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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叛教者 唷!在这草地,最近还苍翠绚烂的植物,都已萎黄而凋残了!我从这里带了多少希望之 蜜到了我的蜂房里去呢! 那些青年的心都已经苍老了,――甚至于没有老,只是倦怠。平庸,懦弱:――他们宣 言:“我们又成为虔信了。” 最近我看见他们在清晨时以奋勇的步履跑向前去:但他们的知性之足已受得倦怠,现在 他们甚至于嫉恨他们的晨间的豪气! 真的,从前许多人举足如同跳舞者;我的智慧中之大笑向他们瞬目示意:――于是他们 思索了自己。现在我甚至于看见他们爬向十字架去。 从前他们围绕着光明和自由,鼓翼飞翔如同蚊蚋,如同青年诗人。但渐老而渐冰冷:现 在他们已经是神秘者,是呢喃者,是懦夫了。 或者他们的心情使他们绝望了吗,因为孤寂吞灭了我如同一只巨鲸?或者他们的耳朵渴 求很久而无听于我,和我的喇叭的鸣奏,和我的先驱者的叫喊? 唉!仅有少数人永远神气充溢的快活;在这少数人的精神中也有着忍耐。但其余的人都 是怯懦! 其余的人:那总是占大多数,是平凡,是多余,是过剩的人――他们全是怯懦: 谁是我的同类也将遇到我的同类的经验:所以他的最先的伙伴必是死尸和丑角。 但其后的伙伴,是自称为他的信徒的人们,是怀着很多的爱,很多的呆气,很多的健 壮,虔敬,而有生气的大众。 我在人类中的同类,无论何人,都不当将他的心情因附于这些信徒们。无论谁知道了轻 躁而怯懦的人类种族,当不会相信这样的春光和野花灿烂的草地! 他们能做别的,但愿他们也意欲别的吧。一样一半,破坏了全体。树叶残凋了――为什 么要哀伤那个! 哦,查拉斯图拉哟,让它们死灭和凋落,并且不要哀伤! 最好也以暴风猛吹着它们! 哦,查拉斯图拉哟,猛吹着那些树叶――使一切凋残的东西更快地离开了你! 我们又成为虔信了――那些叛教者如是自白;他们中有些人甚至于还畏怯于如是自白。 我看着他们的眼,――当前他们的脸和红面颊,我说,“你们又是返于祈祷的人们!” 但祈祷是可耻的!不是于一切人为可耻,乃是对于你,对于我,对于有着良知的人们。 为你,祈祷是可耻的! 你很知道,有一个怯懦的魔鬼在你心中,他乐意随便打拱画十字:――他说服你:“有 着一位上帝!” 因此你属于怕光一类的人,属于在光辉中不能安居的人: 现在你必须每天更深地插入你的头在黑暗和雾气之中! 真的,你选择的时候很好!因为恰在现在夜游鸟也在外面飞翔。一切怕光的人们的时候 来了,黄昏和夜宴的时候来了,――但是并没有宴! 我听到而且嗅到:他们佃猎和出发的时候已经来到,但不是野兽的佃猎,乃是对于驯顺 的,跛脚的哀鸣的,轻柔走路的和小心祈祷者的佃猎。 一种捕捉灵魂的伪善者之佃猎:――一切心的捕鼠机已经安置好了!无论何处我揭开了 帷幔,总有夜蛾突飞出来。 或者它同别的夜蛾蹲伏在那里?因为处处我都嗅到了密秘的小会社;有着密室的地方, 其中即有着新的皈依者,有着皈依者的恶臭。 他们长夜聚坐会谈:“再让我们如同小孩子一样并说着亲爱的天父啊――虔信的制造粮 果者败坏了口与胃腑了。” 或者他们在长夜中看着一只巧猾而潜伏的十字架的蜘蛛,这蜘蛛同蜘蛛们宣讲着智虑, 并教训着“在十字架下面是张网的最良的地方”。 mpanel(1); 或者他们整日持着钓竿坐在泥沼旁边,因此而自以为深奥;但无论谁在没有鱼的地方捕 鱼,我甚至说他们还不如浅薄! 或者他们快乐地虔信地从圣歌之作者学会演奏竖琴,那圣歌的作者最喜欢自己弹唱以媚 少女:――因为他已倦怠于老妇人和老妇人的赞美了。 或者他们也从博学的妄人,学会发抖,这妄人在黑屋子中期待着幽灵的降临,――而知 灵却完全跑开了。 或者他们凝听年老浪游,模仿了悲风和悲声吹笛者;现在他如同风一样的悲啸且在悲调 中宣讲着悲哀。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成为守夜者:他们知道如何吹奏号角,知道在夜中逡巡并惊醒了一切 长久熟睡的老东西。 昨夜在我的园墙那里,我听到了关于老东西的五句话:这话甚至于从这么衰老、悲惨、 枯槁的守夜者的口中说出。 “他不足做一个照顾孩子们的父亲:人类的父亲比他强!” “他太衰老了!他现在已不能照顾他的孩子们了。”―― 别的守夜者回答。 “那末他有孩子吗?这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来证明!我很久就盼望他来彻底地证明。” “证明吗?好像他证明过了什么似的!他不喜欢证明;他只是竭力使人信仰他。” “对啦!他最欢喜信仰!对于他自己的信仰。那是老人的道路!在我们也一样!” ――这两个守夜者和光之恐怖者如是交谈,并悲切地吹奏了他们的号角!这便是昨夜在 园墙那里发生的事。 但在我,我心因大笑而绞痛,我心好像要破裂了;它失了位置,因下沉到横隔膜。 真的,那真要我的命;――所以我忍着笑,当我看见了驴子酩酊,听见守夜者如是怀疑 上帝。 一切如是的怀疑不是过去很久了吗?现在谁还敢在白天惊醒了这样古老的沉睡的怯光的 东西! 一切古代的诸神已经结束――真的,他们有了一种善而快乐的神圣的结束! 他们没有像缠绵的迟暮那样的死去――虽然人民说了谎话了!正相反,他们却大笑而死! 最不信神的言论来自上帝,――他说“只有一位神!除我以外你不当有别的神!”―― 老拧恶胡子的神,一个嫉妒者,他如是忘却了自己:―― 于是一切神都大笑,在宝座上摇震,并大声叫喊:“那不正是神圣的吗,有诸神而没有 上帝?” 让有着耳朵的都听着吧。―― 查拉斯图拉在心爱的斑牛镇如是讲说。从这里他还有两天的路程到他的洞府和动物们身 边;他的灵魂因为归期的接近而不断地欢喜。 归来 哦,孤寂!孤寂哟,我的家!我作为一个陌生人,生活于陌生的远方太久了,以至于不 能无泪回到你这里。 现在你抚摩我如同母亲一样吧;现在,你如同母亲一样对我微笑!现在,你正好说“从 前如同旋风一样飞奔离开了我的是谁呀! 谁在临别的时候叫出:我与孤寂同住得太久;因此我忘记了沉默!现在你知道沉默了 吧?” 哦,查拉斯图拉哟,我知道一切:你孤独的人,我知道你在众人中间比之与我同在更孤 独! 现在你懂得这了;寂寞是一事,孤独又是一事!在人们中间你永远是不惯而陌生。 甚至于当他们爱你的时候,你也是不惯而陌生:总之他们要求被姑息的待遇! 在这里,你在你的家和你的屋子里;你能自由说话,自由主张;这里一切隐藏的幽闭的 感情不是可耻的。 这里万物抚爱地和你我谈并谄媚你:因为万物想跨你而驰。你也跨着一切的寓言,驰向 一切的真理。 在这里你可正直而恳切地对万物说话:真的,它们以为那是赞美,当一个人坦白地和万 物说话。 否则那便是寂寞。哦,查拉斯图拉哟,你还记得吗?当你的鹰在空中啼叫,你站在树林 里面,在死尸的旁边,犹疑而茫昧不知去向:―― 这时你说:让我的动物们引导着我吧!我看出来在人们中间比在动物中间更危险:―― 那便是寂寞! 哦!查拉斯图拉哟,你还记得吗?当你坐在你的岛上,好像酒醴之源泉对于空桶,你在 焦渴者之中赠贻和分送: 直到最后独你一人焦渴地在饱饮的人们中间,并悲泣在黑夜:“夺取不是比赠贻更幸福 吗?偷盗不是比夺取更幸福吗”――那便是寂寞! 哦,查拉斯图拉哟,你还记得吗?当你的最宁静的时刻来到而且驱策你前进,这时它以 恶的低语说:“说话而死灭!” 这时它使你厌恶你的一切期待和沉默,并以你的“卑屈的勇敢为可耻你那便是寂 寞!”―― 哦,孤寂哟,我的家!你的声音何等甜美而温柔地和我说话! 我们信爱,相敬;我们坦然地至诚相待。 在你,一切都是开朗而光明;在这里甚至于时间也以更轻快的步履奔跑。因为时间在黑 暗中比在光明是更沉重的负荷! 这里一切存在的言语和言语之宝库,忽然为我打开:这里一切存在想变成言语,这里一 切生成从我学习着说话。 但山下的那边――一切讲说都是徒然!那里忘却和离开是无上的智慧:那我现在是明白 了! 想理解人心中的一切必须把握着一切。但我的手又不屑把握那一切。 我甚至于不喜欢呼吸他们的呼吸;唉,我生活在他们的喧声和恶气味中太久了! 唷,我周围可祝福的宁静!唷,我周围清澄的气韵!这宁静如何从深脑中呼吸了清新的 空气!这可祝福的宁静如何地静听哟! 但山下的那里――那里讲说着一切,一切都被误解了。那里人以洪钟宣扬着智慧,市场 上的小商人即以铜钱的叮当扰乱了他。 在那里一切都说话;但无人知道如何去理解。一切都落在水里;但无物落在幽深的泉水。 在那里一切都说话;但无物奏效和成就。一切都咯咯发声,但静静地在巢中孵的是谁呢? 在那里一切都说话,一切都说成碎片。在昨天对于时间和时间的牙齿还是坚硬的,到了 今天却已嚼啐,含在今日的人们的嘴里。 在那里一切都说话,一切都被泄露了。在从前一切名为秘密,名为深奥灵魂的秘密的, 到了今天都属于街上的喇叭手和别的飞虫。 哦,奇异的人类哟!你黑巷里的喧声!现在你又在我的背后了:我的最大的危险伏我自 己的背后! 在姑息和容忍之中永远隐伏着我的最大的危险;一切人类都愿意被人姑息和容忍。 怀抱着压缩的真理,以傻子手,与被愚弄的心,富有慈悲的小谎言――我如是生活在人 们中间。 我曾经化装我自己坐在他们中间,反抗我自己而容忍了他们,并愿意说服我自己:“你 傻子哟,你不懂得人们!” 当人生活在人们中间他不认识他们:人类有着太多的前景,――那高瞻远瞩的眼光有什 么用处! 从前我是傻子,他们错认了我,我姑息了他们,甚于姑息我自己,我常常为这种姑息对 我自己复仇。 从头到足都被毒蝇螫遍了,如同被恶之雨滴蚀空了的石头:我如是生活在他们中间,仍 然对我自己说:“一切微末东西之微末是无罪的!” 尤其是那些自名为善的人,我看出是最毒的苍蝇;他们毒螫一切天真的,他们玷污一切 纯洁的;他们如何能公正地待我! 生活在善人中间的人――慈悲教会他说谎。慈悲为一切自由的灵魂制造窒息的空气。因 为善人的虚妄是不可测度的。 我在那里学会了隐藏着我自己和我自己的财富:因为我看出一切都是心灵贫乏的人。都 是我的慈悲之谎话:我知道了一切的人。 ――我看见而且嗅到一切人,那有充足精神的,那有太多的精神的。 他们的顽强的哲人:我叫他们为哲人,而不顽强,――所以我也学会了使用暧昧的言 语。他们的掘墓者:我叫他们为研究家和实验家,所以就学会了以语言作游戏。 掘墓者为自己而掘出疾病。在陈腐的瓦砾下面有着恶气味。 人不当搅动了沼泽。人当生活在山上。 我以幸福的鼻孔又呼吸着山上的自由清气。最后我的鼻孔总算从一切人类之臭味得救了。 山风触鼻如同醇酒,我的灵魂打喷嚏了。打喷嚏而在胜利中高叫着:“祝你健康!”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三件恶事 一 在梦里,在最近清晨之前的梦里,我站在一座半岛上―― 在世界之外;我持着一具天秤而称量世界。 唉,紫色的曙光来得太早了:她以她的光辉将我惊醒,这嫉妒者!她总是嫉妒我的晨梦 之光辉。 我的梦觉得世界是如此:可以被有时间者测算,可以被精巧的衡量者称量,可以被刚强 的羽翮飞到,可以被神圣的解谜者猜透。 我的梦,一个勇敢的水手,一半是船,一半是旋风,沉默如同蝴蝶,强毅如同雕鹰:它 今天何以有着忍耐和安闲而称量了世界! 那嘲弄着一切“无限世界”的我的智慧,我的欢笑的,清醒的,白昼的智慧沉默地对它 说:“力所在的地方,那里数量成为支配者,因她有着更大的力。” 我的梦不喜新,不守旧,不畏惧,不祈求,确信地沉思着这个有限的世界:―― 如同一圆的苹果自跃入我手,一成熟的金苹果,有着温润柔滑的皮:世界如是对我呈献 了自己:―― 如同一株阔枝刚直的树向我示意,枝干盘曲,如同旅客可以休止的凭椅和足凳;世界如 是耸立于我的半岛:―― 如同纤手捧持着的珠宝箱――使欣慕的眼光极喜欢的珠宝箱:今天世界如是呈献于我的 面前:―― ――它还不是一种谜足以恐吓人类的爱,也不是一种解答,足以使人类的智慧睡眠:― ―今天,在我看来,世界所谓的恶事便是一种善的,人间的事。 我如何地感谢我的晨梦,因为我今天早晨可以称量了世界!这个梦,这心的安慰者,如 同善的人间的事一样的临到了我! 在白昼我可以做同样的事!学习和模仿了它的优点,所以我现在愿意将三件最恶的事放 在天秤上,极尽人情地好好称量了它们。―― 教人祝福的人也教人诅咒:世界上最可诅咒的三件事是什么呢?我愿意把它们放在我的 天秤上。耽欲,求权力之热狂和自私:自古以来这三件事是最被诅咒有最坏的恶名―― 我愿意极尽人情地好好称量了它们。 那么,起来吧!那里是半岛,那里是大海――它毛发粘粘地欢悦地汹涌着向我这里来, 这我所爱的老而忠信的千头怪兽! 那么,起来吧,这里我在澎湃的大海上把持着天秤:我也挑选一个见证人――挑选了 你,你海上的孤树,我所爱的浓香馥郁的繁枝之树!―― 现在从什么桥上过渡到未来?由于什么压迫使高者屈身于低者?什么吩咐了最高者仍然 向上?――现在这天秤平衡而稳定!在一端我投下三种沉重的问题,另一端则放着三个沉重 的答案。 二 耽欲:对于一切穿着马毛衬衣的肉体的蔑视者是一种毒刺,是一种燔型柱;被一切遁世 者诅咒如同“这世界!”因为耽欲嘲笑而愚弄了一切混沌和诡伪的说教者。 耽欲:对于贱氓是煎烤的温火;对于朽木和发臭的破布是炽热的火焰。 耽欲:对于自由的心是自由而无邪,是地上的花园之快乐;是未来对于现在的满溢的感 谢。 耽欲:仅仅对于衰败者是一种甜的鸩毒;对于有狮心的人却是一种大慰藉。是谨慎存储 着的醇酒。 耽欲:是最崇高的幸福和最崇高的希望之幸福的范本。因为对于许多人结婚和超于结婚 是许可的。 ――对于许多人比之于男人和女人更不相知:――男女之互不相知更没有人能够充分明 白! 耽欲:――但我要以我的藩篱防护了我的思想,甚至于防护了我的用语:恐猪仔和浪子 突破了我的花园! 求权力之热狂:这最是铁心者的灼热的鞭子;最残酷者为残酷者保留着的痛苦;这是焚 尸场的阴沉的火焰。 求权力之热狂:攒聚在最重荣的民族身上的可恶的牛蝇;一切动摇的道德之叱骂者;它 骑在一切马匹和一切矜骄之上。 求权力之热狂:这破坏且粉碎了一切凋残而空廊者的地震;这白色棺椁的破坏者;这反 对未成熟的答案的发光的疑问。 求权力之热狂:在它的炯眼之前,人类爬行,卑辱,和怨怼,且变得比猪和蛇还卑 下:――直到最后他心中叫出了无上的蔑视。 求权力之热狂:无上蔑视的可怖的说教者,它在一切的城池和帝王的面前宣讲:“滚你 的!”――直到一种回声从他们叫出来“滚我的!” 求权力之热狂:它甚至于甘甜地超升到纯洁,到孤独,到自足的高度,炽热如同大爱之 涂绘紫色的幸福于地上的天国。 求权力之热狂:当最高迈者渴望屈服于权力,谁还称它为狂热呢?真的,在这样的渴望 和卑辱之中没有病或不健全! 孤独的高迈不会永远仍然孤独和自足;高山可以下降到峡谷,高风可以吹临到平原! 唷,谁能知道这种渴望的适当的名字和称号呢?查拉斯图拉从前称这不可命名者为―― “赠贻的道德”。 其后发生了这事,――真的,那是第一次发生!――他称自私为可祝福,那从强力的灵 魂流出的卫生的健康的自私:―― 从完全的,美丽的,胜利的,创造的肉体所附属的强力的灵魂,在它的周围,一切都成 为一面明镜。 这柔韧动人的肉体,这跳舞者,它的标本和象征便是自己享乐的灵魂。这样肉体和这样 灵魂的自己享乐自称为“道德”。 这样的享乐以善恶之言自己屏障如同圣化的丛林;以自己的幸福之名从自己放逐了一切 可侮蔑的。 也从自己放逐了一切怯懦的;它说:怯懦――那便是恶!在它看来,那永远悲愁者,叹 息者,不幸者,贪小利者都是可污蔑的。 它也蔑视了一切在不幸中凝视的智慧:真的,也有着在黑暗中开花的智慧,一种黯黑的 智慧,它永远叹息:“一切皆虚空!” 它以羞怯的怀疑为可鄙,它以那些认誓不认人的人为可鄙:它也以过度怀疑的智慧为可 鄙,因为这就是怯懦的灵魂的道路。 它以阿谀的、狗样的、降伏的、乐天安命的人为卑下;也以有着降服的、狗样的、虔信 的、和阿谀的、乐天安命的智慧为卑下。 它憎恨而厌恶,那永不自卫的人,那吞咽了有毒的唾沫和恶视的人,那太忍耐的人,那 长久受苦的人和太柔顺的人: 因为这便是奴隶的态度。 这可祝福的自私,它吐弃一切种类的奴隶:无论他们是在诸神和神圣的步武之前卑躬, 或在人类,在无智的人类舆论之前屈膝! 一切卑辱的,一切屈膝的,那有着不自由的,眼的和缩压的心的,那虚伪的,归顺的种 类,那以大而怯懦的嘴唇亲吻的,它都叫作恶。 一切奴隶和衰老而倦怠的人们的机智;尤其是说教者全部恶劣的,狂妄的,大过伶俐的 愚昧,自私都称之假冒的智慧! 但这假冒有哲人,这说教者,厌世者,和生性是阴柔是奴性的人民――唉,他们如何地 误用了自私! 他们还把误用自私认为是道德,并名为道德!因此一切厌世者和怯弱者和十字架上的蜘 蛛们,他们以充足的理由如是愿望着“无私”! 但对于那些人们,这时候现在来到了,这大转变,这裁判之剑,这伟大的日午:这时许 多事情常被启示出来! 真的,那宣讲着我是健全而神圣的,并祝福了自私的人,这预言者,他也宣讲着他所知 道的:“看哪,那时候到了,那已逼近了,这伟大的日午!”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重力之精灵一 一 我的舌头――是人民的舌头:我太粗糙地,坦率地为安歌拉的兔子们讲话:对于一切墨 水之鱼与笔头之狐狸,我的话仍然更新奇。 我的手――是呆子之手:悲哉,一切桌子和墙壁和供呆子描画和涂鸦的地方! 我的足――是奔马之足;因此我在木石上践踏而驰骤,在田地里来往,我是爱急走的一 个魔鬼。 我的胃――确是一种鹰之胃吗?因它喜食小羔羊的肉。真的,它是一种鹰的胃。 我现在是:食着天真的东西,并切望奋飞,我到一切之外;能说这本质中没有鹰的本质 么! 尤其是我是重力之精灵的一个敌人,那便是鹰之本质:真的,决死的敌人,大的敌人, 先天的敌人!唷,我的敌意不是无所不至了吗? 因此我能歌唱一首歌――也愿意歌唱:虽然单我一人在空屋子里,我必须唱给我自己听。 真的,有着别的歌者,只是屋子里充满了人的时候,他们的嗓音柔软,手指有表情,他 们的眼光闪动,心情清醒;但我不是他们的同类。 二 教人飞腾的人有一天将移去了一切的界标;一切的界标将会飞腾;大地将从他重新受 洗,命名为轻灵者。 驼鸟急驰,速于奔马,但他也用力地插入它的头在沉重的地里:不能飞腾的人也是如此。 重力之精灵如是意欲:大地和生命对于他是沉重的。但我如是教人,凡能如同鸟一样成 为轻灵的人必须自爱。 真的,不与病者和染疫者之爱同在。与他们同在,甚至于自爱也发恶臭! 我如是教人:自己必须学习以卫生而健康的爱爱自己:自己才会动心忍性,而不会神不 守舍。 这里神不守舍自命为“自己的邻人爱”。自古以来这样的话是最甚的谎话和欺诈,尤其 在那些觉得世界是沉重的人们中间。 真的,学习自爱,这不只是为今天和明天而有的戒律。这宁是一切技艺中最精最巧,最 新,和最坚忍者。 这便是重力之精灵的工作:使一切财宝对于他的占有者严密隐藏,在一切金银窖中唯自 己的财宝最后挖出。 差不多还在摇篮里面他们即给我以沉重的言语和评价。他们称这礼物为“善”和 “恶”。因为它,我们的生被饶怒了。 这便是重力之精灵的工作:将小孩子们叫拢来,禁止他们自爱。 我们――我们忠心地在辛苦的两肩,背着所给与我们的重负,走过了崎岖的群山!假使 我们流汗,我们就被告诉: “是呀,生命是难于负荷!” 只有人类自身才是难于负荷,因为他背了太多的不相干的言语和评价在自己的两肩。他 如同骆驼一样跪下,让他自己好好驮上重载。 尤其是能负荷重载的最强毅的人,脑中充满了威严。他背负了太多的不相干的言语和评 价在自己的两肩:现在生命对于他好像是一堆沙土。 真的!甚至于属于我们自己的也是难于负荷!人类心中的许多内在的东西也是如同海蚌 一样,――可厌恶,滑腻,不易把捉―― 所以必须有珠光美丽的壳为那些东西辩护。甚至于也必须学习这种技艺:有一个壳,一 种可爱的外表,和巧黠的愚昧! 再者,在人类心中有着许多的欺诈,许多壳还显得微小,无用,太是一个壳了。 很多隐藏的慈爱和权力永远没有被人测透;最精选的美味觅不到赏味者? 唯女人中之卓绝者知道这:少许的肥和少许的瘦――唷,在这少许之上悬挂着多少命运 啊! 这便是重力之精灵的工作:使人不易发见,在一切人中尤不易发见了自己;精神常常欺 蒙了灵魂。 但发见了自己的人说:这是我的善与恶:因此他使妄谈”一切皆善,一切皆恶”的鼹鼠 和侏儒沉默了。 真的、我不喜欢那称一切为善,称这世界为至善的人们。 我叫他们为“一切之满足者”。 “一切之满足”,赏味一切,但不是赏味最佳之味!我敬重曾经学会说:“我”和 “是”和“否”的倔强而固执的舌头和胃腑。 咀嚼而消化一切的东西――那正是猪的本质!只有驴子和驴子一类的生物永远知道说着 “是呀!”―― 我的赏味要求这:深黄和火红――那混合了血液和一切颜色。但洗洁了他的屋子的人也 向我泄露了一个洗洁了的灵魂。 有些人爱僵尸,有些人爱幽灵;两者都是血和肉的敌人。 唔,两者都如何地违反了我的赏味!因为我爱血! 我不愿居住在人人吐唾和厌弃的地方;这便是我的赏味。宁肯生活在强盗和伪证者中 间。无人在自己的嘴里衔着金子。 但一切吮痰者更使我厌恶;我所知道的在人类中最可厌恶的生物,名为谀佞:他不意欲 爱,但愿寄生于爱。 我名仅有一种选择的人为不幸福:不成为恶兽,便成为恶家畜。我不愿和他们建立了我 的神龛。 我也名那些必须永远期待的人为不幸福,――他们都违反我的赏味――所有税吏,小贩 子,帝王,和一切地主和商人们。 真的,我也学会了期待,学会了彻底地期待,――但只期待我自己。我也学会了在一切 之上站立,行走,奔跑,跳跃,攀登,和跳舞。 这就是我的教言:愿意有一天能够飞腾的人必须首先学会站立,行走,奔跑,攀登和跳 舞:――因为人不能由飞腾学习飞腾! 我学会了踏着绳梯达到许多窗子,以敏捷的两腿攀登到一切的高桅:坐在知识的高桅上 对于我好像是不小的幸福!―― 在高桅上暴鸣如同小火焰:真的,一种小的光辉,但对于遭难的水手与船破落水的人 们,却是一种伟大的安慰! 从不同的道路和方式我达到了我的真理;我不是仅有一种梯阶登到我游目骋望的高处。 我不愿向别人问着我的路,――那总是违反我的赏味! 我宁肯问着并试炼着道路的本身。 所有我的途程都是一种探求,是一种试炼:真的自己必须学习回答了这样的探问!这便 是我的赏味: ――非善,非恶,只是我的赏味而已,关于那,无所用其羞愧和隐秘。 这里是我的路――你的路在何处呢?我如是回答了那些问我这道路的人们。因为这道路 并不存在!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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