理由？” 　　“因为你不配。” 　　云兰拉住丽雯：“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她是你姐姐。” 　　“妈，你怎么帮她说话？”丽雯不满道。 　　凤雨抱在手臂，眯着眼睛说：“我配不配好象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丽雯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指人是不礼貌的。” 　　云兰拉住丽雯：“走吧，我带你回家。” 　　“妈，你怎么这样？她不是想和我们把话说清楚吗，那今天咱就说个明白，谁 怕谁。”丽雯不甘地说。 　　“妈求你了，不要和你姐再吵了。” 　　“她是我姐？”丽雯一副轻蔑的表情，“你看她哪点像爸爸，简直就是个乡巴 佬。” 　　云兰赶紧喝道：“别胡说。” 　　凤雨看看身上那套廉价棉衣，没有说话。 　　“我就是要说，怎么了？她妈已经和爸爸离婚了，她也不和我们来往了，她就 不是爸爸的女儿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客气，那么低声下气，凭 什么？” 　　“住口！”云兰的大喝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妈......”丽雯不解地看着母亲。 　　“小雨是妈的亲生女儿，是你的亲姐姐。” 　　“妈，这事情你可不要胡说。” 　　“妈没有胡说，这是事实。”云兰说着说着，看着凤雨，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丽雯抬头看向凤雨，她正漠然地看着自己。 　　“我不相信。”丽雯大吼着跑了出去。 　　“小雯。”云兰准备追出去，但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凤雨，小心翼翼地唤道， “小雨。” 　　“出去。”凤雨冷冷地说。 　　“你出去。” 　　云兰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跑出去追丽雯去了。 　　凤雨见她出去，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爬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 　　丽雯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 里走着，她心情烦躁，想要逃避。她知道母亲会出来找她，就故意选择了和回家相 反的道路。她想要去找谨非问个明白，她不允许这个她爱的男人变心，她下定决心， 一定要把他从凤雨手里夺回来。有了目标，丽雯加快了脚步。 　　一辆银白色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试着绕开，那车却始终 跟着她。她不由地感到烦躁：“谁啊，光挡道？我不坐出租。” 　　汽车玻璃被摇下来，一个男子探头出来，笑道：“孙小姐看来心情不好。” 　　“你是谁？”丽雯疑惑道。 　　“怎么，不认识了？” 　　丽雯看了半天才想起来：“哦，你是于叔叔的儿子。” 　　“孙小姐，好记性。”于文杰下了车走到她面前。 　　“有事吗？如果没有请走开。”丽雯没好气地问。 　　“想和孙小姐谈笔生意。” 　　“这种事情你应该找我爸。” 　　文杰笑道：“这个事情大概只有孙小姐会感兴趣。” 　　“对不起，我没兴趣。”丽雯绕开他，向前走去。 　　“这事情和你表哥陈谨非有关。”文杰用不大的声音在她身后说。 　　丽雯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文杰没有回答，只是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丽雯走近他，焦急地问：“我表哥怎么了？” 　　文杰望了她一眼，略带不屑地说：“看来你对他的事了解的确实没有凤雨多。” 　　提起凤雨，丽雯就有说不出的来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给孙小姐提供一个帮助他的机会。” 　　“机会？”丽雯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陈谨非现在最需要什么？”文杰正色地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 　　“他最需要钱。” 　　丽雯愣了一笑，然后大笑道：“看来你还是没我了解他。如果他身边真的缺少 一样东西，那绝对不是钱。” 　　“我没有说生活上的花销，而是事业上的投资。” 　　“投资？”丽雯更是不解，“我可听说他导演的新电影可是你们于氏企业进行 投资。” 　　“我们已经在两天前撤走了全部资金。” 　　“你们怎么这样？”丽雯气愤道，“你们这是违法的，知道吗？” 　　“我们是合法的，通过了必要的法律程序。” 　　丽雯把头转向一边。 　　“孙小姐，我这可是为了帮你啊。”文杰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 　　“你这叫什么帮我？” 　　“我虽然撤去了投资，可孙小姐可以马上支援啊！” 　　“我又没钱。” 　　“可伯父有啊。”文杰提醒道。 　　丽雯恍然大悟：“你是说......” 　　“孙小姐可真聪明，一点就通。”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 　　“不错。” 　　丽雯气道：“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你们都那么喜欢她？” 　　文杰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孙小姐不用难过。只要我们把这笔生意做成 了，没准我们可以如己所愿。”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知孙小姐是否有空跟在下单独聊聊？” 　　“当然可以。”丽雯欣然接受。 　　“请孙小姐上车。”文杰高兴地打开了车门......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