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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水上佳人 一抹斜阳,垂挂天际,点缀得这浣花溪更美了。 在和煦的春风里,冷红溪一竿在手,其乐融融,他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在钓一尾“松 花鲈”,说起来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工作。 从上午起,到现在为止,这尾老松花鲈,始终在跟他斗法,它甚至已三次吃去了冷 红溪钓钩上的饵,而冷红溪都未能觉察。 现在,冷红溪又看见了松枝似的水纹正在鼓动着,向这边移来,他知道这尾老鲈又 来了,不禁微微一笑,自语道:“这一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当时钓竿一平,正要全心地去垂钓,忽然间,斜对岸的芦苇里驶出了一叶小舟,带 出了一圈圈的水上涟漪。 冷红溪不由恨道:“糟了!” 果然那尾老鲈鱼,只因有一点动静,就被惊得潜下水底,冷红溪一脸怅然,横目前 望,只见那叶小舟,正慢慢的向着这边划过来。 船上共是三个人,却没有一个男人! 冷红溪微微有些惊奇,不由认真打量起来。 那是一叶两头高、当中低的平底小舟。 一个梳着大黑辫子的普通乡下姑娘坐在正中操桨,而在两头尖上,却坐着一双绝世 佳人。 冷红溪不看犹可,这一看之下,心弦为之一震。 只见二女,各人戴着一顶平顶宽沿的草帽,居然每人手中也持着一根长竿,在水上 垂钓。 坐在船头的那个姑娘,一身月白绸衣,腰系着一条绿色的丝带。 她一只雪白的玉手,正自轻轻拉着帽边,远远地向着自己这边微笑着. 冷红溪只能看见这姑娘的一张嘴和隐在帽影下高高的鼻子,仿佛美到了极点,他剑 眉微微一轩,再看船后那个俏立着的姑娘,更不禁为之呆住了。 只见那个立在船后的姑娘,一身紫色的衣裤,俏立在船板之上,有如玉树临风,在 她后肩上,斜背着一管翠萧,小蛮腰看起来几乎是双手可握,可是腰下那丰腴的臀部, 却能令人遐思。 总之,那是任何一个男人看了也会动心的身材,只可惜,冷红溪所看到的只是一个 背影而已。 眨眼之间,这叶小舟,已划了近来,离着冷红溪立身的这个亭子,已只不过四五丈 左右,接着缓缓停住了。 那个摇船的姑娘,甩上了一个绳圈,套上了岸上的石头,小船就一丝也不动了。 冷红溪原非是好色之人,可是这两个姑娘那种绝色姿容,却令他怦然心动。 他暗暗道了声“怪也!我天天来此垂钧,怎么没有发现过这样一对姑娘?看样子她 二人又不像是偶然来此……” 脑中如此想着,目光不禁又望了过去。 只见那个背向着自己的姑娘,仍然是背向着自己,一心一意地在水上垂钓。 可是那另一个坐在船头上的姑娘,正微微抬起头来,又向着这边笑了一笑。 冷红溪心中又是一动,因为这姑娘那张脸,看来竟是那么的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一般。 他心中奇怪,又向这姑娘看了一眼。 这一眼,竟惹得那个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 冷红溪只看见她那一口如扇贝似的细齿,在阳光里闪闪发着亮光,心神不禁又大大 的震动了一下。 他遂把目光移开,面色同时红了一下。 他本是一肚子的不高兴,可是对这样的一双佳人,却是无从发作。 当下定了定神,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上的钓竿之上。 mpanel(1); 那尾老鲈鱼,经此一惊,半天没再出现,冷红溪想下些引子,诱它出来。 就在这时,忽闻那个背向着冷红溪的姑娘,一声清叱,长竿一甩,手上的鱼线,平 空甩出了两三丈以外,在水上倏地一掠一拉。 阳光之下,但见水面上鳞光一闪,一条三尺长短,细齿密鳞的鲈鱼,竟被她钓了起 来。 冷红溪看清之下,真是又惊又气。 这姑娘所钓起来的这尾鲈鱼,正是自己苦守了整日,而未能钓起来的那尾“松花鲈”。 想不到,这姑娘垂钓之术,竟是如此之高,一上来就把自己猎取的对象抢了去,他 心中着实地不是味儿。 那姑娘,钓到了这尾松花鲈,似乎甚为高兴,转身笑道:“姐姐你帮着我,把这家 伙取下来!” 她口中说着话,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目光向上一抬,远远的瞟了冷红溪一眼,却赶忙 又把目光移开了。 冷红溪这才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只觉得眼前一亮,对方少女朝霞似的面影,竟使他吃了一惊。 只见她一张鸭蛋似的脸盘儿,眉似远山,目如凝波,瑶鼻之下的小小樱口,看起来 吹弹可破,那散在前额的数缕青丝,更平添了几许妩媚。 冷红溪几乎看得怔住了。 他确信这样美的一张脸,是自己生平所仅见的,内心禁不住嗵嗵地跳了起来。 这时那姑娘已在她姐姐的帮助之下,把那尾鲈鱼自钩上取了下来,忽然目光向岸上 一扫,正好与冷红溪的目光对在了一块。 她脸色微微一红,遂向坐着的那个姑娘道:“姐姐,我们走吧!” 坐着的那个姑娘,偏过脸来向着冷红溪一望,淡笑道:“慌什么,你看人家不是也 没有走么?” 说着不自禁的,又向着冷红溪媚笑了一下,无限风情传送了过来。 只是冷红溪此刻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俏立在船尾的妹妹吸引住了,对姐姐的这份 情意,竟是未能领会到。 这个坐着的姑娘,似乎心里有气,手上的鱼竿,微微一抖动,立刻有数点水珠,向 冷红溪直飞了过来。 冷红溪不防之下,竟为溅在了脸上。 当时只觉脸上一凉,不由“啊”一声,伸手摸了一下,才知自己只顾看那立着的少 女,竟遭到了另一姑娘的戏耍,一阵羞惭,同时心中有些不悦。 白衣少女却咯咯一笑,道了声:“傻小子!” 随即回身对那摇船的姑娘道:“咱们回去吧!” 小船在溪水上打了一个转儿,向来路上划去。 冷红溪不知怎么,竟站起了身子,只见他手中长竿微微一扬,竿上的鱼线,平飞出 去,不偏不倚的,正好钩在了对方小舟的后舷之上。 以他那出神入化的功力,虽只是细细的一条鱼线,却仍然把那条小船给拉得定住了。 小船上的三位姑娘。都不由一惊。 那个坐在中间的姑娘,口中“咦”了一声,加重手力的划了两下,小船仍是纹丝不 动。 立在后座的紫衣少女,猛地回过身来,那双剪水双瞳向着冷红溪一瞟,冷冷一笑道: “你……” 只见她玉手向后一挥,“咚”一声,冷红溪身子微微往后一跄,才知鱼线,竟已为 她挥断。 那姑娘又狠狠地向着冷红溪瞪了一眼,似要发作,前面那白衣少女已自惊觉,忙回 头笑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紫衣女这才回过了身子,小船才又慢慢地向前驶去。 冷红溪不由暗暗吃了一惊,深深的钦佩这姑娘功力了得! 因为这条鱼线,虽是细细的,可是一经自己内功注入,可就非同小可了。 然而对方一个少女,只是这么轻轻一挥,用手上的指甲,竟把鱼线割断了! 再说这条鱼线隐于水中,自己竿尖点水,再精明的人,乍看之下,也不易察觉出来, 而这位姑娘竟能一眼识破。 只凭她这种判察之力,已不是一般江湖姑娘所能比拟的了。 冷红溪微微一呆,遂即抽回鱼竿,猛地纵身上了一艘小木船,这条小木船系在一边, 主人不在,冷红溪不管许多,运动双桨,紧紧追了下去。 前面那叶小舟在溪水上行驶甚快,冷红溪这时与之相距,最少也在十丈以上。 只见对方划行约有里许左右,竟在一处生满了苇草的岸边停泊下来。 那一前一后两个姑娘,并未等小船靠岸,即双双拔身落向了岸上,冷红溪忙也把小 船停下,飘身上岸,却见二女提着鱼具以及那尾活蹦乱跳的松花鲈,向附近林内行去! 冷红溪由好奇心促使,决心要察查一下这两个姑娘的底细。 当时,他匆匆自后面跟了上去,二女已步入竹林之中! 这片竹林,乃是一片野生的高大黄竹,纠结蔓延,范围极为广阔,微风过处,发出 一片沙沙哑哑之声,甚是悦耳,只是人行其内,却不易发觉。 冷红溪踏入林内,却已失去了二女的踪影。 他一个人摸索着瞎找了一阵,由于竹林内枝叶丛生,要想找两个人,实在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走完了这片林子,眼前是一片生满了杂花的斜坡,坡前有一小湾溪水, 水淙淙地流着,夕阳下,就像是一条红色的带子一样。 几只翡翠鸟儿正在溪边的石头上,弄着身上漂亮的羽毛,而在溪的两岸,又生长着 十数株山茶花,看起来很是清雅! 冷红溪不由赞叹了一声,想不到这附近,除了“浣花溪”桃林之外,竟然还有如此 一处美丽的地方。 眼前这条如带子似的小溪,必定是流向浣花溪去的,溪水上头,有一所道观,红红 的墙,绿绿的瓦,有几个道士。不知在观前树下做什么。 冷红溪不由点了点头,心说,那两个姑娘,该不会落身在道观之内吧! 想着他就由袖内,摸出了折扇,“呼”的打了开来,一面扇着,一面往前面走过去。 那几个道士,有的拿着竹笆,有的拿着箩筐,正在几棵槐树下,打着槐花。 冷红溪走了进来,一个道人就停住了手,向着冷红溪嘻嘻一笑,道:“先生莫见笑, 这些槐花蒸好了可以吃,让它们被风吹跑了怪可惜的!” 冷红溪合上了扇子,一笑道:“这位道长,你可看见两个姑娘,由此经过么?” 那道人立时双眼眯成了缝。笑道:“看见过……嘻嘻!” 旋即甩手向前面一指,缩了一下脖子道:“往那边去了,先生好眼力!” 说着,还翘了一下大拇指,红溪一笑,抱拳别过! 他顺着道人所指方向,又一径走了下去。 草地上,有几个头扎发髻的小孩在放风筝,冷红溪也没有招呼他们,继续前行。这 地方看来较诸先前更美了。 又来到一户人家,白粉墙,高大的宅门占地极广,门前立着三根极高的旗杆,象征 着此宅主人三代都是科举功名出身的。 冷红溪迟疑间,忽见前面花树丛里,二女的影子一闪而没,他连忙绕了过去。 就在一片刺花花丛中,发现了两扇小红门,门内布置着藤架、秋千,一座娇小玲珑 的小楼耸立着,楼前植有桃花和杏花,开得正盛! 冷红溪不由止步,道了声:“是了,必定是住在此地了!” 正在引颈张望,就听得楼内一个女子口音笑道:“快去把门关上,别让那小子闯进 来!” 冷红溪面色一红,已见楼内跑出一个一身绿色衣裙的姑娘,模样儿很像是一个婢女, 可是看起来比一般的使女要标致多了。 这姑娘高高的个子,细眉大眼,一张清水脸,看起来很是敏慧大方。 她一跑出来,呆了呆,右手指尖轻轻咬在嘴里,“哦”了一声,望着红溪道:“你 是干什么来的?” 冷红溪摇头一笑道:“随意走走!” 这姑娘向他瞟了一眼,噗的一笑道:“留心砸了你的鼻子!” 说着双手面前一推,“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冷红溪吃了一个闭门羹,自己 也觉得甚为好笑。 他定了定神,想道:“我这是何苦?” 当下正要转身,忽听得身后嘻嘻一笑,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道:“窈窕淑水,君子 好逑,老弟,好风流呀!” 同时一只手,在他肩头上轻拍了一下。 冷红溪猛然大吃了一惊,倏地一个转身,却见竟是自己日前甫行结交的好友白老头 儿,不由面色微微一红,笑道:“白老开玩笑了,我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 白老头今天仍是一身白,白色的丝绦扎在腰间,他那满脸的皱纹,望着冷红溪时, 一条条都张开了。 在夕阳下,看起来,这个人似乎是太老了。 但是他这时呵呵一笑,执起冷红溪一只手笑道:“不要赖嘴,年轻人哪个不喜欢这 个调调儿!来,小兄弟,你到我那里坐坐去!” 冷红溪既为对方看破行踪,再不承认也不行了。 冷红溪点了点头道:“好吧!” 说着又恋恋不舍地向着朱红小门之内看了一眼,白老头见了,呵呵一笑道:“要说, 这两个小妞儿,可是长的真不错,兄弟你真是好眼力!走,我们慢慢谈谈,也许我老头 子,还能帮你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说罢又嘿嘿一笑,径自向前面行去。 冷红溪忙跟了上去,他本以为这白老头住处必定离这里并不很近,却未曾想到,不 过是拐了个弯,就见有一幢花石砌就的小平房。 白老头笑指着道:“呶!你看,这就是我那蜗居了。老弟,你可别嫌简陋!别嫌脏!” 呵呵一笑,右手三指,向着冷红溪肩头之上按了下来。 可是冷红溪却一沉肩膀,白老头三指拍了一个空。 冷红溪并非是有心如此,他只是不喜欢人家拍拍打打的,觉得那样子很不舒服。 白老头却也毫不在意,用手在嘴上摸了摸,呵呵又笑了几声。 其实,又有谁能说白老头是无心的呢?或许这一次,他三指之上,暗含了内家真力 也未可知! 二人走到了门前,白老头伸手在门上一根细索上一拉,两扇大门便自行打了开来。 冷红溪随他向门内走入,回身看了看,二女所住的那幢小楼,就在前面不远。 而且她们的后门,正对着白老头所居这间石屋的大门,不由觉得甚为希奇。 入室之后,白老头笑道:“老弟,随便坐,别客气!” 冷红溪见室内陈设很是简陋,几把竹椅子,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瓦壶和几只 茶杯。 这大概是一间堂室,堂室之后通连着一间卧房,内中却是十分雅致。 冷红溪可以看见那间房内一些摆设,无不是上等质料,奢侈已极,看起来这老人, 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白老头倒上了一杯茶,笑道:“兄弟,这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冷红溪点了点头,目光一扫,瞥见窗前有一个甚为高大的竹架,架上飘悬着数百根 红色的细绳子,每一根绳子上,皆系着一枚通用的制钱儿。 在微风里,这些制钱互相碰击,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声响,十分悦耳! 冷红溪心中微微一动,惊异的道:“白老倒是用功得很,在下真是失敬了!” 白老头怔了一下道:“老弟,你这话怎么个说法?” 冷红溪手指外面的竹架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白老哥,你这必定是用来练习 暗器听风用的,可是?” 白老头呵呵笑道:“猜错了,猜错了,我不过是爱听它们碰出来的声音罢了!” 冷红溪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心中却止不住暗暗想道:“你也不要对我装模作样 了,还当我看不出来么!” 自古以来,凡是有功夫的人,几乎都是犯着同样的病,那就是生怕别人知道会功夫, 是以冷红溪对此倒也不见怪。 白老头忽然眯着眼睛笑道:“老弟,你可知那两个姑娘是谁么?这两个人,可是不 大好惹呢!” 冷红溪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老头咳了一声,道:“兄弟,你可知道江湖上盛传的小寒山二女,玉鹰、雪雁么?” 冷红溪不由心头一震,他点了点头,道:“知道的!” 白老头呵呵一笑道:“那么,你猜猜她们俩又是谁呢?哈哈!你与她们倒真是郎才 女貌呢!” 冷红溪忽然忆起月前为一竿老人赴约之时,所见过的那个“玉鹰”姑娘,果然正是 方才坐在船头的那个姑娘,推想起来,那个后面的姑娘,当必是雪雁无疑了。 当下他哈哈一笑道:“久闻这两个姑娘一向是居住在小寒山庄,怎会来到了浣花溪 上?” 白老头摸了一下下巴道:“那你就错了,这姐妹二人在各省各郡,凡是风景美好的 地方,都有驻脚之处,她们每年都会来此住上一些时候!” 冷红溪冷冷的道:“这倒是冤家路窄了,那位姑娘,不久前与我有过一点过节,想 不到在此竟又碰上了!” 白老头呵呵一笑道:“这只是你的想法,其实我看那位玉鹰对你倒是不恶!小兄弟, 这件事,我愿作个冰人,给你们双方撮合一下。” 冷红溪摇了摇头,笑道:“白老,你不要错会了我的意,我决没有这个意思!” 白老头笑道:“得啦!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冷红溪淡淡一笑道:“这两个姑娘是不怀好心而来的,我避之犹恐不及,哪里还会 找上门去?白老,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白老头那双老于世故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种迷惘的光芒,遂又微微一笑道:“一切 随你就是!” 于是二人话锋一转,又谈了一些别的,直到天色大黑,冷红溪才起身告辞。 白老头一直送他走了很远,才独自返转。 此时繁星点点,银河寂寂。 四下环境是那么的静,只有喳喳的昆虫鸣声和轻微的潺潺流水之声。 冷红溪来到溪边,发现自己来时所乘坐的那一艘小船,已经不在了,倒是在不远的 地方,停着一叶小舟,其上空无一人。 他就走过去,方待腾身而上的当儿,忽然,他觉得颈后一股寒风吹了过来,劲势甚 为尖锐。 他困处涧内九年,早已练成了独特的接发暗器手法,自是不放在心上。 当时身形微微向前一伏一转,顺势右手袖子向后面一拨一拂,“叮”一声,已把袭 来的暗器打落在地。 他低头一看,见是一支颇为细长的针状之物。 这种暗器,倒是他生平仅见的。 当下,正要弯身去抬,就在这时,“哧哧”又是两声尖啸。 这一次却一连飞来了两枚,黑夜里看不清发自何方,只觉银光一现,这两枚钢针, 已飞临到面前! 由来势上看,是直取双目。 冷红溪微微一笑,道:“好手法!” 说着倏分双手,各以二指,向着飞来的两枚钢针之上点去,“叮叮”两声,两针遂 落。 可是就在这两枚针状暗器方自落地的刹那之间,“哧”一声,一枚极小的铁丸,又 飞到了他的眼前,直向他眉心“窄窍”之上打到。 冷红溪不由暗吃了一惊,来人这种手法,显然是十分的高妙了。 以不同的暗器,连环发射,这在暗器手法上来说,有一个名字,叫做“暗扣血花”, 非得高明传授,是不易做到的! 今夜此时,设非他是冷红溪,只怕谁也不易躲开这三针一丸。 就是他,也是丝毫不敢怠慢,肖下膝头向下徽微一点,双掌霍地向前一拍,“啪” 一声,就把这枚红色的小钢丸夹在了掌内。 经此一来,他不由勃然动怒。 他口中低叱了声道:“相好的,暗算伤人,算得了什么英雄!” 他口中说着,双掌同时向着两个不同的地方推了出去,巨大沉实的掌力,使得掌风 过处,枝叶横飞。 同时,霍地拔身而起。 但见就在溪水旁边,一座荒弃的石亭,屹然的静立着。 冷红溪拔起来的身子,有如是凌霄的大雁,双手一合一分,翩然向亭上落去。 蓦地,迎面涌来了一股罡风!一个姑娘的口音道:“去!” 冷红溪就势在空中一翻,避开了掌锋正面,向下坠落。 就在这瞬息之间,他看见一条极快的影子,自石亭之内霍然的拔了起来,有如一鹤 冲天,足足升高有六七丈高下。 这身影,以极为美妙的身法姿势,直向附近的一棵大黄果树上落去! 在川发境内,这种黄果树遍处皆是,树身奇大,枝叶繁茂,一棵树覆盖八九丈方圆 是常见的。 眼前这棵黄果树就差不多这么大,黑压压的,看起来真是吓人! 那条美妙的身影,向树上一落,即隐没不见了。 冷红溪在愤怒头上,如何能甘心受此戏弄就此算了! 当下他冷哼了一声,猛地一个“鹞子翻身”,把身子窜了起来,紧随着向树上落去! 他足尖方自一接触到树枝,目光尚未看清一切,眼前黑影一晃,已有一人猛然欺近 身前。 那是一个一身玄色紧身衣靠的姑娘,身材修长,可人已极,一头秀发结成了个奇怪 的发结。 最奇的是,这姑娘面上罩了一个“心”形的面具,将五官正中遮去了一半,使人难 窥真貌。 这黑衣少女陡然现身,手下可是毫不含糊。 只见她身子向前一欺,右掌已用“梭形掌”向前一推,直取冷红溪肋下穴眼。 冷红溪朗笑了一声,右手倏地向外一翻,用切手向对方手腕之上削去,那黑衣少女 也冷笑了一声。 只见她双足在树枝上用力一点,全身疾窜了起来,向正中浓密的枝叶间隐去。 可是冷红溪岂能任她如此而去? 他狞笑了一声,道:“姑娘,打了人想走可是不行!” 他口中这么说着,双掌一并,蓦地向外一推。 只听得“砰”地一声,整个树身,都为之震动了。 在动荡着的树波里,一声娇叱,拔起了一条倩影,向一边草坪中落去。 冷红溪见她现了身形,不由冷笑道:“姑娘,你还想跑么?” 说着双手在树枝上一按,“嗖”一声,又复腾空而起,可是草地上的那个姑娘,却 似有心在考究他的轻功一般。 冷红溪身子方自一落,她却又蓦地腾了起来。 似如此,三起三落,全是一般无二。 这种情形,看来很是好笑,冷红溪不动,她也不动,冷红溪只要一动,她也跟着起 身。 虽只是起落几个动作,冷红溪却已经看出来,对方这个夜行少女,果真是负有一身 过人的奇技。 可是这种情形毕竟是不能坚持甚久的,冷红溪急怒之下,使出了“潜龙升空”的轻 功绝技,足足地把身子拔起了十丈有余。 他身子平着向外一飘,可就把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夜行少女好似自知跑不脱了,她倏地身子一转,双手互交着,向外一击,整个身子 在草地上一个翻滚,避开了正面,来到了冷红溪的侧面。 紧接着,银牙一咬,身形霍地又向下一塌,右手疾探而出。 她竟用“铁弓手”向冷红溪背上猛打了过来。 这是一式内家的重手法,可是冷红溪却视若无睹,毫不回避。 只听得“叭”一声,少女的一只玉手,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正着,她清叱了声:“躺 下吧!” 同时莲足飞起,在冷红溪胯上一点,飘身退出了两丈以外。 当她回过身子,再瞧冷红溪的时候,却不由吓得呆住了。 敢情对方就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仍然立在原来的地方,由他面上那种微笑的表情看, 分明是没有什么痛苦的样子! 黑衣少女,平素自负极高,因为差不多的人物,在她手下,几乎是没有一个能讨得 好的! 眼前这个红灯盗冷红溪,虽说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可是在她想来,不见得就怎样了 不起。 却没有想到,甫一交手,对方竟是如此一个棘手的人物,最后那种情形,更是大大 地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冷红溪朗笑了一声,道:“姑娘,你这两手三脚猫,还差得远呢!” 说罢身子霍地拔起,向下一落,一式“金豹露掌”直向黑衣少女肩上捺下。 黑衣女见自己重手法,居然没有把对方打倒,心中已经有点慌了! 这时眼见冷红溪扑到,忙把身子向下一缩。 那亭亭玉立的娇躯,竟缩成了一团。 冷红溪双掌捺了一个空,才知道对方竟擅缩骨御肌之术,不由也吃了一惊! 黑衣女发出了一声清叱。 娇躯猛然向后一倒,竟比箭还快的倒窜了出去,可是冷红溪今夜已下定了决心,说 什么也不叫她逃出手去。 他冷笑了一声,施出了浸淫多年的“隔空取物”内家功力。 只听他一声断喝道:“回来!” 右手五指蓦地向外一抓,五指分发出了几缕内家真气,黑衣女身子本已扑出,却为 这无形的内力硬生生地又抓了回来。 她身形一个跄踉,差一点摔倒在地。 冷红溪一声朗笑道:“姑娘,你可认输了?” 说着身子方自向前一飘,忽见对方少女肩头一沉,一声娇叱,一口寒光夺目的宝剑, 已由她手中翻了出来。 冷红溪断断没有料到,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对方竟能掣出了兵刃。 当时为之一怔,慌不迭向后疾退。 剑光一闪,冷红溪长衣下摆,竟被斩下了一块,黑衣少女乘势一翻腕,掌中剑“白 蛇吐信”,照着冷红溪咽喉上就点! 冷红溪因此更被激怒了。 只见他长腕一翻,用中食二指,在剑身上一敲,“当”地一声,黑衣女掌中剑禁不 住向下一沉,连手心都麻了。 她不由大大吃了一惊,剑尖一抖,正要挺起来,却已是来不及了。 冷红溪右手二指,已捏在了她的剑身两边。 他冷冷一笑,道:“放手吧,姑娘!” 二指向上一提,那口剑“嗡”地一声,猛地冲空而起,黑衣少女面色一变,向后退 了一步。 冷红溪哈哈一笑,道:“姑娘你也太不知自量了!” 说着左手向空一抓,已接住了自空中落下来的宝剑,低头细细观赏起来。 黑衣女此刻似乎已呆住了。 当她发现对方手中所持的宝剑,是自己所有时,立时又猛地扑身而上,双手疾探, 向冷红溪握剑手腕抓来。 冷红溪微微一笑,剑尖一挺,正好指向在她的前心,她只要再前进一步准死不能活, 顿时就被镇住了。 冷红溪一笑道:“我与姑娘素昧生平,何故暗中害人?” 少女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个横行不法的强盗,人人得而诛之,对你这种坏 人,还有什么客气的?” 声音之美,直令冷红溪心弦震动。 他闻言之下,狂笑了一声,道:“佩服,佩服,只是姑娘诛人不成反被人诛,这却 是姑娘没料到的吧?” 黑衣女一双澄波的眸子,在黑夜里,似乎格外分明,滴溜溜地在冷红溪身上转着。 她缓缓的说道:“你的功夫虽然高,可是我却也未尽所长,实在说起来,我也不见 得就不是你的对手!” 冷红溪见事到如此,她仍然还不服输,不禁“哧”地笑了一声。 少女似乎很是气愤,咬了一下嘴唇,道:“你打算如何?” 冷红溪朗笑道:“我要把你擒回家去关起来,臊一臊你的脸,然后再看情形处置你!” 黑衣少女忿忿道:“不行……” 冷红溪一笑道:“不行也得行!” 说着一抖剑身道:“走!跟我上船去!” 那姑娘精眸微转,忽然道:“姓冷的,你看看谁在你背后?” 冷红溪忙转头张望,就在这刹那之间,那姑娘身子猛地向前一欺,左手探处,已捺 在了那口剑的剑把之上。 同时之间,右手疾使“玄乌划沙”绝招,向着冷红溪肘腕之间划到! 冷红溪一声狂笑,身子猛地一拧,竟平空倒立了起来。 那姑娘一招失手,连忙双手向外一扬,想用“崩手”,把冷红溪给摔出去。 可是冷红溪的身子,竟像是粘在了她的手上一样,休想甩开分毫,他那偌大的身子, 在倒立起来之后,那少女觉得似乎又仅仅只有四两重。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松开了剑把,纵身后退。 她身子刚刚纵出数丈,冷红溪已如同一片浮云似的又落在了她的身前。 他冷冷一笑道:“姑娘,你逃不了的!” 少女又退后了一步,道:“宝剑我不要了,你让我走吧?” 红溪冷笑道:“你说得好轻松,姑娘,我看你还是知趣一点的好!小船就在溪边, 我们现在上船吧!” 少女低头想了想,冷然道:“好,看你又敢把我如何!”   黄金书屋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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