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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汽油灯又点亮了。梅花形的光圈下,三三两两一堆一堆的工人们都在议论刚才的轰炸, 都在咒骂放火箭的汉奸。 张巧玲在给周阿梅包扎腿部,这是今晚上她所治疗的第十一位负伤者。淫淫大汗湿透了 她的护士衫,挂在眉边的一绺秀发也被汗水粘住了,脸也涨红,腰也酸了,然而她的两手的 动作还是又敏捷又准确。 最后从防空洞出来的两位是姚绍光和蔡永良。这两位,一路辩论着走进了工场。 “不成,不成!”姚绍光汹汹然嚷着,故意想让满场的工人们都听到。“我代表工会, 代表工友们的利益,反对今晚上再继续工作!你看――”他举臂向空中一挥,画一个半圆, “你看――一个,两个,三个,……吓,十多个。喂,总庶务先生,受伤的工友们有十多个 呢!怎么能工作?你站在资方,不顾工友们的利益,可是,我代表工会,代表劳方,不容许 的!再说,拆卸工厂,政府还给了津贴,老板自己又没有掏腰包!” “算了,算了,少说几句漂亮话罢!”蔡永良只是冷冷地反攻。“昨天老板加了你十块 钱已经花光了罢?再通融你五块,我作主。怎样?” “你这,简直是侮辱我的人格!”姚绍光恶狠狠地叫着,脖子也都涨粗了。 “那么,八块钱如何?这不算侮辱了罢?”蔡永良轻蔑地笑着说。他是看准了这一个 “肉馒头”即使还没见实物也会把对方的狺狺然的嘴巴一下就塞住的。 果然,姚绍光不作声了。 蔡永良冷冷地笑了一声,撇开姚绍光,就向周为新走去。 周为新坐在标记编号组的办公桌旁,低着头,正在纳闷。他觉得今晚上意外地伤了十来 个人,应该由他负责。地下库房那些材料,堆叠不得其法,因而会被震塌,打伤了人,―― 为什么他先没有注意到呢?而且,这些材料也早该运出去了,为什么他竟忘了呢?诚然, “出事”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地下库房,而且他也挨到了轻伤的,可是他良心上总觉得不安。 姚绍光装出很坦然的神气,悠闲地移动着脚步,一只眼睁大着,遥遥“监视”蔡永良的 行动,另一只眼半闭着,笑眯眯地“欣赏”那忙得团团转的张巧玲。这位年轻的女护士第一 天出现在工场的时候,就给姚绍光一个不寻常的印象;可是今晚上,因为兴奋,又因为紧张 的工作,她那圆脸儿红得放光,她那苗条的身段更显得轻盈婀娜,――这都叫姚绍光吃惊不 小。 蔡永良这时站在周为新的面前了。姚绍光远远望见,心里便想:“这老乌龟又要在姓周 的跟前捣鬼了,哼,我倒要看看,他捣谁的鬼。”然而真不凑巧,或许竟是有意,蔡永良是 背向着姚绍光的,而不断地来往走动的人们又时时遮断了姚绍光的视线。 姚绍光还是装出坦然的神气,脚步慢慢往前移,然而有意无意地挨着张巧玲这一边。 第十三个负伤者刚巧治疗完毕。这是最后的一个。张巧玲挺直腰松一口气,撩起衣襟当 作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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