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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在孩子的欢笑声里,李辉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往事―一浮现。 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与一群孩子在福利院的院子里踢球,看见修女向自己 挥手,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位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李辉远远地向他们跑过来。望着中 年人,他的脸上露出无法消融的怨恨。曹远走向他,向他伸出手,李辉却向后逃开 了,说不清为什么地掉下了眼泪,他以为他永远不会为这个人掉眼泪。然而冷漠得 久了,一切都习惯了,也许冷漠比仇恨更能刺伤一个人的心。母亲去世,李辉又以 同样的冷漠拒绝了曹远的忏悔,包括对他的,包括对母亲的。每当面对曹远,他惟 一能做的,就只有冷漠。 “有时候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我的敌人,还是父亲?”李辉一脸困惑地望 向玛丽亚。 玛丽亚轻轻摇头:“所以,你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走了?听我说,孩子, 不要把自己的心锁得太紧――就算眼前是你的敌人,你也该敞开心胸,何况他是你 的父亲。你的结太深了……” 当向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土坡上,李辉的脸上才露出难得的笑容。此时,只有 向茹能让他高兴起来。 院里,五六个孩子你推我挤地躲在一排灌木丛后头窥探着,李辉与向茹坐在树 下,不时环顾着四周。突然,李辉一本正经地看着向茹说:“你笑起来,比不笑好 看多了。” 向茹呆了一下,脸色倏地红了。 李辉停了一下又说:‘你今天来……难道没有话要对我说?“ 向茹没回头,脸色又红了起来:“我人都来了,你还问什么?” 李辉这才恍然大悟地笑骂自己:“对对……你说得对……我猪头……这么简单 的道理都没想通……” 灌木丛后头突然传出些微细碎的笑声,继而是放声大笑,接着奔出一群孩子四 下逃窜,一边跑嘴里一边喊:“猪头……猪头来啦!” 这一天,向茹陪着李辉与院童们一起动手修补教堂屋顶,和孩子们一起吃饭, 一同踢球,李辉快乐得像个孩子。 向茹累了,走到树下乘凉。玛丽亚默默地站到向茹身边:“累了吧?” 向茹羞涩地点点头:“唉…… “孩子们很顽皮吧?” “啊,不,孩子们都可爱得很……” mpanel(1); “是吗?李辉今天特别高兴呢!”玛丽亚慈祥地看着向茹:“这都是因为你… …哈利路亚,李辉终于找到他的天使了。” 听着玛丽亚的赞美,向茹不禁脸红。 玛丽亚握起向茹的手说:“我一直好担心这孩子……好在有你出现,我就放心 多了。玛丽亚老了,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他,好吗?” 看着玛丽亚慈爱的目光,向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向茹看着李辉的目光里不由地有了些夕阳一样温柔的东西。 两人从福利院回来,天色已晚了。在向茹的家门口,李辉拉住向茹,不愿放手, 趁向茹不注意,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向茹羞红了脸,挣开手逃回家中。 这一切被向伯伯在无意中看到了,在向茹暗中回忆那一瞬的甜蜜经历的时候, 他也掩嘴偷笑了。 第二天,向茹起了个大早,忙着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嘴里还哼着歌,心情好极 了。向伯伯走进来,神色诡异地看着向茹笑。笑够了,径自出门去了。 老头子为向茹和李辉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乐得合不拢嘴了,等着李辉那个傻小 子自己鼓足了勇气来认他这个老岳父,他可有些等不及,但是就这么轻易地让那小 子得了意,又不甘心。想着,人已经到了李辉家门前。 进门后,他板起脸问:“还没上班?” “正准备出门,今天要到工地,得早点去!” “啊?那么巧?……见我来就得走?” “别这么说……怎么?有事吗?” “没事我来找你?” “对对对,我问的是废话……那――什么事呢?” 向伯伯一拍桌子:“你干的好事!” 李辉吓了一跳:“我? “说!你昨天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昨天我妈忌日……我给我妈上香……” “还有呢?” “我到福利院去……陪孩子们玩球……还修了屋顶……” “谁问你这些?……晚上呢?” “晚上?……晚上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就是不能说嘛!能说我不早告诉你了?” “不行!今天你非得给我个交代不可!否则,你别想出门!” 李辉叹了一口气,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只怕我这一说,我们就做不成朋 友了。” “哼!你也知道事情严重?” “那可不……我这一坦白,一交代,以后我们俩就再也不能是什么老英雄小英 雄……见了你的面,我还得恭恭敬敬鞠个躬,喊声‘老支人”’李辉此言一出,向 伯伯愣了一下,再也绷不住,上前抱住李辉,朗声大笑:“你这好小子真有一套! 连我女儿都让你搞定了!” “你这老小子才厉害呢,生个女儿竟然把我搞定了!” 两人又抱在一起,同时大笑起来。 “好样的!我总算了了一桩心愿!我一直担心向茹嫁不出去呢。” “不会啦……小茹其实很有女人味儿的。” “女人味儿?你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向伯伯意味深长地瞥了李辉一眼。 忽然间又一下子变得愁肠百结了:“但是卫卫――”这老头子的心里一波刚平,一 波又起了,鬼知道他又在动什么心思了。 “卫卫?卫卫有什么好担心?她不是一天到晚有人陪吗?” “不是说那个!是工作啊!她白天在电视台上班,环境已经够复杂了,晚上就 更不像话!他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个牛鬼蛇神,见到长辈也不懂得尊重,对着我‘ 老向!老向!’地鬼叫,像什么样子?我得去瞧瞧!” “那有什么问题?我们今晚就去!” “行!不过――我这身打扮会不会太老土?别去了丢卫卫的脸啊!”老头子一 下紧张起来。 电视台的大厅里,人来人往,个个严肃而忙碌,只有鞋子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 音在大厅的墙壁之间回响。 卫卫坐在接待台前,不断替来宾换发证件,回答着来宾的问题。忽然间,她瞥 见两个人正要穿过接待台人口,赶忙跑出接待台,拦住两人的去路:“对不起,请 两位换来宾证!”其中一人正要发作,被另一人拉住,他笑眯眯地转向卫卫说: “我们是电视台的人。” “是吗?对不起,我这两天才来报到,所以还搞不大清楚。两位大哥是哪个单 位的啊?” “哦,”那个面目较为和蔼的人说:“我们在三楼。” “好啦!下回请两位进出接待台时,务必佩戴证件……哦,等等――”卫卫眼 尖,发现那人身上有根线头,抬手将它摘掉。 两人走过去,年轻的人抱怨着:“真是!人事室在搞什么?找个接待人员竟然 不认识您!” “新人嘛,过两天就知道了。她的服务态度还蛮不错的。” 殷红远远地走来,经过两人身边,热情地打招呼:“总经理好,经理好。” 转眼来到卫卫身边问:“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刚刚你跟老大老二聊什么?” “刚才那两个,我以为他俩是访客,叫他俩换证件啊――” 殷红愕然,随即大笑道:“我的小姐啊,他们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节目部经 理!你去叫他们换证件啊?……有种!”‘啊一“ 夜幕低垂,喧哗了一大的城市安静了片刻,又以另一种开场白开始了新的繁华。 热闹扰攘的酒吧街,不时有装扮时髦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走过,彩色的头发,彩色 的脸,到处都闪着彩色的光。整条街像是条彩色的河,随着车子的前进,缓缓地流 动起来。 酒吧里,人声喧嚣,烟雾弥漫。卫卫和几个伙伴在舞台上自顾自地唱着,不去 注意有没有人在听。 大门开了,向伯伯身着雪白的燕尾西装,脚登白皙发亮的皮鞋得意地走了进来, 舞客们被老头子怪异的扮相惊得目瞪口呆,自动让出一条路。 看到台上的卫卫,向伯伯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叫好:“拍手拍手……唱得好 听……好听……”左顾右盼地向别人介绍:“那个是我女儿!她唱得真棒……拍手 啊!” “神经病!” “她唱得棒?老先生……你懂不懂音乐啊?” 卫卫在台上看见老头子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下了台,一 脸不悦地冲进后台。向伯伯被愉悦冲昏了头,兀自感觉良好地走来走去,“哎呀! 真好真好。没想到你们个个都是音乐家……” 卫卫霍然跳过来,叫道:“你干什么来这里闹事?每次都是这样!自己一声不 响跑来,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卜把年纪了,做事还没个准……老爱多管闲事!” 向伯伯一腔热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气得直抖:“我多管闲事?我辛辛苦苦 把你养大,就换来这一句‘多管闲事’?” “你本来就是多管闲事!什么都不懂,还要充老大!” “你――”盛怒之下,向伯伯举起手。卫卫吓得闭上眼睛。良久,只听一声问 响。卫卫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向伯伯的嘴角泛起一道血痕。她刚要开口,老头子已 经转身走出了酒吧。 卫卫追出酒吧。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她心里忽地泛起一丝酸楚,抬 起头看着天空,眼里飘进了一点凉凉的东西。 雪晴在客厅里看公文,向茹焦虑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卫卫一脸郁闷地回来了, 默默地放下背包、外套,走人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再也不出来了。 “莫名其妙,一家老小都阴阳怪气的!”刚说完,门铃响了,李辉架着烂醉如 泥的老头子走进来。 向茹大吃一惊,一迭声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搞的?不是说去看卫卫的表 演吗?” 向伯伯在沙发上激动起来:“实在是乱七八糟!乱七八糟!打从我来的第一天, 就是错的!大家都嫌我,都讨厌我……我好心好意去找卫卫,想试着了解她,却又 惹她生气……真是……我看我真的是不适合城里的生活了!我……我要回乡下去, 回乡下去……干什么在这里搅和?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早就没有能力 保护小茹和卫卫了……我只是个过时的老头,没用的父亲!只会惹麻烦啊!麻烦… …可是我怕啊!……怕你们不理我!怕你们嫌弃我。我不是多管闲事!我是真的关 心、关心你们啊……” 卫卫躲在门后,听得泪流满面。 天还未亮,一个混沌的人影从房间里溜了出来。老头子在黑暗中感慨万千地摸 索着,刚走到门口,屋内的灯突然亮起。蓦然回首,发现卫卫站在那里:“又来这 套!又想不辞而别?” 老头子这会儿只会傻笑了:“不是啦!我想都来这么久了……不好意思再打扰 下去……” “打扰!你也知道打扰了我们?你来一次,我们的生活步调就乱一次……你这 一走,不就又乱了一次?你就只会这样,自私自利,每次惹了麻烦就只会像这样摸 黑逃走。我告诉你,你走了我可不会想你。你走啊!你走啊哦可不会想你……我一 定不会想你……”卫卫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一把抱住向伯伯:“我告诉你,你这个 过时的老头,别想要我们念着你……我最讨厌你了!我决不会想你的!绝不会…… 你有种就留下来……我会乖乖的……你这个土包子。明明知道你走了我们会伤心… …你多坏啊,你到底有没有种啊……” “我坏,我坏……没种,我没种……”两人相拥而泣。 “卫卫乖,老爸知道你们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老爸就放心了……这毕竟 不是自己的家……况且村里没有我不行――” 卫卫破涕而笑:“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不不,当然不是!只是土包子住在城里,总是不习惯……” “谁说你是土包子?” “你和姐姐都很好,老爸向来就以你们为荣。你知道,老爸一向最担心的,就 是你姐姐的婚姻问题。现在好啦!你姐姐与阿辉有个好的开始,我的小卫卫工作也 有了着落,一切都不用老爸担心。尽管我们常吵吵闹闹,却还是念着对方,这样就 够了。爸再跟你说声对不起,老爸当真是老了,赶不上你们了……但有一天当你变 成爹娘时,你就会知道,老爸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多管闲事,都是为了你们好…… 当然啦,也许你不以为然――” 卫卫孩子气地摇着头,叫着“爸――‘不知道说什么好识是抱着老头子掉眼泪。 良久,老头子才又重新拿起行李,转身出门。躲在走廊角落的向茹、雪晴、殷 红三人都走了出来,目送着这个可爱的老头子踏上了返家的路。 ‘您保重啊!爸!“向茹忍不住冲着老头子的背影喊道。 “知道啦!哦――哦――” 这个早晨,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万里无云。就在这之前的那个同样晴朗的夜晚, 每个人的心中都多了一分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每个人又都回到城市固有的繁华里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过着自己的生活,走着自己的路。 李辉和向茹的爱情一天比一天饱满。一天,李辉对向茹说:“闭上眼睛好不好? 小茹……” “干吗?‘”送你个礼物嘛。“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向茹面带笑意,真的闭上了眼睛。 “来!看看喜不喜欢?” 向茹睁开眼睛,她的眼前摆了一串钥匙和一大盒拼图。 “这……” “这是我家的钥匙,你以后想来,随时可以来。至于这个――前几天你不是说 想去罗马玩儿,顺便看看那里的建筑吗?这一阵子我走不开,就先买这个来给你解 解馋,你拼好了,我就带你去罗马玩儿,去看看竞技场、去看斜塔、去翡冷翠、去 米兰……” 拼图里的罗马景色,光彩宜人。两人同时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久久地回味 着。 江边的天空,缀满璀璨的星斗,一闪一间地向他们眨着眼睛。 向茹依偎在李辉身边由衷地赞叹道:“哇!好美!” 李辉搂住向茹,指着远方两颗明亮的星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看!牛郎星和织 女星……” “你也懂得星座啊?” “不!只认得那两颗星。” ‘为什么?“ “小时候听故事,讲到牛郎和织女,觉得很浪漫,就记住了。” “浪漫?我小时候也听过,不过我不喜欢这故事。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 好可怜!我可不想跟他们一样。” “我了解……我了解那个滋味。小茹,我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被抛弃的孤单感 觉那就好像全世界都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你自己和你自己的心跳声音……很空洞, 很可怕……所以我不会抛弃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种空洞、可怕、孤单的 感觉……因为我舍不得你……我说的是真的!我不会离开你!” 李辉将向茹紧紧抱在怀中。向茹安心地靠在李辉的胸膛上。抬头望去,满天珍 珠般的星斗,仿佛在遥遥地祝福着他们。 第二天,李辉正在工作,苏护打来电话,叫他过去。李辉来到易富网,赫然发 现玛丽亚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一旁的苏护脸色也非常难看。 李辉不解地问:“怎么了?”莫名地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福利院被征用地要被政府收回……” 李辉大吃一惊:“怎么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开发高速道路。” 玛丽亚叹着气,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天父啊!可怜这些孩子!为什么他 们总是要流离失所?” 李辉和苏护安慰了玛丽亚一番,送她回了福利院。然后两人一起来到市规划部 门,找到有关官员,谈起福利院被征用地问题。官员给他们展示了都市规划的投影 片,向他们解释:“高速道路这个项目十年前就开始研究开发了,目前已到了要执 行的阶段……其实已经晚了,你们知道的,本市目前的发展,各方面已经是过度膨 胀了……这高架桥的设计,我们预计在两年内完工,到时候不论本市的任何地方, 只要二十分钟,都可以抵达。到时候交通更顺畅,经济、环境任何一个层面,都会 因为这个高速道路而更加发达……”讲完后,官员问他们:“李先生、苏先生,你 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福利院的占地……” “很抱歉!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福利院正巧是在用地上,势必要征收的;不过 两位不用担心,我们会妥善安排孩子的……” “妥善安排?你们的妥善安排就是将孩子们拆散,分配到各地!”李辉怒道。 官员依旧笑容可掬:“李先生很清楚嘛……” 走出城市规划局,两人站在街头。李辉愤怒地敲打着路边的栏杆。苏护皱着眉 头,心事重重。李辉觉察到苏护的异样?问:“有办法?你就说啊!都什么节骨眼 儿了,还在装神秘?” 苏护想了想,又摇头:“行不通的!” “为什么?你是说曹……” 苏护点头:“这似乎是惟一的办法……曹先生……” 李辉打断他:“不!要我去求他,我情愿死!” “何必呢?况且没有人要你去求他,我相信以曹先生的为人,只要他知道了, 不会坐视不理。” 李辉勉强说:“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那……现在去哪?” “我想先回去看看。” 车子驶到福利院的大门前时,李辉全身发抖,双手紧握方向盘,低头不语。过 了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前方,露出苍凉无奈的笑意:“你记得吗?‘他 像是在给苏护讲故事,又像自言自语:”有一次咱们俩不小心把厨房给弄着火了, 然后竟然吓得逃走,离开这里,一直到玛丽亚来公安局领我们回去前,我都一直在 想不要再回去了!不要再回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怕,怕那把火一烧,什 么也没了!……家没了!人也没了!“他再次苍凉地笑了一下,让苏护觉得不忍侧 脸看他:”那时候我们还小,可以逃。但这次呢……“李辉再次低头趴在方向盘上, 说:”阿护,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怕走进这个家门。“ 苏护闭上眼睛,头靠着椅背,用双手捂着脸,满身的疲惫。他们两个就这么坐 着。时间仿佛也凝固了。 “去找曹远吧!”李辉突然打破了宁静。 苏护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李辉。 “去找曹远,只要能保住福利院,要我做什么都行!”他推开车门,独自走向 福利院:“去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李辉神情漠然地紧抱着双臂,一副很 坚决的样子。 院里,院童们像往日一样愉悦地嬉闹着。那笑声仿佛能穿透时间和空间。来自 过去,又传向未来,悠悠远远回荡在福利院的上空,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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