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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九天旗金福老说着话,脸神可是十分难看,跟着向前一伏身子,已到了飞蛇邓江身 前,嘻嘻一笑道:“来!来!来!对朋友!你尽管把你那十三节亮银鞭的招术施展出来, 看一看是不是我老头子的对手?” 他这一番抢白,不由令飞蛇邓江十分震怒,他只冷冷一笑,道了声:“好!” 遂见他身形向前一塌,右手向怀中一探,跟着出手直腰,势子可是同时的,只是再 看他手上,已多了一条亮光夺目的十三节亮银软鞭。 飞蛇邓江软鞭出手,身子一个盘旋,这条软鞭却半搭在他的左肩头上,他目闪凶光 冷冷道:“足下既如此说,邓某只得候教了,请!”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子却是纹丝不动,尤其是注意着九天旗金福老下盘动作,他知 道眼前这父女二人,各有一身不凡的功夫,今日自己竟碰在了他二人手中,只怕是凶多 吉少。可是若要让他把费尽心血到手的买卖拱手让人,他也是不肯甘心的。 原来飞蛇邓江也是一成名巨盗,一向出没于两江一带,可他却从不在两江作案,三 年五载也不定做案一宗,可是下手颇狠,非千金不动。此番访得镇江巨商李大元来京办 一批珠宝生意,这才悄悄尾随下来,等到李商元购妥了东西之后,他却毫不费力地到了 手。 可是他为人惯用心机,知道这宗买卖已惊动了北道绿林;而且他素知北几省很有几 个匿居的黑道人物,这才用下心计,另置大箱十口,内中满盛石头,沿途招摇,用心只 想诱使绿林注意。万一下手不敌,为对方所劫,自己也可以金蝉脱壳之计逃脱;而那箱 细软金珠,却在他背后紧紧系着,极宜携逃。 想不到果然惊动了旗竿顶的金氏父女,昨夜那采盘子的小贼在箱上留标,飞蛇邓江 岂能不知?只是他不动声色,非但如此,沿途更是做作十分,有意停车破庙,并在庙前 铲去车轮印迹。心中早知有人夜访,可是他并知道来的却是这么棘手的人物,本想赠箱 而去,又知金福老生平最是疑诈,自己这么慷慨难免为他疑心,若是看出破绽,反倒不 美。所以无奈之下,这才不得不佯怒伪作动手,好在真要不行,再跑也不晚,如此就可 免去了他父女二人疑心。他这番用心,可说是相当毒了,可笑金氏父女,聪明一世,糊 涂一时,只以为飞蛇邓江珠宝已到了手,带回这些大箱尽是银两,自己父女正可一劳永 逸,原车载回。而飞蛇邓江一番做作极为逼真,也愈发令九天旗金福老认为他那些大箱 子之中,全是金银了。 此刻二人交待既毕,金福老胜券在握,当时冷哼了一声,只见他蓦地腾身而起,向 邓江身前一落,右掌半握着向前一探,口中哼了一声: “打!” 这一掌挟着劲风,直向飞蛇邓江前胸兜去。飞蛇邓江一带手中亮银鞭,唰拉拉直向 金福老手腕子上卷去,他心中着实吃惊,因为这老儿既敢空手向自己进招,当知不是好 兆。亮银鞭一带过,双手抱拳,就势向外一抖右手,“笑指天南”,亮银鞭鞭梢抖出了 一朵银花,直向金福老眉心点去。 金福老大袖霍地向外一挥,呛的一声,二人各自挪开了数尺,金福老回头对五姑叱 一声。 “你还闲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套车上货。” 金五姑娇应了一声,腾身而去,飞蛇邓江正中下怀,却仍装着大喝一声,直向金五 姑背后扑去。可是九天旗金福老焉能让他称心,冷哼了一声,排山运掌,双掌齐出,直 向飞蛇邓江后心击去。 飞蛇邓江向前一呛身,用“鹰翻”之势滚出了丈许,金福老双掌内力,竟是震起了 一天砂石,声势好不惊人。 照夕在瓦上看到此,不由心惊不已,这时也才知道飞蛇邓江原也是一匪人,这叫做 “黑吃黑”,他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暗怪自己不应多管闲事。可是转念一想,却为此见 着了金氏父女,正可一了当日仇恨,所以依然伏身瓦面不声不动。 只这一会儿工夫间,那二人已打成了一片,鞭光掌影,带起了一天飞石;而另一方 面的金五姑却早把那赶车的唤起,套上了车,正督促着往外走。照夕正想现身而出,却 听见场内一声低叱,只见飞蛇邓江腾出了丈许以外,他往地上一落,踉跄了四五步,噗 通一声坐倒在地,他抖声道:“姓金的!你好!我邓江只要有三分气在……” mpanel(1); 金福老却呵呵一笑道:“邓江,这是你自不量力,老夫货已到手,暂且掌下留情, 你自去吧,老夫告辞了。” 他随即腾身直向那骡车赶去,那骡车此刻在金五姑操纵之下,已出了庙门,庙内此 刻只剩下那飞蛇邓江一人,照夕方想尾随金氏父女而去,无意间却见那战败的邓江,面 色极为兴奋地忽由地上跳起,像是一点没事模样。照夕心中不由一动,由不住也就趴在 瓦上没有动,却见那飞蛇邓江呵呵一笑。 “老王八蛋,饶你诡计多端,此番也是着了我的道儿,叫你父女空忙一场!哈!” 他笑着蓦地飞身上房,直向庙后空旷处逸去,照夕正不知自己是追哪一边好,不由 心中略一犹豫,也就是这一霎间,却见对房瓦脊上拔起一条黑影,如同一缕青烟似的直 向那飞蛇邓江追去。 照夕又是一惊。 “怪了!这又是谁?今夜倒真是群英会了!”先不去追金氏父女,展开了身子,直 向后来那人影追去,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前面黑影追着飞蛇邓江,照夕又追着前 面黑影,一刹那已驰出了十丈以外。 眼前是一片收割了的旱田,地势十分空旷;而照夕此刻已看清了那前行的黑影,身 材婀娜,腰肢很细,极像是女人,他心中更是布满了疑云。 这时那飞蛇邓江似乎已觉出身后有人来了,倏地一个转身。 “谁?” 照夕忙把身子往下一伏,却见那轻盈身材的夜行人,也站住了脚步,风把她头上的 一块纱巾吹得飘飘的,再衬上她亭亭的身材,更显得婀娜多姿。 照夕此刻才证实了,她果然是女人;而且是一个少女,只是因她背朝着自己,看不 见她的容貌罢了! 这时却听她格格一笑。 “邓朋友!你且慢行,我问你讨一样东西!” 飞蛇邓江不由仔细看了这少女几眼,脸色突变。 “姑娘与我素昧平生……这话是怎么说法?” 那少女浅笑了一声: “邓江你果然聪明,金氏父女着了你的道儿,可是我白雪尚雨春招子还不空呢!” 这少女一报名字,飞蛇邓江和暗中的照夕,都不禁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管照夕惊得内心一阵疾跳,再看那飞蛇邓江,他口中“啊”了一声,后退了 三四步。 “原来是名满洛阳的尚姑娘,在下失敬了。” 尚雨春伸出一只手来,微微一笑。 “那么你就拿来吧!邓江,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飞蛇邓江怔了一下,才戆笑一声。 “姑娘你可走了眼,我苦心得的一点玩艺儿,早已变卖了金钱,都已落在了金氏父 女手中,你方才莫非是没有看见么?” 尚雨着冷冷一笑,她伸手把那口寒光耀眼的长剑撤了出来,向前一指。 “姓邓的,你少在我跟前鬼吹灯,好!我只要你背后那个小箱子,你只给我就没事 了!” 飞蛇邓江不禁脸色一阵大变,他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变着声音道:“尚雨春,你 果然高明,只是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想要我的这箱东西也很简单,你要拿出一些功夫 来给我看看!” 白雪尚雨春嗤的一笑。 “姑娘我做案,向来讲究的是干净利落,老实告诉你,我若没有十分把握,也不会 来自讨没趣了。” 飞蛇邓江只是连声冷着,也许他认为一个少女即便是再厉害,对于自己,也是构不 成威胁的。当时抖手撤出亮银鞭,面现杀机,白雪尚雨春这时后退了一步,她用掌中剑 一指邓江。 “姓邓的,话先说在头里,你想要和我拼命,也很简单,只是令郎性命,可就保不 过今夜了。” 邓江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又如何了?” 尚雨春哂道:“我如子时不归,我那丫鬟可就要下手取令郎性命,你忍心么?” 飞蛇邓江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道:“胡说……小儿远在江南,你又如何……” 尚雨春晃了一下剑,冷笑道:“老实告诉你吧!自你动身来京,你那现世儿子邓小 车,已落在我得力丫鬟手中,此刻我已把他带来了。我不妨对你说,如果我子时不回, 你那儿子性命不保,邓江!你是要这箱东西呢,还是要你儿子的命?你自己想一想吧!” 她说着话,慢慢把宝剑插回到了鞘子里,满面春风地看着邓江,不再多话,飞蛇邓 江不由大吼了一声: “好贱人!” 他猛地向前一杀腰,已窜到了尚雨春身前,掌中鞭“横扫千军”正欲打出,却见尚 雨春一声娇叱。 “住手!” 她此刻心理上,对于邓江确实有极大的威力,一声清叱之后,飞蛇邓江果然怔了一 下,他厉声道:“尚……尚雨春!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么?你好狠的心。” 白雪尚雨春格格一笑,她再次伸出了手,冷冷道:“拿来吧!你邓氏门中仅此独子, 何必呢!” 飞蛇邓江渐渐萎缩,他慢慢垂下了掌中的十三节亮银鞭,如丧考妣地叹息了一声。 “人道你足智多谋,今日倒是令我心服口服……可是……” 他凄然地看着尚雨春,以悲怆的声音道:“我分你一半如何?” 尚雨春浅笑着摇了摇头,再次伸出了手,邓江忽地跺了一下脚,狠声道:“也罢, 我飞蛇邓江终日打雁,今日却叫雁啄了眼了。尚姑娘,我确信你的话是真的……你能确 保我那儿子性命无忧么?” 雨春浅浅一笑。 “那就要看你是否合作了!” 飞蛇邓江又皱眉道:“可是……我那儿子怎么回来呢?” 雨春笑道:“你的东西拿过来,我再告诉你不迟。” 她说着话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视着飞蛇邓江。昏夜之下,这姑娘是那么美,美得令 人着迷。飞蛇邓江看在眼内,恨在心中,他几乎想哭;可是他知道,那是无济于事的, 当时长叹了一声,用手把胸前麻花扣解开,把隐在披风内的一个朱漆小箱子取出就手往 地上一扔,愤然道:“好!你拿去吧!” 尚雨春皱了一下眉。 “摔坏了我可是不答应呢!” 飞蛇邓江忙由地上又捡起来,双手捧上,他双目内几乎要喷出火来。尚雨春往箱子 上吹了几口,拂了拂上面的土,才用双手接过,后退了一步。她伸出一只玉手,在那小 箱暗锁上按了按,倏地往上轻拍了一掌,箱盖立启。飞蛇邓江不禁心中更加钦服,因为 当初自己为了要开这锁,曾花了半日时间,想不到人家姑娘举手之间,就打开了,在这 一方面自己真还差得远! 尚雨春开了箱盖,就手拨弄了一下,点了点头,把箱盖合拢了起,浅笑了笑。 “大体不差,只是还有一串珠子,你怎么这么不干脆呢!譬方说,我把你那儿子还 给你,弄掉一只胳膊,你愿意么?” 飞蛇邓江不由又羞又怒,他知道自己要是在她面前闹鬼是闹不通的,当时又长叹了 一声,由怀中摸出了一串晶光四射的珠子,抖手打出。 “算你厉害,你都拿去吧!” 尚雨春一伸手,接入袖中,这才微微一笑。 “你现在马上就去二十里外钟楼那里,只往楼上三呼‘快释我子’!自有人交还你 儿子,可是要到子时才行,早不得晚不得,过时不至你子性命不保,快去吧!” 飞蛇邓江重重跺了一脚。 “尚雨春,我邓江只要不死,誓必报今夜之仇!” 他猛然转身如飞而去,因为二十里并不是太近的距离呢!白雪尚雨春目送他走后, 才把小箱往背后背好,倏地腾身飞驰而去。 这一切落在了照夕的目中,他几乎呆了。他作梦也想不到尚雨春竟是一个贼,一个 出了名的独行女贼。他只觉得又惊又愤,对雨春的一腔热念,顿时瓦解冰消。他伏在地 上,只觉得阵阵昏眩,首次令他感到,自己被人欺骗了,他几乎有些愤恨了,他不明白, 为什么这么美的一个姑娘,竟是一个贼!由此证明当初丁裳骂她是贼的话,果然不是空 穴来风了。 此刻雨春飞驰欲去,他不由自主紧紧跟上了。他想见机现身,当面说破她的伪装, 看她有何面目再见自己,可是离奇的事情,竟是接踵而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照夕目视着白雪尚雨春,那娇捷的身影,方自扑上一座小桥,倏地由桥头左右各自 闪出一条人影,正正挡住了尚雨春的去路。 管照夕却纵身上了一棵老树之上,居高临下,把三人情形看了个逼真。 那闪出的二人,正是去而复转的金氏父女,尚雨春不由“哦”一声,她含笑叫了声: “五姑是你呀!真吓了我一跳。” 金五姑冷笑了一声。 “雨春,现在不是套交情的时候,我们父女可是问你要那个小箱子来的,你知道, 那东西本来该是我们的!” 九天旗金福老赫赫冷笑。 “老夫我今夜是阴沟里翻船,叫那飞蛇邓江小子把我冤苦了,倒是七姑娘你却是不 费吹灰之力捡了现成。” 尚雨春不由冷笑。 “老前辈此话是怎么说的?我怎叫捡现成呢?” 金老头子目闪凶光。 “我不知道什么现成不现成,反正我刚才看见,那邓江亲手交给了你一箱东西,你 把那箱东西交给我,我也顾全你与小女过往有些交情,任你自去,否则……哼!” 白雪尚雨春知道此刻赖是赖不掉了,当时冷笑。 “堂堂一个前辈,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可耻么?” 金老头子嘿嘿一笑。 “武林之中,本是弱肉强食,又有什么可耻不可耻;不过你既这么说,我也不好乘 你势孤……” 他看了金五姑一眼。 “五姑你对付她,只要伤她,不要取她性命,我们要的是东西,犯不着杀她。” 金五姑早就纵身而前,冷笑一声,掌中剑分心就刺,尚雨春此刻自知对付她父女二 人,绝不能取胜;可是其势也只有一拼。当时娇叱了一声,纤腰一拧,已纵出了二丈以 外,无巧不巧,正落在了照夕藏身的树下,那金五姑也是持剑扑到,尚雨春这时剑已撤 出,金五姑用“流星剑手”的招势,举剑就扎。尚雨春绕剑环身,“呛”的一声,双剑 相激,爆出了一阵金星。 金五姑塌身抽剑,二次以“秋风扫落叶”的招式,剑上带起了一弯秋水直向尚雨春 腰上卷去,尚雨春甩臂回首以“孔雀剔羽”的招式,直刺金五姑右肋。 这种招式施出来,二人可都是捏着一把冷汗,就在这刹那之间,忽然大树顶上,劈 出一股凌厉掌风,金五姑本是往后塌身;而这股劲风,却由她身后硬把她向前猛力一推, 她身子再也挺不住,不由向前一跄,在她来说,这可是险到极点了。 而这股怪风,更令她大吃了一惊,一时再想从容回避,却是不可能了,只听见“哧” 的一声,尚雨春长剑由她右助边刺了过去,她口中“啊”了一声,鲜红的血,立刻染湿 了她的衣裳。 只见她身形向后一连退了六七步,一跤坐到地上,顿时痛昏过去。 这时一边的金福老长叫了声:“好贱人!你竟敢下毒手。” 他猛地扑向女儿身前,一把抱起看了看伤势,虽没有性命危险,可是也非数日所能 痊愈。父女情深,这老头子一时差一点流出了泪来,他匆匆在她伤处附近点了止血的穴 道,又由一个小瓶之内倒出了几粒药放在五姑口内,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一边的尚雨春 冷冷地道:“贼人!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手狠心毒了!” 其实白雪尚雨春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因为金五姑的功夫她是知道的,虽比自己差 一点,可也决不至于一上手就会败在自己剑下。她心中很奇怪,可是又没有什么好怀疑 的。 这时九天旗金福老已扑身而上,双掌用“渔夫撒网”式,倏地往尚雨春双肩上抓去。 尚雨春一声不哼地把掌中剑绕了一圈剑花,直朝金福老双腕上斩去。 金福老向回一收手,身形微微向后一坐,蓦地一个纵身,真是轻似猴猿,向下一落, 已到了尚雨春背后,突地吐气开声“嘿”了一声。 尚雨春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极大的潜力,向自己背后猛然扑到,不由吃了一惊,心知 金福老这种掌力不是“金煞”就是“红印”。其实她又哪里知道,九天旗金福老所练的 这种掌力名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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