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 16 章 珠具定风力 人无抗暴能
<< 上一章节 下一章节 >>
第十六章 珠具定风力 人无抗暴能 白衣老人虽然是温和的一种表情,却使得名震湘鄂的巨盗岳罡从心底滋生出了寒意。 “老爷子,”他接下去道,“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居然就要摘我的脑袋瓜子,手段 也未免太厉害一点了吧!金砖不厚,玉瓦不薄,你总得说出个名堂,叫我岳罡心里明白, 就是摘了我的脑袋瓢子,心里也得有个数儿,是不是?” “嘻嘻!”白衣老人仍然带着那种笑,“你还是糊涂一点的好!” 但见他一双袖子霍地向后挥了一下,直立的身子陡然间向前窜进了丈许。 休要小看了这一式不显眼的动作,如果你心思够细,即能看出这个动作截然不同一 般。 原来,他前进之势,完全是借助那双袖子。直立的一双膝盖连弯也不弯一下。在内 功中,这种前进之力,诚所谓传闻中的“气行”之术,武林中真还不曾多见呢。 云里翻岳罡,不愧是老江湖了。一刹间,他那双三角眼睁得极大极大的。 其实,他早已蓄势以待。对方老人既已摆明了态度,眼前似乎只有决战了。 难得对方恰在这当口欺身而进,岳罡不得不下手给他一个厉害。 起先,在二人见面之初,岳罡早就将一双铁笔里贯足了内力。这时迎着白衣老人前 进的身子,他陡然间双腕翻处,一双铁笔夹着两股尖锐风声,疾若电闪星驰般,直向着 白衣老人前胸两肋处飞到。 岳罡这番出手,当得上早有存心,大有奋椎一击之势。慢说敌人是血肉之躯,就算 是一堵石墙,也能为之洞穿。 可是这个白衣老人显然不简单,迎合着电闪飞来的两道乌光,就见他双袖乍分,长 袖卷处,闻得叮当两声脆响,铁笔为之卷出十数丈外。 岳罡不禁大吃一惊:眼前白影一闪,白衣老人猝然欺身而近,岳罡只觉得身上一紧, 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道直叩前心,将身子镇住。 岳罡一惊之下,怒叱一声:“闪开!” 他双掌一合,猝然以双撞掌式猛力向外推出,借势身子一个飞转,飘出丈许以外。 只是随着白衣老人的身势转处,岳罡立刻又为对方强大的内功潜力镇住。 眼看着白衣老人长襟飘飘地继续向前踏进。 每踏一步,那种无形的强大压力也随即增加了一些,岳罡心头一寒,不得不打起精 神来与对方抗衡。 两股内力交集之下,岳罡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怒哼,一时脸色涨成了通红。 白衣老人不当回事似地微笑着,继续向前踏进。他每踏一步,岳罡即感觉到强力相 逼的痛苦。如此三五步后,岳罡已由不住喘出声,脸上微微现出了汗珠…… “且慢!”岳罡喘着气说,“老爷子你请报个万儿吧,也好叫我岳罡临死之前落个 明白。” 白衣老人听了,倒是停住了脚步。 “好吧,”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岳罡,“你听着,我老头子已经 很多年不问世事了,你一定要问我的名字,我还真有点难以出口。” 岳罡眼睛里充满了惊吓:“大丈夫还怕报个名号?岳某洗耳恭听。” 白衣老人讷讷地道:“好吧――”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满月,颇有感触地笑道:“今夜是满月之夜,三十年前,也 是一个满月之夜,我曾在汉阳府干了一件体面的事!那一夜,我曾经在那里杀了几个 人!” 岳罡冷森森地问道:“杀了些什么人?” 白衣老人喃喃道:“十二银龙!” 这十二银龙四个字一入岳罡耳中,顿时大吃一惊,由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哦,”岳罡惊异地看着他,“杀害了十二银龙的竟是你……” “不错,是我。” “那么,你就是那个人称‘鬼太岁’的神秘人物了?” 这时,岳罡只觉得头皮一阵子发炸,全身战惊不已。 原来,这地方对于老人的传说早已不胫而走,简直把他形容为鬼魅一样可怕的人物。 传说之一――这个人曾经在一夜之间,将称雄川鄂三十年之久的黑道魁首人物十二 银龙杀了个精光。 mpanel(1); 之二――横行湘江的“排教”,曾拥有数千门下,势力之庞大,尽人皆知,然而他 们的首领八太公以及七堂长老,却因为开罪了这个鬼太岁,亦都相继身遭横死。这件事, 较前一件事更加震惊武林。为此鬼太岁的大名,便传散开来。 之三――鬼太岁也曾与正派人物作对,在三年之内,曾经不动声息地将湘鄂境内大 大小小六个正道门派铲除干净。妙在这些正派人物,虽遭闭门之羞,却无一人胆敢对此 事稍作评论;其中之一,无意中道及鬼太岁其名,第二日竟然无疾而终。 有了以上三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鬼太岁其名如同鬼一样,深深震撼着这里黑白两道 每个人的心。 是以,有人把鬼太岁其名,比作十殿阎罗,因为只要他让你死,简直无异于阎罗王 下的旨意,诚所谓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命到五鼓? 有人把瘟疫与鬼太岁联在了一块儿,因为凡是有鬼太岁名字出现的地方,这地方必 将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死亡。 二十年来,鬼太岁正如同十殿阎罗或是瘟疫一样地在执行他的死亡任务。然而,却 不曾有一个活着的人,能够道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以及他的行踪。 鬼太岁诚如一阵鬼风,阴森森地吹进每一个人的内心,又像一块寒冰那样奇寒砭骨, 以至于紧紧地冻结了人们的嘴! 岳罡岂能未有所闻?又岂能不为所惧? 现在,这个神话般的人物,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予岳罡的感触岂止是惊异而已? 一刹间,他面色惨变。 “哦,不,这是不可能的事……”岳罡足下踉跄着,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叫道, “绝不是真的!” “你为何当成是假的?” 被称为鬼太岁的白衣老人忽然张开了嘴,一股阴风冷飕飕地直向着岳罡脸上吹来, 后者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这股阴风似使岳罡不再怀疑,加深了鬼太岁就是白衣老人的可信性。 登时,岳罡就像一块石头那般地怔在了当场,一动不动。 白衣老人一直显现在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变成了一片阴森与冷漠。 “其实你所知道鬼太岁这个名字是假的!”白衣老人冷冷地道,“我真正的名字, 好像早已为武林中所淡忘,不过,对于这个新外号,我并不讨厌。人家既然这么称呼, 接受了又何妨?” 岳罡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在一番阴晴不定之后,缓缓点了一下头:“由尊 驾所显示的武功看来,你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鬼……鬼太岁!” “你到底是相信了。” 岳罡道:“只是我与你并无仇恨,你怎能对我下此毒手?” 鬼太岁冷笑道:“你我虽然无冤仇,只是我欲除你之心,却是早已有之,你可知道 为什么?” 岳罡摇摇头:“这个正是岳某想不通的,岳某愿闻其详。” 鬼太岁哂道:“很简单,这个地面既有我在,就绝不容你猖狂!诚所谓卧榻之旁, 岂能容人酣睡?废话少说,岳当家的,你就快出手吧,我这里接着你的就是……” 岳罡身子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得饶人处且饶人,老人家你要 三思!” 鬼大岁不悦地道:“废话少说,相好的,你亮招吧!” 岳罡被逼得无路可走,简直无可奈何,他紧紧地咬着牙齿,一双凌光四射的眸子, 频频在对方身上转着。 蓦地,他身子向后一个倒转,施展出一式金鲤倒穿波的轻功绝技,“嗖”一声纵了 出去。 虽然身法至为轻快,却依然躲不过鬼太岁的凌厉杀手。就在他身子刚自纵出的一刹 间,鬼太岁已电闪星驰般地跟了上去。起身,落下,看来简直形同一式,速度之快,令 人不及交睫。 岳罡身子方自站起,鬼太岁已鬼影子般地来到了近前。 他猝然递出了一双手掌,其势极快,却似松不带劲,只一下,正好击在岳罡两肋之 上,后者身子就飞鸟般地腾了起来。 旁观的郭彤目睹及此,禁不住大吃一惊,眼看着岳罡的身子高抛当空,就像是一枚 大球,在空中一连打了几个转儿,斜着身子直落下来。虽然仍能勉强站立不倒,却由不 住一连打了几个踉跄“噗通”栽倒,呼地喷出了―口鲜血。 鬼太岁发出了一声怪笑:“老小子,别逞能了,回家准备后事去吧,再拖延可就来 不及了。” 岳罡脸色狰狞,虽然是在夜色之中,一旁的郭彤亦能看出他凌光四射的那双瞳子。 他显然知道伤势极重,哪里还敢逞能斗狠? “好……你竟敢向我下毒手……”岳罡一连咳嗽了几声,大声地喘息着,“姓岳的 只要入地,天涯海角都要找着你,我们是死约会,不死不散!” “太晚了!”鬼太岁笑道,“也许你还不清楚,我就对你实说吧,你已中了老夫的 红绵掌力了;就算你功力再高,至多也挨不过三个时辰,回家料理后事吧!” 岳罡一时脸色大变,双膝一软,“噗通”坐倒在地。 鬼太岁仰起头嘻嘻一笑,侧过头来,向着旁边旁观的郭彤递手相招道:“来来,小 伙子,咱们走吧!” 话方住口,即听得岳罡一声大叫,陡然间双手齐出,由其掌心里同时飞出两口飞刀, “哧哧”两道白光,一经出手,作弧状直向着鬼太岁两处太阳穴飞来。 这种打法称得上既快又准,却又手法特别,确实大异一般,无奈这个叫鬼太岁的怪 老头子,确实是过于厉害些;就见他两手倏地一分,分别把直飞两处太阳穴的一对飞刀 捏在手上,随即手指用力,叮当两声,双双折断落地。 “回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个老头子说了这一句,缓缓转身而去。 踏过这片菜田,眼前是一片茶园。那些看来高矮如一的茶树,是种在或高或低的层 层土丘上。看过去密密麻麻,不知展延多广。 被称为鬼太岁的那个长发老人,甩着一双肥大的袖子直在前面走,郭彤上气不接下 气地在后面跟着。 眼前,来到了一处高起的山丘地方。 鬼太岁站定身子,郭彤忙跟上来,累得气喘如牛,大声地喘息不已。 “你慢走一步,”郭彤微微定了一会儿才道,“你救了我的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 字呢。” 老人一哂道:“你被我救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有什么稀奇?” 郭彤抱拳道:“小可姓郭名彤,萍水相逢,多谢搭救,请受我一拜。” 说罢一揖到地。 长须老人哈哈笑道:“你这一拜算是什么玩艺儿?是拜师之礼?那倒巧,我老头子 倒还没有弟子。不过,要想拜我为师,也没有那么容易,我还要好好观察你几天再说。” 郭彤笑道:“你老误会了,小可还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胡说!”老人瞪着眼睛道:“救命之恩,岂是能谢得了的?嘿嘿!你以为拜上这 么一拜,就能了事?荒唐……真荒唐!” 郭彤怔了一下,苦笑道:“那么尊驾的意思……” “哈!问得妙!”老头子吹了一下胡子,“这件事你也不用忙,先回客栈去,也许 我还有事得找你。” 郭彤心里不禁一愕,一时摸不透他是什么路数;不过自己受他救命大恩,却是事实, 对方既然开口有事要自己帮忙,是不好推辞的。 他略一盘算,遂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小可这就回去了,老前辈你若有什么 差遣随时知会一声就是。” 长须老人点了点头道:“好吧!只是我要告诉你――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 上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郭彤道:“小可明白,这件事既然有你老人家插手,足可使一干宵小却步,西门老 爷定将感激不尽。” 长须老人听后,冷笑了一声,说道:“西门举与你是什么关系?你这般向着他?” 郭彤摇摇头:“你老人家误会了,小可与西门一家非亲非故,并不认识。” “哼!那样就好!”长须老人冷冷地道,“既然这样,我劝你还是少管他的闲事。” 郭彤欠身道:“小可武功不济,这件事势难插手,原本就无能为力。” 长须老人“嘿嘿”一笑,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吧,一两天内我自然会去 找你。” 郭彤这时近看对方,只觉得他一双瞳子光华内蕴,每一转动精气四溢,分明内功已 臻极境――方才也曾目睹,的确高不可测。那云里翻岳罡,该是何等厉害角色,想不到 在此老手上根本施展不开。以此判来,这老头儿功力简直骇人。 他不禁心里一动,暗中把对方老人拿来与那个杀人魔王向阳君金贞观作一比较,却 也不知道他们双方那一个更为高超。 长须老人一笑道:“你怎么不走?” 郭彤恍然道:“小可就要走。” 老人道:“且慢。” 郭彤道:“老前辈有什么交待?” 老人眨了一下眼睛,道:“你今年多大了?” 郭彤迟豫了一下,道:“小可二十一岁了。” 老人道:“你练功不精,但出手却有大家之风,可曾拜师习艺?” 郭彤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 老人冷笑道:“为什么闪烁其词?” 郭彤轻叹一声:“那是因为小可曾有拜师之机遇,却未能成为其实。事过境迁,如 今回想起来深深感到遗憾不已……” 老人那双深湛的眼睛紧紧地逼视着他,问道:“你的话倒也实在,须知武学一途, 较之文学更需明师指点,一着之差,势将贻误终身,是以求师不可不慎,你不必为既往 后悔。说不定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倒是很喜欢你的一身纯朴,看来倒像是一 块练武的材料。果真你我有一番遇会,倒也是天作之缘,你的福份可就大了。” 郭彤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未尝不为之忐忑不定,只是一想到“静虚”老方丈死前的 一番叮嘱,自己势将寻到那个隐居当世的前辈奇人野鹤崔奇,将老方丈的情形作一番交 待,未来怎样,且要看他如何安排了…… 这么一想,不禁使他顿时触及达云寺的血海深仇,内心情不自禁地浮起一番伤感。 只是这番仇恨,他却不愿意对任何人提及。于是轻叹一声,转身而去。 客房里亮着一盏灯,荧荧灯光映着在座的父、子、媳三张脸。 单手托塔西门举紧皱着一双浓眉,冷哼了一声,道:“想不到我们这一趟江湖行走, 虽然行踪隐秘,仍然惊动了这么多人,看来往后的日子更是不妙。” 西门云飞道:“爹爹不必担心,我想一俟四明山一阳神君所派使者到来,这件事也 就有了依靠。凭着一阳神君的大名,哪一个不要命的胆敢轻犯其锋?” 西门举冷冷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此番前来的人,到底不是神君本人,不过是 他派来的一个使者而已。我是担心,这个使者是不是有足够的武功能够担当重任……为 父手上的货,如果就此交给他,实在有点放心不下,这件事着实有些头痛。” 他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媳妇听到这里,挑了一下蛾眉道:“这位使者的架子,也未 免太大了一点,凭爹爹您老人家亲自出面和他接头,他该早早出来才对,这么藏头缩尾, 实在有些失体。一阳神君的威名,都让他丢完了!” 西门云飞不高兴地道:“你不要胡说,一阳老前辈既然派人前来接物,这件东西又 这么重要,这个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他迟迟不出也许是有什么原因……” “云飞所见甚是!”西门举微微点了一下头,“我也是这么认为。” 西门云飞皱了一下眉:“莫非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他?” “很可能!”西门举接道,“你们莫非忘了小饭店的那个驼子?” 红尾蜂沈云英岔口道:“什……么?卖饼的那个驼子,莫非他真是你老人家所说的 那个……” “错不了,爹的眼睛还能看错了人?”西门云飞冷笑一声,“我看着他也有些 像……” 沈云英接着道:“啊,这么说那个老婆婆,就是惯施两个飞棒槌的雷姑婆,那个姑 娘是――” “玉罗刹――岳飞花!你别看她装模作样的那种神儿,其实那个丫头一肚子鬼主 意!” 沈云英道:“我听说过,她擅施袖里飞针,专伤人一双眸子,百发百中万无一失, 哼,不过,这一次他们要是胆敢向我们出手,看我不给她一个厉害才怪呢!” 西门云飞发觉到爹爹脸色不妙,忙以目光向妻子示意,沈云英遂闭口不再多说。 西门举哼了一声,讷讷地道:“俗谓:‘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这句话果真 不假!想不到我很久不出来,第一次出来就有这么多麻烦……唉,早知道……” “早知道”怎么样,他没有说下去……不过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似乎颇有悔恨出来 这一趟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又激起了无比豪气。 “我就不信,哼哼!”西门举一只手捋着长髯,道,“什么人有这个胆子,敢跟我 西门举过不去?再说他们要是探听知道了这票子货与一阳神君有关,就算向老天爷借上 一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 西门云飞点头道:“爹爹说得是,那我们何不把招牌挑明了,让他们这帮子家伙止 步?” 西门举摇摇头道:“不行,这么做,一来一阳神君可能不悦,再者也有损为父的盛 名。无论如何,这件东西,我要亲手交给一阳神君本人。” 西门云飞道:“爹说得对,只是神君派来的人怎么还不来呢!事情会不会出了什么 变化?” 单手托塔西门举摇摇头道:“神君何等身份?言出必践,再说他派来的人既然已经 照了脸,就一定会来。” 话方出口,只听得窗外一人朗声笑道:“老爷子称得上料事如神,请恕在下迟来之 罪。” 语音方落,即听得“哗啦”一声震响,虚掩着的两扇窗屏,蓦地敞了开来。 就在窗开的一刹间,一条人影怪鸟般地闪了进来。房内老少三人都站了起来,却见 来人身高六尺开外,浓眉大眼,生就的一张“国”字脸、狮子鼻、大嘴巴,两腮上各自 炸生出一绺子短髯,一根根挺刺着。 再看这人身上那件皂色长衫,高高拉起,扎在腰上,露出了内着黄茧绸的一双裤管, 足下是一双护着双踝的多耳麻鞋,头戴一顶大草帽,背上斜插着一双长柄短剑――好怪 的一身装扮。 这人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显示出刚毅气息。 双方一见面,西门举老少三人,立刻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日间在食亭用餐时,所遇见 的那个骑马汉子。 这汉子上前一步,向着西门举抱拳微揖道:“这一位想必就是名震三楚,被称为不 倒镖王的单手托塔西门老爷子了?失礼,失敬!” 西门举抱拳道:“不敢,尊驾太抬高老夫了!还没有请教这位壮士贵姓,上下怎么 称呼?” 那汉子哈哈笑道:“不敢!不敢!”一口关西音调,“在下谷天雨,来迟一步,令 老人家久候,罪过之至!” 单手托塔西门举嘿嘿笑道:“壮士说哪里话,请坐下说话!” 谷天雨向着西门云飞夫妇抱了一下拳,就正中一个座位上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西门云飞站起来,正要过去把敞开的窗子掩上,关西大汉谷天雨却笑道:“少君还 是任它敞开着的好,以防隔窗有耳!” 西门云飞愕了一下,站在窗前。 谷天雨笑道:“少君莫非不懂?窗扇敞开着,便于‘一目了然’,可以使宵小遁 形!” 西门举一笑:“好一个使宵小遁形,云儿,回来坐好!” 西门云飞答应一声,返身坐下,不免向这个关西大汉多看了几眼。谷天雨那副尊容, 看起来呆头呆脑,事实上并不呆板,足证“人不可貌相”! 谷天雨朗笑了一声,道:“西门老爷可知道,如今这处快活斋,已是八方风雨荟萃 之所,有不少眼睛注意着你我,不可不慎!” 西门举怔了一下,手捋银髯道:“怎么,谷壮士发现了什么?” 谷天雨“嘿嘿”笑道:“西门老爷是明眼人,在下这双招子可也不空,什么事又能 瞒得过你我?” 西门举听了,呵呵笑道:“谷壮士可真当得上神目如电,无所不知了。不错,适才 不久老夫这间房里,确实摸进来了一个点子,只是他没有占着丝毫便宜,谷壮士大可放 心!” 谷天雨嘿嘿笑道:“西门老爷可曾把这个人摸清楚了?”西门举摇摇头道:“当时 天太黑,那厮被老夫追踪至旷野荒郊,被迫与老夫过了几招,不是老夫对手,遁林而 去!” 谷天雨道:“西门老爷居心太仁厚了,这类狼子居心叵测,这一次放了他,保不住 下一回不生事。为今之计,下手予以歼灭为好!” 西门举听罢这几句话,颇不是滋味儿。 因为论辈份说,西门举是长辈,论年岁更不知要大过多少,可对方这几句话显然有 谴责之意。 西门举一向目无余子,若非对方身份特殊,只凭这几句说词就能立刻翻脸。 他却吞下了这口气,“嘿嘿”笑了几声:“谷壮士有所不知,那厮武功亦非泛泛之 辈,再者老夫还没摸清楚他的路数……” “哈哈!”谷天雨大笑道,“西门老爷不必为这件事烦心,一切都由在下处理妥当 了!” 西门举怔道:“谷壮士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天雨粗哼了一声:“西门老爷有所不知,尊驾与那厮在荒野对搏之时,在下适巧 在侧,故而旁观了一些时候……” “噢?”西门举十分惊讶地道,“这么说……” 谷天雨冷冷道:“是以,那厮虽然侥幸自尊驾手中逃得了命,却不会由在下手上逃 开!” “啊!”西门举闻言,钦佩道,“高明之至,谷壮士是如何将他发落的?” 谷天雨笑道:“在下甫离四明山,入江湖不久,对江湖人事一知半解,不敢率尔下 手,将那厮置以致命,特别以我四明山铁指定禅神功,将那厮定在当处,听候西门老爷 发落!” 西门举抱拳道:“佩服!佩服!” “啊!”一旁的西门云飞睁大眼睛道,“铁指定……禅?这门功力,我听人说过, 据说一经点中,三个时辰之内不经救治解开,即有丧命之危,不知是也不是?” “少君所说甚是,但是却也有不尽之处!” “是么?” “少君所说的三个时辰,倒也不假。”谷天雨道,“那是因为这种功夫一经点中人 身,任何人也无法解救!” 西门云飞一惊:“莫非连谷兄自己也解不开么?” 谷天雨点点头:“正是如此!” “啊!”西门举顿时由位子上站起来:“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他吧!” 谷天雨道:“老爷子不必急在一时,时间还多的是。现在离天明不及一个时辰,等 天亮以后,我们再去看他也不迟!” 西门举点点头,就原位坐了下来。 一旁的西门云飞忍不住道:“谷兄可知那厮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路?” 谷天雨嘿嘿笑道:“少君问的甚是,这人的底细我早已摸清楚了,这人倒也小有来 头。” 说到这里,他向西门举瞟了一眼:“老爷子,你可曾听过一个叫老无常谢天九的人 么?” 西门举“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他!想不到他居然也得到了消息。哼,真是鬼 迷了心窍!” 谷天雨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据在下所知,知道的人还不在少数,老爷子该特别 小心才是!” 西门云飞惊道:“怎么,莫非谷壮士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谷天雨点点头道:“在下不曾听见什么风声,只是在暗中发觉到一两个可疑的角色, 现在还言之过早,且留待往后观察吧!” 西门举冷冷笑道:“这样也好,老夫就在这里等着他,看看什么人胆敢动老夫!” 谷天雨道:“家师因感这件东西关系到我师门兴衰,并恐老爷子身边人手不足,是 以责成在下负责接引,不知这件东西可在老爷子手上?” “哈哈!”西门举大笑了两声,道:“当然在我手头上,谷少侠莫非还有置疑不 成?” 谷天雨摇摇头:“老爷子你误会了,只是这件东西对我师门关系太大;家师既经交 待,在下便不敢不特别小心。老爷子,你可否赐在下一阅?” 西门举微微盘算了一下,笑道:“有何不可?” 他随即招呼儿子道:“云飞,把窗户关上!” 西门云飞立刻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把窗户关上。 谷天雨接道:“老爷子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有在下与老爷子在此,料想还不至于发 生什么意外!” 西门举点点头:“说的是!” 说话间,即见他双手解开了系在前胸的麻花扣结,将背在背后的一个黑漆小箱子解 了下来。 西门云飞与他妻子沈云英立刻偎近过来,一副生恐蓦生意外的样子! 西门举叹息道:“此宝传颂武林多年,老夫久已闻名,想不到竟是神君师门故物。 这一次能由老夫亲自负责押送,真是荣幸之至。那位老前辈既肯将贵门宠物发还,足见 与令师已化却前嫌,实在可喜可贺!” 谷天雨嘿嘿一笑,道:“这件事其中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老爷子尚不能尽 知……” 他边说边伸手接拿那具木匣。 不意,西门举后退一步,嘻嘻笑道:“此宝不便假手于人,老夫承托于那位前辈时, 对方曾经关照,必须面交于令师,尚请少侠勿怪!” 谷天雨愕了一愕,嘿嘿笑道:“老爷子莫非连在下也信不过?” 西门举笑道:“谷少侠请勿误会,老夫只不过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谷天雨扬动了一下浓眉,道:“这么说……老爷子对在下身份还有所怀疑!” 他冷笑一声,伸出左手,现出了无名指上戴的蓝色宝石戒指。 “西门老爷当能认得,这是家师饮誉江湖的一件信物吧?” “这个……” 西门举一面吟哦着,两只眼睛注视着对方手上戴的戒指。 “哦,”他讷讷道,“老夫记得令师当年行走江湖时的信物,乃是一只三色魔环, 莫非就是这指环不成?” “岂容老爷子为此见疑?” 说话时,只见他另一只手指,轻轻地摸了下那只戒指。登时,那只闪烁着蓝色光华 的宝石戒指,变成了红色,光彩夺目! 谷天雨手指再摸,却又闪现出一片黄光,真像变戏法儿,把一旁的老少三人看直了 眼。 西门举哈哈大笑了几声,朗声道:“妙极了,妙极了!不错,这正是一阳神君成名 江湖的三色魔环,足证少侠身份无误!” 谷天雨“嘿嘿”一笑:“既然这样,老爷子当肯将敝门之物,发交在下一观了?” “这个……”西门举目光一转,点头道,“少侠要求并不为过,只请少侠观鉴之后, 仍交老夫,一待抵达四明山,面交令师之后,也就没有老夫的责任了!” 谷天雨沉声道:“这个自然。” 西门举自恃武功,又以儿子、媳妇俱在近侧,料必这个谷天雨不会有什么花样,再 者对方既然出示了师门三色魔环,已足可证明他身份无误。 有见于此,他随即不再多疑,当下把手上那个木匣子递了过去。 谷天雨接在手里先掂了掂,右手轻启,遂把那个镂有空花,内置厚垫的匣盖揭了开 来。 一蓬宝光,由匣内射出,映得人的眉发皆银! 好大的一颗明珠,足足有一只茶杯那般大小,霞光四射,耀目难开。随着匣盖的揭 开,一股奇冷气息由珠身四溢开来。在场老少,都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谷天雨看在眼中,随后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在下师门九代相传的镇山之宝――定 风天珠。” 说罢,遂将盖子盖好。 盖子一经盖定,那冷森森的逼人寒气,顿时消逝。 西门举微微一笑,道:“少侠可曾验定了?” 谷天雨点点头:“验过了,一点都不错,正是我四明山九代相传的定风天珠。” 他轻叹了一声,又道:“老爷子有所不知,四明山巅敝观里少了这颗宝珠之后,多 年来常闹风患,时有灾难,落石伤人无数,家师亦不能照常静坐,损失功业至大……此 珠归还之后,这一切现象料不会再发生了!” 西门举见对方陡然间面罩秋霜,微微一愕。 只见谷天雨浓眉乍挑,厉叱一声道:“闪开!” 话出掌出,随着他一声断喝,右手五指倏地齐张而开,直向着西门举力击过来! 谷天雨功力深湛,这一掌必然经过一番内力贯注。是以,一掌击出,真有拔树开山 之威! 斗室之间,哪里容得这等巨大力道?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震得耳鼓发麻。 在他这股巨大掌力攻击之下,休说是正面的西门举吃受不住,就连站立一旁的西门 云飞与沈云英也被谷天雨所发掌力逼得双双退后! 由于这股掌力太猛烈,三人退势也就无法收住,接连撞在了墙上,整个客房就像是 遭到了地震那般,大大地摇动了一下! 谷天雨显然早经盘算在胸,是以就在他掌力递出的当儿,身子霍地腾空而起,右掌 倏劈,发出了一股凌人的巨大力道。 巨响声中,整扇窗户顿时被震得粉碎! 就在窗扇破碎时,谷天雨已挟抱着那颗明珠闪身如电地向窗外纵身遁出。 西门举似乎陡然由梦中惊醒一般,怒叱一声,双手同时递出,用排山运掌的功力直 循着谷天雨背后追了出去! 紧接其后,西门云飞、沈云英双双跟踪纵出。 西门举身法尤其快,身子一经扑出,正当谷天雨背后。他脚下施运出全身之力,双 脚力点之下,一双手掌用连环掌式,直向谷天雨背后击了过去! 这一手功夫,西门举施展得果然极为厉害。 前行的谷天雨既敢以一犯三,当然绝非弱者。这时见他身子霍地向后一个倒翻,右 掌平出,直向着西门举手掌迎去。 两股巨大的力道,猝然间迎合到了一块! 西门举,既然博得了“单手托塔”的外号,足见他手掌上的功夫,该是如何惊人。 果然,两只手掌猝然交接之下,谷天雨立刻现出了不敌之势。他惊呼一声,整个身 躯有如惊起的巨鹰,霍地腾空而起,足足翻出数丈以外。 西门举脚下一垫步,第二次运掌待向对方身上击去,谷天雨却先发制人,侧身现掌, “哧”地发出了一口柳叶飞刀。 这口飞刀一经出手,倏地划出了一道白光,直向单手托塔西门举脸上飞过来。 这么一来,西门举不得不把递出的手掌临时抽了回来,坐身、反掌,用删掌之力, 只一下就把飞来的那口刀夹于指缝之间。 这一刹那,西门云飞夫妇已双双扑到了近前。 西门云飞怒叱一声:“大胆狂徒,看打!” 说时迟,那时快,手掌力推之下,发出了一掌暗器五雷珠――一种类如枣核镖大小 的暗器。一经出手,“嗡”然声中分散了开来,直朝着谷天雨的全身上下袭来。 谷天雨鼻子里“哼”了一声。身子一下后仰,倏地施出了一招蜉蝣戏水,“哧”一 声,身子飞出丈许以外。 耳听一阵“叮当”声响,一掌五雷珠全数散落在地,都打了个空。 是时,沈云英却由一侧面出。随着她落下的身躯,一口银光刺目的长剑,陡然间脱 鞘而出,直向着谷天雨身上招呼了过去。 这个谷天雨果然非寻常之辈,眼看着沈云英手上这口长剑,夹着一股剑风,向着他 当头直劈下来。他却不慌不忙地向外一个侧滚,就势反身现手,中食二指曲弹之下, “当”的一声,把对方那口长剑弹向一边。 “小娘儿们!你也来凑热闹?去吧!” 谷天雨右脚翻处,一脚直向沈云英身上踢过来。 “噗”一下,踢了个正着。以谷天雨脚上功力,这一脚踹了个不轻,沈云英被踹得 一个筋斗直翻了出去。 眼前形势是谷天雨以一敌三,就人数上来说,他显然处于极端不利的情况,只是他 技高胆大,看来余勇可贾。 “老匹夫,用不着不服气,你跟我来!” 他嘴里叫着,足下力顿,施展出轻功绝技。只见他身子倏起倏落,一路纵跃如飞, 向客栈之外遁出。 西门一家自是紧追不舍,一遁一追,刹息间已追出客栈之外。前行的谷天雨固然身 法极快,可紧蹑其后的西门举,更是绝不含糊。 原来,西门举因被骗失宝,感到羞愤难当,决计要将宝物由对方手里夺回来。 双方追遁之间,西门举已把自己轻易不用的兵刃离魂子母双圈撒到了手上。 这个老头儿轻功身手,显然较诸谷天雨略胜一筹。这时,愤恨头上,脚下不禁施出 了全力,追了个首尾相衔。 “小辈!你竟敢戏弄老夫!” 嘴里叫着,他身子猛扑面上,双手抖处,哗啦啦铜环响动,一双离魂子母圈已兜头 盖顶地直循着谷天雨头上招呼下来。 谷天雨在遁走途中,把一口奇形兵刃断肠刀取到手上。 断肠刀,乃是一把略呈弯度的尺半腰刀,形若残月,施展时贴腕而出,上锁咽喉、 中破肚腹、下勾脐胯,称得上狠厉兼俱! 仰身,托刀――好漂亮的一手刀法。 “呛啷”一声脆响,断肠刀迎着了离魂圈,双方兵刃一触之下,谷天雨旋身如飞, 飘出八尺开外。 西门举焉能放得过他?第二次厉吼一声,双圈高举,用连环双打之势,紧追谷天雨 身后,直向他顶门抡了下来。 谷天雨这口尺半短刀,浸淫极为杰出的厉害招法。刀光如虹,刀势迤逦,叮当声中 把西门举的双环左右拨开。 一刹间,他那张“国”字脸上,显现出极为凌厉的杀机,足下一个抢步,硬硬地把 身子切了进去。 这一手刀法,看来较诸前一手更见狠厉。 眼看着他那口紧贴手腕的尺半腰刀,蓦地向上飞起,刀尖朝上,有如一把凌厉的钢 钩,直勾西门老爷子的肚腹。 “哧”一声,刀光眩目难躲。 西门举嘴里“啊”地惊呼一声,想是双方欺身过近,一时架避不及,眼看着那一弯 状若残月的刀光跳动之处,西门举壮健的长躯猝然打了个颤抖,在他前胸开了一条尺许 长的口子。 西门举总算识得厉害,急忙凹腹吸胸,硬生生地将胸腹部位向后吸进了数寸。即便 这样,对方那口锋锐的腰刀,仍然沾着了一些。 西门举一惊之下,沁出了一身冷汗,脚下一溜子踉跄,斜出了七八步,脸吓得雪也 似的。 这时,谷天雨一声狂笑,道:“老儿,你可知道我的厉害了?” 话声一落,蓦地足下踏进一步,把一口断肠刀陡地由下而上翻起,直向西门举当胸 挑了过去。 此时此刻,西门举由于双方距离过近,又当新创之际,再想闪躲,哪里还来得及? 站在一旁的西门云飞与沈云英,目睹此番情景,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只是以他二 人所站立的位置,要想上前抢救,哪里还来得及? 就在此一刹间,当空一声冷笑道:“小子,欺人太甚!” 话到人到,恰如神兵天降,一团黑影连带着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陡然间自天上落下 一人。 随着他下落的身势,一只甩起的大袖,夹带起一股凌人的巨大风力,直向着谷天雨 脸上卷了过去。 这股风力必然是极其强劲,使谷天雨大大地吃受不起。当即,随着风力,一截衣袖 有如金刀,直劈向谷天雨的脸面! 谷天雨足下一个踉跄,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同时让开了对方劈面而至的袖角。 值此同时,对方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断肠刀锋利的刀锋。 谷天雨一惊之下,本能地大力夺刀。一夺之下,只觉得手腕子上一阵酸痛,那口状 如残月的断肠刀已到了对方手上。 西门举死中幸逃,西门云飞夫妇正好同时扑上,会同西门举呈三角之势,把来人钳 制在中。 但见来人一身雪白、白眉、白须,外加一件月白的长衣。 只从白衣人外表上看来,这个人显然很有一把子年岁了,光秃秃的头顶,闪闪生光。 来人身材高大,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脸上神情似笑不笑,凝视着谷天雨。 谷天雨怒啸一声道:“老匹夫!” “哧!”一股巨大的掌力,直向着白衣老人击出。 谷天雨出身四明山一代武尊一阳神君门下,功力自是可观。这一掌击出,真有雷霆 万钧之力。 他没有想到,这个白衣老人竟能直挺挺地经受住这一掌。 掌风过后,谷天雨本身,反倒摇晃了一下。他脚下用错综步法,向左面错开了一步, 回身掉势,第二次劈出一掌。 这一掌显然较前一掌大有不同:前一掌之力纯厚,有如钢杵撞身,而这一掌却是由 侧面击出,薄如刀刃,改击而劈,有如锋利的钢刀。 白衣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大袖倏地扬起一股风力。这股风力和谷天雨劈出的掌力 甫一交接,顿时化为子虚,归于无形。 谷天雨的惊异,可想而知! 只是不待他再有所异动,西门举已由侧面猛扑了上来。他双掌齐出,排山运掌,霍 地向谷天雨背后猛击过来。 谷天雨已是惊弓之鸟,强敌临面,自然无暇顾及背后。西门举的进身,真当得上 “趁虚而入”。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巨风忽然由侧边袭出,不偏不倚,正好与西门举所发出的掌力 迎在了一块。 两股风力交集之下,西门举顿时大感不支,足下通、通、通,一连后退了几步,才 把身子站住。 惊惶甫定之下,一打量风力来处,不禁使他呆了一呆。原来,出手发招,将自己掌 力格退的不是别人,偏偏又是那个白衣老人! 这就令西门举想不通了,他原以为白衣老人方才出手将谷天雨击退,必是自己一边, 现在却又像是在帮助对方,不使其丧命于手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西门举可就愣住了! “你……”西门举莫名其妙地抱了一下拳,“尊驾是……” 白衣老人冷笑一声,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细长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面前四个人全 然在目。 “西门老儿,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盯向谷天雨道:“这位想必是四明山的来人了?” 谷天雨呆了一呆,实在说他已被白衣老人上来的奇技吓呆了。他印象里,除却师父 一阳神君之外,他还没见过白衣老人这般功力的人。 以他的见识,这个白衣老人,分明是练成内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