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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一场龙虎斗 两遇对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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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场龙虎斗 两遇对头人 老渔人谷枫哪知对方言中之意,夏平江心机敏锐,只轻轻一言就把向阳君这个烫手 的山芋,丢到了谷枫手里。 “铁琵琶”武功的惟一传人谷枫,久居“江汉”,在武林中有“江汉第一人”之称, 见闻不谓不广,经历不称不精,只可惜他和一般武林高手犯了同一个毛病――目中无人。 他此番前来,也和夏平江抱着同一个想法,决计要争得那柄“武林权杖”到手,哪 里把向阳君看在眼睛里。 他听了夏平江的话后,不但不引以为警,反倒将矛头转向新来的向阳君。 顿时,他朗声笑道:“有理,有理!” 他转眼看着向阳君金贞观,道:“怎么,金小友你可有兴趣下场子玩玩?” 终南剑客夏平江听见了这句话,脸上带出了一抹微微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这一手 “移花接木”算是用上了,目下正可“坐山观虎斗”,并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 功,一时心中好不得意,遂向后面退了开来。 人们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移到向阳君身上,看他是否有胆子接受挑战。 向阳君的表情,是那般木讷。 听了老渔人谷枫的话后,只把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谷枫。 谷枫忍不住“嘿嘿”一笑:“怎么样?老弟,有没有这个兴趣?” 向阳君金贞观忽然冷冷一笑:“谷老师这是在向我叫阵?” “嘿嘿!”谷枫笑了两声,“叫阵倒也说不上,金老弟,如你有兴趣活活筋骨,我 谷枫倒甚愿意陪你玩玩,怎么样?” 向阳君笑道:“动手过招保不住就要伤人,这等大事谷老师竟然以‘活活筋骨’来 见笑,足见阁下武功高妙得不可一世了。” 他说罢,伟岸的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两只铁腕向上伸了一下,即闻得密集的骨节 响声。 休看这一个小小动作,却使得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知道这个向阳君敢情练过“易 筋洗髓”之功,并且已有八成以上的火候。一时心里有数,谁也不敢对他心存轻视。 向阳君嘴里这么说着,缓缓移动脚步,走到了老渔人谷枫的对面站定。 “承谷老师见爱,就请你老划下道儿来吧。” 老渔人谷枫在对方身形接近之初,就感到一阵急迫的压力逼向自身,这种感触似乎 较诸先前的终南剑客夏平江大不相同。 然而,他自恃四十年纯功,却也不把对方当成威胁的劲敌。 “金老弟,你好纯的功夫。”谷枫拱了一下手,“失敬!失敬!” 嘴里说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施展出“混元一气功”,暗中抗拒对方迫体的压力。 如此一来,果然缓和了对方上来的“凌人”之势。 向阳君金贞观抱了一下拳:“谷老师,你要怎么着活动筋骨?在下洗耳恭听!” 老渔人谷枫面色一沉,道:“金老弟你废话少说,我接着就是了。这个道,还是由 你来划比较适合。” 向阳君哼了一声:“恭敬不如从命,金某人也就不客气了。” 谷枫凌声道:“好说,刀山剑树,只要你金老弟说出来,谷某人无不奉陪!” “那倒用不着。” 说这句话时,向阳君金贞观那张俊脸,陡然间现出了一片阴森――说不出的冷峻。 此刻,在场众人忽然发觉到他所站立的那个地方,并无任何阴影蔽阳遮光。是以, 向阳君金贞观全身上下都罩在烈日之下。 也就在他仰空朝向烈日的一刹那,他那张古铜色的英俊面颊上,忽然笼罩起一片隐 隐红光。 对于在场人来说,这种变化十分鲜明――只是谁也不曾料到有什么奇特的作用在里 面。 当然,毕竟有几个特殊人物看出了一些诀窍。五柳先生、夏平江,以及青冠客邓双 溪就属这种特殊人物。 mpanel(1); 这三个人目睹着向阳君的肤色转红,心里好像都有数了。 青冠客邓双溪,是惟一对于向阳君了解的一个。以往的各项事实证明,凡是向阳君 每在肤色转红之时,就是他下手杀人的先兆。 似乎也只有青冠客邓双溪一个人知道,向阳君金贞观所练的这种功夫的名称―― “太阳神功”,这种功力的最奇特之处,乃是直接由太阳提取功能,用以对付敌人。 老渔人谷枫显然没有认识到对方这种功力的独特之处,所以并没在意。 向阳君功力一经灌注,顿时精神抖擞,向着谷枫拱了一下手:“请!” 手势落下时,那根一直握在手里的白木杖,“噗”的一声,深深插入泥土半尺有余。 老渔人谷枫足下轻旋,身子滴滴溜一个快转,来到了向阳君的左侧。只见他一口 “弧形剑”,紧紧地扎在背上,说明没有“出剑”之意。 “谷老师,在下开罪了。” 话声出口,就见他身子霍地向下一矮,右掌当胸向外缓缓推出。 谷枫顿时觉到一股奇热的劲道,直向前胸而来,其力万钧,一时难以当受。谷枫大 吃一惊,现下之计,设非以本身功力硬接对方这一招之外,简直无计可施;苟或闪躲, 亦是不及。老渔人谷枫不得不猝提功力,用“进步随身掌”势向外推出。 双方掌力乍然交接之下,老渔人谷枫脸色一阵子红涨,满头灰白长发,刺猬般地炸 了开来。 双方的身子都固若磐石,纹丝不动,只是在向阳君的那只手掌甫一收回的当儿,谷 枫足下由不住向前打了个踉跄。 向阳君脸上微微现出一丝笑容,倏地后退一步,抱拳道:“开罪!” 老渔人谷枫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呛咳,忽地浓眉一挑,怒声道:“什……么?莫非 你以为胜过了我不成?” 向阳君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错,你是受伤了!” “笑话!”谷枫怒睁着一双眸子,倏地纵起身,道:“一派胡言,吃我一掌!” 话到人到,人到掌到。 饶是这般快捷,也难以能够接近向阳君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向阳君只施展了一手“凹腹收胸”的功力。无巧不巧,谷枫递出的 那只手掌正在这凹进去的地方定住,却是只差寸许而没有伤着对方。 紧接着,向阳君身子向左一转,轻飘飘地闪到了一旁。 老渔人谷枫一掌没伤着对方,像是用力过猛,脚下收不住劲道。向前打了个踉跄。 “你已经受伤了!”向阳君眸子眨也不眨地盯在谷枫身上,“我劝你心平气和,还 是不要恃强动武的好。” 在他说这番话时,人们忽然发觉到老渔人谷枫的脸色有异。 原是紫红的一张脸,蓦地变成了“惨白”。霎时间,那张苍白的脸上,沁出了一层 汗珠。 这些现象,显示得极为突然,就连老渔人谷枫本人也深感迷惑,他只是忽然感觉到 一种疲倦,别无异状……如果就此认输,却令他万难心服。 老渔人谷枫鼻子里冷哼一声,陡然道:“小辈,你这是弄的什么玄虚?” 说了这句话,他身上疲态益著,就像是为电流忽然击中,全身上下一丝劲也提不起 来,勉强地向前迈了两步,一双腿脚连连打起抖来。 看到这里,在场众人俱由不住大吃了一惊:一掌飞星朱农与赤眉道长几乎是同时双 双现身而出,二人一左一右,有如剪空的燕子,倏地向下一落,各出一手架住了老渔人 谷枫。 向阳君利用这个空档,身回原处,单手握住了那根白木杖的杖柄,将它拔了出来。 老渔人谷枫简直是足不着力,一刹间全身战抖得那么厉害。设非是赤眉道长与一掌 飞星朱农二人手上着力,整个身子就要瘫痪了下去,这一刹间,他才觉出了不妙! “你……”他有气无力地看着对面的向阳君,“你……你到底捣的什么鬼…… 我……” 一刹间,他那张看来“惨白”的脸,忽然变面了“血红”颜色,出息声也变得异常 剧烈。 “你内力不济”,向阳君慢吞吞地道,“已为我掌力所伤,现在设若平躺不动、不 出声,一个时辰后可收血气平和之功,那时功力自然恢复;否则,不是我危言耸听,只 怕你有点不妙了!” 老渔人谷枫一听,既惊又怒。众人面前,他丢不起这个脸,哪里把向阳君的话放在 心上?当时怒吼一声,向着向阳君扑来。奈何身侧二人挟得如此之紧,加之自己力道不 济,觉得一股热气直由丹田提升直起,忍不住蓦地张嘴,“哇”地喷出了大股鲜血。 这口血一经喷出,眼看着他双眼上翻,一口气进接不上,当场闭过气去。 这番情景,把全场所有目睹的人吓了一跳! 赤眉道长与一掌飞星朱农都慌了手脚,慌不迭地将他平放在地上。 一掌飞星朱农随即施展内家灌穴手法,方待向老渔人谷枫“心坎”穴上击去,却闻 得向阳君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一掌飞星朱农高高举起的一只手,突然停在空中。 众人见向阳君施展怪异手法,一上来就酿成大祸,俱怒焰膺胸,无不心存忿态。 一掌飞星朱农原意施展内家急救“灌穴”手法,将老渔人谷枫救醒。当他听到向阳 君的冷笑声,不禁心中一惊。 “怎么?”他怒视着向阳君,“足下莫非认为老夫这种急救措施不对么?” “哼!”向阳君目光里含畜着威慑,“我没有说什么不对,只是这么一来,谷老师 万万活不成了!” 一掌飞星朱农怔了一下,冷笑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 向阳君“哼”了一声,一双光华四射的眸子,快速地在众人脸上一转,“可笑之至, 诸位俱是一方之杰,莫非连一个懂事的人都没有么?” 这几句话,不啻使得众人怒焰高涨。 高踞磐石的五柳先生听后,发出了一声叹息,忍不住说道:“金少侠武技惊人,高 明之至,老朽不胜钦佩,只请莫于过甚,以图未来相见才好!” 向阳君听了,蓦地发出一声狂笑,朝着五柳先生道:“五柳前辈这几句话可就错了; 方才情形,乃是在下被迫出手,实在万不得已。在场各位多属武林前辈,如果认为我这 后生小辈可以任人欺凌,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时,一掌飞星朱农与赤眉道长,将负伤而倒的老渔人放于石上。 只见谷枫牙关紧咬,脸色泛红,较之先前似乎肿胀了不少。 朱农与赤眉道长虽然见识精湛,但对老渔人谷枫所受的这种伤情并未见过,一时, 乱了方寸。 五柳先生冷笑一声,对朱农道:“这位金少侠,生具异禀,更擅‘太阳神功’,谷 枫兄多半为他太阳掌力所伤……” “不错,的确是被太阳神力所伤!” 接话的是终南剑客夏平江! 他说话间,已慢慢走到了老渔人谷枫面前,弯下身来翻视着谷枫的一双眼睛。 赤眉道长怔了一下:“什么叫‘太阳神功’?” 夏平江微微一笑,看了一旁的向阳君一眼:“这是一种承自太阳炎热的奇妙功力, 中人之后能够使受者血气失常,多半有‘血炸’之危!” 向阳君听至此,脸上带出微微的冷笑,却是不置一语,大有“坐观发展”的意思。 听夏平江这么一说,一掌飞星朱农忽然明白了过来―― “哦,明白了!”朱农仔细地打量着地上的谷枫,缓缓点了一下头,“不错,他的 确是中了这种功力……” 说时,他脸上现出了无比惊恐的表情。 赤眉道长紧紧咬了一下牙,冷冷地道:“彼此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何必下这种毒手? 真是岂有此理!” 夏平江道:“谷兄内功精湛,看来还不至于有生命之危……宜将他平睡阴凉之处, 以内功顺理气,或可保全其性命,不过――” 他微微顿了一下,眼光转向五柳先生,道:“这件事得要麻烦五柳兄了!” “你说得不错!”向阳君接住他的话题,“普天之下,如今能够医治这种内伤的, 只有五柳老前辈一个人而已……” 他说话时,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抹冷笑,“五柳前辈如今玉体违和,只怕是施 展‘金切玉膏’这门功力要费些事了。” 众人为之一怔! 高坐磐石的五柳先生喟然叹道:“不错……为了要救谷枫兄一条性命,老朽只有勉 力而为了。” 赤眉道长听至此,实在忍无可忍,霍地手握剑柄,一振腕子,把背后那口“七星长 剑”拔了出来。 他猛地上前一步,剑指向阳君道:“姓金的,你用不着神气活现!来来来,道爷这 就请教你几手高招!” 向阳君看了他一眼,暂不置答,冷冷地向着一掌飞星朱农道:“我看这件事还用不 着五柳前辈费事,在下这里有数片‘太阳火毒’解药,谷前辈服下之后,按照夏先生所 说,在阴凉地躺上一阵,顺顺气血,也就无妨了。” 众人原以为谷枫必死无疑,这时听向阳君这么一说,才知道是虚惊一场。赤眉道长 愕了一愕,一时更是尴尬! 向阳君由身侧取出一个小小瓷瓶,由瓶内倒出了两粒暗红色的丹粒,交给一掌飞星 朱农,说了用法,才缓缓转向赤眉道长。 赤眉道长手持着剑,大有“羞刀难入鞘”之感,把心一横,一股无名火发向向阳君! 他冷笑了一声,道:“姓金的小辈,你有随身兵刃没有?道爷这里等候多时了!” 向阳君微微皱眉道:“赤眉道长不必急于一时,在下此来,目的是仰视各位高招。 道爷你要与在下比兵刃,只怕不妙。我劝道爷收起剑来,印证一下拳脚为好!” 赤眉道长岂能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涵意?顿时面色一沉: “这个我明白,金小辈!”赤眉道长扬了一下手里的长剑,“道爷我这口七星剑, 走南闯北,会见过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汉,侥幸还不曾落败过。哼,今天要是能败在你手 上,倒也是一件快意之事……”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连冷笑了几声,长剑倏转,一截剑身,全部隐藏在腕后。 只此一来,“藏锋”已透出了手法之杰出不凡!但见他目射精芒,凌厉地注视向对 方,大有“气吞山河”、卓然不群之势! 向阳君对于眼前这位杰出的武林高手偏偏不看在眼里。 “道爷!”他冷冷地道,“容我再说一句,兵刃无眼,万一有所损伤,实非在下所 愿,还是请道爷三思!” 赤眉道长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好三思的,姓金的,你可是带有随身兵刃?请亮剑 吧,不必顾虑道爷我,倒要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 向阳君轻轻地哼了一声,微微下蹲身子,掌上的那根白木杖,再一次插进了地面。 “既然这么说,在下就从命了。” 他话声甫落,右手轻起,一声清脆的出鞘声,一口深藏杖内的平窄长剑脱杖拔出。 这一手大大地出乎众人意外――谁也想不到木杖内竟然藏有兵刃。 那剑约有二尺七八寸长短,通体光华灿烂,在二指宽的剑身上,有一道红色的剑槽, 迎着阳光,其光熠熠,极其刺目耀眼。 赤眉道长那口“七星长剑”,看上去较向阳君的长上许多――道长出身巴蜀斧头山 “七星道观”,一手“七步追魂”剑法,有“鬼神不测”之妙,据说是七星观开山道长 七星羽士夜观星象所创出的七手杀招,武林中见者甚少。 众人一见赤眉道长亮剑叫阵,都猜知他要施展本门杀招制胜强敌。 武林中略具见识之人,都知道赤眉道长这一手“七步追魂”剑法,又名“七颗寒 星”,乃是取“七煞星座”,加以巧妙串联。一经施展,杀性极著,非见血不能自已, 是以无不心存惊骇。 向阳君剑持右手,目光炯炯地逼视着赤眉道长,伟岸的躯体除了微见下蹲之外,丝 毫没有移动。 赤眉道长仍然藏锋腕后,右腕却直直地指向面前的向阳君。 两口剑上的光彩,被烈日渲梁得闪亮如电。 “姓金的!”赤眉道长道,“你可听说过‘七颗寒星’剑法?” “久仰之至!”向阳君嘴角上拉起了一条笑纹,“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足下跟前将 要展出的剑法;未见其势,先见其式,果然高明!” “好说!”七星道长冷冷地道,“有关这一手剑法,你可耳闻过?” 向阳君点点头,道:“听说过,据说这是贵观开山祖师七星羽士夜观星相、暗射北 斗七煞之数,演变出的七式杀招,可是――” 赤眉道长微微愕了一下,说道:“倒是难得,敢情你知道得的确不少。向阳君,你 可有把握敌得住我这七式杀招?” “不瞒你说,我有把握!” 八个字徐徐吐出,向阳君面色微微一沉,两道浓眉缓缓向上扬起,那双大眼睛里交 炽着无限杀机,暗暗含蓄着临危不惧的机智。 赤眉道长先是一惊,紧接着冷冷笑道:“小辈,你好狂的口气!” 嘴里说着,足下接连向前踏进了三步。 向阳君一笑,说道:“这叫‘三连蟾宫’!” 赤眉道长向左闪了一闪,斜着跨出一步。 “这叫‘蕉阴藏杀’!”向阳君沉着脸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道爷你下一步当是 一式‘右挑灯’,是也不是?” 赤眉道长在对方话声未落之前,已右手高举,那口隐藏在腕后的“七星长剑”,倏 地泛出了一道银光――果然是一手“右挑灯”之势。 在场众人耳听目睹之下,对于向阳君的“未卜先知”大感惊异。 原来,赤眉道长踏行的剑步乃属“七星门”的独特身法,名唤“连环进身三式”, 局外人根本难以测知。这时忽然被向阳君一语道破,自感无限惊惶! “剑势”既已拉开,绝难自止! 赤眉道长一声喝叱,陡地欺身而进:“开罪了!” 了字甫一出口,足下邯郸学步式的一个抢进,紧接着向右面一个快闪――正好凑足 了“连环进身三式”的步法,掌中剑抖手而出。 一般人运剑,总脱不开“一勇、二松、三实”的路数――开头以“挥”,“砍”为 多。然而,赤眉道长这一招却大异寻常:一声剑啸,斗大的一团剑光临至当头,在炸开 的剑光里,射出了一点银星,直取向阳君的“百汇”。 这“七颗寒星”剑招,一经展开,果然极具威力,尤其是第一招――“六星照命” 最称凌厉! 只是向阳君“胸有成竹”,在众人惊骇的一刹那,身躯向后一仰,掌中那口细窄的 木柄长剑陡然挑翻直起。 “叮!”一声脆响。 敢情不偏不倚,两口剑的剑尖迎在了一起。由于双方的手劲儿都够大的,两口剑一 时变成了弧形,看起来好不惊人。 借着掌中剑弹起之势,向阳君如同一只巨大的兀鹰,呼噜噜一阵衣袂飘风由赤眉道 人头顶上直飘了过去。 落身出剑,连成一气! 一股凌厉的金刀劈风,直袭向赤眉道长背后,其势之快,无从防范。 赤眉道长想是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招,就在对方长剑加身的同时,足下“跨虎登山” 势地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剑随身转,七星长剑用“霸王卸甲”之式,蓦地平封而出。 “当啷”一声大响,两口长剑猝然交接在一起,摇曳出一天寒光。 双方剑上余音未完,两个人乍然分了开来。赤眉道人七星长剑,在右腕一个前推的 姿态里,蓦地侧身、撩腕,施展出“七颗寒星”中的第二式――“流星过野”,剑尖上 炸开了碗大的一团剑花,直扎向阳君小腹。 论及出剑之势,赤眉道人这一剑无隙可击,剑尖离着向阳君小腹足有尺把远,就有 一股凌厉的阴森剑气透衣直入。只观其势,就知火候到家。 然而,今天这个日子对于赤眉道长来说,却是太不幸了! 自然,这一切应该归之于向阳君出现得太突然,而且出手令人莫测高深。 眼前,就在各人心惊胆颤的一刹那,向阳君又施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招。他左手猛地 向下一封,“金鸡振羽”施展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当啷”一响,赤眉道长的七星长剑 被倒崩而起,足足撩起来三四尺高。 赤眉道长十拿九稳的一式胜算,想不到成了泡影。事到临头,再想抽招换式哪里还 来得及? 说时迟,那时快―― 简直就容不得赤眉道长有任何异动,向阳君的身子已如影附形般地依了上来。 众人目视他进袭的身子,有如一片云,在敞开的肥大衣衫里,向阳君一手递掌,一 手出剑,快得令人不及交睫! 招式一经拉开,明眼人立刻就能看出凌厉的威力,赤眉道长想逃出此一招式,怕是 不容易了。 赤眉道长本人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想从容化解,哪里还来得及? 他登时觉得身上像是着了钢钩般地疼痛,整个身子在向阳君左腕力束之下,难以动 弹。 赤眉道长忽然觉出不妙,是在弹指之间。 向阳君出手制胜,亦在弹指之间。 等到赤眉道长忽然觉出可以躲过对方这一招时,时间已是不及。在一片洋溢起的剑 光之下,他只觉得左面“乳中”穴上凉了一凉,脚下接着打了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 向阳君也向后退开――如他进身时那样美妙,一进一退,势苦行云流水。 一片衣袂飘过,向阳君身若飞絮飘飘下堕,落在一堵高出的石座上。其状翩若白鹭, 优美至极。 反之,赤眉道长可就大大不同了。 一口七星长剑铮的一声,插入泥土之中。他身子摇动得那般剧烈,右手紧紧握住剑 柄,赖以支撑着身子,左手力按着负伤的“乳中”穴。这时,一片殷红血渍,直由他五 指缝中渗透了出来,点点滴滴溅在地上。 “好剑招……道爷今天认栽了!” 话声一过,身子陡然晃了一下,蓦地倒了下去。 一掌飞星朱农闪身而前,只见赤眉道长一张脸上显示着极度痛苦。他的双眉紧蹙, 面色赤红,全身上下蒸腾着一阵奇热气息,仿佛置身在汤镬蒸笼之中。 在场虽有多人,但走的走、伤的伤,去其大半,眼看着赤眉道长的惨景,不禁浮起 一番悲哀。 一掌飞星朱农霍地转向向阳君,面现怒色道:“姓金的,你果然心狠手辣,为求目 的不择手段,来,你就给个干脆,一并把老夫也成全了吧!” 向阳君身形轻晃,飘身而下。一股疾劲风力,直向朱农迎面袭过来,使得他由不得 向后退了一步,才得拿桩站稳! 大怒之下,朱农反手撩臂,“叮当”两声脆响,已把一对“日月轮”取到了手上。 他恨不得与向阳君决一死战,日月轮“当啷”摇了一下,交掩胸前。 “来吧,老夫这里候教了!” 他瞪目欲裂,那副样子简直要把向阳君生吞下肚。 向阳君冷笑一声,直看向他道:“朱大侠不必急于一时,在下既然来了,少不得要 向各位讨教,只是却不愿落下一个嗜杀的罪名。” 他目光一扫倒睡在地的赤眉道长,冷冷地道:“这位道爷与我交手情形,大家都已 看见,怨不得我心狠手辣。念在同是武林一脉的份上,我已对他破格留情,服我灵丹后, 可保活命,只是以后行动有些不便,再想逞雄斗狠,怕是有些不大方便了!” 遂又取出丹丸一粒,左手托着赤眉道长下颚,将丹药喂入其口。 一掌飞星朱农怎能不知道对方的厉害?只是不甘心让对方就这样轻易获胜,才把叫 阵的话说了出来。 他早已蓄势以待,决计不给对方措手之机,足下突地一个垫步,猝然向着向阳君背 后扑到;掌中一对日月轮更是毫不留情,搂头盖顶地招呼下来。 向阳君一经临敌,真像是全身长满了眼睛。一掌飞星朱农的一对日月轮,眼看着招 呼到了当头。就在这一刹间,向阳君身子陡地向前一俯。 弯腰、旋身,连成一气,其势如风。在他转过的身势里,拉出了一线冷森森的剑光。 一掌飞星朱农乃是久经大敌的武林高手,岂能看不出对方这一手的厉害? 是以,就在向阳君身子转过的一刹间,猛地凹腹吸胸,硬生生地把身子向后缩来。 腰身侧拧之间,飘出了丈许以外。 向阳君剑如电闪。 朱农转势如风。 看起来,其间距离,简直是间不容发,向阳君剑出得妙,朱农躲闪得也妙。 然而,这其间却有了胜负之分。 旁观者看得很清楚,尤其是朱农身上的破绽,更不可能看不见。 原来,向阳君那般快速旋身的一剑,虽不曾伤着一掌飞星朱农的身子,却将他身上 那一袭月白湖绸长衫齐中斩成了两片;就在朱农身子落下的同时,那半截前襟已离身飘 起,吹落一旁。 一掌飞星朱农脸上一阵发热,登时愣在了当场。 眼前情形极为明显,朱农虽不曾当场挂彩负伤,可是当众出丑,落了败阵却是明显 事实。 一时之间,只见他面红如血,羞窘得无地自容!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强自作出了一 丝苦笑,向着向阳君勉强地抱了一下拳。 “老夫有眼无珠,足下果然技艺超人,佩服、佩服!天长地久,后会有期,老夫这 就向尊驾先告辞了。” 他遂转向高踞在上的五柳先生拱了一下手,道:“老夫学艺不精,有辱先生雅爱, 这里不便逗留,就向先生告辞了!” 言罢深深一揖,又向在场人拱了拱手,即从容向山下行去。 原本热烘烘的场面,不大会儿工夫落成了萧条局面。 一直不曾出手的,除了主持其事的五柳先生之外,只剩下青冠客邓双溪与终南剑客 夏平江二人了。 二人之中,青冠客邓双溪最是沉着。自然,他有自知之明。如果论及武功,很可能 他是在场最弱的一个,尤其是当他目睹向阳君一身武功之后,不得不噤若寒蝉! 对于这场盛会,他原本就没有抱着夺彩的侈望。他之所以前来,无非是对于两个人 心存向往,现在他已经见识了其中之一,对另一个人迟不露面而深感遗憾。 邓双溪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 从开始到现在,他是现场保持着最镇定的一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如果你 能够细心地察觉到他注视向阳君的眼睛,即可知道掩忍在那双眸子里的阴森神采。 现场还有一个保持镇定的人―― 终南剑客夏平江。 事情的演变,已经使得夏平江不能再掩忍不发。事实上,对于向阳君他已经忍耐到 了极限程度。 向阳君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双方的眸子已经紧紧地吸在了一 块,而且已摆出了“对立之势”。 终南剑客夏平江俨然是一个杰出的强者! “金少侠!”他彬林有礼地称呼对方,脸上显示着从容的微笑,“你已经胜了三场, 按照规定,你已经取得了决赛之权。只须再胜一场,即可稳操胜券,由五柳先生处拿到 那根领袖天下的‘权杖’。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夏某不才,眼见着今天 武林有足下这等杰出不凡的少年,不胜振奋。” 向阳君一声朗笑,岔口道:“夏大侠不必拐弯抹角,眼前情形至为明显,金某人愿 意竭尽余力再接尊驾一阵,尊驾不必客气,划下道儿就是。” 夏平江微笑颔首道:“少快不必急于一时,在下不令你失望就是。” 说罢,转身向着高座的五柳先生抱了一下拳,道:“先生之意如何?” 五柳先生目睹向阳君的气势,心中已是霍然,平空杀出来的向阳君竟是如此锐不可 当。看来,在场众人鲜能匹敌,好不为夏平江担心。 谛听之下,他不禁轻叹了一声,道:“夏兄你要小心了,金少侠练的是至阳之功, 你可知道?” 这句话无异在暗中指点他多加防范。 夏平江当然明白五柳先生言中之意,莞尔一笑,道:“先生不必关照,金少侠的神 威确实令在下佩服之至;能够败在他手下,倒也值得。” 言罢,他即转向另一石座,向着来自西昆仑“放鹤庵”的无为庵主合十道:“庵主 可有什么交待?” 无为庵主既知静虚上人丧命在向阳君之手,对他自然没有好感,更何况眼前亲见连 伤多人,更不禁激发起同仇敌忾之心。她心知这位终南剑客夏平江一身武功最是了得, 在以往两度聚会较技里,亦不过稍逊五柳先生一筹而已。此番看来似乎精进不少,以他 来对付这向阳君,自是最为理想。 于是,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早已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一阵施 主出战最称合理,原是当仁不让之事,施主你就不用客气了!” 夏平江合十道:“庵主太客气了。” 他边说边转向另一面,也就是不曾与任何人交过手的青冠客邓双溪,微微抱拳道: “邓少侠可愿代我一阵?” 青冠客邓双溪抱拳一揖,道:“前辈不用礼让,此阵理当由前辈出阵作个结束为 是。” 终南剑客夏平江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各位都这么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了。” 只见他身子徐徐转过来,面向着烈日之下那个看来周身如火的向阳君,抱拳道: “夏某人不才,愿以一双肉掌,领教阁下的太阳神功!” 向阳君原是端坐石上,烈日当头之下,竟然效老僧入定,闭目养神。当他听到夏平 江的话,忽地张开瞳子,直视着夏平江。 夏平江立时暗吃一惊,原来,一个精于内家功力的人,最称传神的即在于一双瞳子, 一双内家高手往往在出手搏斗之前,先有一番“目战”。 所谓的“目战”,即为目神之战,各自聚精会神调息真力,彼此对视之下,功力不 及者,自然而然的“目逃”,不啻出手对搏,而败了这第一阵。 由于此道理,终南剑客夏平江当然也就不甘示弱,陡然自丹田提起一股真力,注之 双瞳。 这么一来,才似略微缓和了对方逼人的气势。 四只眼睛自一开始,即紧紧地吸在了一起。 双方互视片刻,夏平江不禁心头着慌,知道对方果然厉害。 当下慌不迭守定心神,乃自丹田内调集一股至阴之性,合之真气之内,贯注于一双 瞳子。 向阳君乍睹之下,不禁猝然吃了一惊,冷冷笑道:“原来大侠练的是‘玄夏阴’之 功,这倒是失敬了。” 夏平江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少侠太谦虚了。” 他边说边继续提聚真元,注入瞳子之内。 然而向阳君亦不甘示弱,说话之间,瞳子里早已光华大盛,“阴”“阳”对视,显 然有一番剧烈搏斗。只是这种情势只有当事者心里有数,局外人却是难以摸清。 这一番目神之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忽然,夏平江身形摇了一下,改立而坐。 向阳君脸上情不自禁地带出了一丝冷笑,接着剑插当前,双手左右插腰,全部注意 力皆集中于一双瞳子之内,较诸先前更见光华。 终南剑客夏平江坐下之后,上半个身子迅速地摇动起来――起初颇轻微,越到后来 摇动越是剧烈。 刚开始,简直看不出是什么名堂。明眼人,如五柳先生、无为庵主却立刻看了出来。 夏平江这番摇动,看来是无意的动作,其实暗含深刻之意。 只见他先是左肩上摇动七下,接着右肩下沉七下,上七下七,暗合着“七七”之数, 一明一暗,其内大有文章。 果然,这番动作之后,眸子倏地大放光明。 只是这种目光较诸向阳君的目光,大大有异。 向阳君的目神看上去灼如火炬,只一注视即显现出咄咄逼人之势;而终南剑客夏平 江的一双瞳子,虽然看来一样光亮,却无丝毫灼人之势,恰如中秋之月。 然而,对于向阳君来说,像是遭到了极度的痛苦。 ――他那看来固若磐石的身子,忽然震动了一下,那张脸像是染了“血”似的红。 看到这里,高踞磐石的五柳先生,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判断出夏平江略占上风。 就在这一刹那,向阳君用力地挺了一下上身,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长哼,圆瞪的瞳子 陡然间光华大盛。 对面的夏平江,当即现出难以招架之态。 他身子跟着起了一阵剧列的摇动,甚久之后,才保持住原来的坐姿。 就在这个时候,向阳君陡然拔出了长剑,剑光一闪,耀眼生辉。 这口剑在他手上不过是转了一转,遂又插入眼前泥土之中,然而却由剑身上又射出 一道强烈的剑光,射向夏平江的面门。 夏平江原来已现出难以支持的神态,这时再吃一记对方强烈的剑光,全身顿时起了 一阵剧烈的颤抖,倏地偏过头来。 向阳君一声朗笑,即抱拳道:“承让!” 夏平江略为闭了一下眸子,兀自面现惊惶,站起来向着向阳君拱了一下手,道: “阁下太阳神功,当世无匹,在下确是难以匹敌,甘拜下风。” 他缓缓回过身来,向着高踞在上的五柳先生拱了拱手,苦笑道:“在下无能,有辱 台爱,金少侠神技惊天,足可继先生领袖武林,如果先生别无异议,那根领袖海内二十 八门户的‘权杖’应交他保管,先生之意如何?” 五柳先生略一思忖,即点了点头,道:“此事理之所当,老朽原应如此。” 言罢双手解下系在背后的一个五彩锦匣,锦匣之内置有那根用以象征一代“武尊” 的权杖。 五柳先生目视着这个锦匣,内心不无深慨,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向阳君,道:“金少 侠武功盖世,受此‘武尊玉杖’可称当之无愧,惟希禀奉此杖,为苍生造福,不负众望 所托。” 向阳君未及答话,即见一旁高座上的那个老尼姑无为庵主一声冷笑道:“且慢!” 话声一落,面前灰色人影一闪,带出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那个无为庵主落至近前。 此举甚是出乎众人意外。 五柳先生收回锦匣,十分惊讶地道:“庵主有什么高见?” 无为庵主虽然前番与尚万近动手,左肩窝负有剑伤,惟因伤非要害,服药止血之后 已无大碍。这时猝然插手,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见她一张瘦削的黄脸上满是怒容,那双深陷的瞳子,向着侧面的向阳君瞟了一眼, 遂转向五柳先生。 “五柳先生且慢。”无为庵主缓缓地道:“关于此事,贫尼有几点置疑。” 五柳先生微微颔首道:“庵主有话请问,老朽知无不言,洗耳恭听。” 无为庵主冷笑道:“岂敢――贫尼只是有感施主保有的这根‘武尊玉杖’意义至为 深长,如任其落入外人之手,显然非当。” 五柳先生白眉微微一颦,讷讷道:“庵主的意思是……” 无为庵主“哼”了一声,道:“贫尼之意,这根五杖是不能假手于一个我等认识不 清、甚至于不能信任之人!这件事未来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施主岂能不知?基于正义, 贫尼不得不言。” 五柳先生微微一怔,苦笑道:“庵主之言不无道理,只是这位金少侠是奉帖而来, 以武夺魁,并无不合情理之处!” 无为庵主哼了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所指并非武功而言,乃是为 人操守的品质。” 五柳先生心知这个老尼姑的难缠,只是眼前她针对着向阳君这个主儿,显然大为不 智。 由于方才目睹过向阳君的厉害,一时不禁暗暗替无为庵主捏了一把冷汗。 五柳先生讷讷地道:“庵主之意,莫非认为……” 无为庵主合十道:“无量佛,善哉,善哉,五柳施主也许不知道,且容贫尼对此事 有所澄清之后,再定所以亦不为迟!”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遂向过身来,面向着向阳君,双手合十道:“金施主请 了。” 向阳君微微颔首道:“大师请了。” 无为庵主冷冷笑道:“金施主一身武功,足可炫耀武林,今日夺魁更无不当。贫尼 之所以置疑,说来像是旁生枝节、无的放矢,却也有向施主当面询问、澄清的必要。” 向阳君点头道:“好说,大师太谦虚了。” 无为庵主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贫尼要请问施主的只为一事,请问金施 主,可曾听说过‘静虚方丈’这个人?” 向阳君闻言微微一愕,即莞尔一笑,道:“大师所说的可是‘西塘’达云寺的掌寺 方丈静虚老和尚?” “正是此人。” “这个人在下是认得的。” “哼哼!”无为庵主眸子里显露出无限愤慨,“仅仅认识而已?” 向阳君道:“那倒不然,要看大师你怎么问了。” 无为庵主长叹道:“阿弥陀佛,不敢,贫尼亦只是听人传说而已!” “什么传说?” 无为庵主神色一冷,道:“据说,这位老方丈惨遭不幸,已经丧生在……施主你的 手里,可有此事?” “竟有此事?”五柳先生显然大吃一惊。 包括终南剑客夏平江以及一旁的青冠客邓双溪在内,都向着向阳君逼视过来。 向阳君在众人目光逼视之下,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不错,这件事是确实的。” 五柳先生神色一变:“啊――” 无为庵主脸色一阵发青,呆了一会儿,才冷冷笑道:“阿弥陀佛,静虚方丈一代武 宗,自皈依佛门后,数十年一心向佛,鲜与外界接触,施主竟然下此毒手!无量佛,这 件事一经传开来,势将惊动天下武林。金施主,你若没有一个合理尽善的交待,只怕这 根‘武尊玉杖’不易为你持有,而且站在同属武林一派,贫尼等只要一息尚存,势将向 施主讨还一个公道呢!” 五柳先生一向自恃而又修养深厚,听到这里,那张素脸上亦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片 怒容。 “庵主说得不错,”五柳先生一双光彩灼灼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向阳君,“金少侠, 那静虚方丈早年与老朽交非泛泛,老朽深知其为人正直拘谨,平生除与崔奇兄不合,互 不往来以外,倒不曾听说过他与什么人结有仇恨,况乎他已皈依佛门,金少侠,你焉能 向他下毒手?” 休看他一派斯文,满脸病容,然而在论及事理上却显现出出乎意料的严肃,大有对 方如无满意回答,势将“不与干休”的架式。 向阳君聆听至此,鼻子里冷森森地哼了一声,道:“二位所说,倒也不无道理,只 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无为庵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金施主请开茅塞,贫尼愿闻其详!” 向阳君摇着头道:“详细情形说来话长,我也不愿意旧话重提。总之,静虚和尚是 先行向我下毒手的;金某托天之幸,侥幸不死,才寻他问罪,将他杀死。庵主只须往达 云寺走一趟,便知事情真象。大丈夫恩怨分明,金某所说,绝无一字虚语。庵主你对金 某人之答复,还满意么?” 无为庵主脸现怒容,道:“老实说,贫尼不尽相信,也不敢苟同!” 她话声一顿,转向五柳先生,直竖单掌道:“施主意下如何?阿弥陀佛,这件事贫 尼绝难相信,请施主本诸与静虚师兄的深势情意,公平裁决,不使死者九泉蒙冤,阿弥 陀佛――” 五柳先生点了点头,道:“庵主说哪里话,老朽蒙各方爱戴,推为武林盟首。自受 此武尊玉杖之日,即有维护武林公理职责;眼前虽身罹旧疾,但是自信只要身子还能移 动,玉杖片刻在手,绝不怠忽职守!” 微微一顿,又对向阳君道:“这件事,老朽当会合无为庵主,亲往调查,如果真如 金少侠所说,倒也罢了,否则……公理所在,金少侠你只怕难辞其咎了!” 向阳君朗笑道:“老前辈不必客套,我金贞观一生行得正、走得稳,倚仗正义走遍 天下而无所惧,我等着你们就是了!” 他微微一顿,目射精光道:“只是在下有一个愿望,如不达到是不便离开的!” 五柳先生道:“什么愿望?” 向阳君冷冷一笑,道:“在下来前,曾经对自己发下誓言,如不能夺下‘武尊玉 杖’,绝不轻离祝融。这一点,尚清五柳前辈破格成全!” “这个――”五柳先生微微地摇了一下头,“只怕恕难从命……” 向阳君脸上陡地罩起了一片怒容,自石座上挺身站起。 无为庵主霍地上前一步,寒声道:“大胆金贞观,莫非不尊五柳前辈裁处不成?” 向阳君目射精光,道:“今日之会,金某既已获胜,权杖理当为我所有。老尼姑, 你打算如何?” 无为庵主的一双灰白眉毛倏地竖了起来,道:“一派胡言,这根武尊玉杖岂能轻易 落入你手?须待五柳施主与贫尼前往调查过后,确认你说的属实,才可发交与你。金施 主,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向阳君冷冷一笑:“金某人不是三岁小孩,岂容你等戏耍?这根武尊玉杖,我要定 了!” 无为庵主“嘿嘿”一笑,刷一声自颈后甩出了铁拂尘,怒形于面地道:“小辈你待 如何?” 五柳先生叹道:“庵主有话好说,不必如此,金少侠并非不讲理之人!” 向阳君冷笑道:“前辈,在下乃是接请帖而来;既然比试夺魁,就该将玉杖交下, 岂能言而无信、贻笑大方?” 五柳先生被他这两句话问得怔了一下,讷讷道:“只是静虚方丈之死,须待认真调 查。老朽方才已说过了,兹事体关系重大,老朽如处置不当,势将受责天下,望金少侠 你能予体谅!” 向阳君冷笑道:“五柳前辈你这句话可是又说错了,在下不问过去未来,只论此刻, 既已获胜,就该享有武尊玉杖,前辈岂能言而无信!” 五柳先生听后,未及答话,那位性如烈火的无为庵主发出一声狂笑,铁佛尘指向对 方道:“金贞观你那话岂能骗得过我?静虚师兄该是何等造化武功之人,岂是你所能敌! 贫尼只怕为你阴谋诡计所陷;果真如此,贫尼今天第一个就是放你不过!” “哼――”向阳君原本含怒的脸上,忽然绽出一片笑容,“庵主要是这么说,在下 倒不得不向你讨教了。只是你要忖量一下,是否是金某人的对手!” 无为庵主冷叱道:“小辈!” 二字出口,掌中铁拂尘陡地抡起,“刷”一声抖开来,万千银丝有如众峰出巢般地 直朝向阳君当头罩去。 这一手看起来像是临招而发,其实是无为庵主蓄势以待――铁拂尘内早已贯注无比 真力,万千尘尾一经抖开来,有如一蓬飞针,夹着尖锐的啸声,其势十足。 向阳君那根暗藏剑锋的木杖,原本就握在手上,这时见状慌不迭地亮剑而出。 只听得一声龙吟,宝剑出鞘,一蓬银光迎合着万千银丝,两相一绞,登时扯了个笔 直! 这番情形倒与先时无为庵主与南岭一鹤尚万近比斗情景相仿佛。 然而,此刻的向阳君显然较诸尚万近强了许多,况乎无为庵主身上带伤,如何能当 得向阳君巨大的力道? 是的,乍看起来,双方只维持了极短的一段时间。 猛可里,向阳君脸上一阵子发红,忽然哼了一声:“起!” 长剑一振,白头倏地闪了一闪,无为庵主偌大的身体如同野鸟射空,蓦地腾空而起! 总算这个尼姑功力非同一般,轻功更显高超。腾在半空的身子就空一折,呼噜噜一 阵衣带风声,轻飘飘地落于两丈以外。 虽然没有伤着,脸却是丢定了! 无为庵主愤怒之下,厉声说道:“好个小辈!打!” 左手大袖挥处,铮然一声作响,发出了一掌暗器铁菩提。 这一掌暗器,是无为庵主施展特殊打法,看上去梅花状,五外一中,立刻将向阳君 身上六处穴道罩定,其势之快不容交睫! 向阳君一声怒叱,伟岸的身子不退反进。 夹着一蓬电似的剑光,向阳君霍地向前狂卷而进。 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六颗铁菩提如散花缤纷般四散而开。 就在此一刹那,向阳君举剑跃进,其势有如怒浪骇涛,人身、剑光会在一体,其势 之锐猛,简直令人难以迎当。 看到这里,五柳先生与一旁站立的终南剑客夏平江俱吃了一惊! 夏平江由于地势相当,目睹及此,忍不住惊呼一声,正待领剑而进。 就在这一刹那,一声女子清叱之声发自当空。紧随着这声喝叱,“呼”地飞来了一 天物事。乍看起来,有如乌云一片,速度之快简直难以看清! 妙在这片像是乌云般的物事,一现出即如长鲸喷水般地朝向阳君身上卷来。 向阳君那么猛锐凌厉的攻势,也迎着这一片乌云情不自禁地向后倒仰,“哧”地穿 出丈许以外! 这么一来,自然了却无为庵主当前之急。无为庵主惊魂乍定,急忙身形一晃,向左 侧纵身让开。她眼看着那片黑云般的物事,哗啦啦尽数落于地面,扬溅起一天碎石。 哪是什么新鲜物事?原来是一大片干枯的枝叶。 这一手“枯叶却敌”,不禁使得现场所有目睹之人都吃了一惊! 这毕竟是一种武林罕见的手法,人们怎能不惊讶? 向阳君忽然仰头四顾,冷笑道:“好一手‘乌龙出塔’,想是擅长冷魂谷武功的毕 姑娘到了!” 他人高体大,发话内力运足,一经出口,声惊四野,真有风云色变、林木萧萧之势。 这等声势,连四下邻峰也都清楚听见。 果然,就在他话声方自出口的一刹那,当空猝然传来一声清妙的女子笑声。 乍闻之下,那笑声仿佛散自天上,又似来自四方,难以测出确切之处。 向阳君却不为所惑,那双明亮的眸子,自一开始就注定在三数丈外的一棵参天古树 之上。 果然,就在这女子笑声之后,一条纤细人影猝然自那棵参天古树上拔了起来。 晴空之下,这条纤细的人影实在是太快、太美了。 一个长身玉立,目含娇嗔的美丽少女,在人们面前闪了一闪。 除了向阳君,包括五柳先生在内的所有人,只是风闻过冷魂谷毕无霜姑娘的大名, 从来没有机缘睹其庐山真面目。 众人由向阳君话声中得知了此人的来临,无不心存惊讶,少不得细细打量一番。 看上去,芳龄二十一二之间,一身雪白衣裙长及足后,披散后肩的长长青丝云也似 的蓬松,显得清丽绝俗。周身上下,一尘不染,真似月里嫦娥、云中仙子。 只见她背负长剑,腰上扎有一根白玉软带。那玉带节节连串、玉质白洁,日光下晶 莹夺目,给人一种冷艳之感。 众人未见其人,先知其名,得悉她即是那位来自天山绝岭冷魂谷的传人,无不对她 心存敬仰! 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毕无霜莲步轻移地走临面前。 谁也没注意,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自一开始就注定在向阳君一个人身上。 她脸上现着浅浅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姓金的,咱们又见面了,这一次就看你 怎么打发我啦!” 向阳君脸上忽地罩起了一片窘迫,后退了一步,道:“毕姑娘不必说笑,请明示来 意吧!” 这位冷魂谷的惟一传人毕无霜,微笑了一下,用略显冷涩的口吻道:“哼,上一次 被你巧计逃脱,我足迹踏遍三省,想不到你居然心怀大志,来到了祝融峰,存心问鼎武 林玉杖!哼哼……你的野心倒是不小,我却偏偏不令你称心如意!” 当向阳君俊朗的瞳子与对方明澈的眼睛交接时,却似难以发泄,脸上现出无比痛苦 之色。 这番表情,落在现场众人眼中,俱无限称奇! 毕无霜一闭澄波眸子,瞟着他道:“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向阳君为难地怔了一下,讷讷道:“姑娘何苦一再见逼!在下实……实在……” “实在怎么样?” “唉”向阳君长叹道:“在下实在无意与姑娘交手,再说也无能出手……就此别过, 以后再见,告辞啦!” 毕无霜身形一闪,拦在他面前道:“不行,你不能走!” 向阳君面色一沉:“姑娘不要逼人过甚。” “我就是逼你过甚!”毕无霜双手往腰上一插,“来吧,把你的太阳功施展出来瞧 瞧,看我是不是怕你!” 向阳君苦笑了一下:“你千里迢迢地找我,为的就是要跟我比武?” 毕无霜点点头,面现笑靥,道:“不行?” 向阳君道:“舍过今日之后,咱们日后碰上再说吧!” 言罢足尖轻点,起身如雁。一片鸿影掠过,飞出四五丈,落身在一座凸出的山石上。 几乎与他不差先后,毕无霜身子亦同时掠起,向阳君身子甫一落下,毕无霜亦落了 下来。 两个人仍然是脸对脸的架式! 向阳君冷笑道:“姑娘你未免欺人太甚!” 毕无霜也冷笑道:“今天你无论如何得现两手给我瞧瞧,要不然,我可是跟定你 了!”   黄金书屋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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