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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慧剑斩情丝 袁菊辰睡着了,发出了沉重的出息声音。 洁姑娘、彩莲为他关好了门,双双走出来。 一片艳阳穿檐直下,照射着眼前这片小小院落,像是洒了一地金子那般的明亮。 推开了上房房门,潘夫人正眼巴巴地盼着:“嗳!你可回来了!”夫人问:“袁先 生的病怎么样了?” “还发着烧,病得不轻……” 原想把他为毒药暗器所伤的经过说出来,却怕母亲吃惊,随便应付道:“看样子也 许不要紧,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那可怎么办?”潘夫人皱眉头道:“刚才侯亮来说,洪家那边已派车来接,明天 要走了……” “这么快?” “还快?早到早安心吧!” “可袁大哥他还病着……怎么走呢?” 潘夫人想想也是无奈。 “看看吧,说不定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好了,再不,去跟侯亮说说,再晚一天走……” 洁姑娘说:“我这就找他说去。” 侯千户摇着头说:“这就难了……” “为什么?” 一听对方不答应,洁姑娘不由发起愁来。 “一来是大人那边命令昼夜兼程……再方面……”侯亮干笑了一声:“大小姐您还 不清楚吗?这一路上有多不平静?还有那……” 他的声音忽然放小了,身形前倾说:“听说京里又派下了人来……” 这句话,不禁使洁姑娘为之吃了一惊。 “早走的好……早走的好……” 说话的是“双灵驿”的驿丞许太平。 这人伸着细长脖子,一脸紧张模样:“大小姐,夜长梦多呀……万一京里来了人, 我……” 搓着两只手,许驿丞一脸为难地道:“这个责任太重了……我担当不了呀!” 倒也是实话,凭他一个小小驿丞,是个官儿都比他大,若是锦衣卫来此要人,他能 拒绝?一面是直属长官,一面是京里权宦,夹在两难之间,那可真要他的命了。 “可是……”她心里放不下的还是袁菊辰:“袁大哥他还在病里……还在发烧……” 许驿丞一笑说:“这个简单,袁先生可以留下来,放心在这里住着,等病完全好了 再去。” 侯亮说:“就是这话,他病好了,还怕找不到门?这就用不着操心了。” “可是……谁服侍他呢?” “我,我,”许驿丞用手指着自己鼻子:“我本人亲自服侍他总行了吧!” 侯亮哈哈笑说:“你瘦里瓜吉的,没四两肉跟个鸡似的,哪能侍候人?” “我专门派两个年轻的服侍他总行了吧?” 这么一说,连洁姑娘也忍不住笑了。 想想也是,万一京里锦衣卫再派下人来,一家人性命堪优,袁菊辰又在病中,自是 无能抵挡。对方要抓的是潘家人。正主儿既然走了,当然不会留难他一个外人,倒不如 留下他独自在这里好好休养,等伤势好了再去太原相会不迟。 心里虽然这么定了,总是依依难舍。 记得当日动身之先,袁菊辰已经说过,他此行只是护送自己母女,却无意入住洪家, 这也是人之常情。每一想起,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紊乱,那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承他全 力照顾,人家既然豁出了性命,保护自己母女的平安无恙,哪能再对他心存见外? mpanel(1); 微妙的感情,便种因于此…… 短短几日的相处,其间更多凶险,却是无阻于她内心感情的滋长。却是因此而认清 到对方高尚的人格,伟大的同情,两者交汇,从而形成了袁菊辰“侠士”的造型,也赢 得了洁姑娘的芳心暗系…… 她却也知道,这是不智而愚蠢的。 不如运施慧剑,斩断情丝,彼此珍重,就此分手了吧…… 离情 分别的时候,天上下着蒙蒙小雨。 病榻相对,不尽依依别情。 只仿佛他充满感情而祝福的眼睛,直直地向她注视着。接着这双眼睛又转向潘夫人, 流露出的依然是一个“侠士”的伟大同情。 “夫人请多珍重……”他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分手吧!” “孩子,你多保重吧……” 紧紧抓住了他的肩,夫人一时亦为之语塞。 她说:“这一路多亏你了,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想着来太原一趟,我们再见一面…… 知道吧?” 看着她母女,袁菊辰爽朗地笑了。 多日以来,沉重的心理负担,至此才似脱卸。 “大哥……” 才叫了一声,洁姑娘的眼圈儿红了。 “别急着赶路……好好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在太原等着你,一定要来……” “我一定来。”他又爽朗地笑了:“你们放心去吧!” 侯亮由外面进来说:“车套好啦,夫人跟大小姐请上车吧!” 潘夫人应了一声,把一个包有银子的绸子小包,塞在他的枕下:“这个你路上留着 用吧。” “我……我用不着。” 打心里他就不愿意收下,可是她们母女那么诚挚的表情,却使她难以拒绝,也只有 领受了。 接下来彩莲撑起了一把油纸花伞,同着侯亮,侍候着她们母女来到了院子里。 迈出门坎儿的一霎,洁姑娘缓缓回过身来,那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 领受着她临去的多情一瞥,一切都在默默不言之中了…… 扶着床架,用长剑的鞘子,推开了纸窗一扇。斜斜的雨丝,便飘洒进来。 看见了远远停着的那辆油碧马车,黑漆描金的车身,被雨水冲洗得黑光净亮,黄铜 的车灯架罩,明晃晃金子似地闪着黄光。 这么讲究的马车,便是在北京也不多见,不用说洪大人为接迎故人身后,连自己的 座车也打发出来了。 随行兵弁,每人都穿着一袭油绸子雨衣,十几匹骏马,前呼后拥着。 随后,三个女人相继登上了马车。 像是心有所触。 洁姑娘忽然回过身子来。间隔着一天的蒙蒙细雨,一叶芭蕉,一扇窗户……那么多 的障碍,却不曾阻隔着他们的眼睛,出乎意外地,他们彼此都看见了。 一丝笑靥,展现在她略似苍白的脸上,接着车厢门便自关上…… 辘辘车声里,带动着眼前漂亮马车的离开,军士们的前呼后拥,乱蹄践踏里,渐行 渐远,最后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收回了长剑的鞘子。 袁菊辰脸上显示着一丝落寞的苦笑。多少日子以来,他为潘家的事昼思夜想,心里 担忧,如今这一霎,理当是轻松愉快,却又似牵挂着一丝离情别绪,特别是对于洁姑娘, 更似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离情。 他却也知道这种感伤是纯属多余…… 对方即将与洪家公子见面,结为连理,当是顺理成章、最称理想的一对,理当为他 们衷心祝福,祝他们早日成双,两情和谐。 至于自己…… 今后的何所去从,倒是该好好地盘算一下了。 不经意,他的眼睛落在了手中的剑上,忽然心头一动,才自警觉过来。 这口古剑原是潘家的传家之物,只是暂时借来一用,却忘记奉还,如何是好? 转念再想,自己既已答应去太原拜访他们母女,便在那时亲手璧还,应是不迟。 这口长剑,形式古雅,不知铸于何朝,剑柄吞口处凸出一方玉虎,雕刻着“吹雪” 两个古篆,便应是此剑的名号了。由剑身的轻灵,极为锋利几至吹毛断发判断,必出自 古代名匠之手,正是武林中万金难求的神兵利器。 所谓的“宝剑赠予侠士”,不期然它竟落在了自己手里,虽说是暂时借来一用,却 也暗合着一段缘份。打量着手里的剑,未尝没有一份豪情壮思的激动。却是这番豪性再 一次淹没于洁姑娘临去的回眸笑靥里,如是又变作儿女情长了。 好一阵子,他把玩着手里的“吹雪”长剑,百无聊赖,欲振乏力。 头上的热虽已退了,终因毒势犹烈,尤其是一只左脚兀自肿胀,连鞋子也穿不上, 身上遍体酥软,更似连一些力道也提不起来,便自这样,不知不觉,抱着长剑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异音,一团火光,猝然出现眼前。 天已经黑了。 不速之客 正是由于眼前那一团灯光,使得他吃了一惊,随即发觉到敢情天已经黑了。 耳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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