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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1/301 乾隆年间,北京。对硕亲王府的大福晋雪如来说,那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八 月初,就降了第一道霜。中秋节才过,院子里的银杏树,就下雪般的飘落下无数无数的落 叶。雪如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只觉得日子是那么沉重,厚甸甸的压在肩上,压在心上, 压在未出世的婴儿身上,压在自己那矛盾而痛楚的决定上,压在对孩子的期待和担忧上… …这种压力,随着日子的流逝,随着临盆日子的接近,几乎要压垮了她,压碎了她。侧福 晋翩翩是那年五月初八,王爷寿诞之日,被多事的程大人和吴大人,当作“寿礼”送进府 里来的。随翩翩一起进府的,还有个二十四人组成的舞蹈班子。翩翩是回族人,以载歌载 舞的方式出现在寿宴的舞台上,穿着薄纱轻缕,摇曳生姿。肌肤胜雪,明眸如醉。那种令 人惊艳的妩媚和异国风情,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就掳获了王爷的心。“翩翩”是王爷赐的名 ,当晚就收了房。三个月之间,王爷不曾再到雪如房里过夜。八月初,随着第一道霜降, 翩翩传出怀孕的喜讯,九月,就封为侧福晋。 雪如知道自己的地位已岌岌可危,十八岁嫁进王府,转瞬已十年,十年间,王爷对她 确实宠爱有加。尽管她连生了三个女儿,带给王爷一连三次的失望,王爷都不曾再娶妻妾 。如今,她的第四个孩子即将出世,而翩翩,却抢先一步进了府,专宠专房不说,还迅速 的怀了孩子……如果,自己又生一个女儿?如果,翩翩竟生了儿子? 今年的秋天,怎会这样冷? 日子的流逝,怎会这样令人“心惊胆颤”? 身边的秦姥姥,是雪如的奶妈,当初一起陪嫁进了王府,对雪如而言,是仆从,也是 母亲。秦姥姥,从六月起,就开始在雪如的耳边轻言细语: “这一胎,一定要生儿子!无论怎样,都必须是儿子!你好歹,拿定主意啊!”“生 儿育女,靠天靠菩萨靠祖宗的保佑,怎能靠我‘拿定主意’就成?”她烦恼的接口。 “哦!”秦姥姥轻呼出一口气:“把都统夫人,请来商量吧!” 都统夫人,是雪如的亲姐姐雪晴,姐妹俩只是差两岁,从小亲爱得蜜里调油。雪晴敢 做敢当,有见识有主张,不像雪如那样温婉娴静,温婉得几乎有些儿优柔寡断。 “翩翩的事怪不得王爷,三十岁还没有儿子,当然会着急,如果我是你,早就想办法 了,也不会拖到翩翩进门,封了侧福晋!又怀了身孕,直接威胁到你的身份地位!”雪晴 说,眼光直勾勾的看着雪如那隆起的肚子。 “想办法?怎么想办法?每次怀孕,我又吃斋又念佛,到祖庙里早烧香晚烧香……就 是生不出儿子,有什么办法呢?” 雪晴的眼光,从她的肚子上移到她的眼睛上,那两道眼光,锐利明亮闪烁着某种令人 心悸的坚决,她的语气,更是斩钉断铁,每个字都像利刃般直刺雪如的心房: “这一胎,如果是男孩,就皆大欢喜,如果是女孩,那么,偷龙转凤,在所不惜!” 雪如大惊失色。这是王室中的老故事,一直重复着的故事,自己并非没有想过,但是,“ 想”与“做”是两回事。“想”不犯法,“做”是死罪。何况,谁能割舍自己的亲生骨肉 ,再去抚养别人的孩子,一如抚养自己的孩子?行吗?不行!不行!一定不行!“不这么 做,翩翩如果生了儿子,母以子贵,王爷会废掉你,扶正翩翩!想想清楚!想想坐冷宫, 守活寡的滋味……想想我们的二姨,就因为没生儿子,怎样悲惨的度过一生……想想清楚 !想想清楚!”她想了,足足想了三个月,从夏天想到秋天。在她的“左思右想”中,秦 姥姥忙得很,雪晴也忙得很。一会儿秦姥姥出府去,一会儿雪晴又入府来。王爷忙着和翩 翩日日笙歌,夜夜春宵,无暇顾及府中的一切。而日子,就这般沉甸甸的辗过去,辗过去 ,辗过去…… 十月二日的深夜,雪如终于临盆了。 那天的产房中,只有秦姥姥、雪晴、和雪晴的奶妈苏姥姥。苏姥姥是经验丰富的产婆 ,也是姐妹二人的心腹。孩子呱呱落地,啼声响亮,苏姥姥利落的剪断脐带,对雪如匆匆 的说:“恭喜福晋,是位小少爷!” 孩子被苏姥姥裹在臂弯里,往后就退。雪晴飞快的将事先准备好的男婴,往雪如眼前 一送: “快看一眼,我要抱出去报喜了!” 雪如的心,陡的往地底沉去,刚刚消失的阵痛,似乎又卷土重来,撕裂般的拉扯着雪 如的五脏六腑。不!不!不!不!不!心中的呐喊,化为眼中的热泪。她奋力起身,一把 拉住了正要往室外逃去的苏姥姥: “不!把孩子给我!快把我的孩子,给我!” “雪如,此时此刻,已不容后悔!”雪晴哑声的说:“任何人闯进门来,你我都是死 罪一条!我答应你,你的女儿,苏姥姥会抱入我的府中去,我待她将一如亲生!你随时还 可来我家探望她。这样,你并没有失去女儿,你不过是多了一个儿子!现在,事不宜迟, 我要抱着小公子去见王爷了!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将集中在前厅,苏姥姥,你就趁乱打 西边的后门溜出去!懂了吗?” 苏姥姥点着头,雪晴抱着男婴快步出门去。 无法后悔了!再也无法后悔了!雪如死命抢过自己的女儿来,那小小的,软软的,柔 柔的,弱弱的小生命啊!她紧拥着那女婴,急促的,哑声的喊着: “秦姥姥,梅花簪!梅花簪!” 秦姥姥飞奔至火盆前,拿夹子将炭火拨开,用手绢裹住簪柄,取出已在火中烤了多时 的一支梅花簪来。簪子是特制的,小小的一朵金属梅花,下面缀着绿玉,缀着珠串,又缀 着银流苏。“你们要做什么?”苏姥姥慌张的问。 “我要给她烙个记号免得你们再李代桃僵!”雪如紧张的说着,落着泪,把孩子面朝 下放在膝上,用左手托着孩子的头,右手握住那烧红了的梅花簪,咬紧牙着,等待着。 “恭喜王爷!喜得麟儿呀!” 前厅传来纷杂的道贺声,人来人往声,脚步奔跑声……,接着,鞭炮齐鸣!一丛丛烟 火,“唿”“唿”的冲上到去,乒乒乓乓的爆响开来。五光十色的烟花,满天飞舞,把窗 纸都染白了。雪如手中的梅花簪,立即烙上了婴儿的右肩。 婴儿雪嫩的肌肤上,一阵白烟冒起,嗤嗤作声。婴儿“哇”的大哭起来,哭声淹没在 此起彼落的鞭炮声里。雪如抖着手摔掉了那梅花簪,看了看那红肿的梅花烙痕,心中一阵 绞痛,不禁泪如雨下,她一把搂住了孩子,痛喊着说: “我苦命的女儿呀!这朵梅花,烙在你肩上,也烙在娘心上!今天这番生离,决非死 别!娘会天天烧香拜佛,向上天祈求,希望终有那么一天,你能够回到娘的身边来!”她 搂着孩子,吻着孩子:“再续母女情,但凭梅花烙!” 苏姥姥见时候不早,冲上前去,从雪如怀里,死命的抢去了婴儿。“福晋呀,为大局 着想吧!孩子我抱走了!” 苏姥姥抱着婴儿,用一大堆脏衣服脏被单掩盖着,迅速的冲出门去了。雪如哭倒在秦 姥姥怀里。 对雪如来说,那个晚上,她有一部分的生命,就跟这个“梅花烙”出了王府,徘徊在 雪晴的都统府里去了。虽然,她换来的那个儿子珠圆玉润,长得十分可爱。但是,她却怎 样也忘不掉出生就离别的那个女儿,和那个“梅花烙”。 新生的儿子,王爷为他取名皓祯,喜欢得不得了。满月时大宴宾客,连皇上都送了厚 礼来。皓祯有挺直的鼻梁,和一对灵活的大眼睛,王爷口口声声,说孩子有他的“遗专” ,浓眉大眼,又有饱满的天庭,一定会后福无穷。雪如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痛在心里。是的,这是一件不容后悔的事情,是一件永远的秘密。第二年春天,翩翩果然 一举得男,取名皓祥。王爷连续获得两个儿子,乐得眉开眼笑。那些日子,连家丁仆从, 都能感染到王爷的快乐与幸福。 “瞧,好危险呢!”秦姥姥在雪如耳边说:“总算咱们抢先了一步!”“可是,可是 ……”雪如攥着秦姥姥的手,可怜兮兮的追问着:“你有没有去都统府?你瞧见她没有? 长得可好?怎么姐姐老避着我?现在,已事隔半年,没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我可不可以 去姐姐家,瞧瞧那孩子……” “嘘!”秦姥姥制止着:“别孩子长孩子短的,当心隔墙有耳,一个字都别提!”“ 可是,可是……”“别再说‘可是’了,我给你看看去!” 秦姥姥去了又回,回来又去,来来回回跑着,总说孩子不错,长得像娘,小美人胎子 ……说完就转身,悄悄掉着眼泪。瞒了足足大半年,雪晴才在一次去碧云寺上香的机会里 ,和雪如单独相处。“不能再瞒你了!”雪晴含泪说:“那个孩子,苏姥姥抱出去以后, 我们就把她放在一个木盆里,让她随着杏花溪的流水,漂走了。我们再也没有去追寻她的 下落,是生是死,都看她的命了!”“什么?”雪如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这 几句话,像是一个焦雷,对她劈头打了下来,震得她心魂俱碎。“怎么会这样?你对我发 过誓,你会爱她,待她一如己出,绝不叫她委屈,我相信你,才把孩子交给你……你怎能 做这样的事?你怎么狠得下心?怎么下得了手?”她抓住雪晴,不相信的摇撼着她,声嘶 力竟的喊着哭着。“我不相信,你骗我,骗我!”“我没有骗你!”雪晴也落泪了。“我 是想得深,想得远,孩子抱走前,你还给她烙上烙印,这样难以割舍,留下是永久的心腹 之患!万一你将来情难自禁,真情流露,而闹到东窗事发,王爷、你、我,都会倒楣的! 你也知道,咱们大清就是注重王室血统,我们这是欺君罔上、满门抄斩的死罪呀!你想想 看,想想清楚,那孩子,我怎么敢留下来?你要怪也罢,你要恨也罢,我实在是为你着想 ,无可奈何呀!” 雪如瞪着雪晴,睁圆了双眼,泪雾迷□中,什么都看不清楚。而在满心满怀的痛楚里 ,了解到一个事实,她那苦命的女儿,就在那出生的一天,已注定和她是“生离”,也是 “死别”了。她这一生,再也无缘,和那孩子相聚相亲了。她咬着嘴唇,吸着气,冷汗从 头上涔涔滚下。孩子,她那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就这样永远永远的失去了!她是多么狠 心的娘呀!蓦然间,那椎心之痛,使她再也承受不住,她扑进雪晴怀里,失声痛哭。“哭 吧!哭吧!”雪晴紧拥着她,也泪落不止。“痛痛快快的哭完一场,回府里去,什么痕迹 都不能露出来!而今而后,就当那女儿从来不曾存在,你有的,就是皓祯那个儿子!”梅 花烙2/30 是的,回到府里,什么痕迹都不能露出来!她有的,就是皓祯那个儿子!就是皓祯那 个儿子,!一时间,四面八方,都对她涌来这句话的回音:就是皓祯那个儿子! 2 皓祯十二岁那年,初次跟着王爷去围场狩猎。 十二岁的皓祯,已经是个身材颀长,丰目俊朗的美少年了。自幼,诗书和骑射的教育 是并进的。皓祯天赋聪明,记快力强,又能举一反三,深得王爷的宠爱。相形之下,仅小 半岁的皓祥就显得迟钝多了。皓祯不仅书念得好,他的射箭、骑马、练功夫、拳脚等武术 训练,也丝毫不差。他的武术师父名叫阿克丹,是个大高个子,力大无穷,看起来凶凶的 ,不爱说话,那张粗粗黑黑的脸孔上,又是大胡子,又是浓眉毛,眼睛一瞪,就像两个铜 铃。这粗线条的阿克丹,却是王府里的武功高手。他是个直肠子的人,自从王爷把他分配 给了皓祯,他的一颗心,就热腾腾的扑向皓祯了。看到年纪小小的皓祯,俊眉朗目,身手 矫捷,而又能出口成章,他就打心眼里“敬爱”他,几科是“崇拜”着他的。 皓祯的初次狩猎,是他生命中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天,王爷带着他和皓祥,以及两百多个骑射手,做一次小规模的狩猎。主要的目的 ,就是要两个儿子实习一下狩猎的紧张气氛,和狩猎获时的刺激与喜悦。那天的围场有雾 ,视线不是很清楚。马队奔跑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猎物。因而,他们穿过树林 ,到了林外那空漠的大荒原上。 就是在这荒原中,皓祯一眼看到了那只白狐。 白狐显然是被马蹄声惊动而落了单,它蛰伏在草丛里,用一对乌溜滚圆的黑眼珠,受 惊吓的、恐惧而害怕的瞪着皓祯,浑身的白毛都竖了起来,一副“备战”的样子。 “嗨!”皓祯兴奋的大叫出声:“有只狐狸!有只白狐狸!” 白狐被这样一叫,撒开四蹄,就对那辽阔无边的莽莽草原狂奔而去。王爷兴奋的一挥 马鞭,大声喊: “给我追呀!别让它跑掉了!” 马蹄杂沓,烟尘滚滚。两百匹马穷追着一只小小的白狐狸。皓祯一马当先,王爷有意 要让皓祯露一手,暗示大家不要射箭。皓祯追着追着,白狐跑着跑着……一度,皓祯已搭 上了箭,张弓欲射,但那白狐一回头,眼睛里闪烁着怜。皓祯顿感浑身一凛,有什么柔软 的感觉直刺内心深处,不忍之心,竟油然而生。他放下弓箭来,身边的阿克丹已按捺不住 ,吼着说:“让我来!”皓祯急忙回头,想也没想,就大声嚷着: “咱们捉活的,咱们捉活的!别杀了它!” “好好好!”王爷声如洪钟,一叠连声的嚷着:“呼们捉活的!谁也别伤它!”“贝 勒爷!”阿克丹对皓祯说,皓祯是“硕亲王府”的长子,荫封“贝勒”。“贝勒”是爵位 的名称。“既然捉活的,请用猎网!”阿克丹扔过来一卷网罟,网罟上有着梭子形的铅锤 ,对腕力是一种很大的考验。皓祯接过猎网,再度对白狐奔去。王爷带着大队人马,从四 面八方包抄过来,阻断了白狐的去路。那白狐已无路可走,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了。它四 面察看,眼神惊惶。皓祯再度接近了白狐,手中铅锤重重掷出,一张网顿时张开,将那只 白狐网了一个正着。 众骑士欢声雷动。“捉到了!捉到了!贝勒爷好身手!好本事!好功夫!捉到了!” 阿克丹一跃下地,走到白狐身边,将整只狐狸,用网网着,拎了起来。“好!”阿克丹吼 着:“这只白毛畜牲,是大少爷的了!” 王爷骑着马走过来,笑吟吟的看着那只白狐。 “嗯,不错!不错!这样一身白毛的狐狸并不多见,”王爷眯着头说:“这身皮毛, 用来做衣裳做帽子,一定出色极了!”“哥哥!”皓祥跟在后面直嚷嚷:“我要一顶帽子 !给我给我,我来做顶白毛帽子!” “这是哥的猎物,”王爷对皓祥说:“预备怎么办,全由他做主!”皓祯心头一动, 再定睛去看那白狐。奇怪,这只狐狸似乎颇通人性,已经了解自己的命运,是在皓祯手中 ,它一对晶晶亮亮的眼睛,就是瞅着皓祯,转也不转。那眼里,似乎盛载着千言万语:几 百种祈怜,几百种哀恳。皓祯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胸口热热的,胀胀的。那柔软的感觉。 裹住了他的心。“阿玛!”他回头问父亲:“真的全由我做主?” “当然!”“那么……”皓祯肯定的说:“我要放了它!” “放了它?”王爷大惑不解:“这是你的猎获物呀,怎么要放了它呢?”“这是一只 母狐,孤单单的,猎去没什么大用。阿玛以前教训过:‘留母增繁,保护兽源’,说是祖 先留下来的规矩!所以,孩子儿不敢乱了规矩,决定放它回归山林!” 王爷愕然片刻,接着,骄傲和赞许,就充溢在他的胸怀里,他热烈的看了皓祯一眼, 就大声说道: “哈!哈!哈!哈!好极了!好极了!”手一挥:“阿克丹,就照皓祯的意思,放了 吧!” “是!”阿克丹应着,从猎网中拎出白狐。想想不甘心,抓着狐狸大大的尾巴,他拔 出腰间匕首,割下一丛狐毛,对皓祯说:“祖先也有规矩,初猎不能空手!”然后,他把 狐狸往草地上一放。白狐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立即一跃而起,浑身一抖,像一阵旋风般的 飞奔而去。皓祯目送着那只白狐远去,唇边不自禁的露出微笑。白狐跑着跑着,居然站住 了,慢慢回首,对皓祯凝视了片刻,再掉头奔去。奔了几步,它再度站住,再度回首凝望 。皓祯、王爷、阿克丹,和众骑士都看傻了。狐狸是通人性的呢!大家几乎有种敬畏的感 觉。那白狐一共回首三次,终于消失在广漠的荒原里了。皓祯这次的初猎,就像传奇故事 般在京里流传开来。“捉白狐,放白狐”的事,连宫中都盛传着,皇帝还特别召见了皓祯 ,赏赐了折扇一把。皓祯的英勇,皓祯的仁慈,皓祯的智慧……在十二岁时,就已出名了 。 对这样一个儿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挑剔了。雪如早已认了命,将自己那份失落的母爱 ,牢牢的系在皓祯身上了。见皓祯如此“露脸”的初猎归来,她用那丛白狐狸毛,细心的 制成一条穗子,缀在皓祯的随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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