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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绕船明月江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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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绕船明月江水寒 简昆仑猛踏一步,以七步伏虎之首招看往来人,同时之间放出了大股内力元气。胡 秋阳焉能不识得厉害?身子一晃,一连后退了两步。 侧面人影再现…… 方天星用巧步金蝉,霍地进身而前,看住了他侧面去路。配合着简昆仑的强劲之势, 他流放出了真气内力,一时间,舱面上充满了奇异力道。 内力汇集,两相夹逼之下,胡秋阳由不住再次后退一步,却已为对方力道,看向一 个死角。 狼也似的狰狞,嘴露着森森的牙。 姓胡的发出了嘿嘿一阵子狞笑:“这就不错了,万花飘香可没有这么一个接人的规 矩,胡某人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打开窗户说亮话,两位老兄是哪道上的朋友?为什么冒 充本门中人,意在何为,姓胡的洗耳恭听!”后退一步,抱拳而立。 大敌当前,处变不惊,观其气势,大非易与之流。 简昆仑与此人从无交往,甚至于也是第一次听到对方名字。 方天星却是不然,“秋阳兄别来可好?怎么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闪身向前,踏向对方当面。 借助于依稀月光,胡秋阳终于看清楚他是谁了。 “原来是你……方……” “方天星!”问得含蓄,答得却是干脆。 乍闻其名,胡秋阳就像是兜心为人打了一拳那样,陡地神色一震…… 事实原因:三年前九月的一个夜晚,方天星非但破坏了万花门一宗上门的大买卖, 更曾与当日负责打劫船只的胡秋阳有过一场激战,胡秋阳失风于对方暗器――亮银钉下, 险些丧了性命。 三年来胡秋阳明查暗访,企冀着报仇雪耻,却是对方杳如黄鹤,原已死了这条心, 不期然今晚竟在这里见着了。 真正事出意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是胡秋阳这一霎,却力持镇定,万不愿再次践踏前次覆辙。 “好得很……我们终于又见着了,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缘与你见面,却是鬼使 神差,想不到在这里与你见着了!” “这就叫做冤家路窄。”方天星冷冷向对方注视着,“咱们这笔账,今夜大概可以 清一清了!” “我正有这个意思……” 一霎间,胡秋阳眼露凶光。目光一转,却向着一旁简昆仑望去:“这位是?” “简昆仑!” 三字一经出口,胡秋阳陡地神色一惊,眸子里显示着极度诧异。那是因为简昆仑这 三个字,年来在万花飘香组织里,已搅得天翻地覆。飘香楼主柳蝶衣本人更为此传谕手 下,务必要生擒此人押返总坛。 传说里更曾论及,此人的行踪常与九公主朱蕾在一起,后者更是飘香楼极欲到手的 人物,是以如何能将二人一举成擒,万花门为此殚精竭虑,真个费尽苦心。 今夜却是不期然在这里见着了。 原应是十分惊喜之事,却因为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形单影只,眼前这一霎,落在了对 方如此厉害的两个敌人手里,不禁有些暗自惊心。 看来分明是方天星、简昆仑二人联手,诱使自己上门,却是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儿才 好。 “久仰之至……原来足下是简少侠,失敬,失敬!”冲着简昆仑,胡秋阳抱了一下 拳,一双眸子逡巡之下,大船上黑黝黝地,除了对方二人之外,余无所见。 自然,若是九公主真的在船上,也不会随便现身。却是自己派来的先后四人,一个 不见,莫非俱已遭了对方毒手? mpanel(1); 这么一想,禁不住陡然兴起了一丝冷意。 才发觉到,对方简昆仑站立之处,看似随便,其实大有学问,自己的行动在未交手 之先,已受到了牵制。 换句话说,也只有眼前丈许见方的一块舱面,才是动手之处,若要进身中庭,实已 不能。且是二人表里一气,分立生、杀二门,未战之先,已把自己逼进了死角。 一念之惊,胡秋阳由不住激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却是这一霎,敌人一面的方天星已不容他少缓须臾。有似飞花一片,方天星已飞身 面前,一起即落,触地无声。 “接招吧,总舵主。”双手力推之下,施展的是极具实力的双撞掌式,大股劲道, 宛似一面铁墙,直向胡秋阳身上兑挤过来。 胡秋阳哼了一声,抖手以迎,却是一沾即退,借助于一转之间,身后的一双兵刃― ―鹤爪镰已掣到手中。 黑光锃亮,通体上下显然精钢打制,弯若白鹤的十根指爪,亮若灿银,冷森森极见 锋锐。 武林中施展这门兵刃的为数不多,胡秋阳不用说正是此道的一个行家。 双镰交叉在手,叮当一声,脆响声里,已自飞身而起。鹤爪镰一上一下,直向着方 天星撩来。 出招极快,疾若奔电。 方天星的一口长剑早就等着他了,白光电闪里,剑势一发如虹,直取对方前心。 胡秋阳哼了一声,陡地定身不动,出手双镰改撩为封――十字摆莲的当胸一架,当 啷!脆响声中,溅出了一片火花。猛可里,他右手的鹤爪镰霍地扬起,反手之间,直向 方天星脸上抓来。 方天星收身以退。胡秋阳的另一只鹤爪镰忽然挺身以进,尖风一缕,直取对方前心。 方天星长剑抱胸,猛地身形摇动,翩若飞云,已闪身而出。 胡秋阳那么快速的出手,依然落了个空。 双方俱动了无名之火,这才展出了实力的接触。 大船在浪花冲激下,极见起伏。 萧萧夜风,锋锐如针,无形中助长了夜的阴森。 像是一双飞舞花丛的翩翩蝴蝶,更似纠缠空中的怒鹰。 人影翩跹,几度交接。 猛可里叮当一声,兵刃交击里,再一次爆出了大片火花。随着胡秋阳鬼影子的一个 巧翻左手,鹤爪镰撩处,嗤地一声,撕下了对方长衣一片。 却是方天星的一口长剑,反手而进,噗嗤!扎进了胡秋阳的肩窝。 剑拔、血涌! 胡秋阳陡地打了个踉跄,鹤爪镰怒翻而出,逼得方天星退后两步。把握着一霎逃命 良机,他踉跄的身影陡地腾身而起,扑落船边。 但是,站立在一隅的简昆仑却是放他不过。 他这里身势方落,当前人影猝闪。随着简昆仑闪电的进身之势,银光乍泄,那一口 灿若秋水的长剑,已自搭在了他的项上。 胡秋阳那么疾猛的势子,亦不得力之突然打住。眼前情势,其险万分。 这一剑,简昆仑原无手下留情之意,长剑只稍稍顺势一推,胡秋阳那一颗项上人头, 万难保住,势将切瓜似的滚落下来。总是那一点仁慈之心,制止了他突发的杀机。进退 两难之间,便自停在了胡秋阳肩头之上,却把后者吓了个魂飞魄散。“啊呀……”一惊 之下,才自意会此身未死,却也由不住全身抖战成团。鹤爪镰随手而坠,当地落向船板。 一蓬灯光直射而前,照向胡秋阳脸上。 “简先生,这个人要不得……” 说话的人竟是张顺,手里的号灯,匹练般射出一股强光,直照得胡秋阳满脸生花。 灯光射处,更看见对方染满鲜血的身上。显然方天星的那一剑,极是不轻。 “简先生,快下手吧……可不能放过他了,这家伙坏透了……”一面说着,张顺已 跑到近前。 胡秋阳原已垂下的头,蓦地仰起。直向简昆仑逼视过来,他却也是一条汉子,在此 性命攸关的要紧关头,却也不曾开口讨饶,向对方说上一句软话。 张顺饶是不解地偏头向简昆仑打量不已。一旁的方天星也只是冷眼旁观。 各方期待之下,简昆仑忽地冷笑一声:“听说你水功不错,我若是饶你不死,你回 得去么?” 胡秋阳料不到对方忽然间竟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了一愣。哼了一声,他冷笑道: “大概还死不了吧!” “既是这样,我们就结个善缘,望你好自为之……” 话声微顿,转向一旁方天星望着:“三哥意下如何?听你一言行事!” 胡秋阳色厉内荏的目光,不觉转向方天星望去。 方天里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兄弟你天性仁慈、好心好报。要是落在我的手里, 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三哥的意思,是饶他不得?” “对!”张顺急道,“饶不得呀!” 方天星一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兄弟既已说了,饶他一死,岂能再 有反悔之理,且放他去吧!” 简昆仑一笑说:“小弟遵命!”随即抽回了压在对方身上的长剑。 便在这一霎,胡秋阳倏地跃身而起,施了个海燕掠波之势,噗地扎入水中。 灯光照射之下,水面上不过轻轻泛起了一丝纹路,更不见水花的翻动,对方偌大身 子,活像是一条大鱼,便自一纵而去。 这一手入水轻功,直把眼前众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张顺赶向船舷,向着江水看了一眼,跌足叹道:“他还是跑了!完了!完了!” 方天星一笑说:“原来就是放他跑的……”随即转向简昆仑道,“此人狡猾奸诈, 在万花飘香素有诡智。甚蒙柳蝶衣看重,今日机会难能,你却又为什么把他放跑了?” 张顺再次叹道:“他这一跑,后患无穷……简先生你的心太软了……” 简昆仑微微含笑道:“第一次见面,总该留些情分,二位不必为他担心,且待后看 吧!” 方天星嘿嘿笑道:“但愿你好心好报吧!”随即转向张顺道,“我们得快点去了!” 张顺不带劲儿地应了一声,随即走向船桅,将两面主帆缓缓升起,大船随即缓缓向 前移动。 容得舵位固定之后,船速渐畅,终至全速前进。 方天星、简昆仑并立船尾,向着身后的敌船顾盼,却不见有所动静。 可以想知,胡秋阳尽管水性再好,总是负伤不轻,自不能与平日水中行速相提并论, 以他身分以及素日自负,决计不会再厚颜立即追上为敌,倒是大可放心。 渐渐,两艘大船的距离越来越远……终至于黑黝黝完全看不清楚。 方天星缓缓说道:“看起来万花飘香已是大举出动,未来不久,将是我们双方决一 死战的时候到了,不知这秦老大、宫老二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底是怎么的打算? 我可真有点憋不住了。” “三哥大可无忧,这个闷葫芦应该很快可以解开了。” “怎么?” 对于这个新结拜的小兄弟,方天星早已由衷敬佩。聆听之下,不觉兴趣盎然地转向 他望着。 “如果我判断不差,一切谜底,在前面三江口与他们见面之后即能完全解开……” “这个我也知道……” “而且!”简昆仑说,“我以为朱先生也应该就在那附近不远了……” 微微一笑,简昆仑十分感慨地说:“他们兄妹历经万险,这一次总也能够相会见面 了。” 方天星一振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简昆仑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确是这么认为。只看眼前万花飘香的八方风雨荟萃,一门精锐俱集的场面,即可 想知,今日情势大非寻常――山而欲来风满楼,这就有好戏登场了。 船行通畅。 片片浪花,白云也似的由船舷两侧包抄而上,把整个船头都弄湿了。 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起了风。 由于是顺风之故,船速极畅,只是舟行起落,顿仰极大,不习惯乘船的人,难免会 有点恶心、不舒服的感觉。 朱蕾手托香腮,觉着有点头晕,却又不失童心,舍不得乘长风破万里浪的眼前奇乐。 “我看你还是进去睡觉吧!外面风浪大,又冷!”简昆仑就站在她身边,关心地说。 朱蕾偏过脸向他望着,报以甜美的一笑……每一次当她向他注视之时,都有浓郁的 蜜蜜情意,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笑,才能略释内心之钟情款曲。 “你也来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 “那好!”朱蕾把身子坐正了,“我一个人闷得慌,陪着我说话,好不好?” 简昆仑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下来。 朱蕾笑靥轻启道:“刚才你们打杀的时候,我坐在舱里都看见了。” “害不害怕?” 朱蕾哼了一声,摇摇头:“一点也不……这些日子,这种事经历多了,也就没什么 好怕的了……我看见,你把那个人放走了?” 简昆仑点点头:“原来你也看见了,张顺为了这件事气得了不得,都不想跟我说话 了!” “那你又为什么呢!”朱蕾笑靥不失地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不怕他回过 头来报复你么?” “如果那样,我也只有认了!” 微微一顿,他随即含笑道:“我并不以为这件事做错了,这个姓胡的,既有一身了 不起的武功,当非是无心之辈,我且在他心里留下一颗种子,以结下次见面之缘,往后 等着瞧吧!” 朱蕾点头笑道:“你的心真好,好心有好报,我且等着瞧,这个姓胡的怎么来报答 你吧!” 说着她微微叹息一声,道:“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哥哥……好可怕 的一个梦……” “是朱先生?” 为了避免时忌,简昆仑等已习惯改口称呼永历皇帝为朱先生,朱蕾微微一怔,才自 会意地点点头。 “我与哥哥已有两年多没有见面,真的好想见他!”她说,“昨夜在梦里见他比从 前消瘦多了,而且……” 顿了一顿,她才缓缓说道:“奇怪的是,他告诉我说,明朝就快要完了,要我改名 换姓,往南方跑,我不答应,告诉他要死我们兄妹也要死在一块……他竟然生了好大的 气,骂我不懂事,还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哎呀地叫了一声,竟自醒了!” 简昆仑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可惜我不会解梦……这个梦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睁着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朱蕾傻傻地向他看着:“难道说,这里面显示着什么 不祥之兆么?” 忽然她又一笑:“听人家说,梦都是相反的,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 简昆仑不禁想到了昔日初见玉剑先生崔平之际,崔氏即曾发过亡国之叹,叹息明室 气数日渐衰退,已是无可救药,以之印证朱蕾今日之梦,显然大非佳兆,一时不禁为之 心内怏怏,真个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自承一腔热血,恨天无环,却难当这亡国之 痛――真恨不能站起来大吼上几声。一消心中郁积的闷气。 “事在人为,只要朱先生不失志气,身边总应有不怕死的爱国志士,像眼前的李将 军,就是一根中流批柱,朱先生身边要是多有这样的几个人,又何愁明室不振,大业不 成?” 他振振有词地说着,目光炯炯有神。 朱蕾看着他,心里甚是感动,只是她却又叹息了一声:“前些日子在吴三桂那边, 陈圆圆曾经告诉过我一些消息,说李将军吃了几次败仗,败得很惨……不知可是真的?” 这个消息简昆仑当然也听说过了。 事实的情况是,李定国在孙可望、吴三桂、多铎等大军联合包围下,精力尽失,几 至溃不成军。传说目前捍卫在永历帝身边的李军不足三千之数,已不足再当大军交战任 务,只可担负必要时的突围,以及保护永历帝个人身家性命而已。 正是因为如此,简昆仑等四人才有此番联手救援永历帝的计划付诸实施,至于以区 区四人之力,究竟又能产生何等作用?是否又能挽回既倒的明室,却是连他们自己也不 敢细想深思,果真局势如同传说的江河日下,退而求其次,他们也希望尽一己之力,保 全住永历帝个人的身家性命。似乎才是比较切合实际的意念…… 简昆仑心里盘算着这些,不自禁脸上现出了一种阴沉,眼望着滔滔江水,更似无限 悲愤,这一霎他似乎已深深体会了亡国之痛!那滋味是任何一个有血性正义之人所不能 忍受的。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倒是朱蕾的这句话,使他猝然有所警觉,随着他偏迷的目神,接触到对方深情的顾 盼。 她的一只纤纤素手,却在这时情不自禁地落在了他的肩上,随即紧紧地抓住了他…… 无限深情,万般依恋,借助于此纤指柔荑的一触,悉数地都传递过来…… 明月当头,浪花如雪,他们领受了彼此多情的顾盼,此时此刻,饶是星星知我,明 月为媒,任何一句话,也无庸多说的了。 似乎把先时的来船远远抛后了。 事实的情况是,那艘敌船早已改道而行,背道而驰,自不会再为它担心。 朱蕾转回船舱的时候,天色已近子夜。 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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