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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回 查私货关员被累  行酒令席上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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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查私货关员被累 行酒令席上生风 且说我当下听得述农没有两件故事,要说给我听,不胜之喜,便凝神屏息的听他说来, 只听他说道:“有一个私贩,专门贩土,资本又不大,每次不过贩一两只,装在坛子里面, 封了口,粘了茶食店的招纸,当做食物之类,所过关卡,自然不留心了。然而做多了总是要 败露的。这一次,被关上知道了,罚他的货充了公。他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的了。过了几天, 他又来了,依然带了这么一坛,被巡丁们看见了,又当是私土,上前取了过来,他就逃走 了。这巡丁捧了坛子,到师爷那里去献功。师爷见又有了充公的土了,正好拿来煮烟,欢欢 喜喜的亲手来开这坛子。谁知这回不是土了,这一打开,里面跳出了无数的蚱蜢来,却又臭 恶异常。原来是一坛子粪水,又装了成千的蚱蜢。登时闹得臭气熏天,大家躲避不及。这蚱 蜢又是飞来跳去的,闹到满屋子没有一处不是粪花。你道好笑不好笑呢?”我道:“这个我 也曾听见人家说过,只怕是个笑话罢了。” 述农道:“还有一件事,是我亲眼见的,幸而我未曾经手。唉!真是人心不古,诡变百 出,令人意料不到的事,尽多着呢。那年我在福建,也是就关上的事,那回我是办帐房,生 了病,有十来天没有起床。在我病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眼线,报说有一宗私货,明日过 关。这货是一大宗珍珠玉石,却放在棺材里面,装做扶丧模样。灯笼是姓甚么的,甚么衔 牌,甚么职事,几个孝子,一一都说得明明白白。大家因为这件事重大,查起来是要开棺 的,回明了委员,大众商量。那眼线又一口说定是私货无疑,自家肯把身子押在这里。委员 便留住他,明日好做个见证。到了明天,大家终日的留心,果然下午时候,有一家出殡的经 过,所有衔牌、职事、孝子、灯笼,就同那眼线说的一般无二。大家就把他扣住了,说他棺 材里是私货。那孝子又惊又怒,说怎见得我是私货。此时委员也出来了,大家围着商量,说 有甚法子可以察验出来呢?除了开棺,再没有法子。委员问那孝子:‘棺材里到底是甚么东 西?’那孝子道:‘是我父亲的尸首。’问此刻要送到哪里去?说要运回原籍去。问几时死 的?说昨日死的。委员道:‘既是在这作客身故,多少总有点后事要料理,怎么马上就可以 运回原籍?这里面一定有点跷蹊,不开棺验过,万不能明白。’那孝子大惊道:‘开棺见 尸,是有罪的。你们怎么仗着官势,这样模行起来!’此时大众听了委员的话,都道有理, 都主张着开棺查验。委员也喝叫开棺。那孝子却抱着棺材,号陶大哭起来。内中有一个同 事,是极细心的,看那孝子嘴里虽然嚷着象哭,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眼泪,越发料定是私货无 疑。当时巡丁、扦子手,七手八脚的,拿斧子、劈柴刀,把棺材劈开了。一看,吓得大众面 元人色:那里是甚么私货,分明是直挺挺的睡着一个死人!那孝子便走过来,一把扭住了委 员,要同他去见上官,不由分说,拉了就走,幸得人多拦住了。然而大家终是手足无措的。 急寻那眼线的,不提防被他逃走去了。这里便闹到一个天翻地复。从这天下午起,足足闹到 次日黎明时候,方才说妥当了,同他另外买过上好棺材,重新收殓,委员具了素服祭过,另 外又赔了他五千两银子,这才了事。却从这一回之后,一连几天,都有棺材出口。我们是个 惊弓之鸟,哪里还敢过问。其实我看以后那些多是私货呢。他这法子想得真好,先拿一个真 尸首来,叫你开了,闹了事,吃了亏,自然不敢再多事,他这才认真的运起私货来。”我 道:“这个人也太伤天害理了!怎么拿他老子的尸首暴露一番,来做这个勾当?”述农道: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这个何尝是他老子,不知他在那里弄来一个死叫化子罢了。” 当下又谈了一番别话,我见天色不早了,要进城去。刚出了大门,只见那挑水阿三,提 了一个画眉笼子走进来。我便叫住了问道:“这是谁养的?”阿三道:“刚才买来的。是一 个人家的东西,因为等钱用,连笼子两吊钱就买了来;到雀子铺里去买,四吊还不肯呢。” 我道:“是你买的么?”阿三道:“不是,是毕师爷叫买的。”说罢,去了。我一路上暗 想,这个人只赚得四吊钱一月,却拿两吊钱去买这不相干的顽意儿,真是嗜好太深了。 回到家时,天已将黑,继之已经到我伯父处去了,留下话,叫我回来了就去。我到房 里,把八十两银子放好,要水洗了脸才去。到得那边时,客已差不多齐了。除了继之之外, 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首府的刑名老夫子,叫做郦士图;一个是督署文巡捕,叫做濮固修。大 家相让,分坐寒暄,不必细表。 mpanel(1); 又坐了许久。家人来报苟大人到了。原来今日请的也有他。只见那苟才穿着衣冠,跨了 进来,便拱着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到迟了,有劳久候了!兄弟今儿要上辕去谢委,又 要到差,拜同寅,还要拜客谢步,整整的忙了一天儿。”又对继之连连拱手道:“方才亲到 公馆里去拜谢,那儿知道继翁先到这儿来了。昨天费心得很!”继之还没有回答他,他便回 过脸来,对着固修拱手道:“到了许久了!”又对士图道:“久违得很,久违得很!”又对 着我拱着手,一连说了六七个请字,然后对我伯父拱手道:“昨儿劳了驾,今儿又来奉扰, 不安得很!”伯父让他坐下,大众也都坐下。送过茶,大众又同声让他宽衣。就有他的底下 人,拿了小帽子过来;他自己把大帽子除下,又卸了朝珠。宽去外褂,把那腰带上面滴溜打 拉佩带的东西,卸了下来;解了腰带,换上一件一裹圆的袍子,又束好带子,穿上一件巴图 鲁坎肩儿。在底下人手里,拿过小帽子来;那底下人便递起一面小小镜子,只见他对着镜子 来戴小帽子;戴好了,又照了一照,方才坐下。便问我伯父道:“今儿请的是几位客呀?我 简直的没瞧见知单。”我伯父道:“就是几位,没有外客。”苟才道:“呀!咱们都是熟 人,何必又闹这个呢。”我伯父道:一来为给大人贺喜;二来因为――”说到这里,就指着 我道:“继翁招呼了舍侄,借此也谢谢继翁。”苟才道:“哦!这位是令侄么?英伟得很, 英伟得很!你台甫呀?今年贵庚多少了?继翁,你请他办甚么呢?”继之道:“办书启。” 苟才道:“这不容易办呀!继翁,你是向来讲究笔墨的,你请到他,这是一定高明的了。真 是‘后生可畏’!”又捋了捋他的那八字胡子道:“我们是‘老大徒伤’的了。”又扭转头 来,对着我伯父道:“子翁,你不要见弃的话,怕还是小阮贤于人阮呢!”说着,又呵呵大 笑起来。 当下满座之中,只听见他一个人在那里说话,如瓶泻水一般。他问了我台甫、贵庚,我 也来不及答应他。就是答应他,他也来不及听见,只管唠唠叨叨的说个不断。一会儿,酒席 摆好了,大众相让坐下。我留心打量他,只见他生得一张白脸,两撇黑须,小帽子上缀着一 块蚕豆大的天蓝宝石,又拿珠子盘了一朵兰花,灯光底下,也辨不出他是真的,是假的。只 见他问固修道:“今天上头有甚么新闻么?”固修道:“今天没甚事。昨天接着电报,说驭 远兵船在石浦地方遇见敌船,两下开仗,被敌船打沉了。”苟才吐了吐舌头道:“这还了 得!马江的事情,到底怎样?有个实信么?”固修道:“败仗是败定了,听说船政局也毁 了。但是又有一说,说法兰西的水师提督孤拔,也叫我们打死了。此刻又听见说福建的同乡 京官,联名参那位钦差呢。” 说话之间,酒过三巡,苟才高兴要豁拳。继之道:“豁拳没甚趣味,又伤气。我那里有 一个酒筹,是朋友新制,送给我的,上面都是四书句,随意掣出一根来,看是甚么句子,该 谁吃就是谁吃,这不有趣么?”大家都道:“这个有趣,又省事。”继之就叫底下人回去取 了来。原来是一个小小的象牙筒,里面插着几十枝象牙筹。继之接过来递给苟才道:“请大 人先掣。”苟才也不推辞,接在手里,摇了两摇,掣了一枝道:“我看该敬到谁去喝?”说 罢,仔细一看道:“呀,不好,不好!继翁,你这是作弄我,不算数,不算数!”继之忙在 他手里拿过那根筹来一看,我也在旁边看了一眼,原来上面刻着“二吾犹不足”一句,下面 刻着一行小字道:“掣此签者,自饮三杯。”继之道:“好个二吾犹不足!自然该吃三杯 了。这副酒筹,只有这一句最传神,大人不可不赏三杯。”苟才只得照吃了,把筹筒递给下 首郦士图。士图接过,顺手掣了一根,念道:“‘刑罚不中’,量最浅者一大杯。”座中只 有濮固修酒量最浅,凡乎滴酒不沾的,众人都请他吃。固修摇头道:“这酒筹太会作弄人 了!”说罢,攒着眉头,吃了一口,众人不便勉强,只得算了。士图下首,便是主位。我伯 父掣了一根,是“‘不亦乐乎’,合席一杯”。继之道:“这一根掣得好,又合了主人待客 的意思。这里头还有一根合席吃酒的,却是一句‘举疾首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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